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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徹每回见了她比什么都要高兴,自己做了这样过分的事,也不见他发怒斥责,叫她心里堵得要命!
沈徹笑容还未彻底浮现出来,便得了这样一个结果,脸色当即就黑了下来。
他扭头望着顾温凉的背影,恨不得将人拽过来好好问个清楚,他这几日可并未招惹她不开心!
沈徹幽深如古井的黑瞳里泛出沉沉的怒焰,直至瞧不见顾温凉的背影,方才冷声问身边的小厮:“方才那嬷嬷是什么人?”
那小厮长久跟在沈徹身边,也是见过皇后身边的人,想了一会,才吞吞吐吐地道:“是……是皇后娘娘宫里的。”
沈徹瞳孔蓦地缩紧了一瞬,再联想到方才瞧见的顾温凉泛红的眼角,自心底传出一股凉意。
自家的母后什么性子他自然了解,怕是少不了刁难。
顾温凉性子倔又清傲,本就对这份亲事诸多不满,再加之母后这么一搅和……
沈徹紧握的双手青筋如虬龙般暴起,发出可怖的嘎吱声,心里的惊惧之感越发浓烈。
他认识顾温凉这样久,后者落泪的次数屈指可数,更是不愿在旁人面前展露,而如今,她在宫里这样多人面前红了眼……
沈徹不敢再想下去,黑瞳里隐隐出现了可怖的红血丝。
以往诸多努力,皆数……
前功尽弃!
沈徹心口钝痛,哑了声音:“吩咐人等会出了宫将将军府的马车拦下来。”
25。噬心()
顾温凉到达御花园时,已敛了情绪,只是巴掌大的桃花面上有些素白,更显娇弱。
秦衣竹一直心不在焉地赏着花,瞧着顾温凉来了,急急地迎了上去,细细观察她的神色。
“这是怎的了?脸这样苍白?”秦衣竹微微皱眉,连声追问。
顾温凉瞧见周边的贵女或多或少都拿眼睛瞅着她,也只能按了按作痛的眉心回了秦衣竹:“娘娘人和气,等会子再与姐姐细说。”
赏花宴原就只有一上午,如今时间过去大半,那些个郡王世子皆在四周的亭阁上细细观望,或家族早已有所人选,或自身心有所想。
卫彬也在此列,与风度翩翩面色略显惨白的江王一处,坐在轮椅上由小厮推着,面色青紫。
“咳咳!”江王修长的手指虚虚握成一个拳头,掩在唇畔轻咳了几声,这样一来,他的面色就更惨白得可怕,像是下一秒便要倒下似的。
卫彬就在一旁,眸子里混混浊浊的不知想些什么,见江王这样,不免担忧地问:“王爷身子可还受得住?”
江王生得阴柔,长相更多随了言贵妃,不比沈唯的淡漠俊朗,也不比沈徹的硬朗阳刚,倒是带了些女子的柔美。
江王眯了眯那双水润的丹凤眼,若无其事地摆摆手,转身又轻咳了一下:“本王无事,方才听你说皇后将大将军府的姑娘请了去?”
卫彬温润的面庞闪过一丝狰狞,稍稍动了一下身子,感受到膝下刻骨的疼痛,出口的声音自然带了一丝无法忍耐的暗哑。
“许多人都瞧见了,王爷您说,这皇后是个什么意思?”
卫彬依旧抱有一丝幻想,顾温凉高傲,凡事都得顺着她来,而今在皇后那受了气,他就不信她还会撇下面子嫁给那禹王。
那禹王指使恶犬断他双腿,不报此仇,枉为人!
江王如何不知晓他的心思,嘴角勾出一抹深深的笑意:“娘娘的心思,岂是你我能揣度的?”
