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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杨凌如此重权在手,十几天过去了,未曾去任何一军当中走一遭,也未曾要求调来任何一份文卷阅看,也不知道杨某人这么悠闲,到底是为什么才如此沉得住气,多少等着看笑话的人,反而心痒难熬,此刻在汴梁一处并不甚出名的酒楼当中,楼上连成一片的雅间,都为人所包了下来,都门当中开酒楼的,也都有这份眼色,知道这来路未知的客人,要商谈什么要紧事情,不想别人搅扰或者走漏了什么风声,也就根本不朝上面照面。
酒楼上面,此刻四下都有壮健汉守候,在最里面的一个雅间当中,李邦彦悠然而坐,面前就是一份冒着热气的茶汤而已,雅间当中,更无他人。
不知道等候了多久,就听见外间脚步声响动。接着就见两条汉,引着一名二十余岁,穿锦着缎衙内模样的人到来,这衙内看见室中李邦彦面生,顿时就是一怔,回顾左右:“不是说曹兴这厮要与俺商谈怎么组队加入贸市的事情么?这个厮鸟又是何人?”
李邦彦一笑起身,行礼道:“高衙内当面,某乃李邦彦……就是随小杨将主听命那个李邦彦,现在贸市为杨大人所管勾,你说我与曹兴比起来,谁更能做主贸市之事?”
来人名唤高强,正是当今重病在身,从官家潜邸就开始跟随,官家即位后不过去西军当中走了一遭,什么苦都未曾吃,就回转过来领了三衙殿前司都指挥使位置,替赵佶掌握着都门禁军,高俅高太尉身边最亲信的侄子!
高俅无后,过继这个儿为己出,疼爱万端,也荫了一个武臣出身,然则这位高衙内却是不怎么成器的,仗着老爹威势,整日里就是三瓦两舍打混,调戏调戏娘子什么的,往日大家都瞧着高俅面上只顾奉承他,近来随着高俅病重,眼看不起,高俅是赵佶硬生生提拔起来的,在禁军当中并无根基可言。
一旦去后,现在地位就只有烟消云散,正因为如此,禁军将门弟也就待这位高衙内冷淡了许多,看贸市这等禁军将门参与很深的风光事情,高衙内居然连一丁点股份未曾挤进去,就知道这个世上炎凉到底为何了。
今日李邦彦假借曹兴的名义将他邀来,却是要将整理禁军财计事的突破口,选在这个不成器的衙内身上!
整理禁军财计事,是杨凌马上要行事的重中之重,必须打开局面。然而要对付这等盘根错节,根基深厚到了极处的利益团体,必须深深了解其中内情,下手要准要狠,最后再凭借三分运气。
杨凌对历史了解一些,但是禁军当中这些具体的黑幕,却知不甚细,什么地方是最要害,最能据此以打动赵佶,得到坚决支持也不清楚,李邦彦是世家出身,却怎么都是在文臣士大夫圈里面打转,禁军这些事情也未曾留意多少,这上头济不得任何事。而门下奔走的曹兴潘飞几人,在这事情上杨凌如何敢信重于他们?只有看他们以后在事态发展当中如何站队了。
和禁军将门没什么关系,但是又深明禁军这个利益团体情弊之人,满朝当中,就一个快病得要死的高俅而已!细论起来,高俅绝对不属于传承百年的禁军将门团体当中,而是赵佶任用的私人。既然若此,赵佶现在要推行的整理禁军财计事,也有望得到高俅的支持。
但是就这样贸贸然的上门,毫无疑问杨凌就会被高俅冷淡而客气的清出门外,要人帮忙支持,必须投其所好,慢慢浸润,细细想来,高俅此刻最担心的,无非就是自己的身后事。他是个外来户,掌握禁军这么些年,弟也是武臣出身,他去后,这高家如何还有今日声光,这些弟怎么能守得住家业?杨凌和李邦彦要做的事情,就是要让这位高俅,能放心得下自己的后事!
