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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中只有福气,没有戾气。”
姜汜听到最后一句,眉头皱了一皱,对毓秀笑道,“转眼就是新年,皇上预备怎么庆祝?”
毓秀回话的云淡风轻,“贺岁之事,交由皇叔与礼部做主就是,切忌铺张浪费,一切节俭为主。”
话一说完,她还不等姜汜接话,就笑着又说一句,“静雅病了、静娴病了、思齐病了、悦声也病了;惜墨领旨在外,一去不还,如今子言也去了,宫中七零八落,朕心甚痛。”
姜汜与灵犀对望一眼,温声劝道,“皇上洪福齐天,必能逢凶化吉。”
毓秀的目光在众人脸上逡巡,与洛琦眼神交汇的时候,特别多停留了一些时候。
毓秀错开眼的时候,发觉姜郁正盯着她与洛琦在看,她便顺势对洛琦问一句,“思齐身子好些了吗?”
洛琦坐在木轮椅上对毓秀欠一欠身,一脸正色,并不答话。
姜汜生怕毓秀尴尬,就笑着替洛琦答一句,“廉御医每每为思齐诊治,只说他的腿已好了七八成了,人的心思也比之前清楚不少,请皇上放心。”
毓秀含笑道,“有皇叔主持大局,悉心照料,朕自然放心。”
姜郁看了一眼姜汜,他二人都在等毓秀再说些什么,她却半字不提与洛琦相关的事,目光也没有落到他身上。
姜郁曾一度怀疑毓秀与洛琦的关系,也曾一度怀疑毓秀是否真的错信与舒娴有染的是洛琦。
洛琦的所作所为看似有理有据,实则扑朔迷离,他不敢十分尽信他是真心投诚。
毓秀见姜郁皱着眉头,盯着洛琦看个不休,就在桌下握住他的手。
姜郁一愣,扭头看了一眼毓秀,但见她一脸笑意,心一乱,只能顺从本心反握住她的手。
满桌人没有看见两人在桌下交握的手,更不知二人之间的暗潮汹涌。姜汜举杯道,“皇上大病初愈,实属西琳之幸。腹中龙嗣一切安好,国本稳固,臣这一杯酒,但祝皇上从此以后无病无灾,万事如意。”
他既如此说,分明是知晓了她这一路上发生的种种,话里有话,别有深意,且这一番不仅是说给她听,也是说给这满桌人听。
毓秀淡然举杯,似笑非笑地看着姜汜说一句,“借皇叔吉言,但求逢凶化吉,万事如意。”
众人见毓秀举杯,便纷纷举起杯来共饮。
酒杯一落,毓秀才要开口,却被姜汜抢先说一句,“臣听说那被皇上遣出宫,勒令再不得入都的士子,又得皇上首肯回到了容京?”
难得他斟酌了用词,只说“的皇上首肯回到容京”,而并非“被皇上带回容京”。
毓秀面色一凝,马上又恢复到一脸笑意,她料到姜汜会拿陶菁的事做文章,却没想到他会当着众人的面发难。眼下她被一双双眼睛看着,干脆顺势说一句,“陶菁本就是皇叔选中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朕即便不想留他做身边人,却依然爱惜他的才学。他要入仕为官,但凭他的本事,来日若得登科,朝廷有人可用,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姜汜听到“不看僧面看佛面”的时候,笑容一僵,想要故作无恙,飘忽的眼神还是出卖了他。
毓秀心中明了,面上却故作视而不见,与凌音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姜汜既然毫不避讳地提起陶菁,极有可能也会直言询问华砚之事。
果不其然,三轮酒罢,姜汜就试探着问一句,“臣听闻还有一人也回到容京……臣只觉得传闻荒天下之大谬,实属无稽之谈。”
毓秀并未接话,而是递给灵犀一个眼神,灵犀心领神会,对姜汜笑道,“既然皇叔以为传言荒天下之大谬,是无稽之谈,那它极有可能是空穴来风,并无实据,你又何必在意?”
