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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群臣又开始对太子之位议论纷纷时,朱砂找赵政耳边低声道:“那个韩夫人,是安国公的女儿么?”赵政点点头,问:“怎么了?”
朱砂又道:“我看着怎么不像,你看韩夫人虽然哭是哭,但是眼神总似有似无的瞟着安国公,看样子,韩夫人心里半点注意也没有,在等安国公示意再做定夺。你父王生前并未立下遗诏说定谁为太子,你虽为长子,却回国不到一年,成蟜虽幼,却自小在秦国长大,加上安国公韩夫人扶持,定是人脉不少,现在情势就好像赌局,眼前一众大臣则是买家,你是大,他是小,他们现在是在犹豫,买定离手后,则永不能反悔,生怕下错注,赔上生家性命。”
站在一旁的吕不韦斜眼看朱砂,他早听三途说赵政身边来了个侍妾精明大胆,听宫人议论不但敢顶撞夫人还能在顷刻之内扭转乾坤,此时看赵政身边那白衣蒙面的女子,心想必是此人无疑,他道:“姑娘好尖锐的目光,依姑娘之见,老臣该买大还是买小呢?”
“吕相爷奇货可居朱砂早有耳闻,一手扶持先王继位,慧眼识珠,怎会听得进贫妾谬言。”朱砂如是道。面巾之外,吕不韦看不到朱砂的表情,只是看着朱砂眼神很坚定,乐道:“本相礼贤下士,姑娘但说无妨。”
朱砂看了一眼吕不韦,道:“相爷,不是已经买定很多年了么?”
吕不韦笑了,又问:“那姑娘是买大买小呢?”
“朱砂和相爷同心同德,刚刚相爷不是问,公子做了何准备?我想,公子现在定有答案。”
朱砂转眼看着赵政,赵政面去青涩,吐出了四个字:“挡我者死。”
三人对话很小声,全无外人注意,吕不韦见赵政如此坚定,起初是惊讶,然后很高兴,惊讶是大半月前还嫩如雉鸡赵政,现在已经慢慢变成展翅的雄鹰,他欣慰的笑了笑,无意又看到了身边的朱砂,有些不寒而栗。
这时服饰襄王的太监出来了,满面哀愁的道:“陛下殡天,实乃我朝憾事,陛下昨夜连夜急召老奴入宫,当老奴入得宫去,又见陛下已然安歇,老奴不敢打搅,殊不知,今日便天人永隔……”说到此处,老太监擦了擦泪,一旁的韩夫人哭得更伤心了,老太监从袖里拿出一块绢布,道:“先王陛下去时匆忙,却仍旧担心大秦国运,昨夜已经立下遗诏。”
第65章 赵高(1)()
此言一出,本来安静的众臣,又开始议论纷纷,就听老太监宣读道:“孤自幼在赵为质,因秦赵不睦,孤负面受敌,任人鱼肉;天可怜见,商贾吕氏不韦助孤回国,继而登上王位;奈何,陈疾缠身,药石无灵,自知天命数数不可有违;幸而膝下有子二人,传国之义,嫡统为尊,长子政,德才有加,理承大统之位,然,政尚年幼,孤见弯月初新而天色浑而不明,辗转反侧,纵观朝野之内,唯吕卿得以寄信,政与吕卿从事,事之如父,望政感怀同根之义,勿忘兄弟之情,勿忘!”
老太监念完,将绢布收于掌心,道:“先王有命,公子政才德有加,应承大统之位,众大臣应侍少主犹如先帝,如有不从者,按大秦律问罪。各位大臣可有听清?”
“老臣侍奉先王多年,从未听过先王立下什么遗诏,此遗诏可否给老臣一阅?”安国公打破沉默,老太监摇了摇头,从袖中拿出那份遗诏,恭恭敬敬的递给安国公,安国公没好气的夺了过来,闪目一瞧,脸上怒气不平,吕不韦掩盖不住笑意,问:“安国公可瞧出有异?”
“确是先王笔迹无误,可事发突然,难保万一,况且传国大事,众大臣……”安国公神情突变,一红一绿快要接不下去,吕不韦冷笑道:“传国之义,嫡统为尊,公子政在赵国忍辱十余年,回国之后勤勉从政,一点一滴众臣可见,安国公说万一,本相想问会有何万一,安国公可否当面言明?”
