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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刘孝凌已经换下祭祀之时的礼袍,此刻身着藏青色儒服,立于台上,见众人坐好,先是诵读了一篇祝文文章其实已经写了,但是还是不拿出来的号,省的又说我拿文言文卖弄文字,然后道:“今日天下群英汇聚,我等也需效仿先贤,切不可敝帚自珍,独一家之言塞听路。”顿了顿,见下面诸人皆一副认真之态,便继续道:“如此,今日书会开始,有请当世鸿儒,吴科老夫子讲经。”
那吴科迈着八字步上台,和刘孝凌拱手为礼,然后开始骈四俪六的开讲了,至于他讲的什么,封晓一句没听进去,自顾自的和陆以寒在台下眉目传情来着。
吴科讲完了一篇经文,停了一下,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然后道:“我这便先来个抛砖引玉,昔日子于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何以当解?”说完,老夫子翘着胡子下了台。
一位江南某书院的讲席还是什么的人上了台,又是一大篇引经据典,最后又抛出了一个问题,然后转身下了台。再一人上去讲题,再出题,如此这般,像走马灯似得换了七八个人上台,每人讲了一堆废话。
下面个书院的众人自是听得津津有味,但是包括皇帝在内的众多学院出身的却听得昏昏欲睡,只觉满嘴的天南地北,就是没一句说人话。
此时又一人讲完,却并未如前人般出题下台,而是直接对找上了刘继轩:“刘掌院被尊为当时坛领袖,在下有一事不明,刘夫子可愿教我?”
封晓等人见有人直指刘继轩,心下都是一震,暗道好戏来了。
刘继轩本来听着这些人讲经破题,倒也听得津津有味,他虽是学院掌院,但是也算是传统人出身,后来认识了封文胜,两人便对学问一道共同探讨,相互为师,这才有了今日成就,因此对于书院众人的引经据典,他倒是觉得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但此刻听到别人请教,为人方正的刘继轩生性随和,便起身连道:“不敢当请教,共同讨论便是。”
那人见刘继轩答应,便开口问道:“昔日有兽曰白泽,知天下万物,敢问刘掌院,这白泽先下在哪?”问完,也不等刘继轩答话,起身便下了台。
一句话问的刘继轩一愣,暗底下更是骂开了娘,心说你们都好好的讲经,怎么到了我这里你问我神怪,当我是那街边茶肆讲书的不成?
不过毕竟涵养在这摆着,刘继轩苦笑着摇了摇头,起身来到台上,左右环视一圈,不紧不慢的开口道:“白泽之属,神兽鄢不过夫子代为心思所属而已代之入天地万理,则求思而知变化之属矣!本来也是写了三四百字的一段,现下删了,只留这两句,意思意思得了”意思就是说那白泽不过是古人的一种比喻,至于比喻的事物呢,便是我们发奋求知的内心动力,所以那白泽现在就在我们心里。
刘继轩讲完,四处叫好声四起,到真像是在街边茶肆讲书的先生了,弄得他哭笑不得,还好他算是厚道的,根据流程,随口提了个问题,便下了台。
他下来了,自有人上去讲解,然后在提问题,如此又轮过了三四人,这次上台的是个年轻人,封晓认得,正是那孙淼孙子冲了。
孙淼上台之后,也是讲解了前人所提问题,然后转身对着封晓发起了难,对着封晓拱手当胸为礼,开口道:“在下有一难题,多方讯问,皆不可得答案。先文胜公自成一家,号千年一出之圣人,想来封氏一脉也是家学昌隆,封小公爷定可为我解答,不知封小公爷愿意卖我薄面否?”
