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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过衣衫,房遗爱踱步走出卧房,见正厅中没有高阳和襄城的身影,他不禁想到了昨夜一路杀敌的秦京娘。
“叫漱儿和玉儿好好说说话吧,萧锐死后襄城公主府中怕是只剩下了小厮侍女哎!”
来到东厢房,见佳人正在休息,房遗爱心生暖意,萦绕在心头的阴霾这才散去了几分。
坐在榻边,房遗爱眼望秦京娘的背影,小声道:“京娘还通晓天文地理,哎呀,先前原是我小瞧于人了。”
“娘子。”房遗爱缓缓伏在榻上,凑到秦京娘耳畔,故意吹气道:“娘子,我想吃云吞了。”
“嗯?”秦京娘打了一个舒展,翻身看向房遗爱,含笑道:“五弟的伤势如何了?”
“霸林精壮的很,些许小伤无碍的。”房遗爱起身斟上一杯温茶,双手捧着送到秦京娘面前,柔声道:“娘子,吃些茶润润喉吧。”
“小贼,怎么对我如此奉承?”秦京娘含笑接过茶盏,轻抿一口温茶,继续道:“该不是又想出什么鬼主意了吧?”
“不是的,玉儿到府上了。”房遗爱轻叹一声,联想起当日在长安客栈阁楼,襄城毅然喝下失忆药酒的往事,不由内疚再生,“哎,当晚玉儿明知道那药酒有毒,可她”
“好了,好了。”秦京娘轻啐一声,翻身下床,道:“知道你是个多情浪子种子。”
“种子?”房遗爱冷哼一声,“本官已经二十岁了!说起来也该做父亲了。”
按照唐时的风俗,房遗爱这等出身的少公爷,早已儿女绕膝,但眼下他只顾着应对险情,虽然已经合卺,但不知为何三女的肚子迟迟没有动静,这一点不由让他生出了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一个也就罢了,仨!仨诶!别说地不好,莫非是我这”
房遗爱思绪想到一半,只听秦京娘一声娇嗔,“官人官人如何如何知道瑶环”
“环儿怎么了?”房遗爱先是一怔,嘟囔道:“环儿跟漱儿斗嘴了?”
“不是啊,环儿姐姐这几天总是干呕。”说着,秦京娘早已玉颊映红,呢喃道:“我和漱儿问过厨娘了,厨娘说环儿姐姐八成是有喜了。”
“有喜了!”房遗爱猛地站起身来,双手胡乱比划着,在房中来回踱步,“有喜了?厨娘说的?厨娘懂医术?”
秦京娘刚要回应,只听房遗爱朗声大笑,“我要做爸爸了!我去看看环儿!”
说完,房遗爱疾步出门,刚刚走到正厅,便看到了坐在饭桌前的谢瑶环。
“环儿!”房遗爱大喝一声,手指正在盛饭的谢瑶环,大声道:“坐下!”
谢瑶环被说的一怔,连忙坐在木椅上,茫然不知的看着房遗爱,小声道:“房郎,你这是?”
“来,叫我把把脉。”房遗爱将手放在谢瑶环腕间,傻笑着摸了半天,这才意识到,他除了真气和九阳金针以外,哪里还会半点医术。
“这个我去请关先生来。”房遗爱拔腿要走,却被谢瑶环拦了下来。
“官人,奴家不曾有喜。”谢瑶环玉颊红云浮现,一直沿着冰肌升到了云鬓两边。
此言一出,房遗爱宛若被浇了一头凉水,“你是怎么知道的?”
“环儿奴家虽然不通医术,但滑脉却还是会分辨的。”谢瑶环顿了一顿,继续道:“这两天受了风寒,加上先前一路奔波,这才会有些干呕。”
知道真相,房遗爱立时泄了气,“这个”
“俊儿哥。”
就在房遗爱、谢瑶环、秦京娘无比尴尬时,高阳与襄城缓步走进了正厅之中。
“嗯。”房遗爱察觉到二女脸上的尴尬,赶忙轻咳一声,打破僵局道:“漱儿来了,坐下用饭吧。”
落座之后,房遗爱心间的喜悦渐渐消散,暗啐道:“什么厨娘啊,干呕就是有喜了吗?害得本官出了这么一身的热汗。”
目光扫到襄城,见她吃饭有些拘谨,房遗爱带着内疚柔声道:“玉襄城”
一连用了两个称呼,房遗爱总觉得“襄城公主”这个称呼十分别扭,一想到三女全都知道自己与襄城之间的恩怨,索性开门见山道:“玉儿,状元府中的饭菜还合胃口吗?”
