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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刚想到这里,思绪便被突如其来的推门声给打断。
她因为头上披了盖头,视线所及之处是一片鲜红,压根看不到进来的人,可前院的宴席还没结束,按道理,澹台祁不会这么早回来,那现在进来的人会是谁?
这么一想,她心里不由得升腾起些不安,可又怕贸然掀起盖头会犯了忌讳,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她的眼前突然一亮,抬起头来,就看见澹台祁正手拿着喜秤站在她面前,一脸笑意的看着她。
“你怎么来了?宴席不是还没结束吗?你这样回来被宾客看到不要紧吗?”些微的错愕后,白墨冉便是一连串担忧的疑问。
面对她此般反应,澹台祁亦是觉得新鲜,随后晒然一笑道:“我本以为,全天下的女子在盖头被掀起的这一刻,都会是羞赧的。”
白墨冉愣了愣,张了张嘴却是没有说出一个字,脸上骤然浮现出一层红晕,映着喜烛摇曳的暖色光辉,一时间叫澹台祁看呆了去。
不过澹台祁并没有出神多久,他看着白墨冉头上沉重的凤冠,立即皱了眉,上前一步走近她,伸手就为她拆起了发饰。
“你做什么?”白墨冉见他这举动,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如今大礼已成,这些东西你就不必再戴着了,我先帮你拆下来。”澹台祁说着,手上的动作一刻未停,因为他在摆弄着自己头上的发饰,白墨冉只能看到他身上穿着的红色绣有金边龙纹的喜服。
即便如此,她还是能感受到身前之人笨拙又小心翼翼的动作,虽然时不时的会扯到她的几根发丝,但大多的时候,他还是很有条理的。
凤冠被摘下的那一刻,白墨冉感觉到头上一轻,顿时放松了许多,立即活动了一下被压得酸痛无比的脖子。
澹台祁见此,眼中掠过一抹心疼,他目光扫过不远处的圆桌,就见上面放了不少精致的糕点和茶水,便上前挑选了几种放置到骨碟中,又拿了一茶杯倒了点水,将碟子和茶杯都塞到了白墨冉的手上。
“外面的宴席还没有结束,我等会儿还得回去,你今日一天滴水未沾,身子怎么受得了?你先吃点东西充充饥,我这就去叫膳房给你做点饭菜,若是你困了,就不必等我回来了,先睡吧。”
白墨冉看着手上被塞来的一顿东西,好一阵错愕之后,心底涌起一阵浓重的情绪,她没有抬头,只低声应了一句:“好。”
澹台祁大约是真的很忙,在得到她的回答之后,很快就出了房门。
直到听到房门再次被关上的声音,白墨冉才抬起眼来,眼中已经泛起一层淡淡的水光。
这是她第一次升起一个念头,那就是此生她若是没有遇见秦夜泠,其实嫁给澹台祁,她也会是很幸福的。
只是人生从来没有如果。
那天晚上,她终究没有等到澹台祁回来便先睡着了,只是第二日,她却是在他的怀中睡醒的。
起初她突然看见旁边睡了一个男人,一时没有习惯,差点没有一巴掌打上去,好在澹台祁反应的快,即使的握住了她的手。
也在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一个妻子,而睡在她身边的人是她的夫婿。
“都说打是亲骂是爱,可是阿冉,你也不用一大早就对我表达这么浓厚的爱意,为夫真怕承受不起。”
澹台祁话语中的调侃一下子让白墨冉涨红了脸,她一下子便将手从他的手掌中抽出来,动作利落的起身,却在要下床的时候犯了难。
因为她是睡在床榻的里侧,澹台祁睡在外面,他不起身,她就没有办法出去,除非她从他的身上——跨过去。
但这个法子是万万使不得的,且不说她身为女子应有的礼数,就凭着他太子的身份,也容不得她这般作为。
就在她进退两难的时候,她只听见一声轻笑,随后一只手便拦过她的腰,一转眼的功夫,她又再次落到了他的怀里。
她想要挣开,那手却钳制的她死死地,令她半分动弹不得。
“阿冉,我知道你还未能适应,可没关系,我们还有一生的时间去习惯彼此的陪伴。”
这句话后,白墨冉便停止了挣扎。
一生么?曾经也有人对她这么承诺过,可是那人现在对她来说,却是咫尺天涯。
她想要让自己去相信,可内心深处却还是终日惴惴不安。
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之后澹台祁为她所做的一切,无一不在触碰着她的底线,她每往后退缩一步,他总有办法逼得她退无可退。
他们大婚后没过多久,澹台祁便在府中纳了个妾,那段时间,他也再也没有踏入她的房门一步,起初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可府中的丫鬟侍从们看的她的目光却带了些同情怜悯,对此她只是一笑置之。
只是日子再往后推,没有多长时间,澹台祁竟是在府中一下子纳了三四个妾,这下,就算白墨冉并不为此争风吃醋,也会觉得有些不妥了。
于是在一天晚上,她去了一个侍妾的院落准备找澹台祁出来好好谈谈,只是没有想到,她到了那侍妾的屋子里,还什么都没有说,澹台祁便拉着她的手回到了她的房间,她很确定,在她出现的那一刻,她感觉到对方松了一口气,眼中的欣喜丝毫不掩。
回到房里,她还没来得及说上什么,澹台祁就当先开了口。
他看着她,嗓音无奈中又带了分受伤道:“阿冉,你要是再不来找我,大概我就真的撑不住了。”
说完,他便揽着她倒在了床上,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了。
后来她才知道,因为澹台祁这番“荒唐”的举动,皇帝非但没有因为两家的联姻而对右相府采取什么行动,反而在朝堂之上对父亲颇有照顾,以示太子的作为对右相府脸面的有损的安慰了。
她也从丫鬟们的口中得知,在她没有去找他之前,他每次只有前半夜是呆在那些侍妾的屋里,后半夜都是在书房度过,且每次睡得都很不安稳。
自那之后,澹台祁就再也没有去过那些侍妾的院落,闲暇的时候,他经常会将她揽在怀中,抚着她一天天隆起的肚子说一些天南地北的闲话。
他说:“还是希望这个孩子是个女孩,女孩乖巧,这样你以后可以少操一点心。”
他说:“其实男孩也不打紧,只是要交给我来管,你这么温顺的性子,肯定制不住他!”
