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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家兄长教训,种师中不好反驳什么,只哼了一声,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他长成时侯,种家气候已成,上面又有个大本事的兄长为他挡风遮雨,一路走来顺风顺水,长上们曾经经历的那些艰难反复,没有切身体验,兄长这番话,只是让他觉得大不以为然。
种师道伸出枯干的手,在枕下悉悉索索的摸索,最后取出一封书信,抖着手朝种师中递过来:“你看看!”种师中疑惑的起身结果,书信封皮上什么字迹都没有,已然被搓揉得有些旧了,看来是长途递送过来的,他拆开封皮,取出里面信笺,扫了一下落款就眼皮一跳,原因无他,落款正是此子杨凌!
种师中瞪大眼睛望向自家兄长,种师道仿佛递一封书信就耗尽了全身力气,靠在榻上闭着眼睛解说:“平燕回师之后,我与杨大人议定派有专人往还联络,有他顶在前面,我们才能安稳的在陕西诸路将养元气,正因为如此,这联络一直未断,这书信是才送到的,你看看就知道了……”
兄长虽然解释了,种师中心中震骇仍然丝毫未减,现在兄长病卧在床,泾源军一切事宜都是他代拆代行,这平凉城可称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的眼睛,结果还有杨凌遣来密使为种师道所安排的人接引,一直将书信送到种师道的病榻之前,而他却毫无所闻!
这个时侯,种师中才恍然明白,为什么西军上下,对种师道的号令,从来都是凛遵,对他这个弟弟,却有些阳奉阴违,除了秦凤军之外,他在其他军中并没有太深的影响力,老种哪怕躺在病榻之上,只比死人多一口气,还是具有着他所不及的对西军的掌控能力,整个西军,还是这位老种的天下!
种师中吸口气,不再说什么,认真看这封杨凌送来的书信,信上落墨不多,就寥寥几行字,“远望西陲,老种相公想必清吉,汴梁多事,此次生波,非只对杨某一人而已,矛头所向,无非嘉王,然则储君势力大张,圣人在上,又做何想?此辈恐使力太过,宁无后患?此间事,尚未盖棺,老种相公安居泾源,可坐观也。”
种师中默默看完,沉思一下,抖抖信笺:“这是什么意思?这番话就要让我们坐着不动不成?”
种师道仍然闭着眼睛:“还说得不够明白么?此次旧党清流辈行事,就是要让杨某人与嘉王都再不能复起,圣人在上,岂能眼睁睁的看着人臣辈离间天家亲情?这事情,不是我等这外镇军将所能轻易插手的啊……”
此次汴梁生波,就是朝中格局变动,围绕在太子身边的旧党清流辈反攻倒算,借着杨凌引的河东变乱事想一举奠定太子地位,矛头直指嘉王,最后达到其掌握朝局的目的。
政治经验深一点的,多少都能看清楚其间深浅,可是要在政争当中争取好处的,如何又能不冒风险?眼下朝局的确是到了旧体系维持不下去的地步,必须有所改变,旧党清流辈再也遏制不住,将再度回返朝堂中心,早些站队,将来就多一分好处,就算有些风险,也顾不得了。
此等机会错过,下次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侯!
旧党辈自从元佑之后,实在被压抑得太久,所以此次才不管不顾,锐意行事,小种自然也多少知道些这场风波背后的事情,可是在他看来,这又如何了?有什么事情,也是何灌辈顶缸,算帐算不到西军头上,而随着西军实力更张,估计此事将来再翻过来,也未必敢对西军如何,时局变易,现在西军处境也颇为艰难,不争取这个机会让西军实力再壮大一些,难倒就等着这样渐渐衰弱下去不成?
听到兄长这句话,小种当下就是冷哼一声,昂然道:“这又如何?收编了晋阳神策二军,河东再入我手,谁又能动得了西军了?”
老种猛的睁开眼睛,怒喝一声:“混帐,你这是要做藩镇么?种家五代数百子弟抛尸沙场,就为了成全你的野心?”
这一声喝凛然有威,目中更是精光四射,老种在病榻上踞坐,哪里还有半点生病的模样?
自家兄长动怒,种师中还真不敢硬抗下去,却又不甘心,重重的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说话,看着头也白了的弟弟这般闹别扭的样子,老种心下也软了,靠回去疲倦的道:“这水太深啊,谁也不知道圣人会有什么决断,就算一切如常,顺利平了河东乱事,收编了晋阳神策二军,可西军也是再度树大招风了,朝局稳定之后,下一步还不是要对我辈着手?到时候,我眼睛一闭不理事了,你又怎么办?难道真的想自立为藩镇?陕西诸路本来贫瘠,靠着整个大宋支撑才养起这些强兵,难道你能自决于大宋?”
“这次西军实在是伤了元气了,需要一段时间韬光养晦,将养元气,有人顶在前面,随他们就是,西军实力养起来,将来遇有大战,还能派得上用场,不然就是一触即溃的下场,多花些心思养兵练兵,比什么都强……”
种师中沉吟一下,缓缓摇头:“兄长在上,我一直都听你的,这次恐怕就不能再赞同兄长的意思了,就算圣人有保全三大王的意思,旧党势力大张也是明摆着的了,将来掌握朝局也是很可能的事情,这次我们不从他们行事,西军岂不是更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要将养元气,就要朝中支持,从他们意思行事,就是最好的法子!”
“而且朝中对陕西诸路的支持大减,要尽快恢复势力,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晋阳神策二军能化入西军当中,更得河东路资源以为支撑,岂不是事半功倍?军中将领如果明白内情,也应该是做如此想罢,难道兄长就为了此子,硬压着全军不成?那时候,西军上下又对兄长如何想?”
