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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然的面容依旧很平和,只是说到最后,脸上还是忍不住露出一丝向往。
“不过如果可以,我倒真的希望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虽然可能经常吃不饱穿不暖,困顿于生计,但至少那样会让我感觉自己是真切的活着的,而不是每天都担心自己说不定哪一刻就被人暗算所害。”
白墨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怀中的永和,也对他露出了一抹笑容。
“愿上天如你所愿。”她道,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
“绿绮!”她提高嗓音唤道,绿绮闻声而入,走到她的身边。
白墨冉对她打了个手势,绿绮立即会意凑近她,一番耳语后,她看了眼澹台然和永和,了然的点了点头。
“阁主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不久之后,澹台然和永和便被绿绮叫来的人给带走了,走出六皇子的牢房,白墨冉原本焦灼的心已经平静下了一半,就如同他所说的一样,昏聩的皇朝注定不会长久,今日就算没有他们,以后也会有别人,她不必过多的觉得愧疚。
而她现在之所以会感到难安,完全是因为她与这些皇子们有着或多或少的交情,才会如此过意不去。
这么想着,她继续举步往下一间牢房走去。
澹台羽像是已经等待她很久了,此时一见到有人过来,就从牢门里扒拉出半只脑袋,急不可耐的朝着外面张望。
“别挤了,就算你不疼,我还替这铁栏觉得疼呢!”
白墨冉一见到他这副样子,什么其他的心思都没了,只觉得好笑。
“哼。”澹台羽见她过来,有意无意的在她脸上扫了几眼后,才将自己的脑袋从铁栏中解救出来,站在牢房里双手环着胸,老神在在的看着他道:“我就知道你以前的样貌是伪装的。”
白墨冉一边看着狱卒打开牢门,一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调侃道:“所以这么多年来你年年天天的缠着我就是因为觊觎我美貌才说要娶我为妃?”
澹台羽被她的话堵的瞬间一噎,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自夸,竟是无言以对。
恰好牢房的门已经被打开,狱卒立即退开,让白墨冉走进去。
“小羽。”她看着他,笑意盈盈。
澹台羽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叫他,还没回过神懵然的应了一声:“啊?”
“很早以前我就想这么叫你了,在脱离了你和我的身份之后。”
“那要是能去掉前面的那个‘小’字就更好了。”澹台羽凑近她,一脸期盼的看着她。
白墨冉却是没再接他的茬,对他的话一笑而过,便道:“之前我与六皇子的谈话,你应当听见了?”
澹台羽顿时失望的放下环在胸前的手,瞥了瞥嘴没有说话。
但是这个动作无疑表示默认了,白墨冉也不多言,直接问道:“小羽,你以后想要做什么,在离开这个皇宫之后?”
“我不知道。”澹台羽的声音有些低落,又带了些茫然,“阿冉,你知道吗,其实我从小到大的愿望,就是有一天可以逃离这个皇宫的金丝牢,做一个真正的纨绔子弟,自在逍遥,可是等到真的到了这一天,我却只觉得迷茫无所依。”
“令人想要逃离的从来不会是事物,而是人心。”白墨冉一言中的,直中他的要害,“如今你畏惧,你渴望的,你逃避的人都不复存在,皇宫对你而言自然也没有了意义,你想要的与不想要的都变成了过去,你当然会觉得心中空荡。”
澹台羽一时无言,半响之后才露出一个似苦涩似欣喜的笑容,“阿冉,不曾想你竟会这么了解我,甚至超过我自己。”
“你是我所关心的人,所以你的一举一动我自然会看在眼里,当你对一个人上了心的时候,有些事情其实并不难猜测出来。”
听得他这话,澹台然的眼睛倏地一亮,很是愉悦道:“阿冉阿冉,你这话的意思是你很在乎我了?我在你心中是不是很重要?”
“是,很重要。”白墨冉回答的很坦然,随即又补上了一句,“别院九年的陪伴,小羽,我早已把你当成我很重要的朋友。”
澹台羽的眼神稍稍黯了黯,不过也只是一会儿,随即便恢复如常,面上还是高兴的。
“阿冉,我想好了,如果可以,就让我去给父皇母妃守陵吧。”
“守陵?”白墨冉顿时皱了眉,在她看来,澹台羽还有很多更好的选择。
“这样,其实也不会让你为难不是吗?”澹台羽微微一笑,眼神依旧澄清的如春日的湖泊一样,让人心神涤荡,奇妙的抚平了白墨冉心中焦躁的情绪。
“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不会为难,所以你不必为我考虑。”白墨冉上前几步抬起身,习惯性的就想摸一摸他的脑袋,澹台羽却是猜测到她的动作,先她一步的躲闪开了。
白墨冉的手摸了个空,心里不觉痒痒。
“其实我做这个决定也不仅仅是为了你而已,从小到大,我都执着于争取母妃的爱,可是任凭我再怎么努力,终究还是比不上她的亲生儿子,而今我自由散漫惯了,去皇陵守墓也好,至少那里清净,也不会有多少是非。”
他的话语很诚恳,从他的眼中,你寻不到半分的杂质。
“你真的想好了?”尽管如此,白墨冉还是向他再次确认。
她是真的希望他以后过的很好。
“绝不后悔!”澹台羽看着她,坚定地点了点头。
