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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凤聪殷红的嘴唇动了动,真是危险的言论,但这不是她该去追究的,她打消了企图让那个男人摘下面巾的想法。即使那是郑晟,与她没有关系,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只会惹祸上身。
“兵器在马车上,你们过来取货吧。”
张宽仁带着面具轻轻点头,火把的亮光在面具上流动,像一条条游动的蛇。
他身后两排汉子整整齐齐的走上来,登上温汤镇护卫环伺下的马车,每两个人抬一个木箱回归本队。
“不清点一下货物吗?”
“我们相信温汤于家。”张宽仁拱手,“这笔生意我们张家不希望让任何人知晓,我们从没有在今夜见面。”
“温汤于家也有一样的想法。”
马车掉头,于家的护卫护送两辆空马车踏上归途,他们会在午夜之前返回温汤镇。这一趟货送的太轻松,不用走夜路,也不用提心吊胆。
郑晟摘下面巾,看着远去的火光出神。黑色的面罩很紧,戴的头上让人喘不过气来,他身后的两个汉子也摘下面罩,一个是张金宝,另一个是杨奇。
“东西交给你们了,”张宽仁摘下金色的面具,小心翼翼收在怀里,“我可以回去了。”
“多谢张兄,”郑晟眼睛还在看向于家人远去的方向,咂吧嘴巴,“如果能让温汤于家入教,那该是一件多么完美的事。”
“放弃你的幻想吧,他们是豪强之家,不需要从弥勒佛身上找寄托,”张宽仁收回迈出的脚步。
“未必,按你的说法,似乎只有不如意的人才信教,可我听说蒙古人的皇帝和大臣们没有人不信奉神佛的。”
“你以为皇帝便能如意吗?据我所知,当今圣上与丞相伯颜争权,直到三年前才利用脱脱贬了丞相,拿回了权力。”
“是啊,连皇帝都不能如意,更何况袁州的凡人。”郑晟恶作剧般的诡笑,他成功把张宽仁引入陷阱。无欲则刚,不拜神佛,可天下谁没有*。
张宽仁懊恼的挠头,用调侃还击:“你若想借传教控制温汤于家,不如把于家的大小姐娶到手,有了那个母老虎,问题迎刃而解。”
“我想啊,可惜没有机会。”
“连那个母老虎般的女人你也愿意娶?”
“那是你不识她的好,不知道张世策正围在于家大小姐屁股后面转吗?”
两个年轻人互相贫嘴,一个人在调侃,另一个是认真的。秋夜中,孤独的人找到了伙伴。至正五年里,经历了袁州弥勒教惨事,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了。
“不跟你废话了,你去当你的山大王,我回去做我的张少爷,如果有什么紧要的事情,让金宝想办法联系我,他知道怎么能找到我。”张宽仁拱手告辞,带着两个随从走向漆黑的山道。他和郑晟一样,不怕毒虫野兽,也不怕妖魔鬼怪。他无所畏惧,所以勇往直前。
郑晟挥手,“我们也走吧。”
张金宝和杨奇各领一队人,五十多个汉子抬着木箱走进阴暗的丛林。他们将连夜做好伪装,扮作客商走隐蔽的小路返回罗霄山。
从温汤镇走山路到罗霄山要走半个月,路上可能发生任何事情。各村寨的人如果探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在沿途拦截。好在这件事一直在保密中,除了张宽仁和他的两个随从,谁也不知道罗霄山的盗贼从温汤镇于家买兵器。
杨奇和张金宝在这一片山区活动了十几年,两个人商议好路线,一路安排人探路断后,十二天后终于平平安安的返回罗霄山。
离笔架山尚有四十多里路,彭文彬率三百山贼下山接应。两队人马汇合,众人才算是松了口气,至此才算是真正安全了。
看见闭的严严实实的木箱,彭文彬迫不及待,“让我看看兵器。”
郑晟摆手示意杨奇打开一个箱子,里面整整齐齐摆放了三十柄长刀,崭新的青漆松木铁箍刀鞘泛着油光。彭文彬忍不住拿起一柄拔刀出鞘,明亮的腰刀令人体内生寒。
“好刀!”
