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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徐达北征。既还,从征南将军傅友德征云南,克普地,破华楚山等砦。至是,以疾卒于军,年二十有三。赠宣力武臣、蕲国公,谥中愍。柩还,敕葬幕府山武仪公墓傍,二子渊、澄俱幼。
宣德侯金朝兴卒。朝兴,庐州府巢县人。元季四方兵起,集众保乡里。岁乙未,来归,以功授中军右翼左副元帅。甲辰,升龙骧卫指挥同知,改镇武卫。吴元年,从讨闽浙有功,升指挥使。洪武三年,转大同卫,升佥大都督府事。十一年,西平羌戎,累著勋绩。十二年,赐号开国辅运推诚宣力武臣,阶荣禄大夫,封宣德侯,食禄二千石,赐铁券,子孙世袭指挥使。至是,征云南,卒于会川,年五十二。柩还,赐葬太平门外。明年,追封沂国公,谥武毅,子镇袭爵。
大明太祖高皇帝实录卷之一百四十七
洪武十五年八月丁丑朔,命国子监祭酒吴颙释奠于先师孔子。
诏礼部设科举取士,令天下学校期三年试之,著为定制。
戊寅,祭大社、大稷。
定州小盐池请置逻兵,从之。
己卯,有广东儒士上《治平策》。上览之,顾谓侍臣曰:“此人不识道理,岂有涉数千言论治而不及用贤?天下之大,欲朕一人自理之乎?虽有至圣之君,犹以用人为重,曷尝谓人无足用也?盖独智自用,所见者狭,资贤而任,则所及者广。”学士宋讷对曰:“诚如圣谕,但贤才之在天下,在上岂能周知,必赖群臣荐举,然得贤与否系乎举之者何如耳。”上曰:“小人所举未必为君子,君子所举未必为小人,故观其举者,即可知其人之贤否矣。”
置延安府顺宁巡检司于兀剌城,以其兵巡逻保安县大盐池。
赐陕西庄浪卫军士毛袄二千六百六十六领。
庚辰,以王宁为驸马都尉,尚第六皇女怀庆公主。
遣监察御史余公大往泰州审决重刑。敕曰:“雨露滋生万物以荣,霜露肃杀万物以悴,荣悴各当其时,斯二仪之常经,古今所不易者也。今命尔往泰州审决刑狱,尔其慎法天时,务从至公,毋获罪于人神。钦哉。”
辛巳,祭太岁、风云雷雨、岳镇、海渎、山川、月将、城隍诸神,遣官祭历代帝王,遣官祭旗纛。
遣使敕劳征南将军颍川侯傅友德、左副将军永昌侯蓝玉、右副将军西平侯沐英曰:“卿等提兵深入,振扬国威,擒首帅于曲靖之西,败乌蛮于可渡之北,席卷长驱,扫金马、碧鸡而抚金沙,至于金齿不战而服,檄定百蛮,威来八译,将军之劳至矣,欲劳以尊酒,远不能及,特以朕心劳之,尚勖之哉。”
诏赏府军右等卫征南将士钞锭。
释罪人先期来归者。先是,民有以罪减死戍边者,多艰于衣食,上闻而闵之,悉命还家取赀用,定期而来。至是,五十三人先至,上曰:“彼愚民无知,故抵于法。今先期来归,是其畏法。良心不泯,庶几改过迁善矣。”特命宥其罪,与道里费,放还田里。
苏州府嘉定县民饥,命发官廪米二万八千一百二十石贷之。
命礼部颁学校禁例十二条于天下。一曰:生员事非干己之大者,毋轻诉于官;二曰:生员父母有过,必恳告至于再三,毋致陷父母于危辱;三曰:军国政事,生员毋出位妄言;四曰:生员有学优才赡,深明治体,年及三十,愿出仕者,许敷陈王道,讲论治化,述为文辞,先由教官考较,果有可取,以名上于有司,然后赴阙以闻;五曰:为学之道,必尊敬其师,凡讲说须诚心听受,毋恃己长,妄为辩难;六曰:为师者当体先贤,竭忠教训,以导愚蒙;七曰:生员勤惰,有司严加考较,奖其勤敏,斥其顽惰,斯为称职;八曰:在野贤人君子,果能练达治体,敷陈王道,许其赴京面奏;九曰:民间冤抑等事,自下而上陈诉,不许蓦越;十曰:江西、两浙、江东之民多有代人诉状者,自今不许;十一曰:有罪充军安置之人,毋妄建言;十二曰:十恶之事有干朝政实迹可验者,许密以闻。其不遵者以违制论,仍命以所颁禁例镌勒卧碑,置於明伦堂之左。
