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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月北方战事告捷,萧家长子立下大功,并且以此要求封为大司马大将军之时,我放下手里的兵书,对此嗤之以鼻。
在月下挥舞着长剑,我精准地刺入稻草人的胸膛,黑暗之中我也能捕捉到任何风吹草动。自幼年遇刺的经历,便让我停不下习武以求自保的步伐。
可惜央儿是女儿身。
母后和师傅总这样说。
《风后八阵兵法图》、《孟德新书》、《吴起兵法》、《武经七书》……我都烂熟于心,甚至久久失传于世的姜子牙所著的《司马法》,母后都命人为我寻来翻阅。
终日期望有朝一日不是以公主的身份,而是以女武官登上朝堂,但我也知道那是个遥不可及的梦。
繁重的深黄色翟凤出云礼服,头上的四支金镶玉凤凰展翅步摇,压得我很是喘不过气来。母后所寄托的是我能安稳嫁人,生出可爱的翁主和世子便再好不过。她虽贵为太后,却姻缘不得圆满,这是我知道的。所以她希望我能寻得无双佳婿,最好就在今年冬至之前。
我知道为了卫朝捐躯的大梦初醒,远在边塞的黄土平原终将穷其一生都与我无缘。于是我为此心烦意乱,而在空院里舞剑,那也是我的表妹第一次走近我时。
冥冥之中,她从后方走来的影子与儿时梦魇里的刺客相互重合,我转身冷然奉剑而上,她怔住了。我自是不会伤害她,但我甚为讨厌有人在我练武时前来打扰,我看着她跪下,然后惊慌失措地说道:
“长公主恕罪!”
我压低剑心,说:“起来吧。”
她起了身子,容貌比之以前远远望去更清楚了几分。“表妹是因何事才机缘巧合来到孤练武之地?”我问,她却没有回答。我看到她长久地看着我的眼睛,目光里盈满天上星光,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皱眉,她当下反应过来,马上道:“妾身方从太后那里回来,路过此偏僻之地,未曾想到公主会在这里练剑,多有打扰,还望公主莫怪。”
从母后那来?我看着她,这么晚了还得母后传召,我只知道母后时常在深夜召人密谋事宜,因为宫内任何时候计划都总是在变,由此可见她算是母后赏识之人了。
“回去吧,时候不早了。”我说。
“是,妾身告退。”
然而她走远以后,总是五步一回头,我真不知我身为长公主习剑有何可看的,我希望她别因此撞在了前方的栏杆上。
但是很不幸,果然“砰”的一声,我听到她隐忍的哎哟轻唤,我就知道,那里的拐角我年幼时第一次经过也差点撞上,但那是因为我太小,如今我不知道竟然还有已然及笙嫁为□□的人也能撞到那里去。
我走过去,问:“疼吗?”
她眼底啜着泪光:“……”
眼见额旁有一滴殷红滑落,我擦拭了剑,然后收回腰间,实在不忍心让她一人回去,便道:“回未央宫吗?”
“嗯……”
“孤送你。”
“……嗯——?”
我说:“你没必要如此讶异。”
“不是,”她面染绯红,回道:“妾身有劳公主的金躯,实在是……”
“好了你别说了。”我拉起她,“血要流光了。”
一句话让她瞬间脸色惨白,她抬手一摸,才发现有头侧液体源源不断往外流出。我回到原地,拿出平常习武时所受外伤后包扎的白布,为她按着止血,之后我吩咐莫忘等人直接回去,就送着我的表妹——纯妃回到了她的未央宫。
长乐未央,这是后宫的两大宫殿,并且彼此最为接近。临走时她腼腼腆腆地向我道着谢,宫女看到她这副模样以后纷纷认为她刚刚遭遇了什么不测,许又是不怀好意的宫妃出手,或者是行刺的杀手之类,但看在她那求情的目光下,我反而真不好意思说是她自己摔的。
“是我习武时不小心将她弄伤。”我面无表情道。
众人皆信。
“下次小心些。”说完以后我就转身欲走,表妹急匆匆拉住我的衣袖,问道:“公主殿下,明日还可以再见吗?”
我说:“看缘分。”
“为何?”她吃惊。
“因为孤总是行踪不定。”我认真道。皇弟总是需要我为他暗中做些什么,我一心想施展拳脚所以不会拒绝。我知道,当今的天子是个爱着黎民苍生又有雄图霸心的好皇上,为了卫朝与子民,我心甘情愿地辅佐于他。
表妹眼神渐暗:“那公主慢走,妾身在此恭送公主。”
第二日,我来到宫外办事。
整整到了晚上才回到长乐宫我的寝殿内,宫女前来说太后召我过去,于是我拖着满身疲惫来到永寿殿,看到在母后的身旁有一双熟悉眼睛,是她。她在为母后写着什么,但我想来不会单是练字这么简单。她先是对我莞尔一笑,然后垂下头去。
母后想知道皇上今日都让我去做什么,我实说一半,瞒住一半,说完之后那边她的东西也写好了,她恭谨地呈到太后面前,字一看就是才练不久的,但是写着的“启罗太尉”四字还是引起了我的注意。
拿过它,母后笑言:“阿淑的字写的越来越好了,哀家甚是欣慰,你表姐最擅写字,长乐宫某个阁里到处挂着她随手一题的字,那牌匾都是她亲自写的,以后你习字可多向她请教。”
于是她羞涩地望我一眼,我说:“表妹想练字,任何时候都可以。”
然这一句话的开始,就是她无休止地来到我寝殿找我之时。
因为母后时常传召的关系,就算她有时一日都寻不见我,也能在隔日就看到我。
我看着每每在我面前露出笑靥的她,万分好奇道:“为何孤见你往日都是忧郁的?”
