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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戌,上将告祀南郊,戒饬百官执事曰:“人以一心对越上帝,毫发不诚,怠心必乘其机;瞬息不敬,私欲必投其隙。夫动天地、感鬼神,惟诚与敬耳。人莫不以天之高远、鬼神幽隐而有忽心,然天虽高,所监甚迩;鬼神虽幽,所临则显。能知天人之理不二,则吾心之诚敬自不容于少忽矣。今当大祀,百官执事之人,各宜慎之。”
元莱阳守将世家宝籍其军马之数,遣佥院王世龙、都事唐宜等诣大将军徐达纳款。
乙亥,上祀天地于南郊,即皇帝位,定有天下之号曰“大明”,建元“洪武”。上服衮冕,先期告祭,设昊天上帝位于坛之第一成,居东,皇地祗居西,皆南向,各用玉一、币一、犊一、笾豆各十有二、簠簋各二。设大明夜明位于坛之第二成,星辰、社稷、太岁、岳镇、海渎、山川、城隍位于壝内之东西,各用犊一、币一、笾豆各十、簠簋各二。其仪,迎神:燔柴,奠玉帛,进俎三,献饮福,受胙,彻豆;送神,望燎瘗,各行,再拜礼,乐舞如制。祝曰:“惟我中国人民之君,自宋运告终,帝命真人于沙漠入中国为天下主,其君父子及孙百有余年,今运亦终,其天下土地、人民,豪杰分争。惟臣帝赐英贤为臣之辅,遂戡定采石水寨蛮子海牙、方山陆寨陈野先、袁州欧普祥、江州陈友谅、潭州王忠信、新淦邓克明、龙泉彭时中、荆州姜珏、濠州孙德崖、庐州左君弼、安丰刘福通、赣州熊天瑞、永新周安、萍乡易华、平江王世明、沅州李胜、苏州张士诚、庆元方国珍、沂州王宣、益都老保等,偃兵息民于田里。今地幅员二万余里,诸臣下皆曰:‘生民无主,必欲推尊帝号。’臣不敢辞,是用以今年正月四日于钟山之阳,设坛备仪,昭告上帝皇祗,定有天下之号曰‘大明’,建元‘洪武’,简在帝心,尚享。”先是,自壬戌以来,连日雨雪阴冱,至正月朔旦,雪霁,粤三日,省牲,云阴悉歛,日光皎然。暨行礼,天宇廓清,星纬明朗,众皆欣悦。礼成,遂即位于郊坛南,备仪卫法从,丞相率百官北面行礼,呼“万岁”者三。礼毕,上率世子暨诸子奉神主,诣太庙,追尊四代祖考、妣为皇帝、皇后,奉上玉宝、玉册。册曰:“孝玄孙嗣皇帝元璋稽首顿首,上言:尊敬先世,人之至情,祖父有天下,传之于子孙,子孙有天下者,追尊于祖考,此古今之通义也。元璋遇天下兵起,躬擐甲胄,调度师旅,戡定四方,以安人民,土地日广,皆祖宗深仁厚德所致也。诸臣庶推尊元璋为皇帝,先世考妣,未有称号,谨上皇高祖考尊号曰玄皇帝,庙号德祖,皇高祖妣曰玄皇后;皇曾祖考尊号曰恒皇帝,庙号懿祖,皇曾祖妣曰恒皇后;皇祖考尊号曰裕皇帝,庙号熙祖,皇祖妣王氏曰裕皇后;皇考尊号曰淳皇帝,庙号仁祖,皇妣陈氏曰淳皇后。伏惟神明在上,鉴此孝思,每庙牲币、祭器及礼仪、乐舞同郊坛,惟不用玉、不燔柴。”祭讫退,上顾谓李善长曰:“朕荷先世积累之勤,庆及于躬,抚临亿兆,今遵行令典,尊崇先代,斋肃一心,对越神灵,所谓煟л锲噔耄艋蚣俊鄙瞥ざ栽唬骸氨菹鲁闲⒏型ù镉谟南浴!鄙显唬骸胺钕人夹ⅲ郎袢缭冢暇次藜洌窳槠湟馈9痘蛴屑洌欠钕人夹⒅酪病!彼烀雷酉戎辽琊⑻常⑹鳎现粒栉挥诹教持洌韪魃裎唬靶欣瘢淅瘢缱诿硪恰1鲜拢匣褂钐斓睿斜λ尽⒐拔浪尽⒔鹞嵛莱律枞缫牵惺槭∽笙喙钌瞥さ嚷饰奈浒俟偕媳砗卦唬骸疤焐ブ牵昕匆抵Γ辉思屎嗉危黾檬腊裁裰鳌M蚍叫来鳎暮8隆9┗实郾菹拢髀屆黝V侵剩甘ド裎奈渲拢壮鍪铮抗谌郝祝跷蕹叩匾蝗酥祝落咛炻释林帷6魑髟梗檀蠛抵颇蓿煌馊聊诎玻氲吡民畔1颍壹岵淮荩坏乱馑樱拊恫环F饺盒鄱鴥c乱息,扫六合而烟尘清。