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以天下为家,其臣则以民为民,以家为家,而有亲疎之分,甚至奸邪用事,国家倾覆,视以为常。灾害屡兴,民罹荼毒,为君臣者若不自革其过,则天下奚由治,富贵安能保乎?予本布衣,因天下大乱,集众渡江,抚定江左,十有三年,而中原之民流离颠沛,尚无所归。吾乃积粟控弦于江左,坐视民之涂炭而莫之救,岂不负上帝好生之德,而有愧古圣人爱民之心哉?今特命中书省:凡徐、宿、濠、泗、寿、邳、东海、安东、襄阳、安陆郡县及今后新附土地人民桑、麻、谷、粟、税、粮、徭役令有司尽行蠲免三年。”
大明太祖高皇帝实录卷之二十四
吴元年六月丙午朔,日有食之,昼晦。
己酉,张士诚被围既久,欲突围决战,觇城左方,见军阵严整,不敢犯,乃遣徐义、潘元绍潜出西门,欲掩袭我军,转至阊门,将奔常遇春营。遇春觉其至,分兵北濠,截其兵后,遣兵与斗。战良久未决,士诚复遣参政黄哈剌把都率兵千余人助之,又自出兵山塘为援,塘路狭塞不可进,麾令稍却。遇春抚王弼背曰:“军中皆称尔为猛将,能为我取此乎?”弼应曰:“诺。”即驰铁骑,挥双刀往击之,敌众小却,遇春因率众乘之,士诚兵大败,人马溺死沙盆潭甚众。士诚有勇胜军,号“十条龙”者,皆仓夫善为盗者也,士诚每厚赐之,令被银铠锦衣将其众,出入阵中,人不能测。是日,亦败溺死万里桥下,士诚马惊堕水,几不救,肩舆入城,计忽忽无所出。时降将李伯昇知士诚势迫,欲说令归命,乃遣客诣士诚门急告。士诚召之入,曰:“尔欲何言?”客曰:“吾言为公兴亡祸福之计,愿公安意听之。”士诚曰:“何如?”客曰:“公知天数乎?昔项羽喑呜叱咤,百战百胜,卒败北垓下,天下归于汉祖,何则?此天数也。公初以十八人入高邮,元兵百万围之,此时如虎落阱中,死在朝夕,一旦元兵溃乱,公遂提孤军,乘胜攻击,东据三吴,有地千里,甲士数十万,南面称孤,此项羽之势也。诚能于此时不忘高邮之危,苦心劳志,收召豪杰,度其才能,任以职事,抚人民练兵,旅御将帅,有功者赏,败军者戮,使号令严明,百姓乐附,非特可保三吴,天下可取也。”士诚曰:“足下此时不言,今复何及?”客曰:“吾此时虽有言,亦不得闻也,何则?公之子弟,亲戚将帅,罗列中外,美衣玉食,歌妓舞女,日夕酣晏,身衣天下至美,口甘天下至味,犹未厌足。提兵者自以为韩、白,谋画者自以为萧、曹,傲然视天下,不复有人。当此之时,公深居于内,败一军不知,失一地不闻,纵知亦不问,故沦至今日。”士诚曰:“吾亦甚恨无及,然则今当何如?”客曰:“吾有一策,恐公不能从也。”士诚曰:“不过死耳。”客曰:“使死有益于国家,有利于子孙,死固当不然,徒自苦耳。且公不闻陈友谅者,跨有荆楚,兵甲百万,与江左之兵战于姑孰,鏖于鄱阳湖,友谅举火欲烧江左之船,天乃反风而焚之,友谅兵败身丧,何则?天命所在,人力无如之何。且今攻我益急,公恃湖州援,湖州失;嘉兴援,嘉兴失;杭州援,杭州又失。今独守此尺寸之地,誓以死拒,然窃虑势极患生,猝有变从中起者,公此时欲死不得,生无所归,故吾窃以为莫如顺天之命,自求多福,令一介之使疾走金陵,称公所以归义救民之意。公开城门,幅巾待命,亦不失为万户侯,况尝许以窦融、钱俶故事耶?且公之地,譬如博者,得人之物而复失之,何损?”士诚仰首沉虑,良久曰:“足下且休,待吾熟思之。”然卒狐疑,莫能决也。壬子,士诚复率兵突出胥门,索战锋甚锐,遇春御之,兵小却。士诚弟士信方出城楼上督战,急大呼曰:“军士疲矣。且止!且止!”遂鸣金收军,遇春因乘势奋击,大破之,追至城下,攻之益急,复筑垒迫其城。自是,士诚不复得出矣。士信张幙城上,踞银椅与参政谢节等会食,左右方进桃,未及尝,忽飞炮碎其首而死。
