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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摘下背上的水囊交给大胡子,“还有一半呢。”
“你个小崽子,倒是一点也不偷懒,”大胡子骂骂咧咧的解开皮囊的封口,仰着脖子往咽喉里倒。一股甘泉流进胸口,他舒服的打了个嗝,“妈的,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尽头,连水也要随身背,这仗没法打了。”
罗霄山里有许多清泉,一个月前他们在山里行军不用随身背水。直到一队兵丁喝了山泉水后全部中毒而死,官兵不得不更加小心。山民里有用毒的厉害角色,从箭尖上涂膜的毒液到在山泉里下毒。他们用自己所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言语在咒骂,怪不得余人经常打喷嚏。
大胡子喝好后把皮囊还给小伙子,闲聊着问:“穆尔西,你是怎么加入探马赤军的?”这个小伙子让他想起自己的儿子,如果他活下来,也有这么大了。
穆尔西挠头,“我爹爹在赌场把家里所有的田地和钱财都输光了,不加入探马赤军,我就只能去当乞丐。”
“哈哈哈,”大胡子放肆的大笑,“原来我们是一样的。我就是输光了家当才不得不来剿匪,本想在南人这里得些钱财,没得到这次的盗贼这么难缠,弄不好把这条小命交代在这深山里。”
穆尔西讪笑着,他腰上挂着刀,但还从来没杀死过一个敌人。
大胡子看着车密不透风的森林,忽然叹气道:“这次我什么都不要了,只求能活着走出这罗霄山。”
无论是蒙古人还是色目人,在这深山里的忍耐都达到了极限。他们在丛林中搜寻蛛丝马迹,跟踪偷袭一两个山民聚集的村落,杀死几十个山民;或者坠入红巾贼设计的陷阱,损失二三十个兵丁后仓皇逃离。
这就是半年来罗霄山里不断重复的故事。
穆尔西把皮囊重新绑在身上,“我也想回去呢,我娘还在大都等着我。”
大胡子嘿嘿笑,“原来你是大都人,倒是小觑你了。”
大都是天下的中心,但穆尔西没觉得大都有什么了不起。大都也有穷人,他是色目人,但这没什么用。他在大都见到许多一贫如洗的蒙古人。他们有不少是从草原逃过来的,听说那里的牧场糟了灾,牲畜都死了。蒙古人逃到大都来,然后这里不是天堂,许多人饿死在街头。
来到江西后后,穆尔西了解到南人很惨,但这里的人都不知道天下也有很惨的蒙古人和色目人。
“百夫长,”前面一个兵丁大叫,“这里有一具尸体。”
大胡子脸色迅速变得严肃,大步往兵丁呼喊的方向跑去。
路边的草丛中有一具尸体,死者的头发淡黄色,弯弯曲曲的。他弯下腰,看见死者胸口有一条一尺长的刀口,这是致命伤。他伸手摸过去,死者的心窝子还有一点余温,“这是谁,你们认得吗?”
他几乎熟悉探马赤军里的每一个将领,但这个人身穿士卒的号服。
几个围过来的兵丁都在摇头。
大胡子警惕的往四周看,鼻子如猎狗般深深吸了几下,仿佛想嗅出什么特别的味道。这里是个山坳,透过树叶的稀疏处看见往前有个高地,往四周能的很远。他吩咐几个下属:“停止前进,你们几个再往前面搜寻!
罗霄山像个迷宫,红巾贼一直在利用丛林。
穆尔西躲在一棵大树后面,每当到了这个时候,他立刻变得手足无措。他在想如果红巾贼突然杀出来,他是抽出刀子厮杀,还是背着水囊逃走。打仗对于一个车没杀过人的人来说,太可怕了。
探路的兵丁没让大胡子等候太久,片刻之后他们慌慌张张地跑回来,“大人,前面……前面有好多尸体。”
大胡子心中一惊,跟着兵丁走过去。
在山坳的尽头有一条土沟,沟的两侧仆倒近百具尸体,……那些都是色目人。他的视线在死尸上延伸,但谨慎的没有钻出去。
这场伏击过去没多久!
