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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站在席间对视片刻,谢仲举和秦京娘便推门走了进来。
站稳身形,见房遗爱表情怪异,秦京娘眉头微皱,走到心上人身旁,轻声问道:“何郎,你莫不是受了风寒?”
“京娘,我。。。”望着神情关切的秦京娘,房遗爱叫苦不迭,无奈安慰道:“我身体无恙,京娘坐下吧。”
秦京娘生性爽朗,怎会看透情郎与杜翁之间的心事,点头应声后,便缓缓坐在了房遗爱旁座。
却是心思缜密的谢仲举,见房遗爱与杜如晦连连对视,面颊上尽是苦涩之意,心中不由暗自做起了打算。
端起茶壶,谢仲举假装为二人倒茶,期间轻声试探道:“公子,杜翁,你们这是?”
“没事,没事。”听闻询问,杜如晦微微一笑,捧起茶杯悠闲的品起了浓茶。
等待杜如晦的目光移走,房遗爱站在原地坐也不是立也不是,尴尬之下,只得捧起茶杯大口喝茶,用来掩饰心中焦灼和尴尬。
见房遗爱举止返场,谢仲举黛眉微皱,放下茶壶,轻声问道:“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面对谢仲举与秦京娘的两下对视,房遗爱有苦难言,将滚烫的茶汤饮下后,忙不迭的又斟上一杯,仿佛平生不曾喝过茶水似得。
杜如晦坐在席间,见房遗爱这般模样,嘴角微微上扬,道:“到底还是年岁小啊,虽然才华横溢,但若论老成持重却不及你父亲的百分之一啊。”
杜如晦轻描淡写的一番话,惊得秦京娘、谢仲举骨寒毛竖,望向房遗爱,眸中尽是惊诧。
此时的房遗爱像极了霜打的茄子,站在原地蔫了吧唧直发愣,支吾了半晌,也不知该如何开口解释,情急下再次大口喝起了茶汤。
望向谢仲举和秦京娘,见二人表情震惊,杜如晦抚髯暗想,“莫非这两个娃娃也知晓房俊的真实身份?”
几番思忖,杜如晦敲定心思,轻摇白瓷茶杯喃喃道:“贤侄,想你身为皇家驸马,怎地会落得冒名进入国子监?岂不知荫生恩科乃万岁恩赐开放,若是被人知晓,欺君之罪怕是要落实了!”
此言一出,谢仲举心间猛戳,已经落在的秦京娘也突然站了起来。
三人面面相觑,转头看向杜如晦,竟自没了半点脾气。
面对明察秋毫的杜如晦,房遗爱哭都找不着调门了,一番思忖后,只得踱步到杜如晦面前,躬身施礼,恭恭敬敬的唤了一声“叔父”。
见房遗爱侧面承认身份,杜如晦眉开眼笑,伸手指了指身旁的座椅,笑嘻嘻的道:“贤侄快些坐下,先吃杯水酒压压惊。”
说完,杜如晦示意秦京娘、谢仲举落座,接着起身走出雅间,明面是吩咐小二点才,实则是给出了房遗爱冷静的时间。
三人席间,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半晌也没人开口询问。
愣了约莫有半盏茶的功夫,生性谨慎的谢仲举率先开言,向房遗爱问道:“杜丞相是如何得知你的身份的?”
见谢仲举询问,房遗爱索性一股脑的将进门后的始末说了一遍,心想,“想来杜叔父与爹爹相交甚厚,倒不至于将我化名之事宣扬出去吧?”
得知始末,谢仲举杏眸含怒,狠狠瞪了房遗爱一眼,“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改你这毛包脾气?”
秦京娘虽然心焦,但见心上人被“面瘫小太监”呵斥,心中顿时升起了怜惜之意,“贵差,想来何郎他并不是有意的,你就不要责怪他了。”
被秦京娘劝慰过后,谢仲举冷哼一声,坐在席间开始沉默起来。
“杜丞相识破房俊身份,眼下真实意图尚不明了,倒不如顺其自然发展下去,不到万不得已却也不能惊动皇后娘娘!”
