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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征端坐在长孙无忌身旁,见房遗爱形似呆傻,捋髯心想,“早就听说房俊文武双全,怎地今天却变成了这副模样?莫非是为了长公主的断绝文书?此子心智如此薄弱,即使此番能够侥幸活命,日后也难成大事!”
受邀前来观审的高士廉、萧瑀等人,见房遗爱双目浑浊,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纷纷将他现在的狼狈与李丽质的手书联系在了一起,一时间公堂上议论纷纷,看向房遗爱的十几双眸子中,多半都是轻蔑之色,哪里还有半点之前对待“布衣榜首”的敬意。
“胆大房遗爱,竟敢轻蔑本官。”长孙无忌抓住机会,开始实行起了公报私仇的伎俩,“衙役,将这狂徒给我押跪在地上。”
一声令下,两名之前被房遗爱暴打过的衙役抢先出列,手持水火棍大步向前,走到房遗爱身旁,伸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一齐用力打算将这位状元郎强按着跪在地上。
房遗爱魂飞九天,虽然反应有些迟缓,但出于本能的反应,却跟两名衙役较上了劲,奋力强撑,一时间两名衙役竟拿他没什么办法。
见房遗爱强撑着不跪,长孙无忌勃然大怒,冷声道:“他若不跪,就用水火棍砸碎他的双腿!”
听闻长孙无忌毒狠的言语,马周、魏征神色大变,纷纷出言制止,刹那间,肃静的公堂上竟自乱成了一团。
肩膀受到巨大的压力,房遗爱心神稍稍缓解,抬眼朝公堂的长孙无忌看去,余光却看到了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
“辩机!”
目光直视坐在萧瑀身旁的辩机和尚,见他身披七宝袈裟,满面红光,嘴角泛着一丝得意的冷笑,思绪繁乱的房遗爱瞬间清醒了过来。
房遗爱没想到辩机也会被请来听审,眼见老对头一脸轻蔑之相,这位状元郎哪里肯在仇人面前露出半点狼狈。
两名衙役虽然听到魏征、马周的喝止声,但有了长孙无忌的命令,心存报复的二人怎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良机,高高举起水火棍,径直朝着房遗爱一双膝盖打了下去。
“不要!”
“不可!”
魏征、马周大声阻止,却没能改变两个衙役的心思,眼见一双水火棍来的沉猛,二人脸上尽都露出了不忍的神色,一个侧头转向一旁,一个闭目轻叹,显然是不忍看到房遗爱被砸碎双腿的悲惨一幕。
见衙役手中的水火棍来的沉猛,长孙无忌、蔡少炳、萧瑀三人全都露出了得意的表情,而辩机更是暗暗叫好,恨不能房遗爱就此死在水火棍下。
在众人目光灼灼的注视下,两根水火棍化作两道残影,以极快的速度朝房遗爱的双膝砸了下去。
下一刻。
众人设想的惨叫并未响起,取而代之的则是接连两声木棍折断所发出的声响。
运起真气,房遗爱在水火棍即将触碰到自己的瞬间,迅速转身,抬脚便将两根打在地上的水火棍踏成了两截。
房遗爱看着两个表情狰狞的衙役,咽喉发出阵阵冷笑,眸中阴鸷陡然大放,抬手左右开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抽在了两人的脸颊上。
“我乃今科一甲进士、头名状元,功名在身,为何要跪你!”
第三百五十五章 寸舌如刀()
伴随着两名衙役翻滚倒地,房遗爱铿锵言语脱口而出,回响在众人耳畔,仿佛方砖落地,掷地有声叫人无从辩驳。
长孙无忌被说的一时语塞,左右为难间,忽然看到两名衙役口吐鲜血倒地哀嚎,怒拍惊堂木训斥道:“你是今科状元不假,有功名在身也是事实,但你不该殴打察院差人。”
“当堂殴打差人,便视为欺官慠上,搅闹公堂!”,长孙无忌再拍惊堂木,震得坐在一旁的魏征耳朵嗡嗡直响。
见长孙无忌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房遗爱微微一笑,不由想到了马周之前的提点话儿。
“无巧不成书,无赖不成词今天本驸马便陪你们玩耍玩耍!”
