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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这是柯言月执着了多年的事,须得当面说给她听才行。
凌星消失后的这二十余年以来,柯言月一直没有放弃过,没有放弃寻找她的下落,没有放弃追查她的死因。
倘若说在她碰到沐千寻之前,还尚抱着一丝凌泽尚存于世的念想的话,那么当瞧见沐千寻脖子上悬挂的寒星玉令之后,这抹念头就彻底消散了。
除了当年凌星亲笔书写的一封已达皇城的消息之外,再查不到一丝蛛丝马迹,赫连锐绝处置的事,自是滴水不漏。
楼下的熙熙攘攘,渐渐归于平静,夜色已深,天涯楼唯有柯言月居的这一间,还燃着灯火。
添了炭火,任凭屋外大雪漫天,浑身也感受不到一丝凉意,沐千寻在心中感慨,还是这皇城的气候,更为舒适。
柯言月的目光落在沐千寻的小腹上,泛起一抹担忧,眉头轻蹙,身子重了,还是这么不知道照顾自己:
“阁主,不妨早些歇息吧,天色不早了。”
“无妨的,我已让凌泽备好了车马,明日一早,就该出发了,一路上,有的是时间歇息。”
玉手捂着嘴巴,大大的打了个哈欠,眸中泛着泪光,倒真是有些困了,不过,她还不舍得睡。
柯言月一怔,倒是未想到,沐千寻此次回城,待得时日竟这般短暂,在这天涯楼,仅仅才用了一餐啊:
“明日……就走啊,属下关了这楼,陪阁主同行吧。”
望着柯言月眼中的恳切,沐千寻不禁有几分鼻酸,她已经把太多太多的人,无缘无故的拖进这场无端的战乱中去了。
没必要再把星涯阁也牵连进来,她们又不欠她什么,她又为何要搅了她们的平静日子。
“我一个人能应付,等部落战事一停,我就回这皇城来,将夜晨、冷皓,还有朔儿都带回来,回来看柯姨。”
傻傻一笑,笑的没心没肺的,眸中的认真却是做不得假。
“可是,阁主你怀着身孕,有属下在身边,也好有个照应,阁主你就……”
“哎呀,柯姨,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什么闪失,等我再回皇城的时候呀,腹中这个小家伙,也平安出生了,好不好。”
沐千寻一把扯住柯言月的手,无理的打断她的絮叨,颇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柯言月无奈,盯着沐千寻看了许久,终是长长的叹息一声,作罢。
漫漫长夜,你眷恋之时,也就只有一眨眼,那抹漆黑漆黑的颜色,还是渐渐吐了白。
大张旗鼓的入了皇城,悄然无声的离去,冷冽凄寒的雪天,柯言月还是执意送到了城外。
行在转往青葛部落的路上,沐千寻靠在慕宥宸的肩上,蔫儿蔫儿的,萎靡不振。
披着披风,盖着棉被,马车中还安置着一个小小的炭炉,倒是丝毫受不得冷冻。
马车碾着雪地,咯吱咯吱,慢吞吞的行不快,少了来时的颠簸。
“我还没吃到柯姨做的蟹黄小笼包呢……”
脑袋重重的扎进慕宥宸的怀里,闷闷的,带着几分遗憾的声音传出。
慕宥宸轻笑出声儿,拢了拢她身上的棉被,饶有趣味的戏虐:
“呦,寻儿如此不高兴,就是因着万里迢迢跑了趟皇城,也没能解馋?”
“才不是!我回来又不是因为馋了,我只是,只是还不想走罢了。”
慕宥宸静默不语,似是想不出什么话来打趣她了,就干脆不说。
启程够早,连绵了几日的雪,倒是还未堵了路,路上未耽搁太久。
驶过了最为严寒的那段路程,这马车中堆积的衣物,愈发显得碍手碍脚起来了。
沐千寻掀开马车的帘子,望着赶车的凌泽,一脸窃笑:
“凌泽啊,你冷吗,这马车里还有两件披风,我给你拿出来?”