拯其涂炭之氓,布以宽仁之政。四维张而风俗美,三纲正而伦理明。天命攸归,寔茂膺于历数;人心所属,咸鼓舞于讴歌。冕旒端拱于宸居,华夏统承于正朔。乃继天而立极,爰定鼎而建都。臣等幸际亨嘉,获叨任使,忝居鹓列,上祝鸿图。偃武脩文,开太平于万世;制礼作乐,妙化育于两间。”上受群臣朝贺毕,命左相国宣国公李善长奉册宝,立妃马氏为皇后,立世子标为皇太子。皇后册曰:“天眷我启运兴王,出自衡门,奄有四海,为君、为后,可不慎欤!君以仁政,慎于在位,抚黎庶而统万邦;后以懿德,慎于治内,表六宫而母天下,长久之道也。咨尔马氏,同勤劳于开创之时,由家成国,内助良多。今以金册、金宝,立尔为皇后,其敬乃职,耿光后世。於戏!慎戒之。”皇太子册曰:“国家建储,礼从长嫡,天下之本在焉。朕起自田野,与群雄角逐,戡定祸乱,就功于多难之际。今基业已成,命尔标为皇太子。於戏!尔生王宫,为首嗣,天意所属,兹正位东宫,其敬天惟谨,且抚军监国,尔之职也。六师兆民,宜以仁信恩威,怀服其心,用永固于邦家,尚慎戒之。”
以李善长、徐达为左、右丞相,诸功臣进爵、迁秩有差。
丙子,诏告天下曰:“朕惟中国之君,自宋运既终,天命真人起于沙漠,入中国为天下主,传及子孙,百有余年,今运亦终,海内土疆,豪杰分争。朕本淮右庶民,荷上天眷顾祖宗之灵,遂乘逐鹿之秋,致英贤于左右,凡两淮、两浙、江东、江西、湖湘、汉沔、闽广、山东及西南诸部蛮夷,各处寇攘,屡命大将军与诸将校奋扬威武,已皆戡定,民安田里。今文武大臣百司众庶,合辞劝进,尊朕为皇帝,以主黔黎,勉徇舆情。于吴二年正月四日,告祭天地于钟山之阳,即皇帝位于南郊,定有天下之号曰‘大明’,以是年为洪武元年,追尊四代考妣为皇帝、皇后,建大社、大稷于京师,立妃马氏为皇后,长子标为皇太子。布告天下,咸使闻知。”上以元时诏书首语必曰“上天眷命”,其意谓天之眷佑人君,故能若此,未尽谦卑、奉顺之意,命易为“奉天承运”,庶见人主奉若天命,言、动皆奉天而行,非敢自专也。
诏追封皇族,以皇伯考为寿春王,皇兄为南昌王,为盱眙王,为临淮王,皇从兄为霍丘王,为下蔡王,为安丰王,为蒙城王,皇侄为山阳王,为招信王,皇从侄为宝应王,为六安王,为来安王,为都梁王,为英山王,皇伯妣刘氏为寿春王夫人,皇嫂刘氏为临淮王夫人,皇从嫂翟氏为霍丘王夫人,赵氏为安丰王夫人。告曰:“天相我家,肇兴帝业,仰承先德,以克臻此。已于正月四日祭告天地,即皇帝位于南郊,既追尊四代考妣为帝、后,重念亲亲之道,无间存没,凡我伯考、兄、侄,悉追封为王,伯妣、先嫂皆为王夫人,列祀家庙,著为常典。伏惟英灵,歆此荣祉。”
诏制太庙祭器。上曰:“今之不可为古,犹古之不能为今。礼顺人情,可以义起,所贵斟酌得宜,必有损益。近世泥古,好用古笾豆之属,以祭其先,生既不用,死而用之,似亦无谓。孔子曰:‘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其制宗庙器用服御,皆如事生之仪。”于是造银器,以金涂之,酒壶、盂、盏,每事皆八,朱漆、盘、盌,二百四十,及楎椸、枕簟、箧笥、帏幔、浴室皆具。
上谓侍臣曰:“朕念创业之艰难,日不暇食,夜不安寝。”侍臣对曰:“陛下日览万几,未免有劳圣虑。”上曰:“汝曹不知创业之初,其功实难;守成之后,其事尤难。朕安敢怀宴安而忘艰难哉?”
