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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得了弓弩的,便用弓弩,弓弩不足,便搬石上城,女儿家烧热开水滚油,还有人削木为兵,守在城头,只要女真鞑子敢上城,就咬紧牙齿一家伙捅过去!
在南门之后,百姓们更是将房屋拆了,拼命堆出一道胸墙街垒,街垒之后,也站满了百姓,抓着厨刀哨棒木棍石块,甚而还准备了柴草菜油,就是烧成一座火山,也不让女真鞑子杀入城门,也不让他们冲破这道街垒!
人心如此,关胜慨然领着这些杂凑的部下而出,当外有必救之军,则内有必守之城!只要大宋不放弃宜芳,宜芳城中军民,如何又不会为大宋死战到底?
可现在看来,不放弃河东军民的,唯有晋王所部而已矣!城外厮杀仍烈,关胜稳步而出,鞑子步军所列之阵,就在二百数十步之外,宜芳小城,又在河东腹地,未设床弩,二百数十步距离,已近不在城头射程范围之内。
关胜就看见一名女真军将大声呼喝,那些苍头弹压又仓皇转过身来,纷纷张弓搭箭,关胜仍然在稳步向前,双方距离,由二百步而一百五十步,由一百五十步而百步之内,身后脚步声,一直紧紧跟随,纵然散乱,却没有一人止步不前!
不等关胜号令,毕竟没有什么阵列而战经验的身后人马,就纷纷举起弩机,扳动牙发而射,木羽短矢飞射,可距离既远,准头又不佳,当面那些张弓搭箭的女真鞑子倒下不过寥寥数人。看到关胜他们这些出城而战的人马表现如此拙劣,本来有些慌乱那些鞑子步军,都稳定了下来。
更多步弓开如满月,只等着军将下达发射的号令,关胜没有发射手中弩机,也没有呵斥身后那些儿郎,只是大声下令:“装矢!”
而那一边哈鲁钝也大声下令:“发!”弓弦颤动之声剧烈响动,步弓虽然号称百步之威,但是对于披甲之士百步距离杀伤力已经不甚大了,可是关胜麾下,又有几名披甲之士?未完待续。
第七百零四章 宜芳大捷(四)()
箭如飞蝗而来。
出城而战的关胜所部,顿时惨叫着倒下一大片,如此伤亡,让有的军士民壮顿时就有些丧胆,丢下手中未曾装填完毕的弩机就想向后退去,箭雨之中,关胜回首怒视麾下儿郎,只是说了一句:“有死而已!”
语声未落,关胜已然大步向前,抱着手中弩机仍未发射,继续向着正不住开弓放箭的女真鞑子步军阵列冲去,在无数目光注视中,未及十步,关胜就已经中了一箭,他踉跄一下反而加快了速度。
再进十步,身上又中两箭,箭镞都从他背后突了出来,关胜仍然稳稳站定,举起弩机,扳动牙发,射出一矢,这一矢发出之后,关胜高且瘦弱的身子,终于摇晃着倒地,城上城下,所有军民百姓都看着关胜倒下的身影。
就是这个瘦弱憔悴的军将,在女真狂澜卷来,岚州一路官吏皆逃之际,尽了自己职责,孤守宜芳,奔走巡视,检点准备守城器械,收集粮草,安抚军民,每看到他摇摇晃晃的身形在城头巡视之际,每个孤城中的军民似乎就觉得这小城还守得住。
可是现在,关胜战死,城头鼓声,仍在响动,那些在鞑子箭雨中退缩的宜芳军民,却红了眼睛,重新捡起丢掉的弩机,在箭雨中咬牙上弦。
不管身边人纷纷倒下,大喊着继续向着鞑子步军阵列前进!哈鲁钝死死的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突然对着身边亲卫怒吼:“去抽一支骑军出来,将他们全部斩尽杀绝!”
若每城如此,女真还谈什么击破南朝?还不知道能不能生返北地!只有将每一支敢于抵抗的南朝军马覆灭,只有将每一座敢于抵抗的城池屠尽,这些南人才会丧胆,才会匍匐在女真铁骑之前!
