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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她瞪大了眼睛,苦苦冥想,想找一个答案,眼泪却簌簌地大颗大颗滚下去。
百里玹夜侧首看她,耐心地等待她给一个解释。
如果有人害她,他必然将那人撕碎,为她和孩子复仇。
但……他现在等来的,只有她的沉默和眼泪。
“严陌影,在这王府里,你有孕的事,除了你我,无人知晓。八宝粥里所加的堕胎药,就放在你丹药房毒药橱柜的第二个抽屉里。我没有说错吧?”
他这算是追查过了?可真是证据确凿!
她低下头,长发凌散垂下,倾斜肩头,也挡在了脸颊两侧,羸弱的身子,因为悲恸过度,因为气怒交加,颤抖不止。
良久,她才寻到自己低哑难辨的声音,“既然殿下如此认定,那就是吧!”孩子在她腹中,无论如何判,她都是不可饶恕的死罪。
她是大夫,竟如此失察,连自己的亲骨肉都保不住,可不是罪该万死么?!
他起身下床,再不愿多看她一眼。
然而,迈出几步,心却又沉沉地剧痛。
这痛,是来自她的牵引,似一根带刺的藤蔓,绕在他的心脏上,扼住他急行的脚步。
终是忍不住,燥怒转身,绿眸亦是灼红如泣血。
“严陌影,你若恨我利用你,大可以冲我来!为什么要对一个无辜的生命下如此毒手?你可以去救一只兔子,为什么容不下自己的孩子?”
“……”
“你知道吗?他的眼睛像我,唇像你,他虽然不会说话,却能在梦里戳我的脸……
他那么小,只能坐着,爬着,却知道来梦里找我!
可笑的是,他用意识为自己造就了一件蓝色妖姬的肚兜,我却没有认出他是我的孩子。
而你……却比我更残忍,你杀了他,严陌影!”
“……”
“严陌影,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他怒指着她,喉咙哽咽刺痛,怕自己怒极失控撕碎了她,迅疾转身,没有再回头。
“百里玹夜!”
她抹掉泪,跌跌撞撞地下床,从窗前剑架上取下翼龙神剑,又从梳妆台上提了那个盛放十字弩的紫檀木方盒,却没有送到他面前。
而是当着他的面,将那东西,从窗口丢出去。
“你的东西,全部拿走。”
然后,她又从衣柜里一股脑地扯出所有的梅花袍,随着撕扯的疯狂举动,垂至后膝的长发,妖冶地飘展开,拢着单薄的身子,鹅黄的睡裙,似能透出纤细脆弱的骨……
他脑海煞然一片空白,那些梅花锦袍,她明明都丢掉了,为何还在衣柜里?
“当初你送这些袍子,抱了什么目的,你自己最清楚!
孩子没了,你和太后的计划泡汤,就此恩断义绝,是么?我成全你!
孩子没了,你认定是我杀的,我严陌影在你心里,就是一个繁衍后嗣的工具?
为何你不想想未婚先孕,对于我和孩子来说,是什么后果?!
百里玹夜,你比那些把我父亲当成生育工具的使臣还要卑鄙百倍。你把我的心剜走了,又将我凌迟!
我还就告诉你,我可以给任何男人生孩子,就是不给你生!
我这辈子,就是来找我的莫锦年的,死活不该和你纠缠!”
