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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是环境所迫,那连城千秋呢?
连城千秋所受的苦比她多了不知道多少倍,有家不能归,明明无罪,却不为世人所容,面对各方的误解指责,承受种种锥心之痛……
为人所知的,为人所不知的,种种磨难加身!
可至今,她都没有变过!仍是一身凛然傲骨,清正磊落,重情重义。唯一变的,就只有身上的戾气少了,曾经那份初生牛犊的锐利锋芒,如今变得如大海一般包容万物,美玉一般温润平和。
变或不变,走什么样的路,做什么样的人,关键在修心,在自身!
南风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门口的,刚一停下脚步,他便力有不支,猛地靠在了墙上。
仰头望着天空,天高云阔,云随风散,看着,好像什么都没变,可又总觉得,似乎什么都变了,再也回不去了。
他一直看着,许久许久之后,才长长地舒了口气,从怀里拿出一枚发丝编成的喜结。
长指,乌发,绾结。
简单的喜结转瞬编织成了彼此缠绕紧扣的同心结,最后,系在了一枚雪花雕佩上。
这是千秋原本佩戴的那一枚,落到了他手上。后来千秋要他归还,他便亲手做了个一模一样的,刻了一行小字给了她。
可是那一枚,在施医大会时,被千秋捏碎了……
他提起玉佩放在眼前,阳光穿过通透的玉佩,散出纯白温润的光泽,镂空的雪花光影映入他的眼底,像极了千秋衣袖上的花纹。
“从前只知你走得很累,却不知道你在追寻什么,如今我或许明白了一二。”
她的心很小,小到只想要一双手,一份陪伴,可她的心又似乎很大,大到装着整个天下,牵挂着所有人。
爱上这样一个女子,该如何相待?
金银玉饰她不缺,虚荣名利她不屑,跟在她身边或会成为她的负累,把她留在身边又恐折伤她的羽翼。
“我唯一能想到的,或许也是你最需要的,便是竭力成全你,助你达成所愿。”
可是为什么?
对于未来,总是有股不祥的预感……
第五百一十章 烈酒送英魂,不能让你为我背负()
紫旌军大败两国联军,大营本该笼罩在一片得胜的喜悦之中。
然而——
“殿下,军师回来了。”
“……”
军士的通报换来的是良久的沉默。
西陵御眼帘低垂,盯着桌案上的地图,没有任何回应髹。
军士在下面尴尬地站着,不知道他是太专注没有听见,还是别有深意。
外面传来天马的嘶鸣,他才淡淡开口,“南风离呢?”
“军师是一个人回来的,并没见有什么人同行。”
“哼!”
顿时,怒上眉梢,西陵御一掌拍在了长案上。
军营中,黑色丧旗竖立,随着秋风张扬,气氛肃穆而压抑。
千秋来到大营中央后便一动不动地望着帅帐的方向。
周蘅带着消息赶来,为难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道:“军师,殿下一声不吭,看样子是不想见你。”
“我明白了!”千秋直接掀起衣摆跪了下去。
周围将兵们不明所以,天马骠骑营的门人更是愤慨不甘。尊主何等地位,凭什么要在这么多人面前给西陵御下跪?
“臣求见殿下!”
千秋鼓足了气力呐喊,一声过后,帅帐没有任何动静。
“臣求见殿下!”
一声不行,便喊第二声,第二声不行,再喊第三声。她接连不断地喊着,渐渐的,嗓子都有些哑了。
一千天马门属毅然决然地跪在了她身后,千人呐喝,声如洪钟:“臣求见殿下!”
随后,便是紫旌军将士们也接二连三地跪了下去,喊着同样的话。
震天的呐喊声中,一袭明紫锦服终于出现在了千秋面前,低沉的语调,带着浓浓的怒气。
“威胁本宫,这下你满意了?”
千秋抬头看了眼西陵御,二话不说便郑重地俯首叩地。
西陵御见她一声不吭,神色更加阴郁,“你是不是想告诉本宫,你将南风离放了?!”
“南风世家与紫旌军并无冤仇,他是受罗刹宫魔魂控制。”
“罗刹宫本宫自然不会放过,可他南风离屠杀紫旌军将士也是不争的事实!被罗刹宫算计那是他无能,但不能成为他开脱的理由!若是日后人人都以入魔为借口屠杀本宫麾下将士,本宫当如何向这些追随本宫浴血沙场的儿郎们交代?”
这下,连宇冀等原本站在千秋这边的人都不能理解了。
“军师,你是不是打不过那个南风家主?听说他也是和朗月公子一样罕见的顶级天才,打不过也不丢人。”
说完,他就郁闷了。
每次殿下和军师说话,就没有别人存在的余地了,大把大把的人围观着,可那两人眼里就只有对方,全当别人说话是放屁。
千秋坚定地望着西陵御,毫无让步的打算,“紫旌军与南风世家为敌,对殿下有什么好处?我愿以所有军功抵他之过!
“你以为这样便能告慰枉死的军魂吗?紫旌军将士顶天立地,就算死也当马革裹尸,而如今枉死一人之手,你却叫本宫就这样草草了之?”
没错,他是喜欢她,可以极尽所能的宠着她,可他同时也是一军之帅,不能因个人情感罔顾军政。
西陵御紫眸深沉地俯视着她,冷声嘲弄,“军师,本宫问你,你从不跪本宫,可今日为何要跪?”
千秋沉默了。
她不跪天,不跪地,甚至这么久以来,她在西陵御面前连“臣”都很少自称,可是今天她跪了!
为什么?
因为她心中有愧!