湖广行省平章杨璟进兵击永州,元右丞邓祖胜求救于守全州平章阿思兰,思兰遣兵来援。璟命左丞周德兴、参政张彬等逆击败之,获其卒九十五人、马二十余疋,遂进兵逼其城,祖胜出兵南门拒战,又败之,获其将王鉴,祖胜收兵入城固守,璟盛兵围之。
元兴化州守将叶万户、俞院判闻福州不守,遂遁去,耆民李子成率众诣福州征南将军汤和请降,和遣指挥俞良辅守。于是莆田等十三县,相继降附,和遂移师进攻延平。是日,上遣使赍敕谕和曰:“军中之事,难于执一,惟当以德服人,必其负固弗顺,然后威以震之。凡推德必先迩者,迩者远之所瞻;示威必先大者,大者小之所凭。迩服则远来,大慑则小惧。”又曰:“若欲人不违己,当使之以信;欲人成功,当任之以专。不信则令不一,不专则权有所分矣。凡此皆汝所短,故特谕尔。”
参政傅友德兵至莱阳,世家宝诣军门降。
丁丑,上御奉天殿,大宴群臣,三品以上者皆升殿,余悉列宴于丹墀。宴罢,因召群臣谕之曰:“朕本布衣,以有天下,实由天命。当群雄初起,所在剽掠,生民惶惶不保朝夕。朕见其所为非道,心常不然,既而与诸将渡江,驻兵太平,深思爱民安天下之道,自是十有余年,收揽英雄,征伐四克,赖诸将辅佐之功,尊居天位。念天下之广、生民之众,万几方殷,朕中夜寝不安枕,忧悬于心。”御史中丞刘基对曰:“往者四方未定,劳烦圣虑。今四海一家,宜少纾其忧。”上曰:“尧、舜圣人,处无为之世,尚犹忧之。矧德匪唐虞,治非雍熙,天下之民,方脱于创残,其得无忧乎?夫处天下者,当以天下为忧;处一国者,当以一国为忧;处一家者,当以一家为忧。且以一身与天下国家言之,一身小也。所行不谨,或致颠蹶;所养不谨,或生疢疾。况天下国家之重,岂可顷刻而忘警畏耶?”
元宁海州守将方德、陈用及文登守将马国宁等俱诣大将军降。
戊寅,自旧内迁新宫。
上谕中书省臣曰:“成周之时,治掌于冢宰,教掌于司徒,礼掌于宗伯,政掌于司马,刑掌于司寇,工掌于司空,故天子总六官,六官总百执事,大小相维,各有攸属,是以事简而政不紊,故治;秦用商鞅,变更古制,法如牛毛,暴其民甚,而民不从,故乱。卿等任居宰辅,宜振举大纲,以率百寮,赞朕为治。”
方国珍至京师入见。上谕之曰:“汝献款已久,何为反侧,复劳征伐?”国珍顿首曰:“臣遭时多艰,逃死海上,终期归附圣明,以全首领。不意又劳王师,然此非出臣心,实群小所误,是以至此,惟陛下哀其愚昧,赦其死罪。”上曰:“草昧之时,英雄角逐,人孰不欲有为,亦谁能识帝王之有真者?其为去就,不能无所龃龉,尔之所为,亦何足责?朕推赤心待人,汝其自安,勿用怀疑。”国珍顿首谢,遂赐第居京师。
己卯,上谕群臣曰:“吾观史传,所载历代君臣,或聪明之君乐闻忠谠,而臣下循默奸謟,不尽其诚者有之;或臣下不欺,能抗言直谏,而君上昏愚骄暴,饰非拒谏者有之。臣不谏君,是不能尽臣职;君不受谏,是不能尽君道。臣有不幸,言不见听,而反受其责,是虽得罪于昏君,然有功于社稷、人民也;若君上乐于听谏,而臣下善于进谏,则政事岂有不善,天下岂有不治?乃知明良相逢,古今所难。”
庚辰,上朝群臣罢,从容谓御史中丞刘基、章溢曰:“朕起义淮右,以有天下,战阵之际,横罹锋镝者多,常恻然于怀。今民脱丧乱,犹出膏火之中,非宽恤以惠养之,无以尽生息之道。”基对曰:“自元氏法度纵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