凌泽不明所以的摇摇头,他一贯不畏严寒,冬日里就没使唤过披风,这次还是因着路途过于遥远,又不知路上是否会耽搁,才系了披风。
虽说这两日,依旧是冷风烈烈的,可已然没了大雪,这身上的披风一遇到正午,都显得热了呢,一下子,实在不明白沐千寻为何会问他冷不冷。
“属下不冷,多谢王妃关系。”
“真的不冷?”
“真的……”
面对沐千寻不死心的追问,凌泽回应的有几分迟疑,没明白沐千寻葫芦里又卖的是什么药。
“寻儿说你冷,你就得冷,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马车里,慕宥宸漠然的语气带着几分压迫,凌泽只觉着,一股冷意从心底窜了出来。
抽抽嘴角,心中叫苦连天,却是不敢违逆慕宥宸的话,硬着头皮拉住马头:
“冷,这天一下子就变了,实在是冷的厉害,劳烦王妃将披风递给属下。”
马车的车辕上,趟着两件披风,时不时的滑落,凌泽边赶车,还要边注意着两件披风的动向,七手八脚,狼狈不堪。
这夫妻二人,真真是太折腾人了,他是哪辈子造下的冤孽,才会投胎在他们麾下啊。
原本以为,慕宥宸那冷冰冰的性子,已经是最折磨人的了,现下看来,他们夫妻二人一起折磨人,才是最为心惊的。
来来回回,颠簸了一月多的时日,总算了得以暂时停歇了,望着樊宁城的城门,凌泽长长的松了口气儿。
第四百五十三章 帷幕拉开()
第四百五十三章帷幕拉开
政务全权交由草儿处置,沐千寻与慕宥宸刚刚在樊宁落了脚,又亲率一队人马,足足五万人,坐镇达奚部落去了。
这五万人马,是紧急调配出来的,主力大军,会随着押运粮草的队伍,先后出发。
打夏国来的消息,兵马粮草的筹备情况,也全靠着草儿传达,那些个繁琐碎杂之事,沐千寻甩手甩的轻易。
身为一国之主,此次也算得御驾亲征了,却是宝马铠甲全无,气势略减。
无奈,谁让沐千寻拗不过慕宥宸,倘若在车马一事上,耽搁了时日,边境平白生了变故,那倒有些得不偿失了。
索性,她花再多心思在行头上,亦显不出气势,怀着身孕上阵的,这青葛部落百年以来,怕是都未有先例。
不如实实在在的打一场胜仗,重振士气,自是不管她如何娇柔,三军将士,都绝无一人敢小瞧她。
这行军路上,更为滑稽的,还有一事,那就是他们还带了一名稳婆……
眼瞧着,沐千寻的肚子一日比一日大,此次又必定是一场恶战,还不知会打到何年何月,孩子定然是要生在这场战乱中了。
到时候兵荒马乱的,在匆促之间,找到一名靠谱且信得过的稳婆,真真不是件易事,自然要早做打算。
这名稳婆姓蔡,穷苦人家出身,后因接生技艺高超,名声被邻里乡亲传扬出去,得了那些显贵的青睐,是首个居于樊宁的单姓之人。
朔儿亦是她接生的,也算是知根知底了,用着放心,如今这青葛部落畏惧沐千寻的人不少,憎恨她的人,亦是不少,她须得事事小心,处处防备。
马车中暗无天日,车外的景致也无心观赏,沐千寻便没日没夜,翻来覆去的睡。
缩在慕宥宸怀中,睡容恬静,红润的唇瓣微微上扬,睫毛时不时的颤动。
“下雪了啊……”
慕宥宸颔首,望着她吧砸吧砸嘴,呓语的模样,轻笑,这丫头,还沉浸在夏国的记忆中,未能回神呢。
她是笑着的,她是沉醉着的,她梦里,是欢快的,那,她便不再怕雪了罢,前世的点点滴滴,她大抵都尽数遗忘了吧,