因为她在做连城千秋的同时,也是殿下的臣子。殿下身为统帅要给将士们一个交代,而她身为臣子,就事论事,也必须给她的君王一个交代!
她幽幽说道:“殿下说得没错,就算臣有累世的军功,也难以抵得过枉死的紫旌军将士的性命!”
“哼,你还知道?”
她毅然抬头,“殿下,南风离若是在清醒之时犯下这样的过错,不需要殿下出面,我会亲自向他讨要一个交代!可现在,我不能让殿下与他两败俱伤,让他人渔翁得利!殿下若要问责,我愿一力承担!”
西陵御怒极失笑,“若本宫说本宫非要让他偿命呢?你也心甘情愿为他抵命?”
“不!”千秋答得干脆,“我还有些事情没有做,不能为他抵命,但我也不会让殿下取他的命。”
西陵御被她气得怒目大睁,围观的众人也是目瞪口呆,有点想笑。
军师这不是在耍无赖吗?
不等西陵御的命令,她自己站了起来,“用我全部的军功抵一部分罪责,剩下的,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偿还,殿下若肯,自然最好不过,殿下若不肯,那就由我代南风离一战!”
“你……你这是在威胁本宫?”
“殿下认为我是在威胁您,那是因为您不愿意与我动手,不愿意见我受苦,既然殿下如此关心我,那我就认为殿下选择的是第一条了,我这就去按照自己的方式赎罪。”
她这话说得让西陵御又是无奈,又是气闷。
他怎会不知她是故意这样说,让他不忍心再追究?可只要一想到她是为了另外一个人如此,心中便有股气压不住。
千秋说完转身就走,完全没有给西陵御说话的机会。
西陵御气得握紧了拳头,大喊:“顾云影!!!”
千秋没有回头,顾自向军营大门走去,扬声道:“君子一诺,殿下不能反悔!”
众人偷瞄着西陵御的脸色,大气不敢出,殿下明明就什么都没说,军师这是让殿下有口难言啊!
能有这个胆色,又能让殿下如此吃闷亏的,大概也就只有军师了。
千秋走到军营门楼时,忽然飞身一掠,拔下了门楼上的一杆黑色丧旗。
白影如鸿,黑旗招展,让人情不自禁心生叹服。
“嚯!好漂亮的身手!”
千秋撑着丧旗,站在门楼顶端,回身大喊:“殿下!我会为枉死的将士们超度七日七夜,送他们最后一程!待七日归来,他们未完的宏愿,他们未酬的壮志,都由我来为他们完成!”
她为南风离开脱,紫旌军将士们心中多少有点不是滋味,可眼见她如此,也不由得释然了。
军师至情至性,虽为南风离开脱,可到底还是想着他们底下这些人的。
千秋前脚一走,一千天马门人也都尾随而去。
西陵御负手而立,望着那千人如雄鹰翔空,眸色深沉,不知在想着什么。
周蘅思忖了片刻,上前小心探问:“殿下,前些日子大战刚结,现在赵岑老贼已经是穷途末路,就怕他在这关键时刻会不择手段,从初战到现在,有多少人对军师的性命虎视眈眈,她这一去,万一……”
他没有说完,西陵御已经大步离开,策马扬长而去。
周蘅笑着摇了摇头,也带了一队人马紧追而去。
……
前几天与联军那场大战最终是胜了,之前的战场,连同几里地之外的城池也都已经驻扎了紫旌军的人马。
战场上虽然已经清理了,可地面上的血迹犹在,仍然触目惊心。
千秋将丧旗插在了战场正中央,入地三分。转手,从须弥芥子里取了一坛酒出来。
“紫旌军的儿郎们,千金酒虽好,可我今日不打算以千金酒相祭。你们追随殿下浴血沙场,个个赤胆忠魂,唯有这焚心烈酒方能配得起你们的铁血英魂!”
挥手,扬袖,烈酒泼洒。
“我知道,南风离虽是受人控制,无心之下害了你们性命,可纵有千般万般的理由,你们丧命于他之手下是不可辩驳的事实,我维护他,便愧对你们。今日,我不求你们原谅,只为送你们一程。等我手刃真正的元凶,辅佐殿下登上帝位,等我做完我要做的事,来日黄泉相见,我再向你们忏罪!我想那一日,应该不远了。”
絮絮轻语毕,她高声呐喝:“将士们,走好!”
一声相送,声动四野。
一千匹天马腾空,铁蹄踏云,昂首嘶天。
至高的礼遇,至诚的送别。
千秋袍裾一掀,屈膝,下跪,为愧疚,为送别。
忽然——
一道强有力的风流撑住她的膝盖,阻止她下跪。
只见一条墨龙浩浩荡荡穿云而来,龙神降尘,南风离蹙眉来到了她面前。
恰在此时,西陵御也策马来到。
“我犯的错,该我承担的责任,我不能再让你为我背负!要赎罪,我来赎,要跪,也该由我来跪!”
他回头望向西陵御,四目相对,厉光相逼。
“西陵御,我来了!”
第五百一十一章 爱一个人,不在他给你的是多是少()
西陵御扬唇,阴诡一笑,翻身下马。
“南风师弟,许久未见,你还是那么窝囊!”
南风离冷哼一声,反唇相讥,“西陵师兄,你也还是那么自私心狠!”
西陵御,南风离,就像宿命的敌人,天生八字相冲,每每相见,便是这样的剑拔弩张。
“自私?心狠?”西陵御哼笑,紫眸深凝,“南风家主还真是贵人多忘事,连城千秋待你如何?可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