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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眉拢起，他心中嫌恶更甚，半阖的眸子里流动着幽光：“清白与否还未定，你就又开始找罪受了。楚白姻，你还真是一点儿都不闲着。”
白姻闻言心里一沉，这下完了，沈岂容一直看她都不顺眼，这回她怕是真的栽了。
不求别的，只为保命，她诚恳的磕头道：“启禀太上皇，奴婢之所以在太上皇这里睡得这般香，是因为太上皇殿中龙气甚浓，奴婢待着，便觉着很有安全感一时之间便放松了警惕，不小心睡着了。”
巴结巴结应该还是有效的吧？她便竖着耳朵听沈岂容的反应，那上面却久久不见回音。
因为她这面揪心重重，那面却很是悠闲，几个小太监端着洗漱用品款款走入，从穿衣到梳洗伺候太上皇晨起，楚白姻就在一侧有些尴尬的跪着，腿有些麻。
这是温水煮青蛙啊不安的绞着袖口，楚白姻瞧瞧抬眸，正见钟灵手持梳子在替太上皇鬓发。
晨光熹微，沈岂容坐在窗边，阳光刚好落在他的发上，如同一匹上好的银色绸缎微微发光，那桃木的梳子一梳便能梳到底，楚白姻见此眼前一亮，小声道：
“太上皇，奴婢也会给梳头发。”
钟灵的手一顿，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倒不是因为她说自己会梳头发，而是在这种情况下，她竟然还能主动跟太上皇说话，着实有一颗肥胆。
沈岂容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他好像是已经习惯了总是要弄出点儿幺蛾子的楚白姻，抬眸幽幽的从镜子里看了身后的女人一眼，从她的头发顶儿再到头发梢，再到楚白姻那双充满殷勤的眸子，他讥诮的勾了勾唇。
“你？死人坟头上的草都比你梳的头发整齐。”
白姻一噎，尴尬的抓了抓自己乱蓬蓬的脑袋，呵呵一笑：“奴婢虽然不会梳女子的发髻，但是奴婢向您保证！奴婢绝对能给您梳得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俊郎冠天下！”
小手一拍，小胸脯一挺，她信誓旦旦的模样十分到位，沈岂容眯着眼睛跟看傻子似得看了她片刻，不知怎的，他心念一动，便许了。
“梳不好，孤就摘了你的脑袋。”
这可是个表现的好机会，楚白姻涎笑着接过梳子，仔细且小心的给太上皇梳起头发来。
沈岂容抬眸，透过镜子看向身后的人。
纤长的手指持着一柄桃木梳，指尖捏着他的发，巧手打个结，女子目光里是难得的温柔。
微有些出身，沈岂容望着她，莫名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
像是无数次从梦境中看见过的那般，有人站在他的身后，温柔的替他梳着发。
第67章 067：作为离开的交换条件。（）
哪怕是昌寿宫中浮动着不平的氛围，但是在此时，他坐在镜前，她替他鬓发，两个人美得仿佛能入了画，那些个奴才的站在旁边也不自觉看得入神了些。
白姻当郡王时，因为女扮男装，琢磨了不少男子的发髻，搞得女子发髻一个不会，男子的却是手到擒来。
将他的发慎重簪好，再带上金冠，垂手立在一旁：“奴婢梳好了。”
沈岂容抬眸，虽然没抱太大的希望，抬头看向自己的时候，还是小惊了一下。
素日里钟灵虽然也会鬓发，但到底是个男人。今日瞧见自己换了个发型，欣赏之余还不忘胡思乱想。