拿定主意,谢仲举轻抿茶汤,深呼吸几口气,迅速将激荡的思绪尽数抚平了。
坐在席间,房遗爱左看看谢仲举,右看看秦京娘,苦闷之中长叹一声,索性捧着酒壶自斟自饮了起来。
杜如晦出门后,站在门外一边为房俊等人把门,一边对小二吩咐其了所要菜肴、酒水。
三楼上,一众文人见堂堂宰相竟亲自出门点菜,不明就里的他们,心中对“何足道”的怨气更甚了几分。
“哼,好一个狂妄的布衣榜首。不过是前日被万岁赏赐了龙衣、御马,转眼就摆起了架子来!”
“我听说何足道与长乐公主两情相悦,想来此刻他早就已经自认为是皇家驸马了吧?”
文人猜测、不忿的话语,无意间戳动了长孙津的伤心处,联想到自己那苦命的大哥,长孙津心生奸计,打定主意要火上浇油,将众人对房遗爱的不满,再行推上一层楼!
饮下一盏水酒,长孙津故意长叹一声,引人注目,接着喃喃道:“不瞒列为公子说啊,何足道当日在太白山的确胜过我兄长,但他不该在长乐公主面前搬弄是非,将我兄长贬低的一无是处。”
说着,长孙津苦笑一声,继续说:“大家可曾知晓长乐公主与我兄长早有婚约?”
“知道啊,我曾经听父亲说过,万岁为了长公主订婚一事,还在万花厅大宴功臣来着呢。”
“对啊,当日恰逢何足道在陈国公府上写下侠客行,此事我记得真真切切。”
得到众人回应,长孙津拍案叹息,恨声道:“只因何足道花言巧语迷惑长乐公主,长公主这才会与我兄长退婚。想订婚一事满朝皆知,何足道此举实则是在打我长孙家的脸面!”
见长孙津搬出阴谋论来评说“何足道”,一位生性秉直的文人摇头反驳道:“诶,长孙兄莫要如此。想这男女之事又有谁能说得清楚?何足道虽然性情顽劣,但一身才华却是有目共睹的。”
“兄台可曾想过,长公主女扮男装进入国子监攻书,何足道不明就里却是如何知道的?”说着,长孙津仰头喝下一杯酒浆,苦笑道:“何足道一定是买通了宫中内侍臣,这才会有目的的接近长公主!”
听闻长孙津的话语,一众文人才子面面相觑,他们并非国子监中的生员,对于李丽质与房遗爱相识之事并不了解,此刻被长孙津用话语绕来饶是,确是有些懵了。
几人交谈间,杜如晦吩咐过小二,转步进入了雅间之中。
望着杜如晦离去的背影,长孙津借此大做文章,道:“众位仁兄请看,杜丞相诺大年纪又是有病之身,何足道身为弟子怎能忍心让恩师外出奔波?何足道的金针法独步杏林,杜丞相久病在身怎不见他前去医治?而是单单为房丞相诊病?此刻想来何足道言语顶撞了房丞相,这才会转投杜丞相门下吧?身为弟子怎能酒醉后以恩师子嗣劣迹为话柄,用来怄气老师呢?!”
长孙津有目的性的中伤“何足道”的言语,说得众位文人才子心怀激愤,恨不能立刻冲进雅间与“何足道”理论一番。
“是啊,何足道既然医术高超,怎地忍心见恩师饱受病痛折磨?”
“搬出房俊的劣迹来怄气自己老师,想来这与禽兽又有什么区别?”
“房俊纵然行为不端,那也是人家房府的家务事。何足道为何敢口出狂言?还不顾尊卑殴打从三品的银青光禄大夫!”
见众人的情绪被引动,长孙津窃喜一声,随即捏造出了一个重磅炸弹,抛给了义愤填膺的醉酒文人们。
“几位可曾听过坊间谣传?何足道所做诗句尽都是跟随一位山野老翁学来的!”
