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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文不曾想到“何足道”会有如此大的反应,惊骇之下,联想到他血战突厥贼子的经历,这位依仗才高的张解元,竟自语塞愣在了原地。
见房遗爱面带怒色,杜如晦、秦京娘、谢仲举不由捏了一把冷汗。
众人都曾听说过,“何足道”雪夜击毙突厥贼子的事迹,若是这位驸马郎借着酒意动起手来,明年的今天恐怕就是张文的周年祭了。
看向房遗爱,谢仲举犹豫着该不该出言劝解,毕竟若是布衣榜首当街伤人,传扬出去影响未免有些不好,如果被长孙无忌趁机抓到弊病,想来又是一番口诛笔伐。
秦京娘曾见过望月台上,房遗爱瞬息击杀阿史那突鲁的骇人一幕,忧心情郎冲动误事,秦京娘不由起身轻轻攥住了心上人的手掌。
轻捏房遗爱手掌,秦京娘低声私语道:“何郎,今天杜伯父好意款待你我,万不可动气。”
听着耳畔秦京娘的温软细语,房遗爱愤怒的内心稍稍平复,强挤出一丝微笑,对佳人说道:“好,我听京娘的。”
说完,房遗爱缓缓挣脱秦京娘的手掌,缓步走到张文面前,拱手问道:“张解元,什么叫做凭借长乐公主一朝显贵?”
见房遗爱面色铁青,杜如晦放心不下,出言告诫道:“足道,今日你我师生对饮,不可与人怄气!”
“是,老师请放心。”转身对杜如晦行礼后,房遗爱望向张文,一双清澈的眸子杀意毕露,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动手一般。
张文出身卑微,近些年依靠勋国公张亮有了些权势,可那些个权势支撑他作威作福还好,此刻面对房遗爱的怒意对视,显然有些不够用了。
惊骇之下,张文自察激怒了房遗爱,心中暗想道:“他的舅父是胡国公,我的伯父是勋国公。虽然背后靠山的势力相差不大,但何足道日前被万岁上次龙衣、御马,若是愤怒之下将我殴打一顿。。。”
想清楚其中利害,张文乖巧的闭上了嘴巴,目光看向屋顶,仿佛不曾听到房遗爱的质问似得。
与张文同行而来的文人才子,见之前威风煞气的张解元,此刻竟自泄了气,不由好奇的出口问了起来。
“张解元?张解元?你怎么了?”
“张解元莫非是吃醉了酒?”
言语间,文人才子见张文闭口不答,原本还打算让他考教“何足道”才学的试子们,顿时摇头晃脑的叹起气来。
张文正在愣神间,突然听到耳边传来的叹息声,顿时身躯一颤,暗想道:“我要是这样被何足道吓走,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长安试子圈中混?解元的名头岂不是要白白丢弃了?!”
一步登天的张文十分爱惜自己的名声,眼下见同行众人面带失望之色,不由气往上撞,借着酒意撑起了胆子。
“想长乐公主与长孙公子定下婚约,此事长安城人尽皆知,榜首何必明知故问?”
仗着胆子说过一句后,张文唯恐失了气势,继续补充道:“横刀夺爱实非君子所为!”
此言一出,同行试子面面相觑,望向张文的目光中,浮出了几丝敬佩的神色。
“横刀夺爱?长公主乃是金枝玉叶,退婚一事岂是我能够左右的?”
说着,房遗爱冷哼一声,拱手对众人道:“在下虽然不才,但榜首之名却是用真才实学得来的,讲什么依靠长乐公主一朝显贵?”
房遗爱说话有条不紊,先是将李丽质捧高,后又搬出自己的真才实学,一番言论说的张文哑口无言,同行试子脸上也露出了怯懦之意。
眼见利用长乐公主为由羞辱“何足道”不成功,张文迅速转移话题,再次将重点抛到了三首诗词上面,“哼,榜首刚刚说三首诗词,是你观读三国志有感而发,此事谁人能够作证?莫不是你那为已经作古的老师说讲出来,恰巧被榜首有些听到了?”
