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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秀在内殿换下礼服,出外殿见程棉。二人顾及姜郁就在内殿,彼此说的都是案子上的话。
毓秀从座上走到堂下,程棉上前一步,在她耳边轻声说一句,“陶菁今日出城,临别前嘱托臣将这一幅信交给皇上。”
毓秀皱起眉头,接过程棉递来密封的信封,捏一捏,厚厚的不像是只有一封信,“里面是什么?”
程棉抬头看了一眼毓秀的表情,又马上把头低了,“臣不知。”
毓秀将信封放进袖袋,回上位去坐。二人又说了几句话,程棉递上奏章,恭然请退。
毓秀拿着奏章进了内殿,扶着额头递到姜郁手里,“大理寺与刑部联名请求缓刑的折子。”
姜郁起身扶毓秀落座,试探着问一句,“秋审一毕,就该行刑,拖延下去,于情于理都不和,皇上该当机立断,免得两位大人在牢中受苦。”
毓秀皱紧眉头,“朕何尝不知伯良说的道理,程棉上折之前,礼部也曾上折求刑暂缓,两国联姻,册封与送婚的典礼才罢,就算真的要在秋冬了了此案,也要再等些时日,待南瑜储君大婚毕。”
姜郁见毓秀的理由冠冕堂皇,也不好再说什么,“皇上若头痛,不如先回宫歇息,臣留在勤政殿批完奏折,回去陪你用晚膳。”
毓秀愁眉苦脸揉了半晌头,只等姜郁说这一句话,“既如此,朕就先回金麟殿了,伯良切莫太过劳累,晚膳时想吃什么,早些吩咐御膳房准备。”
一句说完,她就吩咐摆驾回宫,姜郁将人送到殿外,并无丝毫怀疑。
毓秀回到金麟殿,屏退众人,将袖袋中的信封取出。
她打开信的时候手指都有点发抖。
11。27晋江独发()
信封里装着的并非毓秀之前预想的离愁别语或是断情绝语; 连字都很少有; 而是明哲戟帝陵里明宫与暗室的线路图和各个墓室的机关图,其中内容之详尽,描述之精细,让人咋舌。
这些图中最让毓秀吃惊的; 是舒家用来藏宝的那一间极度隐秘且机关重重的暗室。
毓秀当初虽派人进陵搜寻; 因禁军由纪辞带领,最后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近乎一无所获。无论是私刑场还是藏宝室; 依旧隐身在黑暗的机关墓室之后。
毓秀不是不想追究,只是那个时候实不是追究的时机。时过境迁,大战在即,陶菁从哪里得到的这些图; 又是下了怎样的决心将这些图给了她; 她猜不出也不想猜。且不管他意图助力还是设下陷阱,若当中描述舒家宝藏的位置属实,她又何妨笑纳舒家奉上的这一份大礼。
毓秀才要把那一沓地图放回袖袋,寝殿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好在当下她背对着房门,慌乱之中,她便匆忙将地图塞进怀里。
姜郁笑容款款地走进寝殿,躬身对毓秀拜道; “皇上好些了吗?”
毓秀若无其事地转过身; 对姜郁笑道; “伯良不是在勤政殿批奏章?怎么这么早回来?”
姜郁上前执起毓秀的手,伸臂搂上她的腰,“侍从问在哪里用午膳,臣想不如回金麟殿陪皇上用膳。”
毓秀转了半个身子,与姜郁站了个并排,一手也搂着他的腰,向前走了两步,待到桌前,她就自然而然地放开他,款款落座,“这可怎么好,朕答应了悦声要去永福宫用膳。”
姜郁在另一边椅子上落座,挑眉对毓秀笑道,“皇上想见悦声,召他来金麟殿就是了,何必亲自去永福宫。”
毓秀笑道,“朕是想听悦声弹琴,他的琴十分名贵,搬来搬去不方便,且永福宫寝殿陈设清雅,常年以香薰养房,适宜听琴小憩。”
姜郁笑着走到毓秀面前,伸手拉她起身,“既如此,臣陪皇上去永福宫,一同用膳,一同听琴,午后皇上小憩,臣再回勤政殿批奏章。”
他这么说,毓秀也不好拒绝,只得笑着应承一声。
姜郁似笑非笑走到毓秀面前,拉着她的手一同出门。
周赟看毓秀眼色,吩咐摆驾。姜郁亲自送毓秀上轿。毓秀一弯腰,怀中越发鼓鼓一团。
姜郁笑的别有深意,“皇上的衣服里有些褶皱,不如臣帮皇上稍稍整理一下?”