封晓听到矛头最终还指向了自己,便懒洋洋的站了起来,一副纨绔不肖做派,脚下不丁不八,上身微微后仰,斜着身子,双手抱拳垂于腰间,随便晃了两晃,敷衍之情任谁都看得出来。那孙淼见封晓如此,怒气在脸上一闪,但想到所谋之事,便强自隐忍,继续拱手垂头做恳求之状。
封晓见他忍耐,便开口道:“请教之事你算是问对了人,我封家一人便可随意解答,更何况你问的是我,有什么不明白之事,尽管说来,我与你解答。哎早说了你们书院不成,总教些没用的学问,徒自耽误人啊!”说着说着,还摇头晃脑的叹息着,仿佛真为书院中为学子误入歧途而担忧。
一众书院的老学究们气的胡子直抖,但却都暗自咬牙,并不出来指责,心道:“先容你嚣张一时,待一会你答不出问题,丢尽了脸面,倒是在于你一并清算。”
封晓虽故作轻浮,其实私底下早将在场众人神色看入眼中,心内早有丘壑,暗自道:“今日便叫你们领教一番六百年的知识差距,我也学一学诸葛亮,来一出舌战群儒。”
第二章 冷言众丑熙攘()
孙淼见暗封晓如此无礼,内心怒火中烧,但还强自镇定,并不发作,只是冷冷的道:“好!封小公爷肯为我解答,自是再好不过,请小公爷听好:昔日公孙龙子曾做一论,曰:离间白?余苦思经年不得解,求小公爷教我。”
离间白是公孙龙的著名论调,和“白马非马”都是作为诡辩论的精髓而流传千古的。公孙龙说:“视不得其石所坚而得其所白者,无坚也;拊不得其所白而得其所坚者,无白也”“得其白,得其坚。见与不见谓之离。一二不相盈,故离。离也者,藏也”公孙龙子坚白论。意思就是说,按照人们通常的看法,一块坚硬白色的石头可称之为坚白石。但公孙龙认为用眼看就不见其坚硬,只见其白色,用手摸则不觉其白色,只觉其坚硬,所以只有白石或坚石而没有坚白石。坚和白是分离的。公孙龙承认石是客观存在着的被人感知的对象,承认事物的不同属性要通过人的不同感官去感觉,认识到事物内部属性的差异性。
封晓听完孙淼的话后,一步三摇的走上了台,走到台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孙淼,见他还保持着躬身请教之态,突然伸手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扇的孙淼捂着脸原地转了一个圈。这内经场显然在建造之时就考虑了收声之效,加上封晓这一巴掌显然没有留力,所以“啪”的一声脆响,响彻全场,听得台下书院众人跟着缩了缩脖子,脸上仿佛也被封晓扇了一耳光般火辣辣的。封晓这一巴掌来的突然,不仅仅孙淼,台下众人也都一时没反应过来,谁都想像不到,这封晓居然在这书会现场动手打人。
封晓对被他一巴掌扇蒙了的孙淼问道:“疼吗?”
孙淼此时还处在懵懂之中,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封晓又转身问台下诸人道:“疼吗?”
信都旭等人都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主,听到封晓讯问,大声答道:“疼”
封晓点了点头,回身对孙淼道:“你为什么觉得疼?”
此时刚刚反应过来的孙淼一侧脸颊已经肿起,原本十分俊美的脸上一片狰狞,听到封晓问话,怒道:“肌肤受侵,血肉造奸怎会不疼?但是小公爷为何打我,今日如不给在下个交代,我我与你没完。”
封晓根本没理会色厉内荏的孙淼,转头又问台下信都旭等人道:“我又没打你们,你们为什么会认为疼?”
“声响巨大,脸庞肿起,自然很疼了。”信都旭代表众人接话答道。
封晓点了点头,又转回来对症孙淼道:“疼痛是由肌肤之侵,血肉被奸造成的,是触觉感应。但众人并未受这侵奸,为何知道你很疼?他们听到了声音,看到了红肿,所以便知道了你很疼。这是听,是看,却不是感觉。”
说完不再理会孙淼,转身对台下众人道:“那公孙龙不过一巧言令色,诡辩机强之辈,也好被称为子?”封晓虽然嘴里贬低公孙龙,但其实心下还是对古人保持着足够的敬仰,此时如此说不过是为了达到应有效果而已。
封晓贬低了公孙龙,接着道:“我等仅见石之白,不可见石之坚,荒谬!十足荒谬!设一力士举宝剑击石,剑崩而石存,你知其坚否?你可曾触碰石头?视可见其白,无需触碰,仅观之亦可知石之坚,安可说离间白?”