他说:“以后这孩子便叫墨锦可好,男女皆宜。”
彼时,她看着他略显心虚的神色在心里暗笑,他字子锦,取这名不就想在孩子的名字里找到他的存在么?于是还打趣道:“好,若是这孩子是个男孩,届时取名为墨祁那就更好了!”
一天一天,一点一点,渐渐地,她真的习惯了每天早上在他的怀中醒来,也习惯了他替她梳妆,为她绾发。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很多个时刻,她觉得自己就要爱上他了,只是心里一直有一个人的身影,将她所有的爱都捆绑在里面,不见天日。
直到突然有一天,宫里传来噩耗,右相因为在府中暗修皇陵、私藏龙袍,其心不轨、其罪当诛!故革其官职,三日后满门抄斩!
而她因为嫁与皇室,又身怀皇嗣,才免于一死。
可这样的“殊荣”对于她来说,却是生不如死!
她无法,只得忍下心中涌起的万分悲痛,放下自尊,迅速的写了一封信,信中写明了先前一切的前因后果,派人送去将军府,可却迟迟没有音讯。
于是她只能挺着肚子,怀着最后一线希望的去找了秦夜泠,因为从澹台祁那里她得知,皇帝之所以会突然搜查右相府,就是因为他的提议。
可是这一去,她又得到了什么?除了他的冷血和羞辱,便剩下无边的悔恨!
而澹台祁,她从未求过他一次,却在这几日里为她到处奔波走动,哪怕最后她迎来的,依旧是右相府的灭门之灾!
而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便是腹中与她血脉相连的骨肉。
可惜最后的最后,命运弄人,竟是要斩断她对世间唯一的牵挂,将这孩子也拿去!
烈火熊熊,一切都已成灰烬,在她意识残留的最后一刻,她听见澹台祁痛彻心扉的叫喊声,一遍又一遍的唤她的名:“阿冉!”
第五章 梦醒()
冬日很快就已经过去,转眼到了春末夏初,自那日皇后产子已经过去半年的光景了,可宫中的许多人却还仍旧停留在皇后生子那日的氛围里久久不能走出,究其原因,还是因为皇后迄今为止还在昏睡。
当日,就在皇后九死一生之际,有一位自称来自南疆的蛊女被领进了大殿,将一众产婆全部赶出,只留下了皇上,结果没过多久,殿外的众人就听到了小皇子的哭声,齐齐松了一口气。
只是,小皇子都出生半年了,他们都没有从皇上的脸上看到过半分的笑容,每个人心里都清楚,皇上心里牵挂着皇后,皇后一日不醒,他们也一日不能安心。
“阿冉,你究竟还要沉睡到什么时候?”
秦夜泠站在床边,看着白墨冉紧闭的双眸,以往的风度尽失,面上是不假掩饰的痛苦之色。
他的耳畔又响起那日南疆蛊女的话,“皇后娘娘即使过了这一关,保住了一条命,也未必能够醒来,她的心魔已被唤醒,若在睡梦中永远被梦魇所困,有可能一辈子都会在沉睡中度过,具体如何,还得看个人的造化了。”
心魔?若真如此,她的心魔应该是他才对。
他俯下身,手掌温和的抚过白墨冉的面容,语音低沉中带着一丝哄骗的意味:“阿冉,只要你醒来,所有的痛苦都会消失不见,届时你要如何我都应你,可好?”
只是回答他的,是白墨冉依旧安然恬静的面容。
从秦夜泠进来到离开,小皇子的奶娘一直在暗处看着这一切,不由得摇头叹气。
其实对于这对帝后之间有着怎样的纠葛,她并不怎么感兴趣,她只是心疼她手中的孩子,自生下来之后,就没有人对它过问一句,可怜这孩子却是对母亲极为的依赖,每当他哭闹不止的时候,她只要将他往皇后的身旁一放,他便立即止住了声音,就像是怕吵到母亲一般,懂事的让人揪心。
而皇上作为这个孩子的父亲,每次来都直直走向皇后的寝室,除非在这个时候孩子吵闹了,才会过来看上一两眼,大多的时候,奶娘甚至会怀疑这小皇子是不是个孤儿。
可怜他这么小,拥有着如此尊贵的身份,却得不到普通人家最容易得到的爱。
如今,她只希望皇后娘娘能够尽快的醒过来,这样一来,小皇子不仅会得到母爱,皇上的心思不再围着她一个人之后,自然也会关注到小皇子。
刚想到这里,怀中的孩子似是感受到了她的所想,突然大声的哭了起来,把奶娘吓了一跳。
奶娘检查了一下他的尿布,还是干净的,便以为他是饿了,走到一旁坐下就要给她喂奶,可这孩子却是一口都没有吃,反而哭的更厉害了。
想不出原因,奶娘无法,只得故技重施,将他抱到白墨冉的身边。
果然,他马上就止住了哭声,并且还一下就变了脸,乐呵呵的直笑。
奶娘这次是真的领教这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