白墨冉与他对视了一眼,最后也露出一抹愉悦的笑容,然后趁他晃神的时候,速度飞快的揉了揉他的脑袋,眼底浮现出阴谋得逞的狡黠之色。
澹台羽看着在自己脑袋上作乱的手,眉头皱的死紧,却又无可奈何,最后干脆放弃了抵抗,也就任由她去了。
终于,白墨冉收回了手,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要走出牢门。
“阿冉,其实我对我父皇的死并不是那么不在乎,我想过生你的气的,可是最终,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因为将心比心,比起父皇对秦家和白家做的那些事情,你做的这些已经算是很手下留情了。”
“其实,就算你生气,讨厌我,甚至恨我都可以,因为就算外面有百种千钟的理由,总有一个事实是所有人都反驳不了的,那就是他是你们的父皇。不过,我还是很高兴你能够原谅我。”
白墨冉没有回头,所以澹台羽只能凭借她的声音来猜测她的神情。
她的身影平缓而又忱挚,因此他不难猜出,她的唇边一定挂着一抹浅笑,表达着她内心的释然。
“阿冉,我喜欢你这么多年从来不是因为你的容貌,而是因为羡慕你的洒脱,那是我从来不曾拥有的东西,而你却轻易地得到了,而今,我也该谢谢你让我不再只是羡慕。”
白墨冉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澹台羽一眼,他的笑容就如同沁人心脾的花茶,甜中略带点涩,涩后又是绕人心弦的美好。
于是她也笑了,无数的画面在她的眼前飞快的掠过,令她不得不动容。
“也谢谢你。”
曾经九年光阴,不止只有冰冷。
一如澹台然一样,不久之后,澹台羽也被白墨冉安排人给带出了牢房,只是不同的是,这次她一个人在澹台羽的牢房里站了很久,却迟迟没有移步。
她很清楚下一间牢房里的人是谁,也知道那人暗藏的野心。
正因为此,她才不知道该以何种姿态去面对他,毕竟,他是姑姑的儿子,她的表哥。
“你还要让我等上多久,怎么,敢做不敢当么?”
澹台郡的声音冷冷的从不远处的牢房里传出,也打破了白墨冉逃避的心理,让她不得不向他走去。
澹台郡看着她步履缓慢的样子,眼底掠过一抹黯然之色,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你能够那么坦白的面对五弟六弟,却对我如此的拘泥生疏,说起来,比起他们,我们还算是最亲近的人呐,表妹!”
最后一声表妹,他叫的格外的认真,听在白墨冉的耳朵里亦是动容。
她抬头看向他,与他四目相对,也直到这一刻她才忽然发现,他的眼睛其实和姑姑的很像,只是平时这双眼里盛满了太多的算计与伪装,才会让她下意识避开。
“有的人视皇宫为牢笼,有的人视皇宫为圣地,有的人离开是解脱,有的人放弃是痛苦,表哥,我只是觉得,你属于后者而已,无论因如何,果是我的作为伤害了你。”
“是。”澹台郡并不否认的点了点头,在见到白墨冉略显歉疚的神情后,又接着道:“又不是。”
白墨冉不解看向他。
“的确,身为皇子,你要说我一点都没有肖想过那个位置是不可能的,出生在皇室,争名逐利是常事,直到母妃死之前,我都一直没有歇了争储的心,可是,母妃死了。”
最后这几个字,澹台郡说的轻轻淡淡,可白墨冉却不知为何,听出了几分茫然无措的味道。
“自打我记事那天以来,我与母妃就经常会被人或明或暗的欺凌,母妃也一直未曾真正开心过,那时候我就在心中下定决心,终有一日,我一定要将这些欺辱过我的人狠狠地踩在脚下。好在没过多久,或许是苍天有眼,母妃被提升为了贵妃,在这皇宫,她也拥有了宠冠六宫的位置……表妹,你怎么了?”
澹台郡说到这,敏锐的察觉到白墨冉情绪的波动,便停了下来没有再往下说。
“没事,我在听。”白墨冉勉强的笑了笑,以掩饰自己内心的伤疤。
在知道母亲当年死亡的真相后,她便再也无法淡然的去面对那一年的荣辱,因为那都是母亲用性命作为代价,才换回来的粉饰太平。
澹台郡还是觉得她的脸色不是很好,但是既然她不愿意说,自然有着她所忌讳的地方。
于是他便也不再多问,继续方才的话接着道:“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在与太子皇兄明争暗斗,到得最后,竟是忘记了初衷,我其实一开始只是想让母妃高兴一点,若是我坐上了那个位置,我们就不用再受任何人的脸色了。”
“可是,母妃去了,我所做的这一些又有何意义?”
她也是到得最后方知姑姑的心思,而澹台郡,他的表哥,却永远不会明白她的母妃为何终其一生都无法开怀。
他们本是最为亲近的人,却永远不明白对方的心思。
此后便是一阵沉默,良久之后,白墨冉才开口道:“表哥,先前我与他们的谈话你也该或多或少听到一些,你呢?你想要什么呢?”
“我需要一道免死金牌。”澹台郡回答的很是迅速,且话语异常的坚定。
白墨冉顿时一愣,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六弟与世无争,性子耿直;五弟心思纯净,潇洒不羁。所以秦夜泠会放过他们,这点我愿意相信,但是我呢?我是什么样的人,有着什么样的野心,我自己知道,你也知道,明眼人都看出来的事情,秦夜泠呢?他会不知道吗?”
白墨冉想她大概知道他的意思了。
“为了权力,我可以狠下心对任何人下手,包括我的亲生父亲,这也是我为什么不会怨你杀了他的原因,因为我早就认清楚一点,皇权就是建立在鲜血与白骨之上的,若是今日不是他的出现,我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