房遗爱负手而立,目光灼灼的看向长孙无忌,毫无惧色的说道:“他二人试图砸碎学生的双膝,诸位大人不会没看到吧?”
“这个”长孙无忌自觉理亏,支吾着朝蔡少炳看去,只见这位得意门生也是低头不语,不通审案程序的他随即便泄了气。
魏征目光蕴藏赞许,看向房遗爱缓声说道:“按照律法,凡中秀才者可见官不跪,房俊身为一甲进士,这跪着答话也就免了吧。”
“真是钻营之徒,巧言令色看你能撑到几时,待会审案时找个由头先打你四十杀威棒,看你还能不能狂得起来!”
长孙无忌吃瘪的点了点头,刚拿起惊堂木,准备开始询问房遗爱,却被仇人扬手打断了。
“且慢。”
不耐烦的看向房遗爱,长孙无忌冷声道:“又怎么了?难不成叫本主审给你搬把椅子来?”
戏谑言语一出,公堂中生出了一丝细微的笑声,除去高士廉、辩机二人面不改色外,萧瑀等人看向房遗爱,全都露出了轻蔑、不屑的目光。
“仗着自己有功名在身,就了不起了?”
“就是,少时老夫便上奏一本,求万岁革去房俊的进士头衔儿。”萧瑀端茶狡黠喃喃,却被耳畔传来的嘀咕声,呛得险些将嘴里的茶水喷出来。
“人家还是当今武状元呢,宋国公一介文臣,总不能上本革去人家武状元的功名吧?”
见公堂中噪杂一片,魏征初次拍响惊堂木,冷声道:“肃静!”
马周看向房遗爱,故作正色道:“房俊,为何打断主审的话儿?”
“启禀马御史,若有人故意戕害当朝进士,该当何罪?”
“故意戕害当朝进士?”马周眸子一转,随即便落在了两名倒地哀嚎的衙役身上,“好小子,怎么突然开窍儿了?肚里长牙,阴损得很!”
猜透房遗爱意图的马周,自然秉公执法道:“故意残害进士,按律责打四十大板,一面长枷流放五百里。”
蔡少炳见房俊和马周二人一唱一和,自知手下要遭殃的他,想要辩驳却找不到破绽,无奈之下,只得吞了这口“状元牌”的肮脏气。
“适才这两名差人明知学生头戴功名,却自顾自出手意欲砸碎学生双膝,还望几位主审明鉴。”
说完,房遗爱颔首不语,目光不时扫向坐在一旁的辩机和尚,心中的好胜心早已被激了起来。
长孙无忌被房遗爱抓了空子,自知衙役出手是受到自己指示的他,不由装聋作哑的坐在堂上支吾了起来,“这个”
“好个房俊,到底是房丞相的儿子,这股子机灵劲儿,绝了!”魏征轻啐一声,故意看向马周和蔡少炳,道:“老夫与长孙丞相不熟察院刑罚,二位副审就代劳发落了吧。”
马周怪里怪气的看向蔡少炳,拱手道:“蔡御史,这两人是你的心腹,还是请蔡御史亲自发落吧。”
此言一出,蔡少炳背地直骂娘,“什么叫做我的心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马周是要害我背上结党营私的帽子?”
蔡少炳情急之下,一头便钻进了马周的套儿中,中了激将法的他,刻意挑选最重的处罚,冷声说道:“来啊!将这二人带下去重达四十刑杖,发配山东凤翔府充军三年!”
两个衙役在哭爹喊娘声中,被同伴拖出大堂,平日擅长勾心斗角的他们,却不想在今天碰到了“祖宗”,见面就给了发配三年这样的大礼。
处置过狱卒后,长孙无忌早已憋了一肚子闷气,恨恨地道:“房俊,之前你夜探大牢究竟做了些什么?还不从实招来。”
房遗爱站在堂下,昂首看向长孙无忌,一脸无害的说:“学生不过是探望了一下老朋友而已,谁知我就这么寸,刚出来萧锐就咽气儿了!”
