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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牛皮包呈书本形状,房遗爱朗声大笑,“果然是账本!”
伸手解开骂声,房遗爱让八端不要宣扬,接着带着湿漉漉的牛皮包一路小跑,回到了正厅之中。
关上正厅房门,房遗爱快步走进卧房,叫来谢瑶环和秦京娘后,三人一块将牛皮包打开,果然看到了八端所说的油纸包。
接连打开两层油纸包,两本有些泛黄的书籍,以及五六封书信,随即映入了三人眼中。
房遗爱展开一本无名书籍,所看到的小字近乎让他笑出声来,“贞观四年春三月,交湖广客商粮食三千石、锦缎五百匹,收银六千两。”
看着账本上的每笔往来记录,房遗爱笑着笑着,脸色陡然冷了下来,咬牙恨声呢喃,“怪不得前两任县令惨遭不测,却原来梅坞县竟被你们当做了敛财的聚宝盆!一字字一行行,全都是我辖下百姓的民脂民膏!”
第四百章 擒狐捉鱼()
发现梅竹生藏匿在鱼池中的黑账后,三人顾不上欣喜,通力合作,粗略的将账本翻看了一遍。
谢瑶环微微凝眉,心算过后,轻启朱唇,“大略算了一遍,这几年来梅竹生克扣吓得税粮、布匹、特产等竟卖出了十万两之巨!”
“怪不得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房遗爱星眸泛着闪闪寒意,道:“没想到仅仅一县之地,几年内就为他们谋得了十万两银子!”
秦京娘有些气愤的道:“这十万两银子都是梅坞县百姓的血汗,怪不得县中民生凋敝,却原来都是梅竹生和王通搞的鬼!”
谢瑶环整理好账本,拿起一封书信,打开观瞧,发现这正是梅竹生近年来与湖广客商来往的信笺。
“人证物证俱在,房郎,打算怎么办?”谢瑶环虽然表明静如止水,心中早已恨透了搜刮民脂民膏的梅、王二人,气愤下来不及多想,对房遗爱的态度也悄然拉近了许多。
房遗爱与秦京娘对视一眼,转头看向谢瑶环,坏笑着道:“娘子叫我什么?”
谢瑶环先是一怔,后看向秦京娘,见妹妹满脸含笑的看向自己,脸颊登时便红成了晚霞。
“我去请算一下具体数目。”谢瑶环迅速将黑账收好,脸上挂着红云,慌张的躲到书房暗自羞臊去了。
转头看向秦京娘,生怕这位“何足道的正妻”吃醋,房遗爱连忙道:“娘子,我去会会那只老狐狸,今晚可要好好犒劳犒劳学生啊。”
说完,欣喜、惭愧交加的房遗爱一个箭步,将秦京娘搂在怀中,在一个冗长且温存的吻别之后,这才含笑走出了正厅。
秦京娘呼吸有些杂乱,看着房遗爱离去的背影,宜喜宜嗔的道:“总是这样轻薄,今晚怕是要添一床被褥了。”
走出卧房,就在房遗爱准备离开内衙时,隐隐听着前路有脚步声响起,等到来人转过廊道,似笑非笑的梅竹生随即走到了房遗爱面前。
“县尊叫学生好找啊,怎么没去粮仓?”梅竹生侧眼朝着卧房打量了几下,见门锁被人损坏,脸上的笑意却又浓了三分。
房遗爱负手站立,心中暗想,“到底是个老狐狸,这么快就发现本县没在乘轿之中了!”
“刚刚有些琐事耽误了,梅师爷找本县有事?”房遗爱含笑应对,二人四目相视,越笑越浓,不过不同的是,一个是智珠在握,一个是懵然不知。
梅竹生早就猜到房遗爱会搜查自己的房间,此刻见铜锁果然被损坏,这只老狐狸含笑讥讽道:“内衙中莫非进了贼?想县衙本是君子之地,怎么出了那鼠窃狗偷的梁上君子?”
