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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秦京娘的温言软语,房遗爱正要作罢,耳畔便再次传来了那军官的轻蔑语调。
“呦,这位小娘子”
军官话说一半,房遗爱抬腿就是一脚,径直朝着他的小腹踹了过去。
房遗爱这一脚虽然凌厉,但奈何身穿的长衫有些碍事,加上环搂秦京娘,所以十成力气只发了不足一半。
军官乃是行伍出身,反应速度远超常人,见房遗爱突然发难,连忙用腰间宝剑抵挡,饶是这样,还是被踹的向后退了几步。
“你找死!”停下身形,军官二目圆睁,伸手拔出宝剑,对着房遗爱做出了要劈砍的样子。
“大胆!”
“放肆!”
“还不退下!”
就在二人剑拔弩张时,一直坐在席间冷眼旁观的曹州知府,这才出言阻止了二人的争斗。
虽然是晚间赴宴,但曹州知府并不曾换下官衣,疾行到房遗爱和军官中间,指着军官厉声训斥道:“好一个胆大的刘虞候,竟敢冲撞新任通判,可知道人家是你的上司!”
受到曹州知府的训斥,上一刻还一副要打要杀的刘虞候,瞬间变成了唯唯诺诺的小跟满,将宝剑收回鞘中,抱拳低头连连称是,临了还不忘恶狠狠的瞪了房遗爱一眼这才作罢。
等到刘虞候退下,曹州知府换上一脸伪善的笑容,拱手道:“房老弟,弟妹,请入席吧。”
“房俊来的鲁莽,还望知府莫要见怪。”说过一句寒暄的话儿,房遗爱与秦京娘并肩前行,刚转过门口屏风,劈面便看到了端坐在席间,独自捧盏饮酒的蔡少炳。
“房兄,别来无恙啊。”蔡少炳起身拱手,满脸堆笑的表情下,则隐藏着一颗恨不得将房遗爱千刀万刮的险恶用心。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一想到谢瑶环在察院遭受过的诸多折磨,房遗爱暗咬钢牙,同样做出一副欢喜的模样,拱手道:“蔡御史,不不不,蔡知州,别来无恙啊。”
“秦姑娘也来了?下官这厢有礼了。”对着秦京娘拱手施礼,蔡少炳眸中怦然闪过了一丝阴鸷,心想,“难怪恩师大发雷霆,原来秦京娘已经以房遗爱的正妻自居了!”
房遗爱拉出一张檀木座椅,让秦京娘落座之后,这才跟着坐在了佳人身侧。
“房老弟,没想到令尊惧内的门风,倒也被你学来了。”曹州知府不知秦京娘的底细,这才敢来取笑房遗爱。
面对奚落,房遗爱顺势将谢瑶环之前的叮嘱说了出来,“哎呀,不怕不行啊,小弟的岳父可是当朝兵马大元帅,若是被我那大舅哥知道,小弟怠慢了娘子,怕是免不了一顿暴打啊。”
“啊?”曹州知府一怔,看着秦京娘,支吾的问道:“敢问令正是?”
秦京娘起身,敛衽施礼,道:“家父爵封胡国公,胞兄乃是当朝银屏公主的驸马都尉。”
“哦哦,原来是秦元帅的千金,失敬了,失敬了。”曹州知府语出恭维,坐到座椅上,暗想,“多亏了没那这小娘子打趣,要不然得罪了房遗爱不说,怕是连秦琼父子都给惹着了!”
坐在席间,眼望蔡少炳,房遗爱举杯率先开口道:“多蒙蔡兄惦念,小弟受宠若惊,先干为敬。”
蔡少炳面带微笑,用左手举杯,笑着说:“房兄客气了,此番蒙圣恩出任曹州知州,日后咱们可是同僚了,房俊可要对小弟多多照拂啊。”
“为国尽忠理当尽心,蔡兄言重了。”房遗爱放下酒杯,转头看向曹州知府,拱手道:“府尊,前番到梅坞县为何不来县衙?怎么偏偏去县牢视察了?”
