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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判的压力。他向压力让了步。为了表明他的诚意,他同意任命一个监察委员会,并派施瓦茨去找正在参加佛蒙特州司法会议的联邦法官约翰·柯廷,请求他发出那份禁令。奥斯瓦德还干了一件使曼库西和他的部下极为恼火的事,他签署了“不对参与1971年9月9日行动的犯人进行行政上报复”的保证。暴动分子把这理解为宽大处理的保证。州长办公室迅速指出,免罪是根本不可能的,专员无此权力。但误解的种子已经种下,肯定会结出仇恨之果。
当天晚上,奥斯瓦德回到了被探照灯光照得通明,而又为犯人的营火照得更亮的监狱大院。他带来了一批记者——这也是对暴动者要求的让步。大部分时间花在监察委员会的人选上。犯人们提出的人选有威廉·孔斯特勒、休伊·牛顿、博比·西尔、州参议员约翰·邓恩、写过对乔治·杰克逊同情报道的《纽约时报》记者汤姆·威克、第一个当选国会议员的波多黎各人赫尔曼·巴迪洛和发行曼哈顿《阿姆斯特丹新闻》的黑人克拉伦斯·琼斯。后来,洛克菲勒又增加了一些他自己挑选的人:他的秘书、一位学监、一位退休将军和几位立法委员和刑罚学家。一时监察委员达到30人。人数过多,无法执行任务;思想不一致,更削弱了这个委员会。
施瓦茨带回了柯廷法官签署的禁令,这是一名杀害警察的白人犯人、布鲁克林的杰罗姆·罗森堡起草的。但是暴动者这时认为它不充分,拒绝接受。监察工作一开始就吵吵嚷嚷很不顺利。威克、琼斯和全国法律协助和辩护者协会的朱利安·泰珀三人去同怀俄明县地方检察官刘易斯·詹姆斯共进早餐,但从他那里他们仅仅只能弄到一份不对犯人进行“不加区别的集体起诉”的书面保证,这种保证看来是不大可能消除那个焦急不安的犯记处的恐惧心理的。另一项不牢靠的协议于星期六凌晨4点钟,暴动的第二个24小时接近结束时,也被撕毁了,当时记者团被阻于监狱门外。警察对记者越来越敌视,这是一个不祥征兆,往往预示着警察将要采取不让局外人看到的行动。
然而,那天早晨奥斯瓦德还是乐观的。犯人的要求增加到了30项,但他已同意了28项,其余两项,一是完全赦免问题,他说这是“不能谈判的”,一是撤换曼库西。就在他表示有信心能够解决这些问题时,新的发展使和平解决暴动的希望大为缩小。奎恩死了,于是排除了对暴动领袖实行宽大的任何可能。接着,博比·西尔来到。他进入监狱以前,对站在墙外向他欢呼的50名激进派的示威者说:“如果那些看守出了什么事,纽约州及其州长就应被控谋杀。”接着,他的随从散发了一份黑豹党中央委员会的声明,声明说:“被叫做‘人质’的监狱看守,实际上是由1280名犯人逮捕的,他们由于惯常遭受折磨人的、残忍和非人的待遇,完全有理由这样来为自己申诉……为了开始谈判犯人……的要求,保证赦免是必要的第一步。根据黑豹党的分析,这是被拘留的看守能够得到保释的惟一办法。”
