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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荣与梦想-第1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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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甚至还不承认北朝鲜与共产党中国的存在。中国人继续坚持说它在三八线沿线的部队都是志愿军,因此不受其纪律约束。俄国则否认它对冲突负有任何责任。国务院对讨论一些诸如福摩萨、印度支那以及外交上承认北京和平壤等边缘问题,是小心谨慎的。正在考虑进行谈判的事实本身也会增加伤亡,因为野战指挥官们要进行厮杀来改善他们的阵地。最后,试探和平也没有可靠的中间人。慎重其事是必不可少的。经验表明,联合国中不可能保密。中立国家,特别是印度,也会走漏消息;印度驻联合国的大使克里希纳·梅农是一名仇美分子,似乎想专门提出一些使美国丢脸的条件。

  乔治·凯南找到了一条出路。他离开国务院休假期中,从普林斯顿大学打电话给雅各布·马立克,建议他们会晤,用俄语作非正式交谈。5月31日,谈话在马立克的长岛避暑别墅开始。开头有点尴尬,过后,慢慢进入一系列的冗长的讨论,只有在马立克感到有必要“考虑问题”,即是说要与莫斯科对对口径时,谈话才中断。最后他建议战场上的指挥官主动谈判,这都照办了,但早期的结果令人失望。中国人仍然满腹猜疑。李奇微比他的前任机智而又圆滑些,说服了中国人于7月10日在双方战线之间的古镇开城坐下来谈判,但接着来的却是关于议程的争吵。在早秋时分,谈判移至板门店。但这不过是聊胜于无,按触仍不时中断。朝鲜的敌对行动拖满第二个战斗的年头,又拖到第三年。用艾奇逊的辛辣的话来说,美国对战争的热情己经“到了再也不能降低的最低点。”

  ※※※

  可是冷战的温度到此时也降至北极的水平。共产主义和自由世界间的紧张局势主宰着世界事务。它是一种无所不在的污染:在小说、戏剧、电影、杂志文章里;在报纸的连载文章里(如赫伯特·菲尔布里克的《我过着三重生活》,说的是曾当了九年共产党员的联邦调查局的告密者。在整个五十年代里有五百多家报纸都连载了这本自述);在广播和电视里。辛辛那提棒球红队一度更换了名称。社会学教师如果不臭骂“共产主义奴役”的邪恶,就有被解雇的危险。反共的狂热分子得到最高的讲演费,那些列举自己憎恨共产党人及其同路人或粉红色分子的理由最有说服力的竞赛者被授与最高的美国方式奖。

  甚至美国小姐的候选人都必须陈述她们对卡尔·马克思的看法,而进入五十年代最受欢迎的作家是一名布鲁克林的前游泳救生员,到1951年底,他的歌颂色情与反共虐待狂的小说己售出一千三百万本。身材瘦长,留平头,声言看不起“长头发”的三十三岁的米基·斯皮兰在1947年发表了他的第一本以迈克·哈默为主角的小说《我就是陪审团》。他越来越多产,写了《枪下不留情》、《我要复仇》、《孤独之夜》、《大屠杀》,被认为是美国民族性格中那种靠民团以暴力维持治安的气质的最新表现。迈克·哈默并不仅仅是又一名坚强的私家侦探。他为了正义和民主而杀人,为他的创作者每本书捞到了五万块美元。《孤独之夜》于1951年问世,行销三百万册,其中典型的一幕是以这样的自鸣得意的沉思而结束的:

  『“今晚我杀的人屈指难数。我冷酷地枪杀他们,每一分钟都以为乐……他们是共党,老李。他们是一些赤色杂种,早已该死……他们从未想到在这个国家里还有象我这样的人。他们以为我们都象马粪一样,软弱而又愚钝。”』

