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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兰就是再迟钝,经过这些日子,也现了锦好的不同,整个人虽然和以往一般安安静静的,眸子也是如同以前一样清澈,脸上的笑容也是和以前一般真挚温暖,可是做出来的事情,说出来的话,却是异常的老道,甚至算得上毒辣。
小姐变了,变得让人无法捉摸了,就是她这个从小跟着的丫头,都看不明白小姐的心思了。
云燕瞧着雪兰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冷笑着道:“雪兰,你可别同情三房的,你也不想想,若是昨儿个的事情真的被三夫人谋算成功了,咱们的小姐是什么性子,别人不知道,咱们两个还不知道,只怕真要一头撞死了。你给我想想,咱们两个是小姐贴身的丫头,小姐没了,你说咱们两个还能有命活下去,就算是夫人心慈,可是你别忘了,咱们现在是在莫家,老夫人是个什么性子的,你应该很清楚,不是活活打死,就是卖出去,你倒是真好心,人家都要逼死咱们主仆三人了,你还有心情同情别人?”
雪兰听了锦好的话,就有些想明白了,但总是和三房的相处了一些日子,这心里顾恋着旧情罢了,也就有些黯然之色,现在听云燕将话说得这般明白,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立时点头称是,哪有心思再去同情三房,再不敢胡思乱想了,小步跑了出去,比谁都积极。
看的锦好和云燕有些失笑,不过心里却都松了一口气,就怕一根筋的雪兰看不透,想不明白。
云燕看着锦好清丽的脸庞,心里大感欣慰,她们的小姐如此聪慧,让她很是高兴,昨儿个她可是吓得魂都飞了,却万万想不到小姐有如此漂亮的应对之策。
她想了想,又将自己的忧心之事提了出来:“小姐,婢子想了一夜,昨儿个因为三夫人受了惊吓,老夫人昏迷,那替嫁之事只能不了了之,今儿个我担心,老夫人会亲自出面,到时候小姐你……”
锦好看着一心为自己打算的云燕,眼神柔和,面上的笑容多了几许暖意,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夜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不是吗?”
“小姐是说……”云燕的眼底闪过一道明亮的光芒。
“佛曰:不可说!”细白修长的手指,轻轻的在嘴边做了一个故做神秘的样子,之后低下头看着手中十瓣莲花玉质茶碗,掩住了唇角的一丝讥讽的笑容。
而云燕想了一会儿,这话还真的不适合小姐说出来,也笑了起来。
主仆二人笑了一会儿,云燕转头看向阳光中的锦好,却见她眼神沉郁,神情平静无波,似乎半点没受到莫家之事的影响。
暗暗叹息了一声,却面上不显:“小姐,这日头还早,你昨夜又夜不能寐,还是再小憩一会儿,就是传到老夫人的耳朵里,也不会怪小姐的。”
云燕是真的心疼锦好,这单薄的身子,虽说看起来更加的不食人间烟火似得,一派仙人之姿,可是只有她知道,小姐这般柔弱单薄,是因为耗心耗力所致。
夫人是个聪慧的,却也是个没有手段心计的,小姐十岁稚龄却要谋划一切,天天儿的算计,活得是真的好累。
顿时,她的心里升起一种类似做姐姐心疼妹妹的怜惜。
“嗯,再躺一会儿。”被云燕那温暖的目光包围,锦好也不想冷了她的一片关怀之意,点头应了下来。
春日晴暖,锦好斜侍在美人榻上,身上盖着一袭浅粉色的华丝葛薄被,阳光穿过薄薄的窗纱照在脸上,倒也觉得软和舒适。
半眯着眼睛,渐渐地居然入了浅眠,可见昨夜屋里多了一个男子,她睡的并不踏实,似睡未睡之间,隐约听得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像是云燕在应答着什么。