忽然,对面的山坡顶上传来说话声。声音很小,但他的注意力集中到顶点,鸟儿扑腾翅膀的声音也逃不开他的耳朵。
“山贼出动了!”他匆忙缩回密林。
被伏击的队伍是走在他前面的探马赤军,他们奉命从下坪前往笔架山。但是,这里为什么有红巾贼,而且是这么多的红巾贼!根据前期战斗的情况预判,要伏击一直百人的探马赤军队伍,并且没让人逃脱,甚至没有引起惨叫,这里至少有五百人。
好奇心让大胡子留下来,他俯身在灌木丛里,敏锐的眼神想从对面的山岭找出什么秘密。
“大人,大人,”一个兵丁轻轻捅他。
他回头见兵丁脸色苍白指向山脚下。
赤旗在葱郁的树林里若隐若现,一支庞大的队伍正在离他们五六里的山路上行军。
大胡子长大嘴巴:“这么多人,他们是怎么穿过笔架山的?”
官兵占据笔架山山寨后在上面设立了据点,留有三千兵马据守,以控制方圆周围几十里的山里。那里是官兵在罗霄山里设立的第二个本营,第一个在茨坪和下坪。
看山下红巾军的旗号足有几千人,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笔架山通往下坪的道路上,一定有大图谋。
亲兵声音打颤:“大人,我们撤吧。”相互纠缠了大半年后,官兵早已经失去了对红巾军的轻视之心。
“撤!”大胡子刚刚挪动屁股,在他身后的密林里传来如鸟儿鸣叫的口哨声。“不好,我们被发现了!”大胡子扭头就跑,官兵对那口哨声太熟悉了,那是红巾贼中最难缠的武士团的斥候。
“逃,往下坪方向跑!”大胡子低呼。
作为久经沙场的老兵,他做出了最明智的决定。不要做无谓的抵抗,在这里多停留一刻,他的部下全军覆没的可能性就越大。
靠在大树干上的穆尔西听见了百夫长的喊叫,像是被捅了一刀似的扔下背上的水囊,往来时的道路跑去。
第258章 偷袭(下)()
山里的口哨声越来越急,毛三思在用尖锐的声调表示,绝不能让一个官兵逃走。
宗主对笔架山周边的近万官兵布下天罗地网,不惜把所以的护教武士都派出来,就是为了截断下坪与笔架山之间的联系。或许是官兵太大意,或许是官兵已无战意,都在等着下令撤出罗霄山的那一刻。
这一个月来,斥候们发现了一个大秘密,笔架山上官兵的口粮竟然是没隔六七天从下坪里运来一次。
佛家奴有无数个理由这么做,山路艰难不好走,袁州官府征集的民夫不足,官兵可能随时放弃笔架山……
但不幸的是,红巾军发现了这个漏洞。
如果能阻断下坪和笔架山之间的联系,至少可以耽误两三天。之后红巾军再坚守住从下坪通往笔架山的道路四五天,驻守在笔架山周边的官兵粮食消耗干净后,就等着被瓮中捉鳖了。
色目人在山道上全力逃走,百夫长没有下令接战,他们扔掉了身上所有负重,包括弯刀。
树木往后急退,大胡子跑起来像头牛,眼睁睁看着部下一个个超越自己。他太笨了,打仗是个好手,但跑几步两条腿僵硬的像两根木头桩子。
一支利箭从身后飞出来,射中了他身前一个兵丁的后背。那人惨叫一声扑倒在地,大胡子脚下禁不住一慢。他忽然停下脚步,朝后方追兵跪下:“好汉饶命,我阿布拉欣投降了。”
丰富的战场经验再次起了关键的作用,根据他的判断,他这一百个部下没几个能逃出红巾贼的追杀。山民们赤着脚在荆棘从里奔走就像蒙古人在草原上赛马。
一个头扎红巾的汉子冲过来,手中的弓背狠狠的砸在他的脑袋上。他趴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汉子没理睬他继续往前追击。