见张文咬着三首诗词不放,房遗爱心生不悦,反问道:“此时解元亲眼得见?亲耳所听?怎地平白诬赖与我!”
“榜首误会了,在下不过是猜测而已。”说着,张文再次激将,喃喃说道:“今日榜首对我们一众试子的请求一口驳回,莫不是江郎才尽了?”
张文环视同行试子,面带阴鸷的说:“又或者是瞧不起我们几人?”
一众试子被张文拉上贼船,眼望房遗爱,心中不由犯起了嘀咕。
“之前早就听说,何足道曾经殴打过长孙润、长孙冲,想来性情一定十分高傲,难不成果真是瞧不起我们几人?”
“哼,何足道若是如此孤傲,想来也不配做什么布衣榜首!”
“哎,枉我一直敬重何足道,不曾想他与长孙澹一样,尽是气量狭隘、目中无人的狂徒!”
心中几番思量,众人望向房遗爱的目光,不由稍稍有了几分转变。
察觉到众人的目光有异,杜如晦深知试子们口舌利害,暗想,“若是房俊中了张文的激将法,不屑同年弟兄的名声传扬出去,布衣榜首这四个字恐怕在顷刻间便会崩解吧?”
与杜如晦想到一处的,还有奉长孙皇后密旨,前来协助、监视房遗爱的谢仲举。
“若是房俊失去了天下试子们的支持,恐怕少时真实身份暴露,万岁再要杀他便少了一丝顾虑!”
想到要紧处,谢仲举起身拱手道:“公子,既然众位公子诚心邀你作诗,公子何不即兴写上几句?也好为大家添上几分酒趣。”
见试子们目光有变,接连受到杜如晦、谢瑶环提醒的房遗爱,心间微转,迅速便明白了张文的“良苦用心”。
“好,如此众位年兄。”说着,房遗爱拱手对张文等人施礼,继续说道:“小弟献丑了。”
张文不曾想到“何足道”会卖乖,惊诧之下,只得做出一副谦逊的模样,道:“眼下二楼备有蜀锦白绸,榜首屈驾前往?”
“如此众位年兄先行,在下陪恩师用过饭后,便去寻找列位年兄。”
话音落下,房遗爱强忍着心中不悦,对张文等试子们拱手相送,脸上尽是恭谦之色。
张文等人平日自恃才高,哪里领教过房遗爱这般“见招拆招”的手段,无奈下,只得走出雅间,坐回席间喝闷酒去了。
送走张文等人,房遗爱缓步落座,自斟一杯水酒,仰头喝了下去。
唐代的酒浆并不是蒸馏法,其中酒精含量不过七八度而已,喝起来跟现代的啤酒差不多。
不过饶是这样,心中含怒的房遗爱,还是微微有些上头,愤怒下长叹一声,随即回想起了襄城、萧锐重伤发妻的谣言。
见房遗爱面色苦闷,杜如晦联想到今日长安城中的谣言传闻,出言轻声问道:“贤侄,莫非你家中之事传言是真?”
“叔父,我与漱儿。。。”
房遗爱本想对杜如晦说明实情,但碍于谢仲举在场,也不好明面谈论皇家私事,无奈之下只能想出了一个折中之策。
“我与漱儿暂未合卺,漱儿守宫砂完璧无恙。”
听闻高阳守宫砂完璧无恙,杜如晦心中的困惑顿时烟消云散,抚髯低吟道:“想来一定是有人出言中伤,贤侄还是早些出面化解还是。不然玄龄兄心中却也不好受啊。”
“好,叔父教诲侄儿记下了。叔父请动筷吧。”
怀揣心事应下杜如晦的好言提点后,房遗爱匆匆吃了几口饭菜,接着起身准备去找张文等人写诗去了。
见房遗爱起身,杜如晦放下双箸,提醒道:“贤侄,门外那些试子对你有些妒意,想来待会一定要好生防范啊,切莫要被他们抓住把柄。”
点头应声,房遗爱看了谢仲举、秦京娘一眼,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转而大步走出了雅间。
见“何足道”从雅间中出来,张文心生一计,暗想,“若何足道真有才学,待会写出诗来我岂不是要吃瘪?不如。。。先灌他几杯水酒?”