她微微睁开双眸,侧耳听去,是莫老夫人的声音,似是在询问昨日她中邪的情景。
心中冷冷一笑,华丽的黑眸中,闪过一道冰川般的光芒。
莫老夫人问了许久,也没从云燕的口中得到一点半点有用的消息可以拿捏锦好:莫老夫人原本的心思是,不管是不是木琴那丫头附身,她只要抓住是锦好伤了张氏就好了,可是,云燕这丫头却一个劲的说什么小姐昨儿个回院子就中邪了,一个劲的说什么自个儿是木琴,还要嚷嚷着自己是被张氏害死的。
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莫说可以拿来要挟锦好,还要费心的帮着遮掩着,否则莫家再出一个手里沾染人命的儿媳,只怕这最后的一点清名都要毁了。
想到最近生的事情,莫老夫人不但头疼,连脚趾头肚皮疼得难受。
而且,她是信鬼神的人,这些年手里也沾染了不少性命,来见锦好,这心里也悚然的很。
不过,想着叶家三夫人还在厅里等她的回话,她就是再不想走这一趟,也要走啊。
也罢,想着叶家三夫人和二公子还是看重锦好这孩子的,而且,叶家三夫人刚刚说了,她们叶家经过昨儿个的闹剧,还愿意迎取锦好为平妻,锦玉为正妻,这对莫家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
虽然瞧叶三夫人的样子,不是太乐意的,不过只要肯将正妻之位留给莫家,这已经出乎她的意料了,看来,叶二公子是真的很喜欢锦好,她觉得虽然那登天的梯子给断了,好在还不是坠入泥土。
莫老夫人心里自我建设了一番,自觉的对锦好这是千好万好的亲事,就是姚丽娟也找不出反驳的话来,她过来走这一趟,不过是知会锦好收拾一下,跟叶三夫人回府——叶三夫人可是说了,她今儿个就要启程回京,二公子昨晚已经先行一步了。
反正昨儿个谁都知道叶家要娶的人是莫府五小姐,她也正可以借此机会辟谣。
莫老夫人心里想的很明白,一再对自己说,这对锦好其实是很有利的亲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脚下顿在了内室的帘子前,有些迈不开步子——或许,她的心里也明白,这有利的亲事,其实并不是多么美好的包子,并不是吞下去,就能暖到心的:怕就是她自己,也不愿意和自家的姐妹共事一夫吧!而且还是个被压着的对象。
莫老夫人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才让顾嬷嬷打起帘子,莫老夫人也不知道为什么锦好会给她一种异常的压力。
入目是一张白生生的小脸,一眼望去,只觉得眉如远山,唇若红菱,斜躺在美人榻上,如一幅精致绝伦的美人图,素白洁净,不然一丝纤尘。
而,一缕清冽的芳香自紫金香鼎中袅袅而出,沁人心脾,莫老夫人嗅了一下,正是具有安神作用的檀香,心里暗暗道:看来锦好昨夜真的是难以入眠,才点了这安神的檀香。
此刻锦好,见莫老夫人进来,面上含着淡笑,眉目生辉,顾盼生姿,竟似一朵意外撞入眼帘的寒梅,鲜香馥郁,妩媚生姿,轻轻的坐起身来,似是要下床行礼。
莫老夫人心有所求,所以今儿个异常的慈祥,虚扶一把:“乖孙女,你快躺下,云燕说你昨夜不能成眠。”
说到这里,深深地叹息了一口:“也真是个可怜的,怎么就……”
摇了摇头,似是万般失望一般:“……真没想到,你三婶子看着是个好的,背地里居然做出这么些……”
伸手怜惜的拍了拍锦好的脸颊:“乖孙女,你莫怕,这事情祖母不会怪到你身上的,虽然你伤了你三婶子,可是祖母知道不是你愿意的,你也是不得已。”
锦好只是静静地听着,垂下眼帘,似是受教一般,可是跟在莫老夫人身后的顾嬷嬷,却察觉到锦好那双流光溢彩的眼镜中荡漾着的全是无限的冷意,此时,她倒是有些替旧主担心了,五小姐可不是谁都能算计的,老夫人只怕今儿个要白跑一趟了。
