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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温凉澄澈的眼眸里波光流转,听青桃这样一说,免不了来了兴趣:“竟这样神异?拿来我瞧瞧。”
青桃本意便是叫她转移注意力,不再愁眉不展,此刻自然是快步上前将手中的花交到顾温凉白嫩的掌心中。
嫩绿的花叶微微抖动,顾温凉见花蕊间都含着一滴硕大的露珠,不由得弯了眉眼补充道:“此花名为药水仙,不止是这花瓣碾碎了可疗伤,便是这花里的露水,喝了都可滋补身体。”
青桃听得目瞪口呆:“竟……竟有这样神?”
顾温凉但笑不语,将手中的一捧花轻轻放在桌上道:“等会子找个合适的花瓶,插起来放在屋里吧。”
青桃刚要点头,便听着外头急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一小丫鬟掀了帘子喘着气进了来。
“这是作甚?成何体统?”青桃不由得低低呵斥,清秀的脸庞满是认真。
顾温凉挑了挑眉,淡淡地发问:“且起来吧,何事这样急?”
那小丫鬟才从地上起了,努力平息着呼吸,平淡无奇的脸上满是焦急,说出口的话却炸得屋里人皆数回不过神来。
“小姐,宫里有圣旨来了!老爷要您换了衣服前往正厅接旨呢!”
顾温凉目光陡然严肃起来,她藏在袖口里的手变得有些素白,而后挥了挥手,出口的声音带了一丝极细微的颤抖:“你且下去吧,我马上便去。”
青桃这时才猛的回过神来,直直打了个激灵,清秀的脸上满是兴奋:“小姐,奴婢替您更衣吧?”
顾温凉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配合着坐在了铜镜前,仍觉着是做梦一般。
重生十多日以来,终于迎来了这桩事,可这次,她将做出一个全新的选择。
沈徹……这两个字光是在嘴边咀嚼,都是光一样的温暖呢。
顾温凉瞧着铜镜前明眸皓齿的芙蓉面,悄悄弯了眉眼。
青桃许是瞧出了她的情绪,边手脚利索地忙活,边笑着道:“奴婢这边先恭喜小姐了。”
顾温凉闻言,再是波澜不惊的心境,都缓缓红了脸,还是嗔怪道:“在我跟前胡说什么浑话呢。”
谁料青桃十分认真地回道:“可不是奴婢瞎说,王爷对小姐的心思,大家都瞧在眼里呢。”
顾温凉听了这样清脆的声音,一时之间有些感伤。
前世的青桃,也曾这样劝过她,是她自己一意孤行,奉行着什么仁义之道,生生跳了火坑。
临到头,不止将沈徹伤得体无完肤,便是连忠心耿耿的青桃,也没落得什么好下场来。
沈徹对她的好,所有人都知晓,偏偏她不当一回事。
顾温凉突然生出些沮丧来,她不知错过了沈徹多少个温情的瞬间。
半柱香之后,顾温凉一身盛装,姿态端庄优雅,行走间步步生莲,便是那宫里来宣旨的太监,也不由得眼前一亮。
传言顾家姑娘清清冷冷,姿态无双,不成想竟真的如同仙人一般,身上都带着一股儿广寒宫里的寒气呢。
也怨不得素来清心寡欲的禹王殿下偏偏非卿不可,闹出了那样大的阵仗。
想归想,那太监还是一脸肃穆恭敬地取出了怀里的明黄圣旨,尖利的声音随之响彻在这正厅之中。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将军府嫡女顾温凉,生而温婉,秀毓名门,钟敏灵秀,克娴内则,今特封为禹王正妃,择日而册,钦此!”