这女人梳头发的手艺可真好啊，怪不得那么信誓旦旦的保证。这是给多少男人梳过头发啊，竟然能这么熟练。
想到这里，某人心里头拧巴了，却不知道拧巴个什么劲儿。
楚白姻还略带期盼的透过镜子盯着沈岂容的脸望着，眨巴眨巴眼讨好他：“太上皇，如何？”
对上她充满期盼的目光，沈岂容眯了眯眼，冷哼一声：“钟灵，带她走。”
白姻一怔，“太上皇”
“白姻，事情是这样的。”钟灵站在白姻身后，冷着脸公式化的道：“根据昨夜的事情，宫里定然是有奸细在作祟，白姻姑娘既然说自己是冤枉的，那就给你一个伸冤的机会，找到奸细，有了真正的证据，太上皇便会放了你。”
眉梢一跳，白姻问：“那若是找不到呢？”
“找到了一个怀疑人，模棱两可，你们两个都得死，若是找不到”钟灵抬眸，轻启薄唇：
“你死。”
轻抽一口凉气，楚白姻神色微微发冷，闷声答：“奴婢知道了。”
这套路她懂的，找到奸细她活着，找不到她就死，还可以拉一个垫背的。反正一条人命不值钱，当真是是人命如草芥。
心头凉了半分，楚白姻讥讽的抬了抬嘴角：
“启禀太上皇，奴婢有件事情想说。不知太上皇可否应允。”说着，她敛眸跪下，神情恢复平和：“若是奴婢找到了奸细，能否斗胆求一个恩典？”
还未找到人就像求恩典？沈岂容撑着下颚睨着她，冷笑一声，默许了。
左不过就是想讨一些奖赏罢了，当奴才的不就要这个么。
可谁知楚白姻半阖着眸子，轻声道：“若是奴婢找到了那个奸细，奴婢想换个地方当差，奴婢能洗衣服能做饭，只求，不在昌寿宫里干了。”
微微一怔，沈岂容睁大了眼。
“怎么，让你待着这里，委屈你了不成？！”
话中有隐怒，这也算是太上皇的一种施压手段，这招在旁人面前屡试不爽，可谁知今日在素来小胆子的楚白姻面前失效了：
“不委屈，奴婢自知卑贱，若说委屈，也是奴婢的存在委屈了昌寿宫的众人。”
她真的不想再这样给自己惹麻烦了，哪怕是负了皇上所托，大不了不干了，或者贬为庶民，这样把头放在裤腰带上，人家说刺死就刺死，真真是够了。
屋中沉默片刻，沈岂容不经意的捏上桌面上的木梳：“你还敢跟孤提条件？”
实诚的磕了个头，楚白姻伏在地上，脆生生的道：“请太上皇应允！”
第68章 068：她就像变了个人（）
屋中一片安静。
骨节分明的手摩挲着桃木梳，沈岂容半阖的眸子里流动着暗光，下颚线微微绷紧，没有说话。
楚白姻跪着，一动不动，她等着他的回答，似是有种不答应就不起来的架势。
他还没有怪她隐瞒自己会武功的事儿，她就开始谈条件要先走？
冷睨着她，沈岂容的手微微收紧，“若是找不到，你知道你的下场。”
白姻半阖着眸子，神情无波无澜，声音不带一丝拖沓：“奴婢若是找不到，不必太上皇动手，奴婢自行解决。只是若是奴婢找到了，还请太上皇允了奴婢。”
力度陡然加大，他的骨节微微发白，声音也有些发紧：
“你当昌寿宫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比起沈岂容的态度，楚白姻的表现过然冷静，她起身垂眸，木着个脸：“奴婢自知卑贱，不敢在昌寿宫伺候了。”
“咔”的一声，什么东西断了。
又默默良久，沈岂容的胸口缓缓起伏了一下。
“恩。”
他答应了，但这短短一声，像是从喉咙中硬挤出来的。
白姻心下一松，闭着眼磕了个头：“奴婢谢主隆恩，奴婢这就去换衣裳，绝对不会耽误。”
说着，她兀自起身，站到钟灵后面跟着走了。
从头到尾，两个人都没有对视过，沈岂容就拿余光撇着，看她的脚步没有一丝迟疑，那总是在自己面前畏畏缩缩又苦苦巴结的样子像是被她剥下去了一般，活生生的换了一个人。