拿定主意,张文起身对房遗爱招了招手,高声嚷道:“何榜首,请来吃杯水酒!再去作诗不迟!”
此言一出,三楼中那些不明就里的文人,得知何足道带有要一蘸挥毫,纷纷摩拳擦掌,秉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一拥而上,簇拥这房遗爱来到了张文等人席间。
坐在桌上,张文率先端起酒杯,佯装出一副恭敬的面容,一连敬了房遗爱三杯水酒,俨然一副要将他灌醉的架势。
其它试子虽然不似张文这样对“何足道”有如此大的成见,但自古以来文人相轻,逮到机会出口恶气,任谁也不肯落后,纷纷正想与房遗爱推杯换盏,还口口声声念叨着,“何榜首不喝就是看不起在下”等诸如此类的言语。
面对众人的敬酒,房遗爱来者不拒,暗自催动混元心经,悄悄将酒气排出了体外。
酒过三巡,眼见房遗爱已经喝了数十杯水酒,张文嘴角微微上扬,暗道:“何足道,今日纵然你才华横溢,可几斤水酒下肚,看你还能不能提笔写出瘦金体来!”
虽然有真气驱散酒气,但远水解不了近渴,顷刻间,房遗爱已经喝下了二三十杯水酒,原本清晰的思路,此刻也变得模糊了起来。
醉酒后,房遗爱这位文抄公心绪激荡,哪里还想得起半点前世的诗词!
可恰逢此时,张文等人见房遗爱醉眼朦胧,随即架着他朝二楼走了下去,分明一副要让“布衣榜首”出丑的样子。
第一百九十一章 提笔傻笑()
被人架起,房遗爱体内的真气受到干扰,瞬间涣散,酒意下竟自无法再驱使动体内真气。
自古清酒红人面,水酒的度数虽然不高,但后劲却委实不小。
无奈下,房遗爱只得随波逐流,任由张文等人不怀好意的将自己搀扶至了二楼。
来到二楼,张文等人将房遗爱架到大厅正中央,唤人取来蜀锦白绸、笔墨纸砚,接着将身站立在房遗爱两厢,脸上尽都是看热闹的神色。
站立在二楼正中央,房遗爱轻晃了晃脑袋,随手搬来木椅,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低头揉起了太阳穴。
房遗爱之前依仗有混元心经傍身,对于试子们奉来的酒水,一概不问仰头便喝,可他却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试子们同楼不同桌,所饮水酒种类千差万别,眼下数种水酒混合入肚,后劲委实有刚猛了几分。
想清楚其中原委,房遗爱暗骂自己年轻无度,怎地会如此轻易的就中了张文的圈套!
张文站在一旁,见房遗爱低头沉默不语,嘴角泛起一丝弧度,冷笑道:“到底涉世未深,才高八斗又有什么用?眼下你已经酒意上头,思绪想必早就混乱驳杂了吧?”
等到小二取来蜀锦白绸、笔墨纸砚,张文凑到其跟前,从腰间取出一锭碎银,私语道:“你待会高声喊叫,就说布衣榜首在五凤楼吟诗作赋,想来一定会引来更多才子关顾!”
听闻张文的私语,小二不明其中含义,眼见有客源到来,又见被张文塞到手中的银子,不由连连应声,一时眉开眼笑喜不胜收。
收起碎银,小二大步登上通往三楼的楼梯,扯着嗓子喊道:“布衣榜首今在二楼吟诗作赋,布衣榜首现在二楼提笔写诗!”
此言一出,一楼、四楼等人得知消息,面面相觑后,随即犹如潮水一般朝五凤楼二楼涌了过来,争相想要见识一下布衣榜首的瘦金体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