半个时辰后,他的部下一个个被押送回来。
当看见跟在队伍最后穆尔西的身影,大胡子颓然的叹了口气。连这个一有风吹草动就跑的像个兔子似的小伙子都没逃掉,他的部下应该非死即被俘。
毛大站在山坡上看俘虏被押回来。
毛三思从山脚走上来,在他身边小声埋怨,“大哥,你太不小心了,如果让他们跑了,我们至少要提前一天遭遇官兵的围攻。”
“没想到后面的人来的这么快。”毛大抱着双拳。他今日伏击了两个百人队了,下坪寨很少一天之内派出这么多送粮食的队伍。他确实大意了。
毛三思提醒:“他们不是押送粮食的,我们没有从他们那里搜到一粒粟米。”
“那他们来做什么?难道佛家奴还有往笔架山调兵?”毛大稍感惊诧。
“把他们叫过来问一问便知道了,”毛三思对着护教武士招手下令,“把那个大胡子押过来。”
阿布拉欣听见了他的声音,在心中暗骂。他在逃走前就脱掉了百夫长的官服,不知是谁把他给出卖了。两个红巾军士卒揪着他的肩膀,把他拖到毛三思面前。他双膝跪地,连磕了几个头求饶,“好汉饶命,我从来没杀过一个汉人。”
这个色目人与众不同,往日见到被俘的官兵总会习惯性色厉内荏的故作强硬,今日这个大胡子长相虽然凶恶,但一点骨气也没有。
毛三思用鄙视的眼神瞥了他一眼,“你们不是押送粮食和兵器,往笔架山做什么,是佛家奴想要往笔架山调兵吗?”
“不是,”阿布拉欣竹筒倒豆子,知道什么说什么,“我们奉命去笔架山换回蒙古人。山里太苦了,入山以来所有人脚底都磨了泡,晚上也睡不好觉,蒙古人在闹事要撤兵,佛家奴只能把我们色目人调集到笔架山把蒙古人替换回下坪。”
毛三思与毛大交换了一个眼神,嘲笑道:“你们色目人还真是苦命啊。”
“是啊,我们根本不想来罗霄山。蒙古人欺压我们就像欺压南人一样,”大胡子抬头看毛三思的眼色,“好汉是想困死笔架山的守军吗,那里有一大半是色目人,他们不想为蒙古人拼命啊,到时候小人可以为好汉去劝降。”
毛大冷哼了一声,“带走。”他不喜欢油嘴滑舌话多的人,红巾军里没有色目人和蒙古人,在他看来也绝不会吸收蒙古人和色目人。他扭头看三弟,迟疑着说:“我们携带的粮食不多,藏式暂时又不回去,这些人留着没用,不如杀了。”
大胡子听到清楚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今日决定投降这是蠢到家了。”
正在他心惊胆战时,毛三思出言阻止:“大哥,宗主禁止杀俘,你我是宗主身边的人,做事更要小心。”郑晟给他的名字后面加了个“思”字后,他确实长进了许多。
毛大点了点头。
一队队红巾军士卒从山脚下钻入丛林,山里有许多条外人不清楚的小路。他们自幼生长在罗霄山里,轻而易举的避开了官兵的耳目钻到笔架山后,这座山坳是他们选定的战场。这里地势不算特别险要,但道路狭窄,再多的兵力在这里也无法铺展开。毛大带来了两千兵士卒,再加上毛三思的三百的护教武士,他们坚信能把官兵困到山穷水尽。
大胡子和一干部下被捆在一起押送进入一道山沟里,四周是遮住天空的大树,山沟里阴森森的,一个红巾军头目警告:“如果发现有一人逃跑,我米会杀两个人作为惩罚。”
一个时辰后,山坳里恢复了静悄悄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