此言一出,众人大感惊骇,望向长孙津的目光中狐疑占据了绝大多数!
第一百八十七章 文抄公又犯病了()
听闻长孙津捏造出的谎言,文人才子面面相觑,眸中疑虑不言而喻。
“何足道所做诗词是跟随山野老翁学来的?”
“咏梅诗、侠客行、陋室铭,这些都是他抄来的?”
“不会吧,何足道所写的瘦金体却是实打实的,想来能写出这般书法的人,诗词歌赋也是极佳的。”
见众人并不上钩,长孙津却也不急,坐在席间缓缓道:“想那何足道年纪不过二十岁,怎地能自创出瘦金体这样的书法?在下听闻何足道早年曾在乡下跟随一老翁学艺,书法、医术都是跟随其学来的。”
见长孙津搬出“何足道”的年龄,众人颔首低吟,心中的疑虑也一同被打消了些许。
趁着众人心神动摇,长孙津继续说:“咏梅诗、侠客行、陋室铭,三首诗词意境天差地别,想何足道不过二十余岁,怎能有如此透彻的人生经历?!”
咏梅诗、侠客行、陋室铭,三首名诗全是古往今来大儒所做,房遗爱虽然照抄搬来,但其中含义却并未对众人透露过,此刻听闻长孙津的言语,文人才子们不由怀疑起了这三首诗,是否出自于“布衣榜首”笔下。
“对啊,这三首诗意境、氛围大不相同,想那何足道不过二十出头,怎地能有如此高深的人生感悟?”
“咏梅诗抒发的是怀才不遇,侠客行描写的是豪迈洒脱,陋室铭则是心无旁骛、淡泊名利。。。”
“年兄所言不差,想何足道与你我同龄,怎能历经这三种境遇,莫非他当真是拾人牙慧不成?”
见文人才子们议论纷纷,长孙津却也不急着激化矛盾,而是坐在席间淡然的品着酒浆,单等众人的酒意、妒意上来,再将怒火完全引到“何足道”头上。
雅间中,小二麻溜儿的端上菜肴,在杜如晦的吩咐下,更是抱来了一坛陈年的状元红。
等到酒菜上齐,杜如晦坐在席间,抚髯望向房遗爱,喃喃道:“贤侄,不知此地讲话可还方便?”
说着,杜如晦分别朝谢仲举、秦京娘看了一眼,言下之意不明而喻。
见杜如晦心存忌惮,房遗爱拱手说:“这二位全都知晓内情,叔父。。。叔父有话但说无妨。”
这几日叫熟了杜翁,冷不丁的转变称呼,倒是让房遗爱有些不适应。
听到房遗爱的称呼,杜如晦眉开眼笑,“贤侄,你冒名何足道考入国子监,其中莫非有什么苦衷不成?”
杜如晦的疑问,同样也是谢仲举、秦京娘所牵挂的,房遗爱身为当朝驸马、宰相之子想要进入国子监易如反掌,为什么还要借助秦琼的人脉关系呢?
面对三人好奇的目光,房遗爱暗暗咋舌,他总不能说是为了避免辩机和尚的绿帽子吧?
若是此言一出,恐怕高阳私通辩机的谣言就要落实了!
一番思忖之后,想到唐朝驸马只能担任闲散官员一事,房遗爱眼珠晃了几晃,心中随即打定了算盘。
“想来叔父一定知晓,驸马都尉仅是一个有名无实的虚衔儿,忙来忙去最终也不能更进一步。”
话说一半,房遗爱故意做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仰头喝下一杯水酒,道:“男儿生在天地之间,不能建功立业报效国家却又有何意义?”
“哦?”杜如晦不曾想到房遗爱会有如此大的之意,惊奇之下轻咦一声,“贤侄莫非有鸿鹄之志不成?”
“想男子汉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上不能为万岁分忧,下不能解百姓疾苦,纵然终日锦衣玉食,却终归是一个酒囊饭袋罢了!”
说着,文抄公再次犯病,持酒盏起身言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念过横渠先生的名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