她这一句本是就事论事,倒让姜汜哑口无言,不知如何接话。
姜郁只有在一旁解围道,“空选来风,未必无因,皇叔必然是得到了可靠的消息,才会询问皇上。皇叔是心思清明之人,若只是捕风捉影的消息,他又怎会轻易问出口?”
灵犀一皱眉头,半点不相让,“既然皇叔得到了可靠的消息,笃定事情十有八九是真,又何必多此一举询问皇上?皇上缠绵病榻这些日子,消息自不如皇叔灵通,又怎么会知晓谁回了容京,消息又是否捕风捉影,荒天下之大谬?”
话说的天衣无缝,姜郁一时也想不出说辞应对。
毓秀低头喝茶掩藏面上的笑意,再抬头看向灵犀时,眼中就暗藏赞许。
灵犀自然看到毓秀的眼神,姐妹二人相视一笑,各自错开目光。
姜汜失了询问华砚的时机,若再执意追究,恐怕会被认定心怀叵测,唯有怏怏作罢。
众人默默吃了半晌菜,毓秀笑着说一句,“朕这一病,耽搁了前朝许多事。今日把大家召集到一起,一来是许久不曾家宴,二来请求皇叔体量。姜家也好,舒家也好,亦或是别家也好,朕要做的事若是触及到了在座本家的利益,也请你们以国事为重,懂得深明大义,公私分明的道理。”
毫无征兆之下,她竟说了如此重话,姜汜如何不动容。灵犀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面上的笑意却怎么也遮掩不住。
姜郁与凌音对望一眼,一个冷颜冷笑,一个淡然微笑,目光交错之时,心中各自滋味。
家宴的气氛陡然转冷,之后姜汜虽频频说笑,却依然不能挽救于寒冰。
待到宴罢,众人各自行礼归去,姜汜拉着毓秀轻声问一句,“皇上才在席上说那一番话,是否意有所指?”
毓秀避重就轻,“朕只是就事论事,皇叔多心了。”
姜汜笑道,“若非如此,皇上怎么会说出那一番话?皇上有什么思虑,尽可对臣说,臣必为皇上分忧。”
毓秀摇头敷衍道,“皇叔稍安勿躁,来日必有分晓。”
一句说完,不等姜汜回话,她就笑着吩咐郑乔一句,“你亲自护送皇叔回永寿宫,小心伺候。”
姜汜眼看着毓秀拉住灵犀的手窃窃私语,他没了插话的空隙,只得哀哀一声轻叹,退到一边。
姜郁见郑乔寸步不离跟在姜汜身边,就板着脸对他吩咐一句,“我与太妃有几句话要说,你先退到一边。”
郑乔虽不情愿,不得不退到一边。
姜汜捏住姜郁的胳膊,咬牙道,“皇上刻意在席上说这一番话,是敲山震虎,还是下定了决心要对姜家动手?”
姜郁故作无恙,笑着安抚姜汜道,“皇叔不必担心,以现在皇上手里握着的棋子来说,若与姜家正面冲突,必定输的一败涂地,她才在席上说这一番话,大约只是逞一时口舌之快。”
话虽这么说,姜汜心中却并不安定。眼看着毓秀与灵犀携手走到近前,他便与姜郁分开来,预备行礼告退。
毓秀站在殿阶上,笑着目送姜汜。
姜汜看了毓秀半晌,欲言又止,摇头轻笑一声,转身去了。
众人在姜汜之后各自回宫,毓秀却拉住灵犀,“朕亲自送皇妹出宫,你我姐妹好久不曾谈心,不如一同走一走。”
姜郁听罢这一言,便笑着对毓秀行礼,自回永乐宫。
毓秀等姜郁的轿子走远,拉着灵犀说一句,“方才在席间,亏得皇妹替我一言。”
灵犀一声轻笑,知情识趣没有直言相问华砚的生死,“皇姐今日召家宴,当真只是为了说那一句叮嘱众人公私分明的话?”
