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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扶桑渊还活着这件事情,白墨冉并不惊讶,毕竟皇帝当时既然选择留下来,就一定会出手救下他的,只是她唯一讶异的是,扶桑拓竟然为了救下扶桑渊让自己受了伤?
“或许他没有受伤,只是一路劳累,身体吃不消罢了。”澹台君泽在一旁出了声,为她解决了困惑,“其实还是有办法救他的,群蛇一旦出动,必见血光,当时留下的三个人,只要有一个人愿意牺牲自己,那么其他两人便可以顺利逃脱。”
既然皇帝和太子两人都活了下来,那么那个被牺牲的,只有可怜的侍卫了。
而没有了那侍卫的周全保护,皇帝既要带受了伤的太子回来,又要尽力隐藏自己的身份,身心劳累之下,的确,病倒不足为奇。
若不是因为扶桑拓是师兄的生父,她倒是巴不得他死在群蛇的攻击中才好,他的确是一个仁慈的父亲,可这仁慈,却是对扶桑渊!
白墨冉不知道最后让他改变主意的原因具体是什么,但大概也能猜到一些,毕竟他不可能真的让自己的一个儿子剖心来救另一个儿子,再来则是因为,那个地方也是师兄母亲的葬身之地吧?
若是他让师兄在缥缈峰失去了性命,百年之后,他又有何年去面对她心爱的女人?
现在想来,他所谓的仁慈真的是一场笑话,一边是暗中违背圣意出宫暗杀自己弟弟的太子,一边是自幼走失颠沛流离一心渴望亲情的儿子,任其他哪一个君主来选,都不会有任何犹豫的舍弃前者,但是到得扶桑拓的手中,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这一路以来,澹台君泽虽然面上很是平静,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但是作为旁观者,白墨冉都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愤怒,更何况是与皇帝血脉相连的他?
命运弄人,奈何如是!
越是渴望,越是失望!
“纳兰,他就交给你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在马车经过一家客栈的时候,白墨冉突然出声和纳兰倾城打了声招呼,随即警告的看了澹台君泽一眼,便寻了一个恰当的时机,悄无声息的下了马车。
“我怎么觉得,我被当成手下使唤了?”在白墨冉下车之后,纳兰倾城不满的嘀咕了一句,然后好奇心泛滥的把脸凑到了澹台君泽的面前,小声问道:“她刚刚看你的那一眼是什么意思?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两之前发生什么事情了?”
澹台君泽淡淡的给了他一眼,对方立马噤声了,只感觉后背冷飕飕的,心中奇怪,以前怎么没觉得堂兄凶起来这么可怕?
实则澹台君泽的心里却是在咆哮。
让你这一路以来都跟着我!
我都没有机会去安抚小师妹!
那一眼很明显就是让我之后有多远闪多远最好离她三百里之外再也不要插手她的事情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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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
春天还没过去,院中花草就已然出现了枯萎的征兆。
寝殿中偶有熏香的香气溢出,却仍旧盖不过那浓重的汤药味。
十数名太医齐齐跪倒在太子的床榻前,浑身颤抖,看着眼前的女子迟迟不敢言语。
“哎……”身着白色衣裙的女子似乎无奈极了,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大气也不敢喘的太医,怅然的叹了一口气,才温声道:“都起来吧。”
太医们听到她这般温和的语气,反倒是极为讶异的对看了一眼,虽拿不准对方是个什么样的态度,却还是依言站起了身。
“太子妃,微臣……”一阵推搡之后,终于有一个人被众人推出来答话,谁知还没说几个字便被打断了。
“有什么话出来说吧,不要打扰了太子的清静。”傅雅说罢,当先转身走出了内室,来到了外面会客的小花厅。
“现在你们可以说了,太子的病情到底如何?”傅雅站在众位太医的最前面,虽然眉间有着几分轻愁,却没有多少慌乱和焦急。
她这样的表现虽然让太医们有些出乎意料,却极大程度上的减轻了他们的心理负担,话说出口也就顺畅了许多。
“禀太子妃,太子只是被蛇咬伤,但幸好事后处理的及时,所以并没有性命之忧,但……”太医说到这里顿了顿,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最后踌躇半响,还是一咬牙道:“但有蛇攻击到了太子的要害之处,臣等虽然已经尽力医治,奈何太子伤势太重,已经是回天无力!”
这话说完之后,原本已经蒸发掉的冷汗又再次从他的身体中冒了出来。
这代表了什么,他们心中再清楚不过!大皇子自从被册封为太子以来,虽然有纳了几个妃妾,与太子妃也一直相敬如宾,但是迄今为止仍旧没有个一儿半女,如今被蛇咬伤伤了根本,怕是从今往后都不会再有子嗣!
这要是个普通的皇子倒还好说,可他偏偏是太子,是一国的储君,这样的伤势对他来说无疑是致命的噩耗!这代表着太子被废,是早晚之事!
毕竟未来的皇帝,若是没有自己的子嗣,会有太多的人对皇位有所垂涎,皇室易主的风险也会大大的增加,扶桑拓一定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而太子若是当不上皇帝,现在的太子妃也就与近在咫尺的皇后之位失之交臂,他们很难保证太子妃会不会因此而迁怒他们。
傅雅在听了太医的话之后,也却是愣神了好久,因着她的沉默,更多的太医开始胆战心惊起来,偷偷的用眼光觑她,在见到她失神的脸后,心中更是不安,想着今天真的要命丧于此了!