“这段时间你先好生在府里休养,莫再生事,可知晓了?”江王沈裘声音有些干冷,配着面上的表情,竟叫人觉得十分阴寒。
卫彬低着头应了,瞧江王再无开口的意思,才叫小厮推着笨重的轮椅出了亭子。
四面八方的风灌进来,吹得江王身上的朝服猎猎作响,他直直立在风中屹然不动,时不时轻咳几声,瞧着那轮椅上的背影眯了眼睛。
“又是一个蠢货。”
淡漠至极的话语轻而又轻,下一瞬就湮没在徐徐的风里。
而顾温凉则寻了个小亭子携着秦衣竹坐下,瞧着三三两两的贵女瞧了这边又瞧那边,情绪倒是舒缓了不少。
秦衣竹仍是忧心忡忡地追问:“这样说来,皇后娘娘是想替沈徹找侧妃及侍妾进王府?”
她们与沈徹两兄弟私底下玩得熟,倒是不拘泥于称呼。
顾温凉瞧着亭外大朵大朵怒放的牡丹花,一时间除了点头竟找不着别的话来说。
“若是如此,那忠勇侯家的二姑娘就更得注意些。祖母与我说,宫里边十有八九选定了忠勇侯府大姑娘给宸王做正妃。”
“娘娘想将二姑娘许给禹王,也是说得过去。”
顾温凉惊愕地抬起头,全然没听过这等消息。
沈唯的正妃人选怎会是忠勇侯府的大姑娘?
顾温凉瞧秦衣竹的神色无异,又只能将到了嘴的疑问压了下去。
上辈子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只知沈唯娶了秦衣竹,而后登上九五之尊之位。
如今竟想不出当时究竟是个什么场景。
顾温凉理了理衣裙上的褶皱,漾出一个浅笑:“衣竹姐姐可有心仪的人儿了?”
秦衣竹一愣,旋即笑开了:“我们这等子人,谈什么心仪?不过是父母之命罢了。”
“也对。”
顾温凉想起显国公府诸多庶出的公子小姐,秦衣竹虽为嫡出,也要处处做到最好,不给旁人捏住半分把柄。
午时,诸多的贵女结伴相携,登上了回府的马车。
青桃是第一次进宫,早先一直不声不响地伺候着,直到坐在马车里了,才拿帕子擦了擦额角的汗。
顾温凉浅浅地笑:“可是紧张得很了?”
青桃不好意思地道:“奴婢给小姐丢人了……”
眼瞧着马车驶到了一条岔路口,却在尽头停了下来,顾温凉浅浅皱眉,将车帘掀起一面儿。
府中的侍卫还未说话,便见了另一身着盔甲的人走过来抱拳行礼,声音如闷雷滚滚:“顾家小姐,我家王爷请您移步一谈。”
顾温凉清润的瞳孔一缩,探出半个脑袋,瞧见了将路堵得死死的马车,上头还刻了禹王府的苍狼标记。
她不说话,整个小道就更是一丝声音也没有,显得死寂无比。
顾温凉神色复杂,不知该如何面对沈徹。
最终,也明白他执拗狠戾的性子,抬目远眺,对着青桃道:“你便候在此处,我去去就回。”
说完,便轻轻踏下了马车,一步一步行到了禹王府的马车之下,微微福身:“臣女参见禹王殿下。”
马车内无人应答。
顾温凉紧了紧手心里的帕子,而后咬了咬下唇,声音小了不少:“王爷有何事?”
毕竟是大庭广众之下,待久了难免传出些流言碎语,到时又是一场麻烦事儿。
岂料话才将说出口,顾温凉便被一股生硬的力道虏上了马车里,来不及惊呼,鼻尖蹭在男人绣着蟒纹的朝服上,一股清冽的冷香被吸入鼻腔。
沈徹将她死死摁在怀里,一双凛冽的凤眸开阖间隐约可见狂暴的风雪,却仍是死死抑制住。
“沈徹!”顾温凉小小地叫出声,如猫儿软语呢喃一般,一双杏眸含着朦胧的水雾,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沈徹瞧在了眼里,心底的火气和戾气才慢慢平复下来。
“顾温凉,本王恨不得把你……”
转眼触及她难得委屈的表情,再是咬牙切齿的声音也没了下去。
沈徹只觉得自己中了蛊,那等噬心蚀骨的滋味比在战场上的穿心一箭还要难熬。
顾温凉似乎知晓他想说什么,再想到早间皇后的一番话,憋屈得想哭。
明明是为他选侧妃侍妾,怎么遭人凶的还是自己?