战事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他所领的杂胡军马,完颜娄室给他的亲卫谋克,蒲察乌烈所部至少也加入战场近半,但是杂胡覆灭,真女真伤亡也是惨重,女真每一次对上这支南朝强军,都折损了大量的女真儿郎,纵然有打开南朝防线,深入至距离太原不远的功绩。
可还有哪个女真谋克愿意在与南人死战了?除非一鼓作气,攻克宜芳,屠尽一城,才能恢复这些跟随自己南下的女真儿郎士气,才能凭借这等功绩,在宗翰帐下保住地位!
城中能战之士已然尽数而出,若是在城下将他们屠光,城中那些百姓,也应该丧胆了罢?援军覆灭,守军覆灭,他们还有什么本事继续坚守下去?
亲卫飞速传令,顿时战阵之中,两个女真谋克应命抽调而出,激战之中调动,这两个女真谋克也不过就集中了不足二百人马,其余人不是折损在阵中,就是一时指挥不上,就是这不足二百人马,也是疲惫万分,人人浑身血迹,创痕累累。
更有近半数之人折了坐骑,这些坐骑不是受创就是累毙,可战事打到现在,女真人也杀红了眼睛,拖着沉重的步伐就向着宜芳城方向冲去,而此刻宜芳出城而战的军民,已经迫近到了六七十步的距离,与鞑子步军展开了对射!
双方阵中,都是血花飞溅,不住有人倒下,可宜芳城中这支杂凑起来的人马,却再也一步未退,死死的钉在那儿,不住的上弦发矢!
这二百余名马上步下皆有的女真甲士,用着比此前缓慢了不知道多少的速度从侧而进,直扑那些宜芳出城而战军民,而这些军民,仍然死死的站着,直到女真歩骑扑入了他们的阵中!
哈鲁钝死死的盯着战场上的厮杀,心里面只是在狂呼。
就是这样了罢?就是这样了罢?
这场战事,就算南人再是顽强,也总要被俺们女真铁骑粉碎了罢,杨雄所部仍然被包围在战团当中,人数越打越少,就算是用女真人的性命去磨,也磨干净了他们,而那边女真甲士马上步下已经撞入了宜芳军民阵中,哪怕女真甲士已经打到了强弩之末,对着这些没什么战阵经验,装备不完的军民,仍然是一台台杀戮机械。
长刀大剑挥舞,一排排的割到这些出城死战的宜芳军民,就是这样了罢!
天鹅之声,就在这个时候再度响动,仍是如前一般凄怅高远,战场之上,已经是残阳如血。东面天际,迎着夕阳,一排又一排迎风舞动的血红盔缨,又出现在哈鲁钝视线当中!
杨再兴所部,薛永放在后面赶来的四个指挥骑马步军,终于赶到了战场,宜芳战事,从晨至昼,鏖战不休,清晨至午,哈鲁钝会合蒲察乌烈所部先头援军,连同杂胡,驱民填壕扑城,气焰不可一世。
而从午至此,周泰出城突击!薛永来援突击!杨雄来援突击!关胜继续出城突击!一支支汉家军马填进去,一支支汉家军马血洒疆场,将杂胡打崩,将女真步军打崩,将气焰嚣张,凶悍耐战的女真军马打得伤亡惨重。
此刻这次第加入战场,总计八个谋克的真女真铁骑,伤损甚重,队形混乱,折损马匹奇多,正乱纷纷的猬集在战场上拼着最后一点气力厮杀,支撑他们苦战到现在的,无非就是胜利在望。
眼见南人来援军马和城中出击军马都要全军覆没,而天色最多不过大半个时辰就有黑下来,到时候大可以慢慢收兵舔伤口,等待后续完颜娄室和完颜希伊的五万援军到来之后仍然死死的钉在宜芳这里,可宋军又有一支援军在东面天际出现!
