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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下,蔡少炳对着狱卒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将谢瑶环先行押回牢房。
谢瑶环虽然没了性命之虞,但受过连番酷刑的她早已失去了行走的力气,被狱卒架着走出牢房,这位谢女官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开口大声叫道:“房俊!千万不要画供!”
听到谢瑶环的喊声,房遗爱眉头微皱,眼见狱卒一拳打在她的小腹之上,这位状元郎再次升起了报复的念头。
将真实情绪深深隐藏在心底,房遗爱踱步走到一旁的书案前,拿起事先为他准备好的狼毫,竟自大笔挥毫了起来。
蔡少炳没想到房遗爱会如此轻易的写下供招,怀揣着满腔不解凑到房遗爱身侧,小声问道:“驸马与谢仲举的交情不浅啊。”
“哪里是不浅,学生只是害怕那奴才受刑不过,胡乱攀扯好人。”房遗爱笔走如飞,不一会便将早已打定的腹稿写了出来,“与其被动,倒不如直截了当的承认,没准万岁还能从轻发落呢。”
蔡少炳目光闪烁的从房遗爱手中接过供招,从到烛火前细细打量,在看到一半后脸色瞬间大变,不可置信的道:“驸马!你不会是在跟下官开玩笑吧?”
房遗爱耸了耸肩,正色道:“想此案涉及到萧锐暴毙,我怎么可能跟蔡御史开玩笑呢。”
细细打量,见房遗爱神色不似作假,蔡少炳抖了抖手中的宣纸供招,又快速将内容扫了两遍,接着便陷入了沉思之中。
过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蔡少炳这才结束了他那冗长的思忖,一双狐疑的眸子直勾勾盯着房遗爱的面庞,开始了一轮言语诡谲的旁敲侧击。
“按照供招上所讲,谢仲举是被驸马用利刃要挟着进到天牢之中的?”
“还有就是那腰牌、官衣,也是驸马你私自制作的?”
房遗爱老早便猜到,蔡少炳不会如此轻易相信供招上的供词,为了打消他心中的顾虑,假意苦笑道:“人命关天,我何必作假呢?”
“下官越发猜不透驸马的心事了,驸马可知萧锐在你们走后的当夜便暴毙而亡了?”
“知道啊,这事儿长安城传的沸沸扬扬,我又岂会不知。”
“既然知道,驸马还要写下这样的供招?难不成萧锐果真是你杀的?”
“蔡御史不信就算了,供招拿来,我烧了便是!”房遗爱假意去夺蔡少炳手中的供词,一双清眸在被观察的同时,也在注视着蔡少炳的目光变化。
蔡少炳猛地向后退了两步,将信将疑的道:“驸马为何招的如此爽利?可否说与下官听?”
“萧锐暴毙案,万岁早已震怒,更是亲命四位重臣身为主审,想这凡事纵然做的在严密,却也会留下蛛丝马迹,与其被蔡御史一顿严刑毒打,倒不如率先承认了供招,也落得个从轻发落不是?”
“如此说来,驸马是真心?”
“是真心。”
“无假意?”
“哎呦,我说你怎么这么啰嗦啊,这供到底要不要我画押?”
见房遗爱表情与平时无异,蔡少炳将信将疑的将宣纸放在了桌上,接着从怀中取出印泥,谨慎的道:“驸马请画押。”
房遗爱看着蔡少炳手中的印泥,微微一笑,竟自提起狼毫照本宣科,再次在宣纸上写下了一张一模一样的供招。
蔡少炳眯眼打量,疑惑的道:“驸马这是何意?”