26。本王护着你()
顾温凉素淡的眸子里委屈之色显而易见,又羞又恼:“你快放开,叫旁人瞧见像什么样子?”
沈徹将她死死摁在怀中,修长的大手拂过她如丝的长发,一双凤眸里涌动着肆虐的暴风雪,他薄唇轻启:“早间御花园中与本王闹什么脾气?”
顾温凉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何事。
那般场合之下,原就是她自己犯下的事,便是被皇后说一顿也是无甚怨言的,可不知怎的,瞧见沈徹当时欢欣的模样,就止不住地一股酸意涌上鼻尖。
且身后还跟着皇后身边的嬷嬷,她还要停下与他说话不成?
顾温凉樱唇微抿,扯出一个苦笑的弧度。
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便是那噬人的火焰覆盖全身的灼心之痛,也未让她落泪。
如今倒是越发没出息了。
“没有闹脾气的。”顾温凉说的浅淡,听在沈徹的耳里却叫他眼底都起了一层血丝。
永远都是这样!清清浅浅又不染凡尘的模样,哪怕已经接了赐婚的圣旨,遇着了事也要自己塞在心底,有了他同没有一般。
一股深深的挫败令沈徹凤眸里的瞳色越见深幽,他缓缓地松开了桎梏住她身子的手臂,将她半圈在怀中。
“本王今日问你,可愿嫁予我为妻?”沈徹鼻腔里全是冷意,声音似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字一句都带了咬牙切齿的意味。
与此同时,他冰冷的手指强硬地捏住顾温凉白皙的下巴,凤眸里燃起了一团烈火,顾温凉娇嫩的皮肤上很快现出了一条红痕。
两人隔得极近,沈徹呼吸洒在顾温凉的脖颈间与耳后,还带着男子的凛冽与阳刚,使她微微瑟缩了一下,恨不能瘫软在他的臂弯里。
气氛凝固得彻底,顾温凉茫然地望着他,还未弄懂他话中的意思。脸上却渐渐地升起了几缕霞红,桃花面上似嗔似喜,媚意如丝眸中带水,一只素白的纤手虚虚扯住他腰间的衣物。
沈徹眼里的火光大盛,瞳孔中的眼色变得幽深如墨,险些咬牙切齿。
这个混账东西!
这般撩拨于他,如此一幕简直能要了他的命!
顾温凉这时却品出了他问话中的意思,也顾不上羞恼,默默地垂下了眼睑,在白皙如玉的面庞上投出一片小小的阴影。
沈徹见她的样子,眸中的光亮如潮水般褪去,彻底黯淡下来,他轻嗤一声,说不出是在嘲讽自己还是旁的,到底心灰意冷:“本王知晓了,你回去吧。”
顾温凉瞧他放开自己,稳稳坐在软垫之上,神情淡漠又颓然,不由得一阵晃神,想起了前世。
漫天风雪的夜里,沈徹坐在冰冷的墓碑前,身侧的酒壶倒了一个又一个,喝了又吐,吐了就开始哭,哭得像个被世界抛弃的孩子!
那样的沈徹,她再也不想瞧上第二次。
顾温凉缓缓起了身,沈徹听了动静头也未抬,只以为她准备下马车了,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卫彬真的就那般好?”
你就那样舍不下他吗?
顾温凉愕然,怎的又与卫彬扯上了干系?
沈徹坐在马车里,高大的身躯之下,瞧不清他的神色,顾温凉却能感觉到他心底的寒意。
心底蓦地一抽,她浅浅叹了一口气。明明就是不想叫他为难,皇后一腔心思她哪里不理解?叫他两面为难她于心何忍?
却不想还是叫他误会了去。
车里宽敞,顾温凉微微低着头也能前行,她离着沈徹不过六七步的距离,却仿佛横亘了一条长河。
沈徹低垂的凤眸里火光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