他震怒冲过去,举起早已化为狼爪的手,就要挥到她脸上……
她站在窗口的冷风里,朝他癫狂地冷笑,心痛到麻木,苍白的脸,不见血色,只一双眼睛血红,笑着笑着,口角里就淌出血……
“既然你这么爱你的孩子,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
他俯视着她牙齿上染到的血污,终是不忍看下去,阖眼忍下了怒打她的冲动,迅疾经过她,从窗口跳出去。
她还在笑,厉鬼似地,笑声追着他。
窗子森冷的爆响,在她身后死死关上。
她的笑声却徐徐地延续着,停不下来,人瘫在地上,却还是在笑,却终也想不明白,他怎就那么确定,那堕胎药就是她自己给自己下的……
*
梅院的梅树,许久没有修剪,旁枝倾斜,密密丛丛,杂乱无章。
阳光晴好,秋风如刀,一切的美好和暖,都似虚情假意。
一抹穿着鹅黄睡袍的倩影,幽幽如冤魂,裙摆冗长曳地,地上拖了长长的血痕……
她无声穿过梅林,手上提着的细长短剑,在阳光下寒光如水。
她满脑子回响着百里玹夜失望悲恸的指责。
本是澄澈的凤眸,仇恨如血,直盯着那修剪花枝的月白身影,以至于,她没有察觉,树冠之上,飞来十几个绿眸的蒙面黑影。
蔚茗拿斧头挥了两下,才砍断了一条粗壮的斜枝,拖着穿过林子,把树枝摞在窗下,又拿剪刀过去,伸向一条较细的花枝……
敏锐嗅到隐隐回荡的狼人气息,她警惕地停住动作,来自背后的甜蜜馨香,却更加浓烈。
她担心地转身,正见陌影披头散发,似一只发狂的幼兽,手拿短剑,当胸刺来……
她忙抬手,扣住陌影的手腕,不可置信地怒斥,“郡主,这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清瘦的俏颜,冷笑绝然,“为我的孩子,为你玷污我母亲的院子……我要杀了你!”
陌影知道,自己敌不过这吸血鬼,她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为孩子报仇。
“那孩子若留住,迟早要被太后利用。王爷早就叮嘱过你,不要再与百里玹夜有任何往来,是你执迷不悟……”
蔚茗话没说完,一个黑衣狼人自树冠的缝隙里灵猿般飞蹿而下,挥剑朝陌影的脊背刺去。
蔚茗拧身将陌影甩开,随手夺了她手上的短剑,身影迅疾飞移,当即将那狼人的首级斩下。
狼人的首级坠地,却又有浓烈的腥甜弥漫开。
她惊疑转头,就见陌影身子已经被另一只狼人的弯刀刺穿……
“不——不——陌影——”
她痛苦嘶叫着,似被抓了幼崽的母狮,挥剑砍向包围而来的十几只狼人。
刺中陌影的狼人,却握住弯刀,绿眸惊恐,视线不可置信地在她凄艳的脸和刀刃之间流转。
他没想杀她,他只是想把她带走。
“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你不能死!”
她却在笑,“我宁死,也不要……被那只害死我孩子的吸血鬼救!”
“不——”他忙抽了弯刀,咬破掌心,按在她的伤口上,拥着她飞出王府……
*
小镇郊外,军营的营帐已经收起,将士们正在河边饮马,冗长的队伍一字排开去,士兵的银甲,马匹的战甲,交相辉映,在朝阳下,成了一道撼动人心的美景。
百里遥欣赏着那特殊的景色,等着火堆上架着的三只野鸡慢慢熟。
可怜他惨兮兮的厨艺,三只鸡皆是烤糊了半边,另外半边还生肉鲜嫩。
………题外话………二更毕,明儿继续
第145章 太后恐惧小狼崽()
“该死的老七,说好早上烤鸡吃,也不知跑哪儿去了。阿——阿嚏——”
他缩着肩,抱着膝,铠甲冰寒,贴在身上越是冷得发抖。这一个打喷嚏,直打得眼冒金星,头晕脑胀。
他忙拿帕子按住鼻子,心里却恨得牙根痒。
那臭狼崽明明要和他背对背一起睡的,竟害他早上被冻醒。
戎马生涯才刚迈出小小一步,他已然有些受不住了魍。
他百里遥堂堂皇族嫡子,何曾受过这等苦日子?