交谈间,梅竹生一双罩着阴鸷的眸子对着房遗爱上下打量,其中深意不言而明。
“心正者为邪亦是正,心邪者为正亦是邪。”悠悠两句,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下的房遗爱,再次犯起了“文抄公”的老毛病。
梅竹生听得一知半解,皱眉问道:“县尊此话何意?”
“鱼池的水挺混的,改天抽空换换。”房遗爱面色温和的一句话,却惊得老辣的梅竹生心惊胆战,饶是他迅速反应过来,但眸中还是闪过了一丝惊慌。
将梅竹生的神情变化尽数捕捉到后,房遗爱拂袖含笑道:“走,梅师爷,陪着本县到粮仓走一趟。”
说完,房遗爱大步向前,任由梅竹生心生疑惑,却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将鱼池中的猫腻一探究竟。
二人来到粮仓,一眼便看到了站在粮仓大门前,手持腰刀,横刀立马的王通。
王通手握腰刀,与范进和一众捕快遥遥对峙,凶恶的表情仿佛下一刻就会再次拔刀伤人。
范进一介书生,虽然城府极深,但遇到王通这样的愣头青,倒也应了那句,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的俗语了。
“范师爷!”房遗爱穿过围观百姓构成的人墙,故意搞着嗓子喊了范进一句,其用意自然是为了威慑那脸上淤伤还未消退的都头王通。
见房遗爱到来,范进和十四名捕快、皂隶一同拱手,“县尊。”
范进凑到房遗爱耳畔,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梅竹生,小声道:“县尊,王通不许我们进去。”
“没事,本县这就去会会他。”房遗爱轻笑一声,撩着衣襟下摆大步向前,径直朝着站在粮仓门口台阶上的王通走了过去。
上一刻,还在横刀立马,一副谁上来谁死模样的王通,见到房遗爱,登时成了霜打的茄子,论武功他早就领教过了这位娃娃县令的疯魔拳法,论文才更是差的没边,此刻见老对头向前,王通不由将视线看向了梅竹生。
不知道黑账已经见光的梅竹生,对着王通遥遥点头,示意其不要惊慌,心中还抱着曹州知府先前给的鸡毛令箭,直到此时大祸临头的他,还在轻视这位年纪不大的上司官长。
登上台阶,站在王通身侧,房遗爱一脸伪善的道:“王都头,你这是做什么?”
“县尊,我奉了知府的口谕,今天便要将税粮押往曹州”
王通话说一半,突然感觉脸颊一热,还没反应过来的他,重心不稳连滚带爬的便从台阶上栽了下去。
一耳光将王通抽倒在地后,房遗爱正了正有些歪了的官帽,对着范进等人招手道:“还愣着做什么,快些开仓放粮!”
一众皂隶、捕快看着倒地哀嚎的王通,喃喃道:“什么?县尊一巴掌将王通抽翻在地上了?县尊还有这本事啊?”
范进眸中闪着喜悦的神采,心想,“县尊莫非抓到了梅、王二人的把柄,为何如此有恃无恐?”
“这娃娃如何如此狂妄!难道他不知道王通是曹州知府的小舅子?”梅竹生低头沉思,脸色早已从刚刚的泰然自若,变成了铁青,“他刚刚没来由的说起内衙鱼池中的水,莫非他发现了什么?他是如何知道的?难不成这娃娃会铁板神算?”
眼望站立在台阶上的房遗爱,一向沉默寡言的百姓,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山呼的喝彩声。
“县尊要开仓放粮了!咱们这下可以有饱饭吃了!”
“县尊爱民如子,果然是读书人啊!”
“王通早就该被揍了!平时只有他揍人,今天可倒好,被顶头大老爷一顿耳刮子,噼里啪啦,好不解气!”
房遗爱眼望呆住的捕快、皂隶,苦笑一声,大声道:“还不快开仓放粮!”