夜,有大星赤色有尾,起自天苑,东南行五尺余,光乃散,有二小星随之,至天园没。
壬午,夕月。
乙酉,上谕礼部臣曰:“天下郡邑申明亭本以书记犯罪者姓名,昭示乡里,以劝善惩恶,使有所警戒。今有司概以百姓杂犯小罪书之,使良善一时过误者为终身之累,虽欲改过自新,其路无由。尔礼部详议来言。”于是礼部议上:“自今犯十恶、奸盗、诈伪、干名、犯义有伤风俗及犯赃至徒者,书于亭,以示惩戒,其余杂犯、公私过误非干风化者,一切除之,以开良民自新之路。其有私毁亭舍,除所悬法令及涂抹姓名者,监察御史、按察司官以时按视,罪如律。”制可。
丙戌,皇后马氏崩。后之先自宋太保默家于宿州闵子乡新丰里,世豪里中,父马公性刚直爱人,喜施赒人之急,如将不及。后生元至顺壬申七月十八日,母郑氏早卒,后幼。父素与定远人郭子兴为刎颈交,遂以后托其家。父卒,子兴育后同己女。后自少贞静端一,孝敬慈惠,聪明出人意表,尤好诗书。既笄嫔于上,诚敬感孚,内外咸誉之。值岁大歉,后从上在军,尝自忍饥,怀糗饵脯脩供上,未尝乏绝,造次颠沛,恪遵妇道。上每有识记书札,輙命后藏之,仓卒取视,后即于囊中出而进之,未尝脱误。上焚香祝天,愿天命早有所付,毋苦天下生民。后谓上曰:“方今豪杰并争,虽未知天命所归,以妾观之,惟以不杀人为本,颠者扶之,危者救之,收拾人心,人心所归,即天命所在。彼纵杀掠以失人心,天之所恶,虽其身亦难保也。”上曰:“尔言深合我意。”明日,冒雨归,语后曰:“昨闻尔言,往来方寸间不能忘。有一卒违令,忽与妇人俱诘之,不能隐吐,实云掠得之。我告之曰:‘今日用兵,所以禁乱,若寡人之妻,孤人之子,适以生乱,不即舍之,吾必戮尔。’此卒感悟,遂即舍之。由尔之言也。”后曰:“用心如此,何忧人心不归乎?”参军郭景祥总制和州,人言其子所为多不法,上遣按察书唐原嘉往察之,归言景祥逐其子,其子持矟欲杀父。上以语后,必诛此子。后曰:“吏言恐不实,况老郭止一子,杀之不实则枉矣,又绝其后。”上复遣内使佛保廉,无持矟事,遂释景祥子而杖吏,乃告后曰:“非汝见之明,吾几杀此子矣。”后初未有子,抚育上兄子文正、姊子李文忠及沐英等数人,爱如己出,后太子、诸王生,恩无替焉。上帅师渡江,后亦率诸将士妻妾继至太平。及居建康,时吴、汉接境,战无虚日,亲率妾媵完缉衣鞋,助给将士,夜分不寐,时时左右上规画,动合事机。陈友谅冠龙湾,上督师御之,后尽发宫中金帛、衣服遣内竖送于军,以赏战士,士皆奋力,拔栅,遂败友谅而俘其众。李文忠守严州,郎中杨宪言其不法,上召文忠至,移守扬州。后谏曰:“严州边临敌境,文忠素信于人,易文忠而用他人,人心不服。”上悟后言,遂仍令守严州,卒成克杭之功。洪武元年春正月,上即帝位,册为皇后,因谓侍臣曰:“昔汉光武劳冯异曰:‘仓卒芜蒌亭豆粥,滹沱河麦饭,厚意久不报。’君臣之间,始终保全,朕念皇后起布衣,同甘苦,尝从朕在军,仓卒自忍饥饿,怀糗饵食朕,比之豆粥、麦饭,其困尤甚。昔唐太宗长孙皇后当隐太子构隙之际,内能尽孝,谨承诸妃,消释嫌猜。朕数为郭氏所疑,朕径情不恤将士,或以服用为献,后先献郭氏,慰悦其意,及欲危朕,后輙为弥缝,卒免于患殆,又难于长孙皇后者。