路经玉阳城,沐千寻满目的伤感,轻轻掀开车帘,又轻轻放下,悠悠叹息。
当日,她将不堪重负的白雪留在这玉阳城的小镇中,为的是,盼着回时,还能再见着它。
可惜了,青丝惨死魅影之手,白雪也终究没有独活,他们回时,白雪亦是化为了一具白骨。
托付之人只是说,白雪突然间就不吃不喝的病倒了,请了兽医也束手无策,没过几日,就没了。
兴许,白雪是感知到什么了吧,或许,是随着青丝去了吧,这世间,并非只有人,才知冷暖,才有情感的……
未及达奚部落,半路就截到了韩莦已然进攻的消息,攻势迅猛,与预料中的时日,所差无几。
一月,只需死守一月,这樊宁城中的军队便能抵达边境,两月,他们便能彻底拉开攻势,与韩莦酣畅淋漓的一战。
帷幕已然拉开,沐千寻一反常态的来了精神,马车中摆了张小巧的案桌,勾画着部落边境的地势图纸,谋划起战事来。
慕宥宸边抱怨边指点,这下子,他们可是有事可做了,二人不说,心中却是重视的。
这毕竟不是过家家,战场上,任何一个决定,都能决定千千万万将士的生死,不是错了,还能重新来过的。
一个疏忽,就将万劫不复,整个国家,都将成为他们失误的陪葬。
战场上的输赢千变万化,每一局,都是在赌,拿活生生的人命在赌,他们不敢妄言,能够在安图勋彦手中讨好,他们只能拼尽全力。
他们不能露怯,他们是将士们、百姓们的主心骨,无论心中有多么的游疑不定,都不能展现在人前。
一路奔往达奚部落,沿途逃难的百姓不计其数,这路上,指不定又要有多少死伤。
其余的城池,一下子多出这么多难民,势必又要发生暴乱,这场战争,注定是多灾多难的,可他们此时除了快些平定战乱,别无他法。
这些百姓,他们无力安抚,也没法救济更劝不住他们留在原处。
这些都是赫连锐绝造下的孽,他们纵使有天大的本事,一下子,也收拾不了这个烂摊子。
赫连锐绝野心起的那一刻,尸横遍野就已成了定数,只恨,他们未能早些除了他!
二十余日的奔波劳顿,终于是到了,达奚部落,洹沙城,达奚首领出城迎接,却是心不甘情不愿。
此时,虽大位已坐稳,却还未到与达奚首领揭开隔阂的时候,药丸一事,目前不宜外传。
边境不愧是边境,这达奚部落的冬日,无关冷暖,站在城墙上,风大的,这嘴巴都要吹歪了。
“战况如何,韩莦将哪里作为切入口了?玉枢还是居蓟?”
拢拢身上的披风,望着城下进进出出的百姓,眼睛微眯。
打入达奚部落,并非只有这两条路,也并非这两条路最为容易突破,只是,拓跋勒达定会为安图勋彦选这两条路。
易攻难守,且可一路畅通无阻的攻占达奚部落的,那还要数漠板城的关卡,这条路,定是拓跋勒达为他自己选的。
不知这其中利害的,都会以为漠板城机关重重,九死一生,唯有知情者,才明白,那都是假象罢了,为了迷惑敌人的假象。
达奚首领依然臭着个脸,眸中闪过一道异芒,哼哼唧唧的应答:
“居蓟关。”
“好,明日本汗率军驻扎居蓟,会一会这个安图勋彦!此次,安图勋彦可有随军攻城?”
“未曾,都是他钦点的将军在主战,安图勋彦那个狗贼,还缩在呼延部落腹地呢。
部落长还是莫要亲临的好,居蓟现在乱糟糟的,冲撞了部落长的贵体就不好了。”
达奚首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