在宫里,他冷了,有人帮忙盖被子,他热了,有人帮他扇扇子,过门帘,有人帮掀开,靴子上落一粒灰尘,有人帮吹掉,吃一顿饭,摆出上百道珍馐美馔……
呃!现在,满腹牢***,只能望鸡兴叹檎。
“阿豁?阿豁?”他看向河边,找自己的护卫。
必须让阿豁写信给父皇,务必说明,他这嫡皇子带病上出战……如此,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突然,身侧一把长剑和一个箱子落在地上,随即,一大堆的梅花锦袍,又散下来。
顷刻间,枯草横飞起来,狂风席卷。
他俊颜顿时铁青,生怕烤鸡被枯草弄脏,差点扑在火堆上护住三只鸡。
“哪个不长眼的……”
他侧首就要呵斥,却见百里玹夜双足无声落地,背后雪白的羽翼,宏大如垂天之云,根根羽毛惊艳莹白。
那东西缓缓收拢起来,扣合在脊背上,煞然又消失无形。
健硕俊雅的身躯,却颓然不羁地一歪,就躺在了火堆旁铺了毯子的枯草上,死过去一般,再没动静。
百里遥不禁怀疑他受了内伤,疑惑地看了看那箱子,想打开,发现上面竟是上了锁的。
他又扯了梅花锦袍看,花花绿绿,还有香气。
“七弟,这是去哪儿了?打劫了花楼吗?”
这事儿也得让阿豁写信上奏,他在这里冷哈哈的,老七竟然去玩。多一双翅膀太不公平。
百里玹夜疲累地睁不开眼,心口的痛,来势凶猛,已然无法分辨那带来牵引女子是伤心,还是急火攻心而导致的内伤。
明明只看过一眼,那小娃儿的模样,却印在了心口。
怕一睁眼,就悲恸地落下泪来,他不敢出声,不敢应百里遥。
“老七,你说好一大早给我烤鸡,竟跑得不见踪影。”
百里遥在他身边坐下,靠在他脊背上,顺便缩着取暖。
“哎?怎么不说话呀?你和人打架了?安凝一直在问你呢!她刚才去镇子上买酒,还说去找你。”
“二哥……”
百里遥听出他嘶哑地不对,忙凑到他脸前,“老七,到底怎么了?嗯?”
“没事,有点累。”
“我这鸡才半熟,先别睡,吃完再睡。”他还指望战争开打之后,被他保护,两人若是都病了,岂不是不战而败?
“吃不下。”
百里遥手臂撑在他身侧,见他眼眶灼红,竟似伤心过度,没有再勉强他,只拿了毯子来,给他盖子身上,就在他身边坐下,却忍不住看那带锁的箱子。
“老七,这箱子里放了什么?”
远远听得有护卫行礼,道“安凝郡主金安”,百里玹夜没有吭声。
安凝穿了一身火红锦袍,是从镇子上买的,珠翠也堆满了头,除了带了酒和酱牛肉回来,还买了大堆胭脂水粉。
女为悦己者容,要拢住一个男人的心,每日妆容惊艳,仪态万千,必不可少。
她把酱牛肉和酒给百里遥,见百里玹夜躺在地上,她忙奔过来,瞧着满地都是美丽的袍子,还有精致的礼盒,顿时眉开眼笑。
“玹夜,这都是送给我的吗?”
感觉到她碰触礼盒,百里玹夜森冷斥道,“别碰,上面都被陌影撒了剧毒。”
她的?安凝想起上次被毒至力量全失,还得风寒,心有余悸地忙缩回手。
她忍不住问,“你昨晚……去找她了?”
“是。”
“一定因为我的事,和她吵架了吧?”她笃定挑眉瞅着他,“她一定不承认,是不是?”
百里玹夜没有再吭声。
“玹夜,不是我说你,你到底喜欢她什么?不就是血液甜美么,她的血液能让我们上瘾,她是最烈的毒!装无辜,装柔弱,实则卑鄙无耻……”
不等百里玹夜开口,百里遥却有些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