她收了笑容,说:“公主莫不是以前都在偷偷观察妾?”
我沉思一下,才答:“偶尔。”
纤纤葱指拢了拢玉瓒螺髻,她漫不经心地笑着说道:“瞧公主如此认真作何,妾不过随口一问罢了。妾并不会因为公主过多关切就得意飘然,太后对妾嘱过了,入宫还有此高位,就如风尖浪口的出头鸟,行万事时皆要蹈光养晦。若公主一直注意到妾,那可代表妾做的不够好。”
我点点头,说你明白就好。不知为何,她的眼底之后又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忧郁。
一个人忧郁时就很容易给另一个人忧郁。
坐立不安间,我道:“你在想什么?”
她说:“妾曾几何时也期待着能守得所爱之人的一心一意,白首不相离,然而如今来看,那只是遥远的梦了。”
听到她这么说我很是感伤,因为我知道皇弟自从她入宫足足三个多月有余,却没有一次好好留宿在她的未央宫里。
也罢,人生在世,谁不曾有不得志之事。
今为心中大志,明为佳缘失意,在不半只脚踏入木棺之前,谁都有贪念在心中骚动不已。
想起自己无法实现的事,我去倒上一壶酒,对她说:“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没想到她端起另一长杯,一饮而尽,然后回道:“直须看尽洛阳花,始共春风容易别!”
我吃惊于她习事的能力,她进宫前甚少念书,而如今竟然都能对答如流了。
“你为何研诗如此之快?”
“不过是因为这首诗较为悲伤一点。”
“你终究还是忧郁的。”我叹气。
她将目光长远地望向夕阳,半天后才道:“若是心事少一些,妾也不必如此。”
“表妹,你的心事缘由哪些?”
她看着我,久而未言。
很快过后该到她回未央宫的时候了。
黄昏之下,她的离别一言未发。
而我因为她的这番忧郁,而显得有些郁郁寡欢,大抵是因为我也有着数不清的心事吧。
所以才以至于让我再次回到青玉案前,提起笔来练字的时候,每写下一笔,都是如此的让我感到忧郁。
第四十五章()
二人一阵沉默。
永元二年,六月初旬。
清晨街头人潮涌动,纷纷探头。
此时京城正门大开,将士凯旋而归,两年抗击北方匈奴征战,在萧骠骑大将军的率领下全胜而归,入城皆受百姓长街万里相迎。皇帝大喜,于宫廷设宴,因萧将军功劳重大,故免去其深陷刺杀太后幸臣刘叁的疑云之责。
宣室殿上,帝王赏赐不计其数,萧氏当众叩谢皇恩。
萧陈两家原就是世代武将,在早就逐渐国泰民安的今日,经由一战,荣延一时。
而在长乐宫内,听着前殿传来的热闹歌舞笙箫,沈淑昭冷笑一声,狠狠地把一沓竹卷掷向坚硬的藤案上,窗外大风吹得其他散落案上的书卷纷纷翻页。声音如此烦躁。她深吸一口气,将手虚扶在案桌的边角上,只觉得眼前一阵漆黑。
那竹轴上,明白写着《廷尉实录》这四字,沈淑昭指尖无力地在其间一行字上划过,“乾和六年五月中旬,关内侯刘叁死于京城边郊,身首异处,五天后才寻得头颅。廷尉官审问车骑将军萧祝如疑派刺客暗杀一事,同年审至下旬。”
她读罢摇摇头,自己怎就如此轻易将这一条遗漏了?
一旁的王献看着沈二小姐铁青着这张脸,畏惧地收回了视线。今早沈淑昭托付他以太后的名义从狱府拿来这份竹卷,当二小姐看完后便是这副模样了。
沈淑昭蹙着眉头,终究叹了口气:“王献,你可知两年前关内侯遇刺一事?”
王献眼睛提溜一转,言:“回二小姐,奴婢记得,当年因为此事后宫和前朝上可谓是烽烟四起啊!八方势力,各执一词,当时廷尉判案异常艰难,据说抓人时人心惶惶,唯恐担心被牵连。”
听罢沈淑昭阖眼,饶有意思道:“看来你很关注朝堂的事。”
“不敢不敢,王献一条命都系在太后身上,只是当年此事影响太大,关内侯又是那时太后身边的新红人,所以太后为此大为震怒,奴婢当时在长乐宫前殿侍奉,多少也听闻了一些事。”
一手按在王献的肩上,沈淑昭赏识道:“二年前你不过十六,却已经学会明理分析前朝的事。如今你在长乐宫内渐升高位,可是太后身边老人众多,有高德忠女御长等人在,你永远得不到亲身侍奉的机会。我能够猜测到,当你听说可以侍奉太后侄女时,你心里其实是暗自窃喜的,因为你知道这是一个好机会,可是你却被分到了二小姐的身旁,而她——还只是一个庶出。当你打探清楚之后,多少是有些郁郁不得志的,是吗?”
王献赶紧重重跪了下来:“奴婢从未这么想!”
沈淑昭幽幽地看着面前对她屈膝且低声下气的人,语气里更含了一分耐人寻味:“经过那么些时日,你现在想必已经知道谁才是太后身边真正有用的爪牙了。如果长姐才是命中注定的皇妃,其他小姐都只是在宫里暂时居住的过客的话,一开始听由太后命令的你们,所以并不打算过多向我透露关于宫里的任何事。那日我初来清莲阁问起长公主的事,绿蓉不过无意间告诉我她是太后的宠女,便被你们面色尴尬地偷偷瞟了一眼,这些我都默默看在眼里。”
这话令王献大惊失色,他心头猛然一跳,二小姐察言观色到如此地步,果然是太后重用的人,难怪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