“那是自然,比官兵用的刀还要锋利。”
“有了这个,何愁大事不成。”彭文彬回刀入鞘,“有了你们帮忙,真期盼蒙古人再来山里。”
“小寨主这么等不及吗?”郑晟嘿嘿笑,“蒙古人要是进山,可不是一点人。”
“再多的人,我也会让他们有来无回。”彭文彬冷冷的打量郑晟,“弥勒教信众在袁州被杀了那么多,你不恨蒙古人吗?”
“谈不上恨不恨吧,”郑晟想起彭莹玉,他名义山的师父,想起他对自己说过的话,淡淡的说:“我此生的心愿就是把蒙古人驱离中原,恢复汉人的江山。”
“我和你不一样,我要杀尽天下的蒙古人。”彭文彬认真的看着郑晟,“很可笑,是不是?”
“不,”郑晟认真的摇头,“如果我觉得你可笑,别人也会觉得我可笑。我们都在做看似不可能的事。”
“回山吧,虎王等不及了,手中持刀,口诵佛号,这将是我们的罗霄山。”
“不,这是我的罗霄山!”郑晟在心里默默的反驳。
72。第72章 思考者强大()
东坡靠西边有一片隆起的高地,那里修建了村落中最宽敞的院子。
住的房子是身份的象征,这是秦管家专门为郑晟置办的,他的院子与周顺的院子大小相当。
半上午,院子里刀风呼呼,张金宝练习了半个时辰,收刀而立,哼哼唧唧,“五百柄刀,只给我们留下五十柄。”他断了一根手指,这些天日日苦练,已经可以像从前一般熟练的舞刀。
杨奇靠在院子门口弯曲的松树脚下,低头像是在数草丛中的蚂蚁。他衣领敞开,胸口一条蚯蚓般的伤疤露在外面,那是王中坤给他留下的印记。
自从那天他被郑晟领下山,好似变了一个人。从前咋咋呼呼嚣张的样子不见了,经常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缩着。
这一个月他受到的打击是够多的,死里逃生的人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摆脱那种惊恐带来的压力吧。他在温汤镇的筹划完了,他在袁州城布置的线索比不上王中坤,他忽然发现自己这些年做的所有都白费了,还差点被老大扔进山里喂狼。
“我本想留下一百柄,但有五十柄也不错。”郑晟的声音从草屋里传出来。他趴伏在桌子前,神情专注的摇晃着两个小瓷瓶,一个瓶子里装的是天使,另一个里面装的是魔鬼。
一个瓶子里是他培育的牛痘疫苗,他已给山里所有的弥勒教教众种过牛痘。另一个瓶子里是彭莹玉交给他的天花病毒,从死人身上取下的浓汁。好几次,他想把那瓶病毒投入喷着熊熊火焰的炉子,但最终他决定把它留下来。
但他不会放出天花,即使重新回到那个夜晚,他也不会换一个选择。
张金宝正在为弥勒教的现状发愁,“我们我七百汉子,可只有七八十柄刀,那些长枪根本杀不死人。”
“竹枪都可以杀人,更何况长枪。”郑晟把瓷瓶藏进草屋角落的坛子走出去,“这几天好生操练青壮,很快他们就要再次踏上战场。”
“冬天快来了啊。”他抬头,对面山上枫叶红似火。仅仅靠帮买五百柄刀,不能让彭山康送粮食养活一千人。
“杨奇。”
“嗯,”杨奇抬起头,他以为郑晟和张金宝的谈话与他没有关系。
“你过来,我有事问你。”
杨奇爬起来走进草屋。
“忘掉过去,现在你是我身边的人。”郑晟扔出一跳凳子出来。杨奇必须迅速接住,才不会被凳子砸中,当然,他没有让郑晟失望。
“我不是坐山虎,不会用杀戮下属树立威信,”郑晟想了想,“当然,前提是我的下属足够听话。”他呲着牙笑,白皙的牙齿像山里的狼一样森然。
“我知道,彭山康把你留在我身边是为了监视我,但我不在乎,对于一个随随便便会杀死你的人,我相信聪明人会做出聪明的选择。”
杨奇放下木凳,但没有坐下去。郑晟太直接了,直接到让他无所适从。
“我不喜欢虚伪,虽然许多时候不得不虚伪,”郑晟像个老练的医生,用手术刀般犀利的言辞让这个和他一样高的男人无所适从。
“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还有几件事情要让你做,简而言之,我身边不留闲人,即使你想监视我,也要先帮我做好事情。”
“彭文彬,笔架山的小寨主,为什么会那么憎恨蒙古人?”