封晓一番论述,台下众人皆惊,因为从来没人有人从诡辩之说本身进行攻破的,因为诡辩之所以称为诡辩,便在于他将理论剥离、限制、互证相互结合,堵住了论点本身的逻辑漏洞。但是封晓却说仅仅是看,就能知道石白石坚,这就直接将诡辩存在的根本击碎了。但其实封晓这里面用了另一个诡辩之术:强借。公孙龙的论述是静态观察的结果,而封晓却将动态实验的结论强借过来,这就形成了如今的局面。但是在现今这个根本不知道对称逻辑学为何物的大明朝,封晓这一番论述却让人哑口无言。
其实关于离间白的论证,在现代社会已经有了非常系统的哲学论述,但是其中涉及了很多的超越这个时代的哲学及自然科学的论据,所以封晓并不打算使用,而是用诡辩来对付诡辩,用似是而非对付似是而非了。
孙淼听完封晓解说,捂着脸杵在那呆愣了半天,才醒悟过来,用手掩面,灰溜溜的下了台,惹得台下学院一派众人轰然大笑。
还未等封晓如前人般出题下台,台下又站起一人,拱手问道:“余乃茅山罗鑫,敢问小公爷,在下有一题,小公爷可愿指教?”
众人算是看出来了,这是要难为封晓的,别人都是一答一问,到了封晓这里,却都跑出来提问,根本不给封晓喘息的机会,这是要车轮战了。
台上封晓却不以为意,抬手示意那罗鑫将来。
罗鑫执礼甚恭,拱手道:“前些时我观先文胜公遗作,偶察一事,百思而不得解,请小公爷教我:先文胜公自诩儒家新解之徒,圣人教导执两用中,然我观先文胜公所为,行事皆有偏颇,非用中之径,何解?”
封晓微微一笑,左右寻摸了一下,拿起一根插在高台边上的长挑灯杆,这灯杆八尺来高,一头还套着琉璃灯盏。封晓拿着灯杆,在手里掂了掂,下台走到罗鑫跟前,将灯杆交给了他。
罗鑫开始见封晓拿着灯杆走来,吓了一跳,还以为封晓打人打上了瘾,刚才不过一巴掌,这次难不成要拿灯杆打人了吗?却不想那封晓仅仅是将灯杆交来,罗鑫不明就里的接过灯杆,迷惑的看着封晓。
封晓对罗鑫道:“你一手将灯杆平举,不可掌握,托起便成。”说完就这么看着罗鑫。
罗鑫依言施为,那灯杆一头有个琉璃灯罩,虽不甚大,却也有些分量,要想平托起来,罗鑫还是费了些皱着,左右平衡,终于找到重心,将灯杆平托于胸前。
封晓问道:“刚才如你所言,圣人教导执两用中,你为何不取正中,却将手靠近灯罩之处呢?”
说完不待罗鑫答话,转身又上了台子,开口对台下众人道:“我们托一灯杆,尚需权衡左右,平复轻重,处事之所也同此理。那灯杆横放,一头轻,一头重,单手托起,必须查其受力均衡之处,此处谓之重心。均衡之物重心在中间,非均之物,重心则在一侧。这是浅显至理。圣人之言用中,所指便是这重心,而非事物正中之处。家父处事,便是因势利导,找准了事物的重心,因此虽看似偏颇,其实正是圣人用中之意。”
封晓话音一落,信都旭等人轰然叫好,其声音之沸,可掀天盖。
那罗鑫托着灯杆,若有所思,他身旁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