一声令下,众人这才将将反应过来,一个个手持量斗、推车走进察院,走在最后面的四名捕快和范进,刚要走进粮仓,却被房遗爱抬手拦住了。
“范师爷,待会你领着差人去到辖下各村镇放粮,记住不求放多,但一定要放均,具体的你自己安排就好了。”
听到房遗爱的话,范进微微点头,正要应声,却被大步向前的梅竹生打乱了思绪。
“县尊忘了昨天知府的吩咐?再者说,学生才是本县的钱谷师爷,放粮也用不着一个副手来做吧?”梅竹生心有不甘,试图用曹州知府来压房遗爱一头。
范进听到梅竹生的话,喜悦的脸色陡然沉了下来,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五十年来深入骨髓的自卑感,岂是十天半月,能够消磨得了的?
“哦,本县倒是忘了”房遗爱挠头苦笑一声,看向范进继续说:“范进,从今天起你就是梅坞县的钱谷师爷了。”
“不!是梅坞县的头号师爷!”说完,不等梅竹生、范进回过神来,房遗爱接着对站在下方的四名捕快道:“来啊,将梅竹生和王通押回县衙,等本县放粮完毕,再来升堂审问!”
第四百零一章 大鱼上钩()
一声令下,不单四名捕快愣在原地,就连范进也没反应过来。
“什么?县尊说些什么?”在范进看来,梅竹生盘踞在梅坞县数载有余,想要拔掉他少不得要下一番功夫,可没成想自己的上司仅用了一晚,就敢对梅竹生和王通下手了。
直到此时,老辣的梅竹生再也坐不住了,绷着脸对房遗爱问道:“县尊,你怕不是在开玩笑吧?”
房遗爱颔首微笑,突然脸色骤变,冷声道:“谁有闲心与你耍笑!”
“还愣着干什么,快与本县将这两个不法之徒押回县衙!”房遗爱再次开口,这才点醒了四名懵懵懂懂的捕快。
四人两人一对,分别押着梅竹生、抬着王通,大摇大摆的朝县衙走了过去。
梅竹生被捕快反按着双臂,扭头对房遗爱大声嚷道:“娃娃,你这是在玩火!你敢不听曹州知府的上谕!”
眼望梅竹生的背影,房遗爱嘴角泛起一丝弧度,冷笑道:“曹州知府?本县这招敲山震虎一出,明天他少不得要亲自来一趟!到时候这条真正的大鱼就要上钩了!”
范进后知后觉,拱手道:“县尊,莫非找到了梅竹生的纰漏?”
“范师爷,可知道梅竹生和王通二人,这些年从梅坞县搂了多少银钱?”
范进眼珠转了几转,支吾的道:“学生不知。”
“十万两!十万两我梅坞县百姓的血汗钱!”房遗爱负手恨恨的道。
“十万两!如此说来,这些年加收的税粮、税帛、特产,岂不是有大半全进了梅、王二人的口袋?”
听了范进的话,房遗爱摇头道:“不一定,凭他们两个还没如此大的能耐。范师爷,梅坞县这些年的银税都交到哪里去了?”
范进倒吸一口凉气,登时便想到了那大肚便便的曹州知府。
“莫非知府才是这幕后指使?”范进躬身,低着嗓子道。
房遗爱点头道:“应该是这样。”
说完,房遗爱拍了拍范进的肩膀,含笑道:“本县这就会县衙核对账本,放粮的事就有劳范大师爷了。”
“大字学生万不敢当,恭送县尊。”范进摇身一变,成了梅坞县实际上的二把手,这位半身落魄的老秀才自然对房遗爱感恩戴德,直到此时他凉透的心这才焕发了些许热度,同时也完全偏移到了房遗爱这一边。
回到县衙,房遗爱特意到监牢看了一眼梅竹生和王通,又吩咐四名捕快昼夜看守,打点好一切后续,这才安心回到了卧房之中。
书房中,谢瑶环这在仔细核对账本,房遗爱倒也不好前去打扰,无奈下只得坐在卧房,与秦京娘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官人打算何时,迎娶瑶环姐姐过门?”秦京娘绣着女红,低头含羞道。
此言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