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喃喃自语间,那些装载着寿礼的马车,终于全部从转弯处行过。
然后,黄有容看到赵俊臣的轿子正跟在马车的后面,亦向着午门方向走去。
沉吟片刻后,黄有容吩咐道:“跟上去,老夫要找这位尚书大人说几句话。”
………
与此同时,赵俊臣掀开轿子上的窗帘,看着被马车堵在路口处的那些百官坐轿,见到不少人正冲着自己的方向指指点点,摇头自语道:“是不是有些惊师动众了?见到这般场景,百官百姓,怕是都要议论纷纷了。”
许庆彦跟在轿子旁边,正觉得赵俊臣出了风头,自己也跟着威风,听赵俊臣这么说,不由得意洋洋道:“少爷,百官百姓如何议论,又关咱们什么事?陛下喜欢也就是了。要我看啊,百官见到少爷这般大手笔,心中肯定正在羡慕嫉妒呢,少爷你今年的寿礼不仅大手笔,更是别出心裁,必然能再次独占风头,就是不知陛下这次会赏赐些什么。”
听许庆彦这么说,赵俊臣摇头失笑:“你呀,太过肤浅,这些年来咱们送给陛下的寿礼固然独占风头,但要说百官会因此而羡慕嫉妒,却也未必,但若说是幸灾乐祸,倒是大有可能。”
许庆彦微微一愣,不解的向着赵俊臣看去。
见许庆彦这般模样,赵俊臣叹息一声,问道:“庆彦,我且问你,以你看来,为何去年与前年,在陛下的寿宴上,唯独咱们送的贺礼独占风头?”
许庆彦迟疑的答道:“因为少爷最明白陛下的心思?”
赵俊臣摇头,脸上闪过一丝苦笑:“错了,因为咱们目光最短浅。”
许庆彦又是一愣,不可思议的问道:“咱们出了风头,陛下满意,怎么又是目光最短浅了?”
赵俊臣叹息一声,解释道:“前年,咱们送给了陛下五十三座各式雕龙,金银玉石一样不缺,又皆是出自名家之手,看似别出心裁,但你真以为百官想不出来吗?去年那件珍珠寿袍,同样也是如此,虽说新颖,但你真以为朝中百官愚笨如斯,会想不出更好更新颖的寿礼?”
许庆彦愣愣的问道:“那他们为什么让咱们占尽了风头?难道他们不愿意出这个风头?”
赵俊臣淡声说道:“因为他们会立牌坊,爱惜名声。咱们前两年之所以会出尽风头,说根到底,只是因为咱们花的银子多罢了,那五十三座各式雕龙,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足足花了两万多两银子,而那件珍珠寿袍,更是价值三万两以上,送给陛下的时候,相比较百官送的那些古画颂词,固然看着显眼,出尽了风头,但更显眼更出风头的,却是咱们办置寿礼时用的银子,你想想,一个清官哪能有那么多银子给陛下办置寿礼?那两份寿礼当着百官面送了出去,不正是在到处宣扬咱们是贪官吗?我在朝野之间名声狼藉,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从前我确实目光短浅了。”
说到这里,赵俊臣心中不由苦笑。
当他得知“自己”前两年送给德庆皇帝的那些寿礼时,亦是目瞪口呆良久,只觉得从前的赵俊臣目光短浅至极。当婊子还要立牌坊,但从前的赵俊臣,对于自己的名声却是毫不在意,为何讨好德庆皇帝当真是什么都顾不上了。却丝毫不知,若是日后德庆皇帝翻脸,或是有其他人清算弹劾,他往日用来讨好德庆皇帝的那些寿礼,就是日后铁证如山的罪证!
想要送些贵重的贺礼,私下送就可,以往又不是没做过,这般明目张胆世人皆知,只能说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之前黄有容看到赵俊臣的寿礼时,神色似羡慕又似鄙夷,也正因为看透了这一点。
另一边,听到赵俊臣的解释之后,许庆彦也明白了过来,却愈加的不解了,指着轿子前的那数十辆马车,问道:“既然如此,那咱们今年的贺礼是不是也太贵重了些?”
