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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宽仁端正的坐在木凳上,目光聚集在握在手里的书卷上。
“少爷,少爷!”
小鹰隔着木门喊叫,声音惶急。他哥两是孪生兄弟,但不得不说老天爷的安排没有巧合,大鹰比他早一刻出娘肚子,做事说话比他沉稳的多。
“进来。”
“少爷,”小鹰推开木门,咽了一口吐沫,“不好了,张金宝被官兵抓住了。”
“怎么回事?”张宽仁放下手中的书卷,转过身来,眉头微蹙,“不要急,慢慢道来。”
“是这样的,”小鹰满头大汗,“前一段日子,张金宝派人在明月山活动,找上我说要与少爷联络……”
“我不是告诉你拒绝他吗?”
“嗯,我传达到了。可是我早晨听说他在武功山里被张晋才抓住带回来了,听护法里的人说,张晋才是用了少爷的名头把张金宝诱骗出来抓捕住的。”
大鹰不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只能站在身后听小鹰把杂无头绪的禀告。
好在张宽仁知道个大概,脑子灵活,很快把事情的经过猜个**不离十。他的神色郑重起来,“张金宝现在在那里?”
小鹰道:“在地牢!昨天千户大人身边的李牢头审了他一夜,不知道是死是活。”早晨天没亮有人偷偷来告诉他这件事,他看时候太早,没急于来禀告张宽仁,而是先找了他大哥把事情打听清楚才来到这里。
“李牢头。”张宽仁细想有点印象,那个老头阴森森的,就像藏在阴暗处的毒蛇。
官兵在翠竹坪里很难藏住秘密,大鹰道:“据说千户大人想从张金宝这里得到红巾军的情报,还有弥勒教举事的情况,张金宝昨天晚上没少受罪,但什么也没说。”
“他是条汉子。”张宽仁站起来走到窗户边往山坡下看,随即又回来坐下,两只手放在膝盖上,右手食指轻轻的敲击,“张晋才怎么这么大胆子,敢用我的名头骗人。”
神态和动作表示他正处于前所未有的焦躁和愤怒中,他很少这样,大鹰和小鹰服侍少爷七八年,无论遇见什么事情,少爷永远都镇定自若。哪怕与老爷吵架,他也只是平静的讲完自己的想法。他,张宽仁绝对不会为官兵效力去屠杀山民百姓。
屋子里有片刻的安静,张宽仁起身稍稍整齐衣衫,“走,我要回家一趟。”
大鹰拉开房门。少爷这是要去见老爷。
小鹰跟在张宽仁身后。
三人走出屋子,来到下山坡的台阶前,张宽仁步子停下来,他抬头看看环绕在镇子四周郁郁葱葱的群山,再低头看看走在镇子里街道上的兵马,忽然长长的叹了口气,转身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屋子里。
回家毫无用处,父亲已经投下了所有的本钱。无非又是一场争吵,他想往常无数次一样低头。
不久的将来,张家将与明教的历史彻底断绝开,父亲为他,为张家的子子孙孙做了所有他认为自己该做到的一切。什么明尊弟子,所有那些现在在为张家拼命的人,是张家想彻底摆脱的人。明尊弟子这个身份就像一个铁箍,死死把张家捆死在这深山里,也让张家人常常夜不能寐,担心官兵不知什么时候就杀进来。