毓秀握住灵犀挽她胳膊的手,双眼茫然望着前方的黑暗,“我这一病病了这么久,朝上人心惶惶,诸多猜测,后宫各人也必有忧虑,此番家宴的目的,不仅仅是警告诸人规行矩步,这当中的用心,皇妹想必也猜到一二。”
灵犀笑着点点头,“臣妹自然明白。有几件事,臣妹心知不该问,却好奇想一探究竟,不知皇姐……”
她故意把话说了一半,等毓秀去接。
毓秀扭头看了一眼灵犀,半晌才笑道,“你是想问陶菁,还是想问华砚,你心里也同他们一样好奇,想知道华砚未死的传言是不是真的,跟随我一同回来的又到底是谁?”
灵犀讪笑道,“皇姐此一番出宫,知晓内情的人甚少,知晓内情的人之中又更无几人知道你出宫真正的目的,你去追那个士子只是一个风流借口,姜家认定你是出宫寻求起死回生之术,将华砚做成了一株活人蛊。”
毓秀点头笑道,“我猜到姜家会是这般想法,若非如此,他们怎么阻挡华砚在堂上作证,证明崔缙与贺枚的清白。”
灵犀料到毓秀在席间放狠话是与三堂会审的事有关,如今得她亲口应承,便更确认心中的想法,“若有皇妹出力之处,请皇姐不吝吩咐。”
毓秀听这一言,面上似有欣慰之色,笑而不语,默然颔首。待灵犀出了宫门,她才坐上轿子里,一路回金麟殿。
毓秀一进寝殿,就遣退服侍的宫人,正欲落座,只见到一条黑影从窗子里跳进来,笑着走到她面前。
毓秀似笑非笑地看了凌音半晌,开口道,“悦声偷偷躲在暗处,是为了向我证明你身上的伤已无大碍?”
凌音笑道,“臣的身手一如从前,皇上无需担忧。”
毓秀笑道,“悦声既然这么说,朕自然没有不相信的道理。才在殿前,众人散去时,姜汜与姜郁的窃窃私语你都听到了?”
凌音一脸淡然,“他们说的话,没有什么是皇上预想不到的。”
毓秀点点头,笑着拉凌音到榻边一同落座,“悦声从前见我的时候,总要玩笑玩耍一番,经历这许多波折之后,你见我时却只有就事论事,处处循规蹈矩了。”
凌音愣了一愣,皱着眉头看了毓秀半晌,苦笑道,“皇上说的不错,臣的心性的确与从前不同。这对臣来说不算是好事,对于皇上或是父母大人来说,却是好消息。皇上从前一直以为臣行事太过轻浮,不够稳重,几番历练之后,总算比从前略有进益。”
话说的哀伤,毓秀的心丝丝钝痛,便强笑着对凌音说一句,“灵犀在宫门处对朕说的话,想必你也听到了,依悦声所见,她那一句请缨是出自真心,还只是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敷衍我?”
凌音凝眉思索良久,不敢回话的太过笃定,“王爷言之凿凿,似是出自真心。今日在宴上,若不是她解围,皇上恐怕还会被太妃为难。”
毓秀点头道,“朕虽然也是这么想,心里却始终不敢十分尽信。坐在这个位子上的坏处,大约就是永远都不敢倾信一个人。”
凌音几不可闻地叹一口气,“皇上被华砚伤的至深,臣心甚痛。”
原来他以为她的多疑敏感是因为华砚。
毓秀不会傻到辩解什么,就只有淡笑不语。
凌音见毓秀如有所思,问话时也多了几分犹豫,“三堂会审之事,连程迟两位大人也不知当中细节,皇上想一力掌控,若当中出了什么差错,岂不……”
毓秀不想就审鬼堂之事透露太多,就摆手拦了凌音的话,“我知道你们心中都有疑虑,且稍安勿躁。”
凌音见毓秀讳莫如深,哪里敢再说一个不字,转而问一句,“皇上未让惜墨出席家宴,是否也别有深意?”
毓秀笑道,“你们既然猜到了,也不必再多问。人在京城却并未出席家宴的并非只有惜墨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