莫老夫人一进来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口口声声说什么不怪,却其实就是将责任往锦好的身上推,让她无法开口推却下面的替嫁之事。
“乖孙女,你受苦了,可真是心疼死祖母了。”莫老夫人一副痛心疾的模样,却给了一个眼色给顾嬷嬷。
顾嬷嬷点头,不着痕迹的靠向一旁的长桌,袖中一动,似是有什么东西滑出。
锦好眼中又是轻轻一笑,笑意分外柔美,温和。
只是袖中的手却骤然收紧,有一股子怒火,从她的四肢八脉涌向了手指。
这一瞬间,她的手指很烫,如同有火焰慢慢的沸腾,几乎要将指骨捏碎般的火热:莫老夫人为了对付她,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这等见不得人的手段,居然用来对付她,可谓半点骨肉之情都没有了。
既然如此,她何必还要忍着受着,今儿个就让她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
“谢谢祖母挂碍。”脸上带着淡淡的忧伤,看上去很是伤怀:“也不知道,昨儿个回到院子之后,怎么就丢了魂似得,自个儿做什么,都不知道,还是晚上醒来之后,从丫头们的嘴里,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乖巧的抬起眸子,很是不解的问:“祖母,你说木琴怎么就附身到我身上了,这不是要让我伤心死吗?虽说伤了三婶子不是我本意,虽说祖母慈悲不会怪我,三婶子一向待我亲厚,也不会怨恨我,可是我这心里却是难过,昨儿个我就了宏愿,等瞧了三婶子,我就去兰雪寺给木琴做个法事,虽说是三婶子害了她的性命,可是她已经将三婶子伤成这样了,这桩仇怨也该了结了吧。”
深深的叹息了一口:“这也算我做侄女儿的能为三婶子表的一点心意了。”
说完这番话,还将脑袋在莫老夫人的胸口蹭了几下:“祖母,谢谢您的宽厚,我心里最后的一丝担忧也没有了。”
莫老夫人被锦好的话,一下子噎住了,不过看着锦好如此依恋她的模样,脸上的笑容又深了起来:“你这孩子,是个心善的,往后的福分可是大的。”
她呵呵的笑了几声:“说起这福分,祖母今儿个正有一事要和你说。”故作神秘的捂着嘴巴,她以为锦好定然会好奇的抬起眸子看她,那么她自然而然的就能将自己准备好的说辞给说出来。
可是,锦好显然不是一个会配戏的人,莫老夫人如此的明示,她却只是一个劲的在莫老夫人怀里蹭,不看她一眼,气的莫老夫人心里一团火都烧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怀里的锦好,压制住心头的焦躁,摸着锦好的头道:“咱们的锦好也是大姑娘了,祖母给你定下一门亲事可好?”她原本想一言堂的,不过又担心姚丽娟到时候闹起来,还是先哄了锦好再说,反正一个十岁的少女,就是有些早慧,又能懂得什么。
狐狸的尾巴终于露出来了,锦好埋在莫老夫人胸前冷哼了一声,冷冷的感受着莫老夫人唱做俱佳的表演,心里的冷漠更深。
而一旁伺候着的云燕,心里也冷笑连连,她突然明白五小姐为何平静无波的心态了,不就是一场闹剧:一群自以为是的小丑,上窜下跳,以为能玩弄别人的命运,却不知道是别人一直在玩弄他们的智商。
老夫人难得的表现出亲近,不过是想哄着小姐用自己的一辈子来为莫家的错买账,用心险恶,手段下作,却还要摆出一副慈祥的模样,实在是可笑。
云燕的目光看向锦好,却见她俏生生的脸上,依旧是温和淡然的笑容,风轻云淡的,没有丁点的一样。
她意识到了,在她们的小姐心中,对莫家,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