“一式两份,给你一份当做安心丸儿啊!”说着,房遗爱食指染上朱砂印泥,迅速在两张供招上按下了自己的手墨印记。
盯着两章一模一样的供招扫了几眼,房遗爱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将一张供招和印泥拿在手中,对蔡少炳说:“供招得我和谢仲举两人画押才有效吧?我去帮你给他按上手印儿,也免得你奔波劳累了。”
蔡少炳被房遗爱展现出的“痞里痞气”的做派看傻了眼,站在原地愣了半晌,随后连忙收起桌上的供招,含笑道:“驸马请。”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谢仲举的单间牢房前,蔡少炳在喝退了两名狱卒后,亲自给房遗爱打开牢门,恭恭敬敬的将他送进了牢房之中。
将身进到牢房,房遗爱回头看了一眼蔡少炳,含笑道:“蔡御史,你可在外面听好了,要是漏了只言片语,恐怕长孙丞相那你也不好交差啊。”
“他是疯了吗?”背地啐骂一声,蔡少炳含笑点头,伸手关上牢门,隔着门上狭小的木窗开始注视起了房遗爱的一举一动。
房遗爱看着木窗外的一双贼眉鼠眼,恨不得用手指头将蔡少炳戳成瞎子,眼望坐在床上看着自己的谢瑶环,房遗爱大步走到木桌前,伸手便掐灭了那昏暗的灯芯。
灯光一灭,不见天日的牢房中瞬间暗了下来,少许的阳光透过墙上不大的窗口照射进来,恰巧照在了木门之上,而谢仲举所在的位置从外面看却是漆黑一片,就算是睁眼细细打量,能看到的也只不过一个大体的轮廓罢了。
吹灭灯亮后,房遗爱缓步走到谢瑶环身旁,就在他暗自思想如何哄骗谢瑶环签下脱罪供招的瞬间,坐在床上一言不发的谢瑶环竟自猛地起身,狠狠扯了房遗爱一把。
房遗爱心事在怀,猝不及防下重心不稳,瞬间便坐在了用劣质桦木板搭成的矮床上。
谢瑶环依偎在房遗爱怀中,心中委屈顿时化作泪水,涌出眼眶尽数落在了房遗爱的衣襟之上。
见谢瑶环在自己怀中痛哭,房遗爱大感不妥,正要开口劝慰,却被一道轻柔微弱的女声打乱了思绪。
“房郎”
第三百五十章 瑶环出狱()
温言软语在耳畔一经响起,房遗爱顿时变成了木胎泥塑,呆滞的双眸中尽是震惊之色,双手连连发颤,脑海中更是一片空白。
房遗爱一直将谢瑶环当做“智囊团”看待,对这位长孙皇后的心腹,又惊又俱,曾几何时对她产生过非分之想?
“贵差”
害怕被门外的蔡少炳听到,房遗爱沉着嗓子轻语一声,接着用不住颤抖的双手抓住谢瑶环的玉臂,想要将她从怀中推出去。
谢瑶环在牢中受尽相思之苦,对于房俊的情愫此刻早已到了顶峰,一双玉臂牢牢扣住房遗爱,哪里肯从他怀中出来。
谢瑶环抵在房俊怀中,依偎在他那宽广的胸襟间,连日来的惊恐瞬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却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的安心和踏实。
“房郎,你来救我了?”含泪轻启绛唇,谢瑶环哪里还有半点“面瘫小太监”的模样,脸颊上闪出两抹绯红,双眸中望向房俊的脸庞,其中情义一览无余,活脱脱一个任君采撷的美娇娘。
房俊心慌意乱的坐在床上,不时仗着胆儿偷眼打量怀中的谢女官,一颗心竟自嘭嘭跳个不停,反倒像极了花烛夜里的小姑娘。
想到谢瑶环重刑之下毫无半点口供,房遗爱哪里还会不明白她的心思,不过不管是出于,忌惮长孙皇后,还是对眼下的处境心生彷徨,房遗爱对佳人的情义心知肚明,但哪里敢生出半点不端轻浮的念头。
相比对襄城的由恨转爱,房遗爱对待谢瑶环有的只是惧怕和敬佩,之前多日的相伴让他从心底将这位谢女官当做了亦师亦友的知己,虽然房俊常常自诩爱慕“卓文君”那样的才女,但眼下生死尚不明了,他哪里敢在这个节骨眼儿谈情说爱?若是稍稍表明心迹,恐怕又要多害了一位才貌双全的娥眉粉黛。
就这样,坐怀就乱的房遗爱,反复思考了许久,这才支吾着违心说道:“贵差,你这是做什么。房俊只把你当做师长看待,莫非是房俊态度不明,害得贵差会错了意?”