这番话说出来,竟然是老种难以驳斥,他睁开眼睛,张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颓然摇头,种师中也不再度开言逼迫兄长,只是目光炯炯的看着老种。
良久之后,老种才靠在榻上闭目轻声开口:“无论如何,还是谨慎些罢,就算是要跳到旧党辈这条船上,等几天也不迟,别人一请就巴巴的上钩,未免也让人看得太轻了一些,面子上的辞让还是要做的,稍稍耽搁个半月功夫,总不成问题罢?杨某人随信而来,还有五十万贯的债券,你看着分下去罢,让诸人稍稍贴补一下,就不必那么急切了,就这个条件,还依得你这个兄长么?”未完待续。8
第五百七十七章 改天 七()
老种话都说成这般,种师中还能有什么表示,兄长岁数大了,想得多些,也是正常,耽搁一下也不直什么,反正大军要动员起来,相当花费时日,杨凌送上五十万贯,扰他便扰了,难道当初白梃兵还不直五十万贯?
种师中痛快的起身:“既如此,便依得兄长,我们这里先不表态就是,看此子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兄长你好生静养,不必多操心了,有什么要事,某再来向兄长请教,”
种师道点点头,拍手招来从人,让他将杨凌送来的钱财交于种师中,种师中也不再耽搁,朝着兄长行礼之后就退了出去,卧室当中,种师道却睁开了眼睛,定定的看着屋顶,满面忧心之色,
西军现下局面,他还掌控得了,一则是尽力保全大宋这支野战军团的完整性和战斗力,一旦将来有事,大宋还能有一支可战之军,二则就是尽力压制住西军慢慢勃发的性,使西军不要向着藩镇方向发展,
他一直在苦心孤诣,维持着这种平衡,谁知道朝中人却为了争权夺利,尽情胡为!给他加以领陕西诸路安抚制置使之位,又想将河东交给西军团体,想靠着这等大利将西军拉到自家船上,用以稳固朝中地位,
如果老种有野心的话,希望种家能成就不止于人臣的事业,自然会兴高采烈的接受,借而发展西军和种家势力,直到大宋都再也无法制约!
可是自家老病,去日无多,如果这般,怎么对得起种家百年来为大宋捐躯的列祖列宗?他从始至终,都想为大宋一纯臣而已,
所以在杨凌异军突起之后,种师道一直希望杨凌在汴梁能站稳脚跟,他有晋阳神策二军,甚是能战,这支军马不管是在河北还是河东布防,至少能起到一定的屏障作用,给西军动员起来争取时间,
而且杨凌这等人,正是朝中最为忌惮的对象,朝中人矛头指向杨凌和晋阳神策二军了,自然对西军就要放松一些,西军就可以抓紧不多的时间,恢复实力,培养元气,
与杨凌一样,老种深深担心将来女真大举南下,而大宋的抵抗能力,只怕还不如已经覆亡的辽国!
可是朝中当道诸公,没有一个人将这再危险不过的对手放在心上,仍然争斗得不亦乐乎,为了党争,不仅要消灭掉晋阳神策二军,而且还要继续将西军拉得四五分裂,让西军上下连喘一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异日大敌南下,拿什么去抵挡?
就算外患不足虑,让西军这个大宋自己养出来的巨大军事团体随意发展,扩张势力,难道他们真的想让西军变成藩镇么?
大宋当道诸公,到底怎么了?
杨凌此子,种师道并不是看得很明白,但是归根结底,杨凌的实力还不甚强,就算让他按部就班的发展,一切都还在可控范围之内,所以当时在燕地,种师道还是选择扶持杨凌,杨凌入居汴梁,他也继续与其保持联络交通,
可是时局发展到这种地步,杨凌到底命运如何,他又能使出什么手段,朝局到底向什么方向发展,种师道已经有些看不明白了,
他唯一的选择,就是稍稍拖延时日,指望能看得更清楚一些,不过时局不管向着什么方向发展,恐怕都不是老种想要的,病榻僵卧,反复思量,老种已经有了这样的预感,
可是又能如何?某已经老病不堪,为大宋,为西军已然心力交瘁,已然,无能为力,杨凌啊杨凌,你所作所为,是不是真如在燕京时侯对老夫所言,是想挽此天倾?
满朝诸公,无一不是昏昏,哪怕就算心头明白一些,也陷于党争当中无法自拔,比起他们而言,也许你杨某人,更值得指望一些!
只要你没有欺骗老夫!窗外大风忽起,这大风呼啸而来,拍击着陕西诸路的山川大地,在河东路,在汴梁,在河北诸路,在燕地,此刻都有大风卷动,狂风过后,也许就是彻底震动这河山的惊雷!
……
宋时对朝臣言论还不甚管束,只要不谈及那些太过于遭忌讳的事情,其他什么都没太大关系,杨凌最后命运如何,也是近日汴梁城中最为热门的话题,一旦说起来就停不下来,更何况今日大家亲眼看见了这焦点人物?朝官在宣德楼前越集越多,禁中之前,热闹得跟菜市场都没什么区别了。
对于前两日诏旨一下,汴梁城就跟开了锅也似,局中人看得明白,这位圣人不惜党争越来越烈,也要维持嘉王地位也牵制太子一系势力,旧党清流中人,自然是义愤填膺,发誓不肯干休,而自有原来蔡党梁师成一党中人,也转着心思是不是投效向嘉王那里,继续维系现在自家地位,甚而更进一步。
平燕战事之后,本来朝中党争已经渐渐不如以前激烈,这一下又猛的爆发出来,再难收拾了,攻击杨凌的本章,一份接着一份朝上送,人人喊打喊杀,要诛杨凌这人以谢天下,捎带着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