“大哥哥,饭菜很好吃呢。”襄城稚声稚气的点头回答,接着忽然双眸一红,竟自低头哭了起来。
见状,房遗爱、高阳大惊失措,连忙问道:“公主哭什么?”
“我想我想房郎了。”襄城话语哽咽,听得人心生凄然,“房郎”二字更是直击房遗爱最为柔软的心弦。
此言一出,高阳三人面面相觑,脸上无不是尴尬之色。
“房郎”房遗爱落寞沉思,心中想道:“玉儿先前将萧锐当做了我,眼下萧锐身患鼠疫横遭暴毙,她的“房郎”眼下又在何处呢?”
席间沉默了许久,见房遗爱表情寞然,高阳哄好襄城后,轻声道:“俊儿哥,别多想了,快些吃饭吧。”
“哎!我想喝些酒。”房遗爱轻叹一声,看向席间三人,仿佛是在征求同意似得。
见状,秦京娘起身道:“我去取。”
过了片刻,秦京娘手捧玉壶春瓶返回正厅,亲手为房遗爱斟上酒水,只见酒盏中绛紫色缓缓映出,原来是秦京娘特意为房遗爱所挑选的西域美酒。
“何郎,用不用奴家陪你对饮?”秦京娘将酒盏递到房遗爱面前,眸中含着忧虑道。
“好!”接过玉壶春瓶,房遗爱亲手为佳人斟上一杯,拱手道:“京娘昨晚杀敌十分辛苦,卑人敬你一杯。”
与秦京娘对饮过后,房遗爱深吸一口气,努力将驳杂的心绪收拢,接着开口道:“昨晚追击突厥骑兵时,曾遇到了突厥护国军师哈迷蚩。”
说着,房遗爱目光扫向对坐的襄城,见她自顾自吃的开心,心间的内疚这才稍稍缓和了几分。
“想哈迷蚩乃是护国军师,怎会亲自率领骑兵劫粮?再者古来劫粮向来兵贵神速,突厥精骑为何敢于鏖战不休?”
“听四弟讲,昨晚突厥精骑所乘战马,乃是大宛国的汗血良驹,这样的精骑前来劫粮,怕是有些大材小用了吧?”
房遗爱的三个疑问说完,秦京娘颔首不语,谢瑶环托腮沉思,而高阳则全心安慰着襄城,只求为夫婿解烦,对于战事她原就不感兴趣。
过了片刻,谢瑶环率先开口,“昨晚突厥精骑劫粮,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嗯,不错。”秦京娘点头道:“昨夜交战之地,乃是三军后方、雁门关之前,若是我朝察觉出端倪,两下包抄突厥精骑绝对十死无生。不过哈迷蚩既然是护国军师,地理图形他怎会不知?如此冒险行事,对他来说怕是利大于弊。”
“利大于弊?他劫粮只不过是要扰乱我朝军心,但雁门关与长安不过百里,一遭粮车被劫再送一趟就是,难不成他要切断我军粮道?”
说完,房遗爱随即否定了自己的猜想,“雁门关以外一马平川,通往三军要路无险可守,哈迷蚩绝非想要断绝我朝粮道!”
“莫非”
“莫非他要奇袭?!”
谢瑶环与秦京娘异口同声,震得房遗爱豁然开朗,“奇袭?!”
“突厥骑兵昨晚能够出现在雁门关外,自然证明哈迷蚩找到了绕过三军防线的路径。若是他引大军从后方偷袭,三军统帅怕是始料未及啊!”谢瑶环沉声道。
房遗爱点头表示赞同,喃喃道:“若是如此,哈迷蚩怕是要去而复返的!”