赵俊臣摇了摇头,叹息道:“既然木已成舟,想要扭转印象名声,也只能慢慢来了,若是贸然转变,反而会让陛下不喜,以为我怠慢于他。更何况,今年送的这些贺礼,虽说都是大手笔,但说根到底,也只是别出心裁罢了,用不了多少银子,而且其中一些寿礼,也不是要当面送的。”
就在许庆彦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见一副轿子正向着赵俊臣的轿子快速靠近。
许庆彦对朝中百官的随从最是熟悉,一看轿子旁边的随从,就已是向赵俊臣解释道:“少爷,是黄阁老的轿子。”
在赵俊臣点头之间,许庆彦退到了一旁,而黄有容的轿子已是靠近平行。
接着,就见黄有容掀开轿子旁的窗帘,面向赵俊臣时的表情,满是和蔼亲切,丝毫不见之前的冷意与不屑。
“见过黄阁老。”赵俊臣神色间满是恭敬,向着黄有容拱手示意:“今天黄阁老倒是来的早。”
黄有容亦是点头示意,然后笑眯眯的问道:“今天是陛下的寿辰,老夫自然不敢怠慢,倒是俊臣,送给陛下的寿礼竟需要数十辆马车装载,当真是大手笔,今年怕又是要独占风头了。”
赵俊臣摇头笑道:“哪里哪里,下官只是为陛下尽些为臣之道罢了,又哪里是为了出风头?却没想到动静太大,见刚才竟是阻碍了黄阁老的轿子,下官正心怀愧疚,还望黄阁老切莫要怪罪。”
黄有容却挥手道:“不碍事不碍事。”
闲谈之间,见午门将近,黄有容突然话锋一转,说道:“说起来,咱们这些朝廷官员,也只有年关前后这些日子能休息一下了,过了年后,先是春闱会试,接着又是陛下南巡,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若是不趁着现在积蓄些心力体力,到时候怕要应接不暇了。”
赵俊臣觉得黄有容的这番话意有所指,但一时间也想不明白,只是说道:“黄阁老说笑了,您老当益壮,又经验丰富,正所谓老成持国,又有什么事能让您应接不暇?”
黄有容似笑非笑,却叹息道:“老了老了,哪里比得上你们这些后起之秀?不过,老夫的意思是,就趁着这几日空闲,老夫有意宴请俊臣、还有首辅周大人、以及沈阁老,一同聚一聚,不知俊臣意下如何?”
赵俊臣心中暗惊,如今朝中,除了太子一党外,主要势力皆以被周尚景、黄有容、沈常茂以及赵俊臣自己占据分割,黄有容这般摆宴,竟是打算全部宴请,事情怕不像他口中说的那么简单。
但对于这番宴请,虽不知道黄有容的目的,但赵俊臣自然不会不答应,说道:“黄阁老摆宴,下官又怎敢拒绝?”