那太监扫视了一遍圣旨上的内容,这才笑着将圣旨拖在手中道:“顾小姐,接旨吧。”
顾温凉听着这与前世如出一辙的圣旨,心思百转千回,竟没有第一时间去接那圣旨。
见此一幕,跪在地上的顾奕怀虎目大睁,露出明晃晃的紧张之色,生怕自己这个清傲的嫡女真敢不接圣旨。
顾温凉隔了一会缓过了神,地面的凉意隔着衣裙传到了膝盖,她莞尔一笑,耀眼的猫眼瞳里闪出盈盈亮光,叫那宫里的太监都微微愣神。
这未来禹王妃,可真真是个标志的人儿!
“臣女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顾温凉声音婉转如同栖在树枝的黄鹂,带着一丝欢欣的意味,回响在将军府的正厅之中。
那太监才将明晃晃的圣旨放在了她轻柔的掌心,而后带着笑意看向她与顾奕怀:“恭喜大将军,恭喜顾小姐了。”
“哦,瞧杂家这嘴,现在该改口为禹王妃了。”
那太监尖着声音,一声禹王妃叫得顾温凉心头微甜,这才察觉到自己手心里满是濡湿。
“公公说的哪里话,顾某特备上了清茶几盏,还望公公赏脸。”顾奕怀松了一口气,而后也是朗笑连连。
那公公接了小厮递过来的白银,掂了掂分量,而后脸上的笑意越发深重:“这茶杂家就不喝了,还得赶着走下一家呢。”
顾温凉表情一滞,与同样肃然的顾奕怀对视一眼,后者这才抚着胡须问:“下一家?”
那公公眯了眯眼睛,指了指身后小太监手里捧着的另一卷圣旨,这才道:“顾大人难道不知?”
“杂家还得去为工部侍郎家的嫡女宣旨。”
顾温凉微微垂下眼眸,心底那股子莫名的情绪作祟,清冷的声音略有不稳:“舒家小姐?”
那公公笑着点了点头道:“正是,舒家小姐被许给江王殿下做正妃。”
一语既毕,所有人皆是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
顾温凉讶然之余,心底又生出些许欢喜,她向着厅外的光亮处悄然一笑,露出两个娇甜的小梨涡。
12。卫世子登门()
四月十八日的两份圣旨如同平地一声惊雷,炸响京都贵圈诸人的心中,无论怀揣着怎样的心情,都且还是纷纷上门道喜。
三位王爷中两位都已有了正妃,倒是剩下一个宸王,可声望极高,正妃的门槛只怕更高。
一时之间,倒好是热闹了一番。
第二日,顾温凉才用了早膳,便瞧得青桃脸色铁青,一张小脸上满是愤愤不平之意,她随口笑问:“这是谁将我们小青桃惹得如此气恼了?”
谁知青桃倒是微微一跺脚,才犹疑着咬了下唇道:“小姐,忠国公府卫世子来了,正在正厅等着呢。”
“小姐……可要奴婢打发了去?”
顾温凉唇边的清浅笑意渐渐变凉,而后理了理自己顺滑冰凉的裙摆,眼瞳里闪烁着点点寒光。
“爹爹呢?”顾温凉站起身来,清柔的身形宛若夜里凄清的皎皎月光,令青桃都晃了一下神。
再次被人提及卫彬,顾温凉心中不耐颇多,于此同时更是疑惑颇多。
顾奕怀向来是不喜卫彬的,如今圣旨一下,更是怕出什么乱子,断断不会放由卫彬自由出入大将军府。
“将军今儿个一早便去了平南王府上,还未回来。”
果不其然,青桃的话令顾温凉眼睑微垂,过了半晌,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抚了抚眼角的位置,才淡淡地开口:“不必了,去瞧瞧吧。”
青桃一张清秀的脸上满是担忧之意,望着顾温凉欲言又止:“小姐……这般见面,是否不太……妥当?”