吕不韦此言一出,向周遭群臣使了个眼色,群臣见遗诏已颁,大多旗随风倒,纷纷倒向吕不韦和赵政一流,都附和着吕不韦,一口一个公子政勤学好政,刚正不阿云云。
这时韩夫人哭声越来越大,像市井寡妇一般喊着丧,安国公怒瞪了她一眼,突然心里有了注意:“吕丞相说公子政百般好,须知百善孝为先,眼下先王殡天,二位公子理当为先王守孝,百日为期,朝中大事,就由公子政定夺,百日之后,守孝期满,公子政再继承大统,丞相见此法如何?”
吕不韦闻言剑眉倒竖,刚要发怒,却听到赵政身边的朱砂细声道:“安国公此言,可是说,公子政守孝期满之时,就是新王登基之日?”一句轻飘飘的话从赵政身后传来。
朱砂声音虽小,却掷地有声,吕不韦一回头,见赵政紧紧握着朱砂的手,二人都望着安国公。安国公面色难看,刚想发作,怒骂朱砂一女子因何上得朝堂,然而生生的又给咽了回去,囫囵答了一声,一旁的成蟜也不哭了,低着头在安国公身边,时不时的看赵政一眼。
赵政道:“父王先行,大孝为重,政多年囚赵,不得近身侍奉已是不孝,此时又怎敢妄言其他,莫说守孝百日,哪怕千日也毫不皱眉。”
“好,从今日起,公子政和公子成蟜一同为先王守灵百日。”安国公没有说下半句话,而是拂袖离开了。吕不韦见赵政已开口应允也不再多言,拍了拍赵政的肩膀以示鼓励就离去,群臣也不欢而散。
回到寝宫,朱砂命人给赵政收拾衣物,宫中规矩,守灵需在灵宫吃住,一切从简,家眷不得跟随。
傍晚,赵政沐浴更衣后,换上新的丧服,朱砂将他送到灵宫,赵政拉着朱砂的手说:“我不在的时候,你万事小心,你今日冲撞了安国公,他定不会放过你,万事要忍,百忍可成金。”
朱砂笑意爬上眼角,声音从面纱下传来:“你也是,要照顾好自己,有事记得叫人回来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
赵政点了点头,轻轻将朱砂拥入怀中,那个黄昏除了朱砂没人来送他,没有他的母亲,也没有亲朋,一时间百感交集,叹了口气。
这时成蟜和一群丫鬟侍妾也到了宫口,赵政放开朱砂,与之相比,赵政只带了两个丫鬟,而朱砂更是形单影只的一个人,二人看着慢慢走近的成蟜,成蟜微微施礼,淡淡笑道:“王兄来得真早,从今夜开始,小弟就要和王兄一同为父王守灵,还请王兄多多包涵。”成蟜的话不言而喻,赵政没有理会他,只是拱了拱手,转身走上了灵宫的台阶,身后两个宫女跟着赵政上去。朱砂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赵政的背影不远移开,直到赵政走近灵宫。
“朱姑娘和王兄感情令人羡慕,哪里像我这几个侍妾。”成蟜的话,将朱砂的视线拉了回来,朱砂看着成蟜,也不愿多费口舌,只觉得眼前的人甚是讨厌,刚要走,但听成蟜又道:“如果我身边要是能有一个像朱姑娘这样的女人就好了,做妾太委屈,定要做妻。”
朱砂凌厉的眼神看着成蟜,道:“朱砂只有一个,只可惜,做了别人的妾,做不了你的妻了!”