见赵俊臣同意,黄有容满意的点了点头。
而就在两人闲谈之间,午门已至,午门之前,亦是百官齐聚。
德庆皇帝的寿典,随着时辰将近,也即将开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德庆寿辰(中)。()
随着赵俊臣的到来,那装满了数十辆马车的贺礼,让在午门外等候的百官皆是一阵惊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更有不少朝中官员,聚到了赵俊臣左右,刻意讨好。
而赵俊臣应付着百官问候之余,却在惊叹德庆皇帝的大手笔。
一路上,赵俊臣已是注意到,京城早已是因为德庆皇帝的寿辰而大变了模样,自京西到紫禁城,庆仪连接,一路上彩坊接连不断,连缀着灯坊、灯楼、灯廊、龙棚无数;百姓人家与诸般商铺,皆是结彩香案,焚香祈福;路径的寺观,大设庆祝经坛;沿路的京城各部、寺、监等官衙,同样建经棚、设彩坊,热闹非凡。
然而,来到午门之后,赵俊臣才知道,相比较宫中变化,京城的热闹庆仪根本不算什么。
此时,午门早开,百官们陆续而入,宫中的奢华,印入眼中,更是让赵俊臣目瞪口呆。
只见紫禁城里,竟是有匠人们用彩画、布匹、丝绸等物制为彩墙与彩廊,将宫中过道包饰得绚丽多姿,又有用彩绸结成的“万寿无疆”、“天子万年”等大字赫然出现在彩墙上;遍目所及,宫中树木,皆是缀着红绿丝绸,绚丽缤纷;又有高棚处处,教坊艺人歌舞不绝,皇宫左近,乐人齐奏《千秋乐》、《千秋子》等庆寿歌目,一波累了就换另一波,从不中断。
德庆皇帝为了自己这次寿辰,前后足足花了内库近四十万两白银,赵俊臣原本还以为有宫中太监动了手脚,但仅仅只是午门外的惊鸿一瞥,赵俊臣已是明白,这四十万两白银怕是用的不怨,宫中太监即使动了手脚,贪墨的银子也只是小数。
其他不说,只看那些用绫罗绸缎组成的彩墙与彩廊,若是真的遍布宫中,花费的银子就要以万两计,更不要说宫内的翻新、宫外的采买了。
“这究竟算是歌舞升平?还是粉饰太平?又或是穷奢极欲?”
想到在潞安府时见到的百姓生活窘迫,赵俊臣暗暗摇头。
而就在赵俊臣暗思之间,宫中禁卫已是检查了赵俊臣带来的贺礼,亦是有些目瞪口呆,但并没有什么违禁的东西,所以很快就放行了。
………
入宫之后,诸般贺礼自有宫中之人安排搬运,赵俊臣则来到太和殿内等候,左右打量,却发现此时的太和殿内,与平日上早朝时截然不同,平日里少有见到的宗室勋贵处处可见,朝中官员却不多,有资格在太和殿内等候的官员,皆是朝中重臣。
事实上,因为来向德庆皇帝贺寿的人太多,以至于朝中三品以下官员,皆是只能在太和殿外等候遥拜。
或许是名声不佳的原因,太和殿内陌生勋贵宗室虽多,但有意与赵俊臣结交的却没几个,大都围在太子朱和堉、首辅周尚景、阁老黄有容、沈常茂等人左右,而陪伴赵俊臣的,却只有一个工部尚书左兰山,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谈着。
赵俊臣正自觉得无趣间,钟鼓磬鸣,德庆皇帝带着皇后、嫔妃、众皇子,前拥后呼下,终于驾到了。
“众位爱卿,都快快起身。”
山呼万岁后,德庆皇帝让众人起身,声音洪亮。
赵俊臣站在队列之后,起身之时,偷偷抬眼看去,却见德庆皇帝心情极佳,红光满面,容光焕发,三缕美须刻意修剪过,竟似年轻了许多。
待殿内众人起身后,德庆皇帝接着扬声说道:“朕今日很开心,不是因为今日是朕五十五寿辰,而是这场寿典前后,众爱卿所做的一切,让朕看到了我大明江山的强盛,让朕看到了天下官民对朕的忠孝之心,让朕看到了朝堂之间的君臣和睦!如此一来,我大明江山,又何愁不能延传百世万年?”
随着德庆皇帝的话声落下,殿内众官员勋贵宗室,自是大呼“陛下圣明”。
而德庆皇帝则接着说道:“为表普天同庆之意,朕今日下旨,大赦天下,朝中百官,二品以上赐明珠金帛,四品以上官员赐金镜缣彩,五品以下官员赐珠囊束帛,天下诸州皆令宴乐休假三日!”
赵俊臣随着众人山呼“陛下英明”之时,又有太监尖声道:“寿典开始,乐起!”
在明朝,皇帝的寿辰,亦被称为“万寿节”,与“朝岁”、“祭天”两大节日并列起来,便增加了庄严气氛,使其带有了更加崇高的意义。如此一来,自然是规矩礼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