西尔对解决这场危机显然不感兴趣。他在监狱里对犯人说,他们同奥斯瓦德打交道一定要自己拿主意。犯人们激动地表示信任他,请求他提供建议。西尔回答说,在未得到休伊·牛顿的同意前,他不能提任何意见。他参加了一会儿监察委员会的会议以后,就离开了,告诉记者说,他们的问题和武装的州警使他很不愉快。孔斯特勒火上加油,采取了一个极不负责的行动,他对暴动书记处说:“第三世界国家的代表就在街对面等着你们。”他指的可能是那50名示威者,但他没有解释,弄得那些犯人以为可望取得彻底胜利,因而无意再同奥斯瓦德讨价还价。
※※※
星期日双方都进行了动员。整个下午,成卡车地运来国民警卫队,粗大的消防水龙、成箱的瓦斯罐和防毒面罩。监察委员会发表声明警告说,他们“现在深信有可能在这座监狱里发生一场对犯人和看守的大屠杀”。威克、琼斯、巴迪洛、邓恩等人给洛克菲勒打了半个多小时的电话,请求他到阿提卡监狱来一趟,但是洛克菲勒州长发表一项声明说:“鉴于关键问题是全面赦免……我感到我亲临现场去也无助于和平解决。”他和奥斯瓦德已经同意,如果犯人领袖对最后通牒不予理睬,那他们就不得不使用武力。他们并不乐观。显然犯人的情绪正变得越来越坏了。铁门正在通上电流加热,水沟里倒满了汽油,泥炭和油脂做成的饵雷按上了定时引信。粗糙的火箭发射器也都安装起来,长矛打磨得更加锋利。从A区通往“时报广场”的主要通道,进攻警察的必由之路安置了用铁案子堆成的路障。那天下午,暴动者为报旧仇,刺死了两名白人犯人。
星期一早晨,局势已经无可挽回。7点钟,一队队警察被分派了具体任务:或狙击、或救护、或炸除路障、或作为后备力量。两架直升机在上空盘旋,向地面报告犯人力量的部署和人质的情况。8点35分,奥斯瓦德和理查德·克拉克在非军事区会面。“理查德兄弟”坚持,必须保证对犯人进行“安全、彻底、不折不扣的赦免”,并且把“曼库西那家伙”撤职。他说他需要半小时同书记处其他成员会商。奥斯瓦德同意给他时间。9点零5分,一名犯人用话筒喊话说,如果暴动阵地受到进攻,囚犯“行刑队”就要把人质全部杀死。奥斯瓦德的一名助手回话说:“现在释放俘虏,然后专员就同你们会谈。”那犯人叫嚷说:“不。”那实际上就成了商谈中的最后一句话。剩下的只有蛮干了。
几分钟后,一架直升机用无线电报告说:“‘时报广场’的四角各有一个人质,各有刀子对着他们的喉咙。”那景象令人毛骨悚然,每个人质的头被人拽着头发往后拉着,让脖子弯出来,用手紧握着的尖刀已在慢慢刺进肉里去。实际上,外表比真情显得更加可怕。官员们不知道,他们所目睹的乃是好战的夸大手法的典型实例。那些人质并不会死在暴动分子手里。像要求定居在“非帝国主义国家”(奥斯瓦德第一次一皱眉头,这个要求便被撤回了)一样,这种用土造的匕首做出的可怕的姿态不过是一种夸张手法,目的在于耸人听闻,也许还为了给犯人自己壮胆的。总有人不惜为虚张声势的行为而死去,其中有些人就要在此时此地倒下,还打算拉几个身不由己的牺牲者同归于尽。
奥斯瓦德这时已肯定,人质的处境非常危险,他们可能总不免遭到屠杀。事情已非常急迫,刻不容缓。他于是对助手们说:“现在没有疑问了,我们必须打进去。”这时五百多名地方法警和穿黄制服的州警,都在各通道的门边潜伏着,一架CH-34型直升机“赌盘二号”突然在“时报广场”降落,放了一通催泪瓦斯、胡椒瓦斯和芥子瓦斯。无线电广播员哇里哇啦地叫着:“往里冲!往里冲!空降已成功!指挥所通知各个岗位——往里冲。发起进攻!”