只要弥勒教一举事,翠竹坪张家马上就不存在了,只有袁州汉军千户张世策的部将张嗣山、张宽仁……
张世策想到了,张嗣山想到了,张宽仁当然不会想不到。朝廷迟迟不能扑灭罗霄山里的红巾军,等于激发了各地弥勒教信徒的举事决心,老天爷才知道长江两岸有多少弥勒教信徒。只有袁州城里的蒙古人还沉浸在能剿灭红巾军的美梦中。
张宽仁回屋走到窗户前,忽然回头道:“你们下去吧,找人问问张金宝的情况,我要一个人静静。”
“是,少爷!”大鹰和小鹰同时拱手退下。
木门张开又合上,挡住了外面灿烂的阳光。
张宽仁心乱如麻,他一直站在父亲与郑晟之间,努力维持这两者的平衡。父亲是现实,郑晟是他的理想。“如果张金宝死了,郑晟绝不会放过张家,我与他一定要在战场相见了吧。”他拿起毛笔,在灰白色的纸上胡乱的书写。
狼毫龙飞凤舞,狂草中杀气凛然。
他们都猜到弥勒教一定会很快举事,但也都认为所有的反抗之火最终都会被蒙古人扑灭。张宽仁也这么想,愚昧的弥勒教成不了事,蒙古人太强大了。
“郑晟,我知道你一定不会这么想。”他投掷下毛笔。
成功抓住张金宝是个大功劳,但张世策不会就这样把他送往袁州。蒙古人未必明白张金宝的价值,如果把他就这么一刀砍了就太可惜了。
张家大宅。
会客厅中不时传出爽朗的笑声,张嗣山与张金宝正隔着桌子坐着,面前的茶杯冒着热气。
张嗣山脸上的皱纹堆积的像橘子皮,“张金宝原是我翠竹坪的人,三年前冒犯了大人被断去一指,被我逐走投靠了盗贼。他恨我,审讯时难免会胡言乱语。”
张世策会意一笑:“呵呵,老员外放心,如果不是老员外帮忙,我怎么能够抓住那个反贼。他如果敢血口喷人,李牢头自会让他吃点苦头。”
张嗣山赔笑:“大人明察秋毫。”
张世策道:“听说这贼子以前是少爷的随从,我抓了他,不知少爷会不会不高兴。”
张嗣山在心中暗骂,老子都做到这一步了,你还不忘了敲打我。他熟练的操纵脸上的表情,做出惶恐的模样:“绝对不会,犬子自幼被我宠坏了,性子执拗,但大是大非一定能分清楚。”
“这样就好,剿杀红巾军,我还是要依靠你们张家啊。”张世策笑着安抚。
张嗣山暗中松了口气。张家现在必须依靠张世策,因为他是唯一能在蒙古人那里说上话,又愿意利用张家的人。等弥勒教人举事,湖广和江西各地乱了,他要想办法把这个人除掉。虽然张世策从未有过任何暗示,但张嗣山怀疑他知道自己是明尊弟子的底细。
大乱方有大功,张家到时候协助朝廷剿灭弥勒教叛乱,封官赏赐自不在话下。
第244章 劫狱()
天又黑了,翠竹坪沉浸在一片安静中。两边山坡上屋子里几乎看不见灯火。
两边山坡上是一片竹海,在夏风的抚摸下发出低沉的沙沙响声。天气很热,往年的这个时候,会有许多人端着饭碗站在门口吃晚饭,说起家里的琐事。关系很好的汉子们偶尔会准备一小瓶酒和一碟花生米,浅浅的蘸着品尝,互相吹牛说起自己这些年收到的好货,嘲笑山民的愚蠢。
官兵赶走了这里的居民后,这些都没有了。亥时过后,每隔两刻钟便会有一队举着火把的巡逻兵在空旷的街道上走过,如果有人脑子不清楚这时候走出来闲逛,被抓住后至少会被狠狠的抽一顿鞭子。
一个年轻人脚步从南边山坡的石阶上走下来,脚步沉稳。他身穿灰色的布衫,挂在腰上的弯刀随着脚步有节奏的晃动。
一队巡逻兵迎面而来,年轻人不闪不避,对着火把方向走去。
“什么人!”