“若真是如此。”秦京娘为房遗爱斟上酒水,继续道:“此计虽然弄险,但却胜在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好绝妙的险招啊!”
“哈迷蚩这招为何有些熟稔?”房遗爱伸出二指轻敲额头,忽的想到,“这招与魏延的子午谷奇谋虽然线路不同,但意图、主旨却是极为相似!”
“此计不成便罢,若是一战成功,三军危矣!”说着,房遗爱连忙起身,拱手道:“我去上书,快马送交万岁定夺。”
“何郎与其星夜飞驰雁门,去到主军大营报信,倒不如向高士廉伯父请教一二,这样结果还快一些。”
秦京娘站立起身,正要向房遗爱说明利弊,忽然感觉脸颊一热,襄城竟没来由的将碗中热汤尽数泼在了她的脸上!
“玉儿!”
“姐姐!”
“京娘你没事吧?”
四人万没想到襄城会突然发难,房遗爱两步走到秦京娘身侧,朝着佳人的脸颊看去,只见原本宛若凝脂的玉颊,此刻竟被烫的出现了几个黄豆大小的水泡。
第四百六十章 秦京娘的柔弱()
“呀!”
见秦京娘玉颊上泛起水泡,房遗爱心疼不已,轻声道:“京娘,脸颊什么感觉?”
“烫,痒。”秦京娘妙目噙着泪珠,看向襄城满是恐惧和不解。
听到秦京娘的诉说,房遗爱暗舒一口气,心想,“有知觉便好。”
“漱儿,她是坏人。”襄城手拿空碗,坐在原位,含笑对高阳道。
听闻此言,高阳秀眉微凝,正要开口制止,只听耳畔一声拍案,房遗爱转过身来,杏眸中满是怒意。
“胡闹!”房遗爱目光直指襄城,双手微微颤抖,过了许久,这才将心中的怒火压了下去。
“若是再这般胡闹,以后就不要到府上来了!”房遗爱拂袖冷哼,言语间已现愠怒。
襄城紧紧拉住高阳的衣袖,小声道:“漱儿,这个大哥哥好可怕。”
“姐姐,俊儿哥生气了,快不要说了。”见房遗爱罕见的发火,高阳连胜低喝,唯恐房遗爱将襄城赶出去。
襄城充耳不闻,对着房遗爱做了个鬼脸,悄声道:“这是漱儿的家,你凭什么赶我?”
“凭什么?这里是状元府!”房遗爱冷峻的道。
说完,房遗爱双手扶着秦京娘,柔声带着怜惜的道:“京娘,我陪你去房中上药吧。”
“环儿,你也回房歇着吧。”房遗爱生怕襄城再次发疯,随即又叮嘱了谢瑶环几句。
回到东厢房,房遗爱插上门闩,又从杂物柜中找出了一小罐儿獾油,这才缓步走到了秦京娘身前。
秦京娘侧卧在榻上,面朝墙壁,早已轻声哭了出来。
“京娘,这獾油治疗烫伤最是灵验,我来为你敷上吧?”房遗爱坐在榻边,见佳人背影不时抽动,自然知道秦京娘已经哭了出来。
“何郎,能帮奴家取菱花来吗?”秦京娘拭去颊上泪痕,缓缓起身,样儿显得十分萧索。
“取铜镜做什么?”房遗爱猜到秦京娘要对镜查看面颊,唯恐佳人受到打击的他,轻声道:“娘子玉颊不过微微泛红,不碍的。”
“何郎!”秦京娘娇嗔一声,听得房遗爱心生怜爱,哪里还敢多说什么,只得起身将铜镜拿了过来。
“唔”对着菱花镜仔细查看,秦京娘立时流下了两行清泪,“奴家奴家的脸。”
见状,房遗爱连忙拿过铜镜,顺手丢在地上,轻声道:“这镜子凹了,照的不清晰了,不是”
“何郎不要来诳我,这菱花镜原是不久前刚刚买的。”说完,秦京娘再次伏在榻上,掩面大哭了起来。
“玉襄城!她到底是真的痴傻,还是假装的?”房遗爱暗啐一声,凑到秦京娘面前,道:“京娘,这獾油早涂早好,若是迟了,怕是要落疤的。”
此言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