“姑娘若是愿意,‘别人’又怎能阻拦呢?”成蟜搂着身旁的女子笑道,面上没有半分亲父过世的伤心。
“朱砂不愿再和公子多言,只为给公子再留些颜面,公子请自尊自重,贫妾就此告辞。”朱砂转身便走。成蟜放开怀中的女子,一把拉过朱砂胳膊,扯下她的面纱,朱砂稍稍惊了一下,一张净如白莲的脸映入成蟜眼中,成蟜身旁几个丫鬟侍妾看到了却是惊讶得叫了出来。
成蟜的惊讶不亚于几个女人。他看着朱砂的脸如痴如醉,他从未静距离的看过朱砂,看着看着,眼底流露出了得意的神情,好似获得了胜利一般有些痴疯的笑了:“怪不得王兄如获至宝,朱砂却是好宝贝。”成蟜捡起朱砂掉落在地上的面纱,凑到鼻子底下眼神淫邪道。
朱砂笑了,嘴角一颗黑痣上扬,她挣脱成蟜的束缚,只在成蟜耳边细声说了一句话:“幸与不幸,得朱砂者,得天下!政之幸也!”说罢,飘飘离开了,成蟜想去挽留,却没留住,手里一方丝巾上海留着朱砂的香味,成蟜似乎还沉浸在梦中。
远远的,一个也白衣白裳的女子走来,正是清,清追随在朱砂身后,只听朱砂狠厉道:“除成蟜外,今日见我真容者,一个不留。”
清见朱砂面纱被成蟜拿在手中,而朱砂只用袖子遮住面容,清便便心中有数,搀着朱砂离开了。
成蟜看着远去的两个白衣背影,回味着朱砂临走的一句话,尽痴痴笑出了声。
一连几日,赵政都和成蟜相安无事的相处着,赵政从来没和成蟜同屋而处这么多时日,平日也不了解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只是这几日相处下来总觉得他很奇怪,每当夜里轮流给先王守灵时,他总看到成蟜跪在先王灵前,时不时的傻笑,也不知道傻笑着什么。
头七的时候,大臣们也来了,纷纷吊唁先王,二位公子送走了几位大臣,成蟜口称不舒服,几个丫鬟陪着他在里面休息了一阵;赵政在灵堂里继续守着,两个宫女在身旁候着。
赵政只觉得头很重,眼睛睁不开,他合着眼睛,也想休息一下,只觉得身体重重的倒了下去。
赵政醒来时,依旧在灵堂只是灯火灭了几盏,四周很黑,他感觉被什么抱着,很柔软,散发出来的味道很好闻,很熟悉。“你醒了?”
女子身影柔弱,昏暗的灯光中,赵政勉强看清,原来是朱砂一直抱着她。他一个激灵坐起来,刚要叫出她的名字,被朱砂捂上了嘴,道:“轻声些,想让屋子里的人听见么?”
赵政点了点头,朱砂才慢慢放开赵政的嘴,“你怎么来的?”他环顾四周一眼,只见两个宫女都躺在了地上,怒上心来,道:“胆大妄为的丫头……”说罢就想起身去训斥两个宫女,朱砂一把将他扶住,道:“她们都已经死了!你想做什么?”赵政闻之色变,问:“什么?死了?”
“如果我不来,你恐怕也和她们一样了!”说罢指了指烛台上的蜡烛,“那两只白烛,被人调换过,在蜡里加入了剧毒,随烟而散,守灵人吸入后浑然不觉,久而久之昏昏欲睡,两个时辰后,就和她们一样了。”朱砂又指了指那两个倒地的宫女。
赵政听了不寒而栗,惊恐的看了看那两只还冒着烟的白蜡,又过去探了探那两个宫女的鼻息,定了定神,眼露凶光:“百日之期,这才第七日,他们就按捺不住了。”
第66章 赵高(2)()
赵政狠狠的看着灵台,幽幽道:“生于乱世,苟活于虎狼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游戏,看来真要开始了!”说罢拂袖跪倒蒲团上,朱砂在旁边看着他,他的神情变得越来越诡异,好像从躯壳里折射出了另一个人。
“谢谢你,救我。不管你是用什么方法。现在,我已经不想玩什么游戏了,我要速战,速决。”赵政道,朱砂问:“你打算如何做?”赵政低声在朱砂耳边耳语了几句,朱砂点了点头,道:“此法甚妙,一石二鸟,既然你心意已决,就要受几日皮日之苦,你可甘愿?”
“皮肉之苦,怎敌得过我当年在长安君府所受之难!”赵政刚毅道。
朱砂听完笑道:“怪不得你说,百忍可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