谢瑶环轻咬绛唇,眸中情义不减反增,显然是不信房俊的鬼话,“我只要你一句话。”
“什么话儿?”房遗爱剑眉攒簇,紧紧捏着手中的瓷质印泥盒,心里匆匆默念起了三十六计,唯恐一个心血上涌,就此松口许下了佳人的情义。
“若你此番能够脱险,我便做你的无名妾室,今生常伴左右如何?”
鼓足勇气说下心间的情愫后,谢瑶环的脸颊绯红一片,红的近乎能挤出水来,“也不枉我为你受的一番苦刑。”
此言一出,房遗爱登时倒吸了一口凉气,皱眉喃喃道:“若我化作刀下鬼呢?”
“愿与君结伴同赴黄泉!”谢瑶环这番话说得极为坚定,语调陡然增大不少,使得站在门外的蔡少炳也听得真真切切。
“这什么鬼东西!房俊果然有龙阳之癖!恶心死我了!”
“还是先去刑房等着吧,反正已经拿到了他的画供,倒也不怕他和小书童串供。”
谢瑶环这几天所展现出的劲骨,让蔡少炳对他男儿身的伎俩深信不疑,此刻见二人在牢中谈情说爱,蔡少炳只觉头皮发麻,暗骂一声后,伸手锁上牢门,接着大步去到刑房喝茶躲清净去了。
“愿与君结伴同赴黄泉。”短短的九个字,却在房遗爱心里掀起了轩然大波,仗着胆子低头看向怀中的谢瑶环,这位状元郎突然灵光闪现,接着谢瑶环倾诉衷肠的思路,瞬间便想到了一招哄她画供的妙法儿。
“瑶环,我只是个眼高于顶的浮躁纨绔,恐怕会辜负了你的一片心意。”
“你是不打算答应了?”前一刻还依偎在房俊怀中,宛若一汪春水的谢瑶环,在听到房俊含糊不清的话儿后,竟自奋力站起,作势就要朝一旁的桌角撞去。
见状,房遗爱大吃一惊,连忙扯住谢瑶环的衣袖,用力一拉,再次将她揽在了怀中。
“别别这样,我答应就是了。”
谢瑶环对房遗爱的心思浑然不知,眼见心上人说出明确的答复,这位谢女官转怒为喜道:“真的答应了?”
借助从窗口照射进来的阳光,房遗爱见谢瑶环笑颜如花,不由苦笑一声,心想,“我到底做了些什么?我什么都没做啊!贵差怎地突然转性了?”
“答应了!”房遗爱偷偷白了一眼手中的画供,假意含笑道:“贵差环儿?能不能求你一件事情?”
谢瑶环被房俊的称呼哄得云里雾里,掩面轻笑一声后,竟自仗着胆子用本嗓说道:“房郎有什么事就说吧。”
初次听到谢瑶环的莺啼细语,房遗爱先是一怔,后又发自内心的感慨道:“原来贵差的声音如此动人,反倒与往日那个冰山小太监判若两人了。”
谢瑶环久居深宫,见证了太多的勾心斗角,此刻被房遗爱许下承诺,又听到心上人对自己特有的称呼,可怜这位被长孙皇后评价“胜出寻常才子十数倍”的谢女官,此刻只顾含羞轻笑,仿佛置身于云端一般。
“环儿环儿这称呼好”
就在谢瑶环沉浸在房遗爱只言片语所构造处的幸福当中时,耳畔传来的略微有些发颤的语调,瞬间便将芳心暗许的谢女官从云端之上打入了黄泉之下。
“你也知道萧锐的死与我脱不了干系,若是被长孙无忌抓到把柄,恐怕他会置我于死地的。”
“倒不如瑶环替我认下罪状?想你乃是皇后娘娘的心腹,纵然萧锐之死算在你的头上,到时还有皇后娘娘全力周旋,想来最后也是有惊无险。”
“到时等到尘埃落定,我一定在长安置办一座宅院,将你接进其中好吗?”
谢瑶环不知这是房遗爱故意哄骗她的话儿,惊骇之下满目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