见房遗爱话中有话,曹州知府嘴角微微抽搐了两下,摆出一副颇为不自然的笑容道:“本府还不是怕给老弟添麻烦吗,想王通乃是本府的亲戚,他做下如此十恶不赦的大罪,本府自当大义灭亲,也免得让老弟为难不是嘛。”
一阵冷笑过后,房遗爱眸中闪着异彩,故作顿悟的道:“原来为此,如此说来,倒是要多谢府尊出手相帮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来,房兄,本官敬你一杯。”
说完,蔡少炳将身站起,身处一直放在桌下的右手,等到将衣袖掸开后,他那只有半截儿的小指、无名指随即进入了房遗爱的视线当中。
“哎!没想到,此生竟落得一个残废!”蔡少炳故意看了看那两截残缺的断指,苦笑声中,却教房遗爱听出了一丝寒意。
第四百一十三章 作死的虞候()
蔡少炳此次出京,一心想要将房俊置于死地,秉着这颗初心,刚一到任便对曹州知府,细细讲说了一遍房遗爱的底细,断指的来由自然也如实告诉了同党。
见蔡少炳旧事重提,曹州知府故作疑问的道:“知州的断指是何来由?”
“哎!”蔡少炳重重的叹息一声,意味深长的朝房遗爱扫去一眼,摇头苦笑道:“不堪回首,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哼!哪里是不说也罢,分明就是在跟本官上眼药!”房遗爱背地咒骂一声,佯做不知,笑着道:“既然知州不愿说,你我饮酒就是了。”
说完,房遗爱自饮一杯,放下白瓷酒盏,低头含笑道:“蔡兄此番上任,怕是长孙丞相举荐的吧?”
“嗯?”蔡少炳和曹州知府对视一眼,全都被房遗爱的话说懵了。
眼望房遗爱,蔡少炳含笑自若的道:“此番全蒙万岁圣恩,恩师倒不曾保奏。”
“哦?如此说来,蔡兄能够高升,全是凭借着自身的实力喽?”房遗爱夹起一块鹿肉,眸藏柔情的放进秦京娘的碗碟之中,将欲言又止的蔡少炳丢到一边,小声对秦京娘道:“娘子,快些尝尝。”
自从落座后,秦京娘一直低头不语,见夫君有意照拂自己的情绪,这位女红妆莞尔一笑,手持双箸夹起鹿肉,微启朱唇,掩面掩面轻轻咬了一小口儿。
蔡少炳刚要说话,却见房遗爱故意将自己晾在一边,饶是他养气功夫十足,眸中却还是闪过了一丝阴鸷。
“蔡某才疏学浅,哪里比得上状元公啊。”蔡少炳皮笑肉不笑的嘀咕一句,接着仰头将酒水一饮而尽,心里更是恨透了这害自己丢掉两根手指的小贼。
酒过三巡,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看似无关痛痒的话儿,实则暗藏机巧,一字字一句句,全都是你来我往的试探,就连问好、奉承也藏足了朝班中的云谲波诡。
两壶美酒喝下,三人脸上,或轻或重的泛起了淡淡红晕,房遗爱停杯不饮,拱手对曹州知府道:“府尊,房俊明日便去知府衙门办差?”
“好,房老弟明日来府衙就是。”曹州知府脸色一怔,仿佛被说到了痛处一般。
见曹州知府神色有异,房遗爱背地冷笑一声,面色如常的道:“想通判乃是辅助府尊办理公务的官职,如果房俊没记错的话,曹州府辖下七个郡县,农田、水利、诉讼等诸多事宜,全都由通判负责吧?”
“嗯对,农田、水利”曹州知府话说一半,便被房遗爱抢先说出的话儿,硬生生也回了腹中。
“对,还有粮运!辖下郡县上交的税粮,曹州府往河南道衙门上交的税粮,也全都由房俊负责吧?”