甲寅,革参议府。
壬戌,扩廓帖木儿部将李守道来降,命馆之于会同馆。
癸亥,升指挥傅友德为江淮行中书参政,赏绮帛各十疋;其从征千户,各三疋;百户、镇抚,各二疋;军士,人赐盐二十斤;以陵子村之功也。
乙丑,赐羽林、虎贲、天策、骁骑卫指挥、千、百户、镇抚之有功者绮帛有差,军士人赐盐二十斤,战没者倍之。
戊辰,大雨。先是,上因久旱,日减膳素食,宫中皆然,俟天雨复膳。既而雨,群臣请复膳。上曰:“亢旱为灾,实吾不德所致。今虽得雨,然苗稼焦损必多,纵肉食,奚能甘味?”廷臣对曰:“昔武王克商,屡获豊年,诗人颂之曰:‘绥万邦,屡丰年。’主上平海内,拯生灵,上顺天心,下慰民望,而忧勤惕励,感兹甘雨丰年之祥,其有兆矣。”上曰:“人事迩,天道远,得乎民心,则得乎天心。今欲弭灾,但当谨于修己,诚以爱民,庶可答天之眷。”乃诏免民今年田租。
癸酉,命自今凡朝贺不用女乐。
参知政事张昶以谋叛诛。昶,北平之宛平人,仕元为户部尚书,以奉使来。上与语,初默然,后见其才敏,留用之,累授参知政事。昶外示诚款,内怀阴计,与杨宪、胡惟庸等皆相善。昶有才辨,智识明敏,熟于前代典故,凡国家建置制度,多出昶手,裁决如流,事无停滞。昶恒自以元臣失节,谓不能无议已者,心常怏怏。时扩廓帖木儿兵尚强,元都未下,昶尝窃语其所亲曰:“吾若得归元,仍不失富贵也。”间阴使人上书颂功德,劝上以及时娱乐。上以语太史令刘基曰:“是欲为赵高也。”基曰:“诚如圣见,必有使之者。”上不欲穷治,但斥之,焚其书,后复劝上重刑法,破兼并之家,多陈厉民之术,欲上失人心,阴为元计。上皆不听,昶惧不自安。时元主谓昶已死,赠昶官谥,擢用其子。会平章李文忠下杭州,以元平章长寿、丑的等至京师,上释之遣归元,昶乃阴托长寿、丑的奉表于元,且寓书其子,询存亡。会昶卧病,宪往候,偶于昶卧内得书藁,遂奏之。上令大都督府按问,昶书八字于牍曰:“身在江南,心思塞北。”上始惜其才,犹欲存之,及得其所书牍辞,曰:“彼决意叛矣,是不可赦。”遂伏诛。
甲戌,上谓宪臣曰:“任官不当,则庶事不理;用刑不当,则无辜受害。譬之薅草菜者,施鏄不谨,必伤良苗;绳奸慝者,论法不当,必伤善类,故刑不可不慎也。夫置人于捶楚之下,屈抑顿挫,何事不伏,何求不得?古人用刑,盖不得已,悬法象魏,使人知而不犯。譬之水火能焚溺人,狎之则必伤,远之则无害,水火能生人,亦能毙人。刑本生人,非求杀也,苟不求其情,而轻用之,受枉者多矣,故钦、恤二字,用刑之本也。”
秋七月乙亥朔。
先是,命选道童俊秀者充乐舞生。至是,始集。上御戟门,召学士朱升及范权领乐舞生入见,设雅乐,阅试之。上亲击石磬,命升辨识五音,升不能审,以宫音为徵音。上曰:“升每言能审音,至辨石音,何乃以宫作徵耶?”起居注熊鼎对曰:“八音之中,石声最难和。古惟后夔能和磬声,故书曰:‘于予击石附石,百兽率舞。’”上曰:“石声固难和,然乐以人声为主,人声和,即八音谐和矣。”因命乐生登歌一曲,上复叹曰:“古者作乐以和民声,格神人而与天地同其和,近世儒者鲜知音律之学,欲乐和,顾不难耶?”鼎复对曰:“乐音不在外求,实在人君一心,君心和则天地之气亦和,天地之气和则乐亦无不和矣。”上深然之。