正是因为如此,杨凌亲身前来动静太大,才委派李邦彦来冒曹兴之名行此事,要不是为了守密,杨凌倒还真想会会这位千古之下犹为色狼典范的高家高衙内呢。
听到李邦彦报名,这位高衙内疑惑的上下打量他一眼,迈步入内,漫不经心的见了个礼:“俺倒是听说过你的名字,不过模模糊糊,也记不确了。俺先说好,俺此来,为的就是加入贸市之事,什么条件,尽管开,只要能顺利成事,都好说,其他的事情,俺却是一概不搀合的,要问及俺爹爹什么,俺也是掉头就走……话便如此,这位李兄意下如何?”
这位高衙内也不全然是个草包,李邦彦背后站着杨凌,杨凌现在搅到什么事情里面,他就算是瓶罐,也有个耳朵在,也是听了一肚的话,他老爹当了这么些年的三衙管军,也没怎么能奈何这些禁军将门世家,换了杨凌,想来只有更惨,眼看他老爹就要照应不得他了,这种火坑,可不能朝下跳。(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二章 整练禁军(二)()
高衙内城府毕竟未曾深到那个地步,这段时日又正是一肚皮的不合时宜,李邦彦稍稍用话一勾,顿时就激起怨气,冷哼一声:“放在两年前,那帮厮鸟敢少俺的一份?早就乖乖奉上俺们高家该得的好处了,现在什么也不必说,说了也没什么用处……俺还总要些场面,李兄要是肯帮忙,爽爽快快就让俺的家队入了明年的贸市,俺自然有一番心意回报!”
李邦彦报以的,只是淡淡一笑,禁军财计事这潭水实在太深,高家的顶梁柱高俅已然不成了,剩下这个哪怕是纨绔弟也看得分明,言辞里扣死了只参与贸市事,而绝不沾惹其他,怕只怕这个纨绔弟太过于晓事,自家便宜老爹去后只谨守家当便罢,只要这纨绔弟还要场面,还有些不甘心,就总有下手的余地。
他沉吟少顷,手指轻轻的敲着桌:“此事不难……”高强顿时喜动颜色,一拍掌道:“不难便好!俺也是现成的,入贸市据说还有多少贯押头,爽爽快快说出来便是,俺午后就让府内虞侯将来,不知道是送到李兄处,还是送到金水桥处?”
这高衙内倒是行事雷厉风行,以前无往而不利惯了,李邦彦一句话,他就当这件事情已经定下来了,李邦彦笑着抬手:“衙内稍待,此事的确没什么为难的,只是贸市诸家对于贸市入盟事情,早已有了章程在,除了有押头,还有一点就是必须有贸市三家股东担保,才可有入贸市资格,现在足贸市联盟风靡汴梁,如衙内般想以家队入贸市市之人,何止数十?还得按顺序等候,或者等着贸市扩大,岂是学生一句话,就轻易得了的事情?”
高强怔了一下,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已极,衙内嘴脸忍不住就将了出来:“姓李的,你这不是消遣俺?是不是要知道衙内爷的手段?”
李邦彦淡笑,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入盟几个条件,高强在硬件上不用说都完全具备了,但是三家股东担保,却让他到哪里寻来?禁军将门团体奉承高家十几年,现在已然就要人走茶凉,谁还愿意搭理他这个高强?若不是时势易移,高强怎么会求到李邦彦头上?