此言一出,曹州知府脸色登时沉了下来,之前曹州府的粮运乃是一颗摇钱树,每年只需克扣一成,就足足有成千上万两的白银收入囊中,可此刻房遗爱上任,这颗摇钱树显然不可能再让曹州知府染指了。
平白失了数万两银子,倒还算是小事,更要紧的是,朝廷规定通判有权监察知府、知州的举动,若有异象可以直接越过府衙,通过馆驿向朝廷上奏,这样一来曹州知府先前的种种特权便被无形削弱了。
还有就是房遗爱的身份及其特殊,论文才、论武功、论家世样样碾压曹州知府这位顶头上司,以后同在府衙共事,难免会被其处处掣肘,这几点结合在一起,无疑是将曹州知府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见曹州知府变脸变色,房遗爱背地冷笑不休,用余光看向蔡少炳,见其也是沉着脸,心想,“本官不来便罢,既然来了,你们就别妄想一手遮天!”
“此番老老实实的便好,若是有半点纰漏被本官发现,就等着棺木一口仰面还乡吧!”
正当房遗爱暗自较劲时,沉默许久的蔡少炳,开口道:“房兄,咱们府衙的虞候还在外面候着,不如小弟为房兄引荐引荐?”
“虞候?就是刚刚那位军官?”房遗爱回头向屏风后看去,见那刘虞候二目圆睁怒视自己,争强好胜的心思登时被激了起来,“忘八端,敢瞪我!”
饶是心里叫骂不休,房遗爱嘴上却连连称是,“好,如此有累蔡兄了。”
“刘虞候,近前来吧?”蔡少炳清了清嗓子,对着站立在屏风后的虞候喊了一声。
刘虞候手按剑柄,大步向前,站在席前,对着曹州知府、蔡少炳先后抱拳施礼,唯独落下了房遗爱夫妻二人。
“诶,怎能如此无礼,快些见过通判和夫人。”曹州知府沉着脸,故意责斥道。
刘虞候遭到训斥,这才转过身来,不情愿的对房遗爱和秦京娘拱了拱手,小声道:“参见通判、通判夫人。”
“虞候少礼,既然同府为官,就请坐下吃杯水酒吧?”房遗爱寒暄一声,从始至终,并未站起身来,虽然笑脸相迎,但行动却显现出了对刘虞候的不满以及轻视。
“好!”刘虞候听到客套话儿,倒也不推辞,拉起凳子大大方方的坐在了秦京娘身侧。
“卧槽!我不过是跟你客气客气,还真没拿自己当外人啊!”房遗爱心底叫骂一声,怎奈这个由头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此时也只好硬着头皮将这盆自酿的苦酒喝下去。
行伍出身的刘虞候,吃起饭来那叫一个奔放,摔碗筷、吧唧嘴、风卷残云,众人还没吃几口的满桌菜肴,只消一盏茶的功夫,便被他干掉了七七八八。
“饿死鬼投胎吧!”房遗爱自认饭量不小,不过直到今天,这才见识了什么叫做人外有人。
独自喝下一壶美酒,刘虞候上了酒劲,不时侧眼看向身旁的秦京娘,眸中几次闪过了猥琐的目光。
“房通判,卑职敬你一个!”刘虞候自顾自的喝下酒水,对着曹州知府抱拳道:“俺不过就是一个大老粗,多蒙县尊提拔,这才升任曹州都虞候,统领两千驻军,负责曹州辖下的治安、河工以及边防,往后还望通判对俺多多指教啊。”
得知刘虞候的职务,房遗爱泛着微笑的面庞登时冷了下来,星眸中斗射出两抹寒芒,故作好奇的道:“哦,怎么?虞候负责曹州辖下郡县的河工么?”
“不错。”
看着颇为得意的刘虞候,房遗爱暗咬钢牙,心想,“此人对曹州知府毕恭毕敬,又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恰巧又负责郡县河工,难不成前两任梅坞知县,就是被他杀害的?!”
“既然虞候负责河工,梅坞县水患为何迟迟得不到有效的治理?!”
想要在秦京娘面前一展威风的刘虞候,被房遗爱说的一怔,回过神来后,夹带怒意看向房遗爱,冷声道:“通判之前担任梅坞知县,为何不去治理河工?”
“治理河工?”房遗爱冷笑一声,手扶桌案,越过秦京娘,看向刘虞候,诡谲难辨的到:“虞候莫非是想让房俊做了那冤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