丙子,除郡县官二百三十四人,定赐予及道里费之令:“赐知府、知州、知县文绮四、绢六、罗二、夏布六,父如之,母、妻及长子各半;府州县佐贰官视长官半之,各府经历、知事、同、佐贰官、州县吏目、典史视佐贰官又半之,父母妻子皆如之。其道里费,知府赐白金五十两,知州三十五两,知县三十两,同知视知府五之三,治中半之,通判、推官五之二,州同知视府通判,经历及州判官视府同知半之,县丞、主簿视知县又半之,知事、吏目、典史皆十两。着为令。”先是,上语中书省臣曰:“新授郡县官多出布衣,到任之初,或假贷于人,或侵渔百姓,不有以养其廉,欲其奉公难矣。”故赐道里费。
丁丑,各郡县官既受赐入谢,上谕之曰:“自古生民之众,必立之君长以统治之,不然则强者愈强,弱者愈弱,纷纭吞噬,乱无宁日矣。然天下之大,人君不能独治,必设置百官、有司以分理之,锄强扶弱,奖善去奸,使民得遂其所安,然后可以尽力田亩,足其衣食,输租赋以资国用。予今命汝等为牧民之官,以民所出租赋为尔等俸禄,尔当勤于政事,尽心于民,民有词讼,当为办理曲直,毋或尸位素餐,贪冒坏法,自触宪网,尔往其慎之。”
戊寅,上谕诸将曰:“兵以戢乱,非为乱也。若假兵以逞志,仁者所不为。曩者,元季兵兴,群雄角逐,恃威凭陵者,非止一人,其间有以货财而贪戾者,有以声色而淫暴者,有因仇讐而报复者,有因忿怒而加诛者,提兵奋旅,求快意于一时,而不知伤人害物,有不胜其荼毒。朕往往行师之际,必申严号令,以戢贪暴,汝等从事征讨,宜体此意。若曹彬、曹翰之事,可以劝戒矣,吾尝以此谕徐达为将之道,虽务威严,要之以人爱为本。达能听吾言,攻城下邑,不肆杀戮,可谓善将矣,汝等其勉效之。”
庚辰,命指挥华云龙取海州,兵既至,复召还。
甲申,相国李善长等劝上即帝位,上未之许,善长等力请曰:“殿下起濠梁,不阶尺土,遂成大业,四方群雄,刬削殆尽,远近之人,莫不归心,诚见天命所在,愿早正位号,以慰臣民之望。”上曰:“我思功未覆于天下,德未孚于人心,一统之势未成,四方之涂尚梗,若遽称大号,未惬舆情。自古帝王之有天下,知天命之己归,察人心之无外,犹且谦让未遑,以俟有德。常笑陈友谅初得一隅,妄自称尊,志骄气盈,卒致亡灭,贻讥于后,吾岂得更自蹈之?若天命在我,固自有时,无庸汲汲也。”
乙酉,思南道宣慰使司都元帅田仁智遣五寨副长官戴允中进表贡马及方物。
己丑,雷震宫门兽吻得物,若斧形而石质,上命藏之,出则使人负于驾前,临朝听政则奉置几案,以祗天戒,遂赦中外狱囚。
庚寅,置徐州及济南二卫。
方国珍之初降也,约云杭城下,即纳地来朝。及王师克杭州,国珍据境自若,时时遣间谍觇我虚实,又通使于闽,图为掎角。上闻之怒,遣使责国珍贡粮二十三万石,仍以书谕之曰:“汝初纳款,谓杭城克,即献土来归,此汝左右之士共保富贵之良谋也。岂意汝怀奸挟诈,阳降阴畔,数相愚弄,张士诚与尔壤地相接,取尔甚易,然所以不敢加兵于尔者,诚以吾力能制之。尔故得以安处海隅,坐享三郡之富,是我大庇于尔也。尔乃自为不祥,背弃信义,时遣奸细觇我动静,潜结陈友定以图相援,彼自救不暇,何暇救人?尔何惑之甚也?今明以告尔,吾师下姑苏,即南取温、台、庆元,水陆并进,无能御也。尔早于此时,改过效顺,能尽以小事大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