李邦彦这个条件摆出来,等于就是**裸的打脸,抽得这些时日正一肚鸟气的高衙内更是按捺不住,当下忍不住就想翻脸,不过此刻这位高衙内,已经很是感受了一段时日的世态炎凉,再不复往日气焰了,看着笑得云淡风清的李邦彦在那里危坐,转念一想又觉得灰心,现在他有什么本事让这位李邦彦好看?更不必说大宋文臣地位,到这个时侯也未曾稍减,虽然李邦彦未曾有确实差遣,不过现在在杨凌的那个临时差遣衙署内挂了个名,可也是有贴职,着绿袍,带银鱼的朝官文臣了,放在他高衙内全盛时侯也未必能奈何得了这个小白脸。
当下高强就觉得垂头丧气,咬咬牙齿,拱手起身:“告辞!入不了贸市,天也塌不下来,风水轮流转,说不定什么时日俺们高家便又占了上风,到时候,你们一个个就识得俺高强了!”撂下几句场面话,高强高衙内就要拂袖而出,年轻衙内未曾经历多少世事,一向又是在便宜老的庇荫下走惯了上风,这几个月来经历只让他觉得自己受够了委屈,眼睛里面忍不住都包了一泡泪水,只觉得自己饱经忧患,屡受摧折,天底下第一苦人儿非他高衙内莫属,将来时日更是漫长,这几十年,叫人怎生能强挨下去?
看着高强转身,李邦彦又是一笑,抬手道:“衙内留步!学生还有一言,要奉于君!”
高强转身,脸色铁青:“事情都这般了,还有什么鸟话说?衙内爷虽然不顺,可也别想衙内爷嘴里迸出一个求字!俺身上自有武职在,到时候去了边关,一刀一枪再博出个太尉来,到时候俺们再一一分说明白!”
这等富贵门第少年,一旦稍遇波折,不复往日声光,就觉得自家受尽了天下所有委屈,既自卑又强撑着自尊的模样,李邦彦世道人心通透,如何能不知道?他要的就是高强这份不甘心,要是高强认命,反而就有点为难了,当下李邦彦笑着延高强坐下,高强拧着脖就是不坐,站在那里一副气哼哼的模样,就看李邦彦能说出个什么丑寅卯出来,李邦彦也索罢了,干脆站起和高强立谈,这句话说到了高强心坎里面,说实在的,他现在境遇,哪里谈得上是受苦?
高俅一生,給他挣出来几辈都花不光的家当,也荫了他的武虽然话说到了自家心坎里面,但是这李邦彦背后站着的是杨凌,他们要行的世情连纨绔如高衙内也知道沾手不得,当下只是冷着脸道:“世事就是如此,俺有什么法?李兄要说动俺们高家做什么世情,却也休提,如果翻来覆去就是这些话语,俺只有告辞了。”
李邦彦一笑,也露出六颗白牙,跟杨凌久了,笑不露齿都做不到了,李邦彦含笑点头,“事情也不是这么难,只要衙内帮帮咱们大人的忙……”
高强又问:“李兄还要俺也随杨大人,一起参与这检查整理禁军财计事?”李邦彦拍掌笑道:“衙内见事明敏,果然非池中物也。”
高强干脆的一拍手:“干不了!”说罢掉头便走,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杨凌这南来当真痴心妄想,想拉着高家和他一起跳火坑!今日所见所闻,在缠绵于病榻之上的高俅面前,提都不必提起,要是让高俅以为自家闲着无事去招惹这些事情,只怕当下就能气死!
李邦彦笑意不减,看着高强背影,稍稍提高一点声音道:“衙内家学渊源,太尉之所以用事,无非就是顺应官家之意,太尉二十年稳坐不倒,也都是能为官家掌握禁军,太尉去后,官家总要再敲打一下禁军将门团体,检查禁军经费财计事,不过如此,在此事当中,官家再简拔出可以在禁军中大用的人物……衙内真想轻轻放过这个机会?而且杨大人已经承担了最为得罪人的事情,太尉这一系人物,正可居间左右逢源,将来到底是谁得势,也是说不准的事情……这番话,就请衙内带到太尉面前,凭太尉决断罢!大人正在南薰门自家宅邸当中,随时恭候太尉遣人召唤,话便如此,请太尉与衙内细细思量罢!”
高强身一震,站在当地,他是纨绔衙内不假,但是在高俅身边耳熏目染,懂事起就在都门禁军这个圈里面打滚,虽然事情见得浅,也没什么任事的胆色和本事,还是其间道理还是明白的,李邦彦这番话说得再直白不过。
原来赵佶靠着高俅掌握禁军,蔡京等人几起几落,高俅却始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