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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此时,宝玉嗤出了一口气,冷笑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这个举人文书,也该做到头了!”
闻言,陈长弓的眼眸有喜色闪过,抬手止住了陈水驰接下来的责问。
他看向宝玉,笑道:“宝哥儿可有见教?”
“先等等,”
宝玉看着下方喧闹,视线四处扫过,突然笑了起来。
“长弓前辈,先前攻歼您的人,可是从茶楼下来的那个,不男不女的东西?”
“监军,公公,自然是不男不女,宝哥儿的嘴巴忒毒。”
“您的嘴巴也不让人好过呢,想必前辈早想骂他个不男不女,也好,有机会了。”
宝玉和陈长弓打着趣话,下面已经变得特别热闹。
只见一名脸色苍白似鬼,下巴光滑、身上披金挂玉,十分富态的老者官步上前。
在老者的身后,跟着一位紫袍文人,身材瘦削,筋骨茕结的大手却露在宽袖外,搭在腰间佩剑的剑柄之上,从来不肯放下。
陈长弓的眼眸一寒,冷声道:“那是赵公公,他的亲姐姐是与甄公公对食的老宫女,靠裙带上位,没什么本事,但是他背后的进士,那可不是一般人物。”
宝玉看向紫袍进士腰间的佩剑,不是君子剑,但也看着极为不凡。
笑了笑,问道:“他是何人?”
“三杀进士,荆水寒。”
陈长弓感叹道:“荆水寒虽然是儒家文人,自从得了进士文位,却只钻研一句诗词:
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呼气兮成白虹其苦修刺杀之术,三步之内,有我无敌!”
“您与他比较起来呢?”
“千丈之外,杀他如猪狗;十丈之外,要么他逃,要么我逃;十丈之内,他杀我如碾压地上蝼蚁!”
闻言,宝玉看向陈长弓身后的六位妖将,发现有几个妖将想要开口,脸色难看了一阵,又把嘴巴闭上了。
能十丈内碾压陈长弓,那么三步之内,荆水寒怕是能杀普通学士,怪不得妖将都闭了嘴,哪怕他们,也没把握挡住荆水寒。
宝玉把荆水寒的名字记在心底,含笑看了过去。
只见赵公公走进人群,好像食蚁兽走进了蚂蚁群落,众人连忙退避。
赵公公上了宝玉的船,捻起一块墨条嗅嗅,阴冷的大笑起来。
“陈长弓,你擅自宰杀耕牛,耽误农耕,就是为了弄这等腌臜物什?本监军要奏你一本,你,大罪难逃!”
陈长弓撇撇嘴,没有说话。
而在宝玉船下的岸边,柯良策的脸色阴晴不定,突然笑了笑,把自己藏在了人群之中。
贾宝玉此人,不会出如此错漏。可是,区区一个赵公公,什么破烂东西,也能得到我柯良策提点?要是甄公公,那还有些许份量。
柯良策不愿意被废物拖累,只是抬头看向宝玉,发现宝玉的视线,同时也冲他望了过来。
两人对视一阵,柯良策翕动嘴唇,用唇语道:“这次,你输了。”
宝玉同样用唇语回道:“未必。”
“你只有十万块墨条,哪怕有些弯绕,也肯定不是灵脂墨。十万块上好香墨,最多只是十万两白银,差我太多。”
“没办法,没你狠毒呐,把整个冰爪部族都要灭族了。”
宝玉对柯良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后退一步,等待陈长弓和赵公公对怼。
小官嘛,总是要明哲保身的,只是在后退的时候,宝玉轻轻的吐出了两个字:
香墨。
闻言,陈长弓的眼底闪过喜色,表情上,却没有太大变化;
陈水驰娇躯发颤,连忙把自己藏在了陈长弓的背影中;
而钱谋国和六位妖将,看宝玉的眼神,可就大不一样。
以煤烟制作香墨,这
大周数千年,多少能工巧匠都成试过,但是,从未成功。
可贾宝玉做到了,他,到底还有多少特殊的本事?
妖将们不认为宝玉是信口胡诌,以他们此时的身份、地位,没谁敢信口胡诌。
可正因如此,更让他们觉得看不清宝玉。
下方,赵公公抬了抬手,荆水寒就冷冷的吐出一个‘飞’字,带着赵公公上了碧波桥。
赵公公踏上桥栏,以他的身高,站在桥栏上要高了陈长弓一头,居高临下,仿佛俯视阶下之囚。
“就这玩意?”
赵公公扬了扬手上的墨条,讥笑道:“就是煤粉混合牛胶轧碾而成,不值一文。陈长弓,我看你还是自负双手,让本官押解去了京都,省得本官奏折上了天听,让陛下亲自下旨抓你。”
面对赵公公的压迫,陈长弓接过墨条,又甩出砚台,轻轻研磨。
文人磨墨,赵公公不敢打扰,可是此时,略带青色的阴冷眼眸,狠狠的盯在了宝玉身上。
“以秀才之身,耗费耕牛;”
“区区一介秀才,竟敢耽误农耕;”
“贾宝玉,就算你是国公府嫡子,也难逃杀头之罪!”
闻言,宝玉心底苦笑了一声。
你们这些官大的斗就斗吧,扯我身上干嘛?
一个公公,为什么这么早的,就想站队
面对赵公公看死人的眼光,宝玉躲避不得,只能上前。
第180章 墨牵天下()
宝玉不想扯进三品以上官员的争斗,这对他,或者对国公府,都是一种不好的事情。
但是他躲避不得,自从和陈长弓结盟开始,他就卷入了一个漩涡。
双龙夺嫡的漩涡!