房遗爱如同戏耍般的言语,听得萧瑀脸色涨红,竟自拍案站了起来,“你!”
“肃静!”马周强忍着笑意,拍击惊堂木,冷声道:“公堂之上不容喧哗!”
萧瑀恨恨作罢,拂袖瞪了马周一眼,暗骂道:“好大胆的马周,竟敢跟老夫作对,有朝一日定叫你头上的乌纱断送我手!”
长孙无忌见房遗爱开始耍赖,气得暗骂了一声“无耻之徒”,接着对着身侧的蔡少炳使了一个眼色,示意这位新门生开始审问。
受到长孙无忌的示意,蔡少炳冷笑一声,朗声道:“房俊,你休要三缄其口,之前刑部大牢中的禁军也曾写过证词,萧驸马身亡那夜,你与谢仲举冒充内侍臣进到牢房,在其中停留了将近一盏茶的时间,这段时间你都做了些什么?”
“既是探望老友,当然是说话谈心了。”
“说话谈心?你之前冒名何足道,与萧驸马之间的矛盾人尽皆知,难道不是你心存恨意,毒杀了萧驸马?”
房遗爱一脸吃惊的看向蔡少炳,拱手道:“蔡御史!毒杀萧锐?他可是得患鼠疫暴毙的,我如何毒杀他?难不成我是耗子精吗?”
房遗爱打定了无赖到底的心思,语气轻浮的一番话,引得公堂中哄堂大笑,就连生性沉稳的魏征、老成持重的高士廉,都被逗乐了。
“真是个无赖!”蔡少炳暗骂一声,耐着性子问道:“你的医术长安城人尽皆知,想要制造出毒发症状与鼠疫相似的鸩毒,怕是易如反掌吧?”
“毒药?你搜到了?”房遗爱冷哼一声,面临审问的他,负手而立好似吟诗作赋的才郎,“就算我有毒药在手,如何让萧锐喝下去?强迫他吞下肚中吗?”
“敢问四位长官,禁军的证言中可有提到当夜牢房中响起过什么异动?”
长孙无忌翻动供词,见禁军不曾提到过牢房中有什么响动,随即泄气的摇了摇头。
“这就是了,难不成我会什么法术,让萧锐心甘情愿的吃下毒药?我之前进到牢房,不过是想与他化干戈为玉帛而已,谁成想他竟自这么死了。”
不等长孙无忌四人开口,坐在一旁的萧瑀先骂上了,“小奸贼!就是你杀害了我的锐儿,绝对是你杀死了我的锐儿!”
房遗爱掸了掸衣袖,拱手对萧瑀道:“空口无凭,宋国公,仵作那里可有萧锐中毒身亡的文书?”
“我”萧瑀被噎了一下,气急败坏的对长孙无忌道:“二位主审,此贼三缄其口言语狡黠,老夫身为此案苦主,恳请对他动刑!”
听说要对房遗爱用刑,被他摆了一道的蔡少炳眼中登时闪过两道精光,嘴角泛起一丝诡谲笑意,正色道:“启禀二位主审,按照律法若嫌犯花言巧语,确可对其动用刑罚。”
不等魏征、马周发表意见,长孙无忌抢先道:“好!搬刑具上堂来!”
一声令下,四名衙役齐步出动,将拶子、夹棍尽数搬到了公堂之上,在一众刑具之中,一张寒光凛凛的钉板显得尤为刺眼。
第三百五十六章 辩机被坑()
房遗爱目光扫到钉板后,眉头稍皱了皱,喃喃,“这是叫让我滚钉板?真够狠的!”
同样看到钉板的马周,沉着脸对蔡少炳说:“蔡御史,钉板不是只有鸣冤击鼓时才能动用吗?你现在搬上来做什么?”
蔡少炳熟读律法的钻研劲头儿,倒对得起他“酷吏”的名声,只见他清了清嗓子,有条有理的道:“马御史有所不知,这钉板有两个用法,一是喊冤告状以证清白,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