饶是凶悍顽强如女真,这个时候也不由军心大乱,犹在混战当中,多少人的目光都转向哈鲁钝所在,只是等待他能收拾局面,这个时候,陷入最后死战的杨雄所部与出宜芳城的关胜所部,却是士气大振,杨雄不顾身负数创,半截羽箭还插在左胸之上,马槊翻飞,吼声如雷。
残存亲卫紧紧拱卫着他,在战团中左冲右突,本来死死围住他们的女真甲骑,纷纷落马,一时间都有围不住他们之势,而出城而战的那些宜芳军士民壮,不顾女真甲士尚在他们阵列当中蹂躏。
手中弓弩不住上弦扳动牙发,哪怕是死,也要射落一个女真甲骑落马!未完待续。
第七百零五章 宜芳大捷(五)()
城头之上,鼓声震天响动,数千百姓,齐声扯开喉咙疯狂呐喊助威,震得北面岚水倒卷,四下里山河回响!
哈鲁钝却呆呆的看着眼前一切,一时间失却了反应的能力,该如何是好?却该如何是好?身为女真西路军中一流武将,哈鲁钝向来冷静现实,战阵之中,决断明快,毫不拖泥带水,可是现在,他却失去了这种冷静,好不容易和银术可带着一支杂胡军马打开了南朝防线,一路南下深入,在宜芳城下,又遇到了这支南朝强军不惜代价,源源不绝的突击!
此时此刻,最应该做的就是掉头便走,撤离战场,可是现在这些女真儿郎,不管是娄室所部还是蒲察乌烈所部,都已经打到了强弩之末,不管是人是马都疲惫万分,这个时候撤退,哪里还能结阵而走,交相掩护的可能?
更不用说南人那些残军,还在死死的纠缠着他们,这个时候一声号令撤退,最大可能就是崩溃,在即将黑下来的天色里,在南朝土地上被这些杀红了眼睛的南朝强军死死咬住追击,能回转到可以被蒲察乌烈接应到的所在,这八个谋克,还不知道能剩下来几成!
一战又断送如许女真儿郎,再加一整支漠南杂胡联军,就算宗翰看着自己打开南朝防线的功绩优容留下一条性命,也无可能回返原来重将地位了,就是娄室也不可能重用自己!
在无数女真儿郎不住回顾的目光中,哈鲁钝在这紧要万分的关头,仍然呆呆愣愣的停了少顷,亲卫们只是在他旁边大喊,“哈鲁钝,该怎么办?”
哈鲁钝蓦然大喝一声,已然策马冲向骑军混战的战团,手中长大马剑挥舞,吼声如野兽怒嚎:“先杀光这些南军,然后再转而迎战!”
几名亲卫见哈鲁钝动了,也下意识的紧紧跟上,听到哈鲁钝疯狂下达这般号令,一名亲卫顿时大吼:“哈鲁钝,你疯了?”剑光一闪,哈鲁钝已经将这名娄室遣来卫护自家的亲卫斩落马下!
“派一个人去告诉银术可,让他带领剩余的勇士返回楼烦县城,静待娄室希伊援军,若是某在此间败亡,告诉他,为俺报仇,这支南军若不覆灭,女真永远无法染指这花花江山!”哈鲁钝丑脸扭曲,双血红,谁也未曾在哈鲁钝身上,看到如此暴戾的气息!
“现在你们就随俺,与此死战,要是俺死了,就算你们跑回去,宗翰也绝对饶不了你们。”
不过他的威胁也实实在在,其时女真军法严酷,要是哈鲁钝在宜芳城下战死,而他们退了回去,宜芳战败,大好战机一朝丧失,还死了哈鲁钝,这罪名就全部要这些女真军马承担。
哈鲁钝那时已经死了,谁知道他们是苦战不敌才后退的?就是以宗翰的明敏,说不得也要以为是他们不从哈鲁钝号令,擅自撤退,失却能孤立太原的机会!
纵然娄室和蒲察乌烈都会说话,底下儿郎能无事,可这几个谋克的军将,有一个算一个,都要被宗翰砍了脑袋!
且这个时候如此疲倦,掉头就是再无阵型的全面崩溃,天色将黑,地形不熟,被南人咬尾死追,又能逃出去几成?只有自己死战,才能为银术可撤退争取时间,不如就从了哈鲁钝号令,再博一把吧,争取相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