长睫微颤，他抿着唇，坐在镜子面前久久未动，感觉好像是哪里很不舒服，闷闷地疼。
知道毓秀出言提醒，他才微微回过神，握紧的手缓缓的松开了。
被折断的桃木摊在掌心，嵌下两道深深的印痕。
钟灵神色复杂的看着身旁的楚白姻，领着她进了小屋塞给她一件衣裳：
“从今天起，你就是太上皇的贴身丫鬟了，到了晚上，你以守夜的名义会被关在昌寿宫里，给你三日时间，全天都会有人在后面盯着你，别想耍花招。”
她嗯了一声。
钟灵有些不习惯这人冷着个脸，但是又想到昨夜那些人的招供，想问她又觉着别扭，看了她好一会儿，转身走了。
楚白姻捧着衣服，这贴身丫鬟的衣服跟她平日里穿着的衣裳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倒也不错，就算是真的没有找到，死了也不算亏。
其实她之所以对沈岂容是那个态度，是因为她看清了，对沈岂容他们那种人，你摆着一张笑脸拿不到好，摆着一张哭脸同样拿不到好，她这人能能伸能屈的，虽然贪生却并不怕死，人家说怀疑，你再怎么辩解都没有用，动动手指头都能掐死你，怎会拿你当回事？
都这样了，还何必那般瑟缩？
念及此，她嘲讽的抬抬嘴角，麻溜的把衣裳换了，半柱香过后又出现在了沈岂容的面前。
沈岂容正忙着生闷气呢，站在屋子里焦躁的来回踱步，一听钟灵通告说白姻过来了，他脚步一顿，马上躺在软榻上，做了一个十分悠闲的姿势，故作姿态的闭起双目，要多优雅又多优雅。
所以当楚白姻推门进屋，一抬眼，便见到太上皇正在慵懒的闭目养神，听见了动静，他幽幽的睁开眼睛，对上了她的视线。
这一看，便是一怔。
第69章 069：美人入梦，碧波荡荡（）
乌发及腰，如瀑般披散着，她身着雪白的高腰襦裙，水蓝色的腰带裹着她纤弱的腰肢，半垂着的眸羽睫纤长，唇不点而朱，双手交叠身前，娉婷的站在那里不动不笑，靡颜腻理，柳腰花态。
她美得很有灵气，眉梢上的痣更给她添姿不少，像是一块圆润的石头落入心头——
咚。
他心忽地一滞，在许久沉寂的深处，一圈圈的荡起了涟漪。
沈岂容头一次觉得他那个成日里不干人事儿的侄子做了一个正确的事情，那就是把这个人送到了自己面前。
但他还是冰着个脸，嫌弃的一声哼：“穿的什么东西！花花溜溜的，就没有更普通的衣裳了么？”
说着，他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
楚白姻深度怀疑了下沈岂容的眼睛是不是有毛病，“这是您宫中贴身宫女的衣裳，贴身宫女都是这般规制的。”
“那也不行！穿成这个样子给谁看？”沈岂容瞪她，上上下下打量了楚白姻好半会，最后指着她露出的锁骨：“把那给我捂上。”
捂着？白姻眼角几不可察的抽了抽，反驳道：“启禀太上皇，现在是夏天。宫女们都这么穿。”
沈岂容起身下榻，斜眼看她：“让你穿什么你就穿什么，怎么就那么多废话！”
白姻亦同他对视，丝毫不惧：“奴婢拒绝。”
嘿！好啊，现在都敢跟他顶嘴了！胸腔窜出一股子无名火，沈岂容拂袖转身，走进里屋在里面不知道在寻着什么。
片刻过后，一女子捂得严严实实的从屋子里面走出来了，像个鬼似得在地上飘，毓秀乍一看吓一跳，拦在她面前好了好一会：
“白姻？你这么穿你不热啊？”
原本清凉的夏衣不知道怎么的外面还套了一层，像个灯笼罩子一样，直接就将她这瘦小的身子给罩住了，纹丝不露。
这衣裳怎么有点眼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