朕或因服御诘怒小过,輙谓朕曰:‘主忘昔日之贫贱耶?’朕复为惕然。家之良妻,犹国之良相,岂忍忘之?”罢朝,因以语后。后曰:“妾闻夫妇相保易,君臣相保难。陛下既不忘妾于贫贱,愿无忘群臣百姓于艰难,且妾安敢比长孙皇后贤?但愿陛下以尧舜为法耳。”后既正位中宫,益自勤励,督宫妾治女工,夙兴夜寐,无时豫怠,劝上亲贤务学,随事几谏,讲求古训,谕告六宫,孜孜不倦。一日,集女史清江、范孺人等问曰:“自汉唐以来,何后最贤?家法何代最正?”对曰:“惟赵宋诸后多贤,家法最正。”后于是命女史录其家法贤行,每令诵而听之,曰:“不徒为吾今日法,子孙帝王后妃皆当省览,此可以为万世法也。”或曰:“宋朝过于仁厚。”后曰:“过于仁厚,不犹愈于刻薄乎?吾子孙苟能以仁厚为本,至于三代不难矣。仁厚虽过,何害于人之国哉?”上尝谓后曰:“君者,百责所萃,一夫不得其所,君之责也。”后即起拜曰:“妾闻古人有云:‘一夫失所,时予之辜。一民饥,曰我饥之,一民寒,曰我寒之。’今陛下之言,即古人之心也。致谨于圣心,加惠于穷民,天下受其福,妾亦与有荣焉。”又尝从容告上曰:“人主虽有明圣之资,不能独理天下,必择贤以图治,然世代愈降,人无全才。陛下于人才,固能各随其短长而用之,然尤宜赦小过,以全其人。”上喜,称善。一日,闻得元府库输其货宝至京师,问上曰:“得元府库何物?”上曰:“宝货耳。”后曰:“元氏有是宝,何以不能守而失之?盖货财非可宝,抑帝王自有宝也。”上曰:“皇后之意,朕知之矣,但谓以得贤为宝耳。”后即拜谢曰:“诚如圣言。妾每见人家产业厚则骄至,时命顺则逸生,家国不同,其理无二,人之常情,所当深戒。妾与陛下同处穷约,今富贵至此,恒恐骄纵生于奢侈,危亡起于忽微,故世传‘技巧为丧国斧斤,珠玉为荡心酖毒’,诚哉是言。但得贤才朝夕启沃,共保天下,即大宝也,显名万世,即大宝也,而岂在于物乎?”上曰:“善。”尝侍坐乾清宫,语及穷约时事。上曰:“吾与尔跋涉艰难,备尝辛苦,今日化家为国,无心所得,上感天地之德、祖宗之恩,然亦尔内助之功也。”后曰:“陛下一念救民之心,格乎皇天,天命眷之,祖宗佑之,妾何力之有?但愿陛下不忘穷约之时而警戒于治安之日,妾亦不忘相从于患难而谨饬于朝夕,则天地、祖宗非惟庇佑于今日,将为子孙无穷之福耳。”又常举“稼穑艰难、小民疾苦、和睦昆弟、周恤亲戚”之事,以教诸王、王妃,戒其骄纵。上凡御膳,后必躬自省视。宫人请曰:“宫中人众,无烦圣体。”后曰:“吾固知宫中有人,但妇之事夫,不可不谨,膳羞上进,不可不蠲洁。脱有不至,汝辈受责,吾心岂安?吾所以为此者,一以敬上而不敢忽,一以保汝辈免于责也,岂为无人耶?”宫人闻之,莫不感悦。后闻女史论“西汉窦太后好黄老”,顾而问曰:“黄老何如?”女史答曰:“清静无为为本,若绝仁弃义,民复孝慈是也。”后曰:“不然。孝慈即仁义事也,讵有绝仁义而为孝慈哉?仁义乃为治之本,乃曰:‘绝而弃之。’非理也。”后令诵《小学》书,注意听之,既而奏曰:“《小学》书言易晓,事易行,于人道无所不备,真圣人之教法,盍表章之?”上曰:“然。吾已令亲王、驸马、太学生咸讲读之矣。”后尝闻元世祖后煮故弓弦事,亦命取练之织为衾裯,以惠孤老。每制衣裳,余帛缉为被褥,曰:“身处富贵,当为天地惜物,暴殄天物,古人深戒也。”织工治丝有荒颣弃遗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