杨奇沉默着,郑晟安静的等待他回答,仿佛在面对注定无法逃脱他魔爪的猎物。
郑晟救了杨奇,面对面的两个人都清楚,无论他按着怎样的心,笔架山上的那个清晨,如果郑晟不说话,杨奇毫无疑问会被敲碎膝盖骨扔进后山的峡谷里。
杨奇这些年借着在外打探消息,流连于酒店和赌场,花出去的钱可不少。坐山虎对做事不得力的人一向不手软,这就是笔架山的规矩,不养没用的人。
“坐山虎落草有十年了,彭文彬是四年前上山的,我听说他家中老小都被蒙古人杀光了,一个三岁、一个五岁的孩子,他的妻子被蒙古人凌辱死的。”他用低低的声音说。
“什么原因?”
“原因,”杨奇苦涩的笑,“蒙古人杀南人还需要原因吗?除了有钱有地的豪强,平常百姓除了逆来顺受,有什么办法。”
“难怪!”郑晟皱着眉头,不知心里在想着什么,过了好半天,他忽然惊醒,“嗯,你熟悉袁州,再去袁州城走一趟去找王中坤。”
杨奇缩了缩脖子,他那夜被王中坤吓到了。
“有我的密信,他不会对你无礼,反而会把你当做座上宾,但是你赌钱的毛病好改掉了,不然迟早会误了我的大事。”
杨奇点了点头。
“我们是圣教的弟子啊,等你回来,我会引你入教,圣教弟子亲如兄弟,我们是一家人啊。”
郑晟说的很真诚,可杨奇总觉得他掘了一个巨大的坑,等着自己来跳。
“香主,”外面传来张金宝的声音,“周堂主前来拜见。”
郑晟加快语速道:“你收拾一下行礼,今天就出发,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即使你心靠虎王,也先要把我的事情做好,弥勒教没有了,你的命运也不会更好。”
“遵命。”杨奇走出草屋,见周才德恭敬的站在草屋门口。彭文彬估计的果然没错,弥勒教真正的头领不是周才德,而是这位军师。
郑晟在屋里换上干净的白色布衫,把赤刀配在腰间,再用布带把头发束紧。
可惜没有铜镜,没办法让他欣赏到自己的英姿。他从不在意装扮,许多时候显得很邋遢,男人没有过多的时间花在打扮上。但这几天不一样,他要学会以全新的面貌出现在弥勒教人面前。
头发不够长,胡须剃不干净,他整了半天,无奈的松手,也许自己需要个侍女。他想起自己初次见到彭莹玉,那个和尚穿着破旧的衣衫,眼神犹如沉静的大海,让人一看便可以安心。
一个人的气质不是由装扮决定的,那是一种由内往外散发的气息,让人沉醉其中,让人热血沸腾。
郑晟松开发带,黑又粗的头发像个破鸟窝罩在头顶,“也许这样也不错。”
他伸手从包裹里拿出一张黄金色的面具,那是一张不动明王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