“我知道了。”半响之后,傅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看着跪了一地太医,只是低声道:“你们辛苦了,开完药方后,都回去吧。”
之后,再不停留,径自撇下他们一干人等,重新进了内室。
直到傅雅的身影从他们的面前消失,太医们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简单的逃过了一劫,一个个面面相觑。
傅雅回到里屋的时候,扶桑渊还没有醒来,熏香中加了些安神的药物,所以才能让他睡得那么沉,她走过去将炉火熄灭,而后走到床前,站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着他清醒。
当初她之所以会加入软红阁,还是因为想要查清楚扶桑锦失踪的真相,可是那时候虽然傅家已经平反,但是毕竟元气大伤,短时期内不复以往的势力,就算父亲愿意去查,怕也是查不出什么来。
身为将军之女,她多少对江湖有些浅薄的了解,所以对江湖四大组织也有所耳闻,按理说风月轩是情报网第一,且又是她最容易寻到的组织,她应该找上风月轩的。
可风月轩的掌管者毕竟隶属于北寒,她不敢确定,她在找上他们之后,他们会不会转身就把她给卖了。
在毫无头绪的时候,是软红阁先找上了她。
软红阁在寻找新人上往往有着异于常人的眼力,或许是阁中知道她那段流浪在外的日子,所以在傅家洗刷冤屈没多久,有人就找上了她,那时候她还小,可能也是看上了她年纪小容易控制和栽培。
来人最初企图想要唤起她对皇室的仇恨,好让她心生间隙,顺利加入软红阁,却不知对她来说,这一切都是多余的,她唯一心心念念的,就是查出三皇子失踪的真相,所以她没等那人说完,就同意了加入软红阁,同时也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只可惜的是,即使以软红阁这样的势力,最后也不能得到详尽的结果,告诉她唯一有用的线索就是,三皇子失踪之前,与他在一起的就只有太子。
但在她看来,这个回答已经很明显,既然太子和三皇子在一起,那么为什么他不见了,太子却平平安安的回来了?
但是那时候,她真的还太小,自知自己的心思浅薄,无论如何也不是太子的对手,所以她隐忍了下来,一直等到她长成为一个少女,以傅家小姐的身份堂堂正正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她屡屡接近他、试探他,怎知在她成长的这些年里,扶桑渊的城府也变得愈发地深不可测,口风滴水不漏,几番下来竟是毫无所获。
唯一算错的,就是他竟然看上了她。
及笄那日,他求得了皇上的赐婚圣旨,在太监总管到得府中宣旨的那一刻,她如坠冰窟,浑身寒凉。
世间女子所渴求的身份,在她看来却是万劫不复。
圣旨已下,傅家已经遭受过一次劫难,她不可能再让整个家族为了自己,再一次的陷入危机。
再来就是,她当时想着,这样也好,若是她成了扶桑渊的枕边人,他对自己的防心也会大大的减弱,届时想要知道真相,怕是不难了。
一切也如她所想的那样,她嫁给了扶桑渊,成了太子妃,而她所想要的真相,也在他一次酒醉之时,终于被她套出了话。
若非担心祸连家人,她怕是会毫不犹豫的将藏于袖中的利刃刺入他的心口,但那时,她身上背负的太多,利刃终究没有出鞘,只是就那样看着他,干坐了一夜,也做出了一个决定。
既然不能让他死,那就让他痛苦的活着。
她对他愈发地温柔体贴,用尽她作为女子所有的柔情,她眼见他看她的目光愈发痴恋与迷醉,然后在他猝不及防的时候,收回自己所有的伪装,对他摊牌。
告诉他她为什么接近他,为什么嫁给她,为什么待他好,以及……她绝对不可能爱上他。
他知道一切以后自然暴怒,折磨了她一天一夜,她很疼,但是在看到比她痛苦百倍的扶桑渊时,她瞬间觉得自己所承受的这些,都算不上什么了。
一道闷哼声在这寂静的寝殿中响起,也将傅雅从回忆中拉回。
她向床榻上看去,正好对上扶桑渊刚刚清醒的视线。
“你知道,这趟我出去,是干什么去了吗?”扶桑渊看到她那张平淡的脸,就忍不住想要打破那份平静,想让她陪着他一起痛。
傅雅仍旧那样平静的看着他,没有开口。
“我去杀你的心上人了!”扶桑渊说着,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静等着看她脸上出现慌张的表情。
但是,什么都没有。
傅雅看了她半响,才慢慢地开口了,“扶桑渊,从此以后,我们俩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若是你还愿意把我当成你的妻子,我会试着……好好的待你。”
他们两个人互相折磨了这么多年,她真的累了,如今他因为她的推波助澜而变成这幅模样,而她从小到大放在心尖上的人也平安无事,她是时候该放下了。
扶桑渊听到傅雅的话,着实愣住了,半天都没有缓过劲来,直到傅雅离开了寝殿,他才确定这一切都不是自己的幻觉。
可是,为什么?
短暂的狂喜过后,他慢慢的冷静下来。
傅雅恨了他这么多年,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放下仇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让她有了这么大的改变?
“来人!”
想通这些以后,他心中愈发不安起来,高声唤人进来。
有脚步声闻声响起,却是不紧不慢,全然没有了平日听了他声音慌张跑进来的急迫。
“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那人因为礼数,在屏风前止步,双手抱拳行了一礼。
扶桑渊透过日光照射出的身影,隐约可以分辨出那人的穿着,应该是宫内禁卫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