  迈克背后还有一些若隐若现的人物,有时被称为“一位新麦卡锡”,有时被称为“又一位麦卡锡”或一位无名的改革者。他们能大胆揭露政府里的共产党人,因而受到不忠于国的东部名牌大学毕业生的憎恨。要前后一致的话,迈克应该是一个搜捕贵族的雅各宾党人,但是斯皮兰在多数场合是前后矛盾的。他书中有些段落晦涩难懂,连不合逻辑的推理也不易发现。在《猎女人者》里,迈克在悼念一位麦卡锡型的利奥·纳普时是这样想的:“赤色分子并不是那些顶得住强大攻势的人。不管你喜欢不喜欢,他们仍是一帮讨厌的农民,为了取得控制而杀人,但是象我们这样的人是能够制服他们的。他们是一些吵吵闹闹的饭桶,优等人一出现就会拼命逃跑。他们的软弱无能的小脑袋对此很清楚。”作者考虑迈克与共产党农民间的鸿沟,在陷入沉思时,这种阶级优越感是随处可见的:

  『“他们的臭皮囊见鬼去吧。他们和他们的哲学见鬼去吧。死亡与毁灭是克里姆林宫一伙人唯一的拿手好戏。他们懂得暴力与死亡的价值,反复用之于旨在消灭他们一类以外的一切东西的疯狂的计划。”』

  然后,大概是为了把乾净正派的美国方式和以暴力与死亡为其要旨的死亡与毁灭的信徒加以区别,迈克告诉一名女俘虏,如果她用一根枪膛里塞满结实泥土的猎枪向他射击,就将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枪膛就会象一个桔子那样爆裂,火药就会直往你可爱的喉咙灌下去:如果你想让警察验尸员干那制止蛆虫的活茬,这倒是个办法。他们不得不伸进去,把你的脑髓刮出来放在端菜盘里,还会用尖嘴钳子把你的头盖骨一点一点地拈出来。”』

  她呕吐了,他却接着说:

  『“最糟糕的还是颈部,因为脑袋没了,而心脏还不知道它的生命神经中枢已经完蛋,脖颈还会喷一点血——你知道血会喷多高吗?不知道吗?让我告诉你吧。”』

  她又呕吐了一顿,然后说,“嘿,你真下流。”但是他还没有当时的连环漫画下流。为了不致遭到改良家和儿童心理学家的反对,这些连环漫画也刊登一些一本正经的信条。“本杂志致力于防止罪恶与颠覆,”一本1951年刊行的连环漫画在封面上写道。“我们希望美国青年人能够从本刊中懂得究竟什么是罪恶与叛逆,那就是傻瓜的悲痛而阴暗的死胡同以及眼泪。”但是美国青年人却从其里页中学到比这更多得多的东西。写实的图画表现着被绑着双腕吊起来的黑人尸体,男青年们把白热的通条往不忠的女青年的双股中间插去,而女青年们也不甘示弱,用碎冰凿子往共产党罪犯的眼睛里戳(“把把……它放下!!!不!啊,啊,啊,噢……”)。

  来来去去都是这些主题,还有强奸、谋杀、用脚跺在小孩脸上和喝异性的血(“当她一口咬进他脖子的时候,他感到一股热辣辣的毒液流入他的静脉里,使他的每一根肌肉都麻木了〔原文如此〕……他意识到对这一切的对策!”)女妖的特性是爱把受害者捆绑起来鞭打至死。怎样伤害人是另一种普遍的主题。解剖图表示出身体各个部位,从“眼睛——用手指戳或姆指抠”到“用脚后跟踩别入脚背”,旁附文字说明:“人体某些部位比其他部位敏感……这些供受训的政府特务用的图表说明这些确切部位在哪里以及用什么伤害这些部位。”有些生动的画面对不识字的人也能提供迈克·哈默主义,配合下面一段文字的插图就能起到这种作用:

  『现在你知道了吧,魔鬼!现在你知道为什么午夜时在荒废了的市中央球场,一场球赛正在月光中进行。仔细看,看这场奇特的棒球赛:一条条长长的软瘫瘫的人肠标明球场垒线,两叶肺和一块肝表示球垒……心脏则是本垒。看看杯特医生弯着身子,用带着头发的头皮打扫心脏,还叫嚷着……“开球……击球手上场!”击球手往本垒走去,挥动着死人的胳臂和大腿,他选中一只后,把其他的扔掉,站在击球区等候投手把头颅投掷过来。接球手身前拴着死人躯干作护胸,场内球手均藏着用人手做成的手套〔原文如此〕,还有用人肚子做成的松香袋子,还有其他的设备,都是一度为市中央球队明星投手赫比·萨登的身体做成的。』

  连环漫画的老读者对肢解赫比·萨登的老坏蛋怀特医生是一名敌特,并不觉得奇怪。在这段插曲里,邪恶得胜。但在更多的情况下,都是描画赤色分子被用绳子吊死,用手枪砸死,活埋,喂些鱼,或是吊在忠诚美国人的汽车保险杆上——“旅途的道路很费轮胎!”“但是你可得承认,用来磨掉面孔使人无法辨认,倒是最好不过的!”“对啦,连斯大林都认不出这堆肉!”这里的说教是一清二楚的。因为有组织的社会无力对付自由世界的敌人,唯一的希望被寄托在敢于私行执法的凶残成性的人们身上,这些人虽然无可否认是粗野的,但却明显是需要他们的。这就是为什么人们说,“我不赞成麦卡锡的方法,但他的想法是对的。”

  对头的想法是蔑视权威,不受约束,把共产党分子拖到煤气厂后面打断他的脖颈。普通人是相信此道的,因为他们和麦克阿瑟一样,对美国的国家政策感到腻烦。国家政策同他们儿时所学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并且有违传统。朝鲜的没有胜利的战争只不过是一个例子。过去他们学到的是,美国要避免纠缠在联盟里面。如今却希望他们忘却这一切。美国部队成了北约兵力的中坚,到1952年底,这支兵力将包括五十个师和四千架军用飞机。为了支持遍布全球的军事基地,正在投入空前大的一部分国民收入来制造军用装备。在华盛顿,联邦政府的官僚机构月月有所扩大。这还不算,几年前美国好不容易才渡过了大萧条,现在似乎又在向全世界的贫穷国家施舍它的新财富。所有这些东西的帐单正在转嫁到越来越感到不满的纳税人的身上。

  他们向哪里求援好呢?他们唯一的久经考验的同盟者在于人数越来越少的战前孤立主义的行列。那些老的“美国第一”主义者对美国的新倾向抱有同样的担心。范登堡读到第一个军事援助计划时,写信给他的妻子说,“计划授予总统无限的权力,这几乎是难以置信的……它实际上会使他成为世上第一号军阀。”塔夫脱投票反对这个计划,因为它包含着“由我们出资来帮助武装西欧国家的义务。我认为,带有这种义务,这个计划只能促进世界上的战争,而不是和平。”密苏里州参议员福雷斯特·唐奈把集体安全的概念谴责为可能把美国拖进其他民族的战争里的“道义上的承诺”。

  二十年后,这些话听来是有预见性的,但当时并不觉得这样。那些曾因为赞成慕尼黑而名誉扫地的老顽固似乎是正确的。在政界中几乎没有人认识到:在1945年8月6日,整个国际政治结构己经过时了,那天扔的第一枚原子弹是一次变革性行动,而外交关系与军事联盟的全副武装——乃至于民族国家的概念本身——如今也己可能像那七十岁老将军头脑中毫无意义的军营小调一样,既古怪而又不切题。只有大家还相信存在动用陆军与海军的威协时,陆军与海军才是有用的。如果人们认为某种行动方式已经变得不可思议,那末,基于这种行动方式的一切假设也就再没有存在的理由。在原子时代,军事解决小国之间或小国与大国之间的争端仍是可能的。但在大国之间,军事解决是没有意义的。一位英国军事分析家已经注意及此。约翰·斯莱塞爵士说,“我们最后已经发展到这样一个地步,战争作为推行政策的实际工具——指我们这一代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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