警察炸开了铁门,摧毁了路障,站在灰墙上的狙击手开始瞄准犯人开枪。清除过道的障碍用了90分钟,然后主攻力量向前挺进。“时报广场”和D区,瓦斯烟雾弥漫,很难看清情况,人质都穿着囚衣,更难辨别。后来警察坚持说,强烈的抵抗持续了大约两分半钟。一个警察说:“他们挥舞着刀子和长矛,像日本敢死队冲锋一样向我们攻过来。对这些人,我们不得不开枪。”另一警察说:“进行抵抗的人,向我们投掷长矛和自制燃烧瓶,都给干掉了。我们击中一些挥臂正要投掷武器的人。凡是进行抵抗的,都给打死了。”
然而,有些人并没有抵抗,也被杀死了。零星的射击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纽约州阿提卡问题特别委员会(麦凯委员会)后来查明,警察的进攻“具有过分的缺点”,包括“大量不必要的射击”。某些不必要的暴行是出于轻率,甚至可能出于忽视人命。洛克菲勒特令禁止监狱看守参与进攻,但是他们还是参加了,并且至少对两起凶杀负有罪责。特别委员会调查发现,有些警察使用猎枪和“”号铅弹扫射,其散射范围超过30码,打中了一些“无意攻击的目标”,因而“给不抵抗的犯人和人质造成严重的伤亡威胁”。当时在场的一位医生——布法罗的莱昂内尔·西丰泰斯大夫事后报告说:“许多暴动领袖是看守存心挑出而开枪打死的,有些是已经举手表示要投降的,有些已经躺倒在地上。”
120多人受伤,或已气息奄奄。算上奎恩和在暴动中被罪犯杀害的另一些犯人,阿提卡监狱事件的死亡人数是:32名犯人、11名看守或管理人员,总共43人。关于人质究竟是怎么死的,报道极不准确,使得重新夺回监狱后几小时内的实际情况,更为混乱不清。奥斯瓦德的一个助手说,有一个看守被阉割了,他的生殖器被塞在他的嘴里。另一个助手对记者说:“有几个人质的咽喉被割断。沾有血污的蒙眼布落在脖子上,从这一事实来看,被俘的看守是被看管他们的人杀害的说法是可信的。事实上,三名生还的看守的喉部确有伤痕。但是,次日上午法医发表报告说,他没有发现死者遭到阉割和被截肢的情况。所有的死者都是被枪弹打死的,而当时只有警察有枪。”
洛克菲勒州长说,人质“是在交火中打死的”。奥斯瓦德自己也不大相信地暗示,他们“很可能是被推在前面当盾牌使用”。得救的人质强烈支持警察的进攻。在华盛顿,尼克松总统说,进攻阿提卡监狱的“可悲和痛苦的”决定,是政府当局惟一“可行的”做法。对于事件的不同意见争论,很快变成了意识形态上的争论。那些不相信自由派人士、刑律改革、“悲天悯人”和“行善”的人,反对一切对警察的批评。他们怪罪犯人——《亚特兰大宪法报》在一篇措词激烈的社论中,谴责“阿提卡的畜生”企图对人质“强行非法审判”;还有不少人怪罪监督人员。筋疲力尽的威克离开阿提卡时,门口有个看守嘘他说:“以后在任何情况下,永远不会再让你们这些人进这个地方了。”
另一方面的反应同样激烈。纽瓦克市长肯尼思·吉布森说这次粉碎监狱暴动是,“据认为属于文明社会从未采取过的一次最残暴、最明目张胆的镇压行动”。威克后来指出,虽然有60名犯人被控犯了共1300条之多的罪状,却没有一个法警受到控告,尽管“有证据证明,官方人员玩忽职守、残暴凶狠、违反纪律、任意妄为——甚至公然谋杀”。这次暴动镇压下去以后,麦凯委员会查明,“打人、刺人、踢人的现象很普遍”。犯人们被剥光衣服,被迫在两排看守乱棒打击中间走过。受伤的看守迅速得到治疗,并立即通知了他们的家属。受伤的犯人则四个小时得不到治疗,身上拴着“囚1、囚2、囚3”字样的小牌牌。四天以后,某些犯人的家属还在急得发疯似地打听他们丈夫、儿子的死活。阿提卡监狱往往连这情况都不告诉他们。得到消息的人则只是接到一份也是粗率简略的电报:“遗憾地通知你,你的丈夫雷蒙德·里维拉,编号29533,已经死亡,尸体停放在本监狱内。”
约翰·多斯帕索斯曾在写到大萧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