顾温凉知晓她的未尽之意,她现在身上担着未来禹王妃的名头,更要忌讳许多,若是今日与卫彬见了面传扬出去,定又是一场麻烦事儿。
只若是这事不解决了,自己心底总是不舒坦,如同压了一块巨石,随时都会砸落下来。
外头又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四五月的京都最是多雨的季节,雨丝连绵不绝如丝如缕,怕是比那烟雨江南也要美上几分。
顾温凉下了决定,青桃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暗地里叹了一口气,而后撑开一把绘着淡雅素荷的油纸伞来,撑在了顾温凉的头顶。
曲曲折折的走廊小道,暖风转凉,自四面八方吹过来,顾温凉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加快了些。
正厅离着温凉阁有段距离,她们到达正厅时,已过去了一段时间。
顾温凉顿了顿步子,敛下了眼底的森森寒意,将肩上的披风轻轻取下放在青桃的臂弯里。
“小姐,奴婢是要跟在您身边伺候的。”青桃生怕顾温凉要独身前去与卫彬碰面,一脸的紧张模样,瞧得顾温凉心头发暖。
“放心罢,少不了你的。”
说完,顾温凉便不疾不徐地伸手掀了帘子,一眼就望见了端坐在雕花座椅上微微闭目的卫彬。
许是她们的脚步声太过明显,那卫彬放下了手心里捧着的茶盏,朝着顾温凉温润一笑,清雅绝伦。
“温凉,你来了?”
如同珍珠滴落水底般清脆的声音,却引得顾温凉心头发寒。
事到如今,他还是不死心要在她面前摆弄这样一副嘴脸。
顾温凉瞧着他的样子,眼前却浮现出另一人的面庞,虽谈不上清润温雅,却俊美无俦敢爱敢恨。
时常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叫她好生苦恼。
一阵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掀动了顾温凉脸上的一角面纱,露出一张似嗔似怒的桃花面,以及脸颊两侧的浅浅梨涡。
卫彬突然觉得心里一动,便是连手上的动作都放轻缓了不少,待再想瞧上一眼,发现顾温凉已然坐在了上首的位置,神态冷漠疏离,高不可攀。
他掩于衣袍下的双手缓缓紧握了一下,而后才恢复原态。
又是这样高高在上的姿态,他堂堂世子身份,缘何所有人都能这样对他?
却还是不得不忍住气好言好语道:“上次是我唐突,还望温凉不要放在心上。”
顾温凉冷眼瞧着他,对这些说辞嗤之以鼻。若真知自己唐突,怎还会趁着爹爹不在府上贸然来访?
“卫世子,请您自重,小姐名讳,断不可这样称呼。”青桃站在顾温凉的身侧,声音清脆铿锵有力。
卫彬一愣,旋即歉然一笑,颇有些试探地道:“卫某此番前来,是想问问温……顾小姐的伤可好些了?”
这伤,自然是指顾温凉为了他而与顾奕怀大闹撞墙时留下的伤口。
卫彬触及顾温凉冰冷清浅的视线,心里突然有了些许惴惴不安。
不过更多的,显然还是被深深抑制住的怒意。
区区一个世家小姐身边的丫鬟,也敢在他跟前叫嚣?待将顾温凉哄骗好了,定要打落那贱婢一口的牙齿。
顾温凉听了他的事后问伤,一时间竟生出些哭笑不得的心思来。
这是在提醒她不堪的往事还是叫她记起自己的仁义之道?
她望了望院外的朦胧景色,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自己染了花汁的指甲,声音凉凉入耳:“早已好了,不劳世子费心。”
卫彬脸上的温润笑意一黯,察觉到顾温凉真的与往日大不相同。
虽则以前也是冷冰冰的,却从来都是客气有加,莫不是真瞧上了禹王妃的名头,自持端贵了?
想到这,卫彬眼底一冷,出口的话忍不住就带了某种讥嘲之意,尖锐得刺耳:“无事便好,说来卫某还要恭喜顾姑娘喜得良缘了。”
顾温凉偏头,想起沈徹每每口不对心的样子,悄悄弯了眉眼,而后认真地对卫彬道:“多谢卫世子了。”
“世子若无旁的事,我这便先回了。”顾温凉从上首之位起了身,将握在手心里的茶杯放在桌上,发出细微的一声轻响。
“等等!”
卫彬眼角一跳,觉得事情真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