或者应该反过来说一下——
本来处于弱势的国公府,由于有了陈长弓的支持,被动的成为了某些人的肉中刺。
而陈长弓,只是被他牵连
所以宝玉不能退,要是退了,就会被蜂拥而来的人,逼得一退再退。
直到,永世不得翻身!
可是此时,一条带着锁子银甲的胳膊拦在了宝玉身前。钱谋国挡着宝玉后退,那六位妖将,却是同时上前了一步。
六双冒着各色妖气的森冷眸子,全部盯在了荆水寒的身上。
陈长弓却是高声大笑,声音洪亮,荡过了碧波河两岸的广阔空间!
“好啊,你个不男不女的狗奴才,也敢对开国公府嫡子无礼!”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下方的所有官员,不管是身着麒麟炮饰的从三品大员,还是官袍纹绘蛟龙图案的四品、五品,又或者六七品的低级官员,全都不约而同的倒退一步,只想抱住脑袋,捂住耳朵,逃出去把自己摘掉了才是。
听听,
陈长弓骂了什么?
不男不女的狗奴才!
他怎么敢这样说?
不男不女,实话;狗奴才,也是实话。但是这样骂了一个公公,就是彻底的撕破脸皮,直接可以开打!
骂人不揭短,陈长弓如此出口,就像有人当面污蔑他的文名,哪怕当场打起来,死了人,到了陛下的龙案前对质,那也是打了白打,死了活该!
直接怼到了如此境地,合适吗?
那赵公公身后的,可是三杀进士,三步之内,所向无敌的荆水寒!
一些中立的官员,赶紧挪开了视线,而那些亲近陈长弓的,似乎已经看到陈长弓被人血溅五步,剑锋插入心脏之中。
可是面对如此境地,宝玉竟然对陈长弓笑了笑,神情温和。
藏在人群里的柯良策也啐了口唾沫,低声骂了句:白痴!
“宝二爷,”
“宝二爷,我们来了!”
十几个秀才正气加身,接连跳上碧波桥头,把宝玉护在了身后。
“没事的,”宝玉低声安慰。
随后,却用淡淡的,但是音量足够让外人听见的声音道:“是赵公公白痴了,竟然当着陈前辈的面要挟我这个小辈。陈前辈要是护不住晚辈,那才是丢了大脸。
唔,三步进士,三步必杀,真是个值得钦佩的人物,可惜这里主事的不是他,而是个白痴。
白痴么,总是没囊气跟人拼命的。”
赵公公被宝玉戳着鼻子骂,脸色铁青,牙齿都咬得咯嘣作响,硬是不敢回嘴。
他被陈长弓瞪了一眼,又噌噌后退。
要不是荆水寒在后面挡着,赵公公差点摔下桥去,兀自发狠道:
“陈长弓,我不与你计较口舌之争,就说你擅自宰杀耕牛,就说贾宝玉用牛皮弄出了这等垃圾,你们谁都罪责难逃!
什么国公府嫡子?我大周法制清明,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们跑不了,一个都跑不了!”
“老夫可没想跑呢。”陈长弓似笑非笑的道。
“我无罪,干嘛要跑?”宝玉也同时开口,声音很是讥嘲。
随后,宝玉指了指陈长弓,拉长了幽幽的声调道:“我和长弓前辈就在你的面前,而你的身后,有三杀进士荆水寒
你可以下令抓人,或者下令杀人呢,先斩后奏,多漂亮的事情呢。”
闻言,荆水寒已经持剑在手,剑锋拔出半寸。
可是赵公公突然打了个哆嗦,使劲摁住了荆水寒的手。
不能动,不能动啊!
要是在这里动了手,北天军围杀之下,荆水寒都跑不了。
何况
他只是一个没本事的公公。
“你们”
赵公公满心后怕,还是硬挺着道:“我不你们耍蛮气,咱们殿前对质,让陛下圣裁!”
“呵呵,多简单的事情,还要陛下圣裁?”
宝玉嗤笑了一声,对陈长弓拱手道:“敢问长弓前辈,盲目乱政,兼耽误军事,何罪?”
陈长弓捋着长髯,笑道:“两者,皆是杀头大罪。”
“妄自以小人之心,败坏儒家楷模文名,何罪?”
“陛下殿前,这种事自有圣裁,不过在咱们北地”
陈长弓的话还没有说完,四周突然响起十几声长笑。
“哈哈,在咱们北地,这自然是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声音飘飘忽忽,不知道从哪里来,但是同时传来的是一阵轰隆大响,似乎四面都有铁骑奔涌而来,震颤大地。
而在四面八方遥远的天际,陡然腾起上百股强悍的气势。
或是血气冲霄,或是才气碎星,都是进士实力,乃至封号进士、封号妖将的诸多大能。
赵公公抖若筛糠,连连叫道:“本官乃是北天军监军,本官是执行职责,向天启奏你陈长弓的悖逆之事!本官无罪,你不能杀害本官!”
“是吗?”
陈长弓突然扬起手掌,一张长篇造竹纸,高高的悬挂在了碧波桥头。
宝玉仰头观看,抑扬顿挫的吟哦出口: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
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长弓前辈,好字体呐!”宝玉大笑叹道。
字体十分刚劲,其上墨迹,更是十分妥帖,没有半点毛刺。
陈长弓对宝玉点了点头,又指了下涛涛河水,轻声吐了个‘去’字,就有滚滚河水蜿蜒而上,对造竹纸冲刷而过。
冲刷过后,纸张湿润,但是其上的墨迹,竟然没有半点墨晕。
造竹纸上的字体,还是那般刚劲有力!
下方的官员看到这件事,不由的议论起来。
“这陈大人此举,是个什么意思?”
“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