“我,张大鹰,”年轻人抬起右手,他手心捏着一块令牌,“有急事,奉命去见老爷。”
小头目走近笑着打招呼,“哦,是鹰哥儿,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
大鹰板着脸:“有什么事不是你该问的。”
在电光火石间,两个人相互交换了个眼色。小头目退到一边恭谨行礼:“鹰哥儿教训的是。”
两伙人擦肩而过,巡逻兵继续往东边行走,大鹰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一群草屋间。道路上只有他一个人,往前两百步,再往东拐角走进一条狭长的巷子,走到头是一排矮小的土屋,这里就是翠竹坪地牢的入口。
大鹰在翠竹坪生长了十年,来到这里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走到巷子入口处,墙角的阴影里藏着几个人,见到他后立刻跳出来:“大鹰兄,来了。”
大鹰右手握住腰刀:“走吧,我们的动作必须要快点。”
一行共八个人猫着腰脚步轻捷,如翻越墙头的狸猫往地牢方向冲去。
“什么人!”黑暗中传来厉喝。
“张大鹰,奉少爷之命,前来保护贼人张金宝。”
守门的兵丁言辞坚定的拒绝:“少爷?老爷有吩咐,除了他和千户大人准许,任何不能进入这里。”
“嗯,少爷已经去向老爷讨要令牌,我们刚刚得到消息,镇子里有张金宝的同党意欲劫狱,我们奉命前来加强防备。”
“劫狱?”守卫抬头看看四周,在这防备的鸟儿都难飞出去的镇子里劫狱,听上去怎么那么不可信。他认识大鹰,明尊弟子常在翠竹坪里走动,这镇子里几乎没有人不认识大鹰。
他放松精神,打了个哈欠笑问:“是大鹰啊,谁有那么大的胆子?”
大鹰脚步迅捷欺身走近,在那个狱卒哈欠还没打完时,右手的弯刀狠狠的捅进他的胸口,他一直受捂住狱卒的嘴巴,在他耳边喃喃的说:“是我啊。”
一切在瞬间发生。
大鹰加快脚步的同时,紧跟在他身后的汉子们扑向另一个靠在墙上还处于懵懂状态中的狱卒。
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他们都是熟识的人,昨天见面还会客气的打个招呼,今夜便不得不生死相搏。这世上的人都一样,命运从来就不是掌握在自己手里。
汉子们把两具尸体拖放在墙角的阴影里藏起来,大鹰领头走进阴暗潮湿的通道。往前走了十几步,从里面跳出来一个身影,朝他打了个手势:“里面的人已经解决了。”
大鹰没有丝毫犹豫,低喝道:“走!”
他们以前都是明尊左翼护法,归光明左使张宽仁统领。有些人年岁渐长或者因为其他原因不再在军中效力,被调离了护法分派到镇子里其他地方,牢房绝对最吸引人的地方之一。
明尊护法共三部,张嗣山直接统领中军,张宽仁和张嗣博各统领左右两翼。张嗣山年岁已高,虽然知道兵权非常重要,但直接掌管兵马已是力不从心。他本意是渐渐过度,提拔能干的族中子弟,把中军和左翼渐渐全交给儿子,但事与愿违,张宽仁的不听话让他伤透了脑筋。
三年前,张宽仁被解除兵权后,张嗣博精力充沛,在军中的信影响力越来越大。在这种事情上,父子之间犹要留个心眼,莫说是兄弟。张嗣山不得不又让儿子出来断断续续的领军,实际上一直掌控着左翼的护法。
张宽仁待人宽厚,威望颇高,这几年左翼护法部众无论被安排做什么,都自认为是张宽仁的部下。想想张金宝都当上红巾军大将了,张宽仁一纸书信来,立刻甘愿冒险进入武功山,便可以看出他的魅力。
通道约有七八丈长,散发着一股发霉的气息。那人走路有点瘸,领着大鹰走到通道口。昏暗的月光下,那人显出脸来,原来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
地面躺着三具尸体,大鹰看见后倒吸了一口冷气:“安爷子,让你冒险了。”
“不碍事,我是用蛇毒。”老头干笑了一声,“鹰哥儿说的什么话,没有少爷,我早就不知在哪里饿死了。我要救金宝,因为我是真正的明尊弟子啊。”
“啊……”屋子里传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张金宝的嗓子已经哑了,喊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