眼看他要伸手过来,毓秀忙皱着眉头拦他,“大庭广众之下,整理不便,还是朕在轿子里自己整理。”
姜郁似笑非笑地点点头,亲手帮毓秀落下轿帘,吩咐起轿。
毓秀等姜郁上轿,才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那些地图与机关图,一边深深叹了一口气。
轿子到永福宫的时候,姜郁先下轿,一边阻拦周赟扶毓秀下轿,一边亲自走到毓秀的轿子面前,掀开轿帘,接过毓秀的手。
毓秀与周赟对望一眼,眼中的情绪晦暗不明。
姜郁上下打量毓秀,轻声嗤笑道,“皇上胸前平整了不少,怎么袖子又鼓起来了?”
毓秀没有回话,只冷冷望了周赟一眼,周赟忙躬身道,“出门前未能替皇上整理好衣裳,是下士失职。”
姜郁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周赟,握紧毓秀的手往永福宫去。周赟保持躬身的姿势在原地站了半晌,等众人都进宫去了,他才直起腰来。
一众人走到凌音寝殿门口,却不见人出来接驾,姜郁忍不住调侃道,“皇上不是答应了悦声来永福宫听琴吗?怎么他竟不知你人到了?”
毓秀遭了调侃,面上平淡如常,才要回话,寝殿的门就开了,凌音身着一身素色衣衫,款款迎出门来,“原本想到宫门迎接皇上,只是午前才出宫奔波一路,臣受了些风寒,天气实在是太冷……”
他面上带着狡黠的微笑,说话的声音温柔动情,即便他真的有错,也让人不忍心责怪他。
毓秀笑着摇摇头,顺势接过凌音伸来的手,并肩一同进殿。
姜郁在一旁冷笑着看二人低声笑语,刻意等了等,才缓步进殿。
三人进了内室,凌音引毓秀在桌前落座,吩咐侍从取了汤盆盖子,轻声笑道,“臣吩咐御膳房准备了补汤,皇上尝尝合不合口味?”
毓秀从侍从手里接过汤碗,放在唇边抿了抿,点头笑道,“悦声是不是特别吩咐他们在汤里放了特别的食材,怎么味道与寻常的补汤不同。”
姜郁面无表情地也尝了一口,蹙眉道,“怕是用鸡汤熬的鱼汤,没什么稀奇。”
毓秀与凌音对望一眼,二人都只微微一笑,并不多言。
毓秀默默喝了一碗汤,各色菜品捡清淡的用了一些,三人相安无事地用罢一膳,席间说的话还不够十句。
午膳过后,侍从们又伺候喝了茶。凌音坐到琴桌前,悠扬奏了一曲。
姜郁一边吩咐侍从们摆好棋盘,预备与毓秀对弈,一边对凌音笑道,“悦声弹奏的曲子太过激烈,并不适于皇上静心养病,不如弹一首空灵悠远的曲子来听。”
他说话时态度倨傲狂慢,好似把凌音当成卖艺优伶,呼来喝去,随意指使。
凌音满心不爽,当着毓秀的面不好发作,只得笑着强忍下来,他手下的心腹侍从却咽不下这口气,偷偷在姜郁茶碗里放了一撮粉末。
侍从添茶之后,姜郁连碰都不碰他面前的茶碗,渴了只取毓秀的茶来喝。
毓秀被抢了茶杯,心里尴尬,她与凌音心照不宣,只当什么都没发生,默默看姜郁摆起满盘棋子。
姜郁摆的残局下到中盘,黑子已现败势,万般不利,之前毓秀故意装作耍赖,挥手把棋盘掀了,却不料他竟把棋局记在脑子里。
毓秀望着姜郁微笑,佯装糊涂,“这是什么局?”
姜郁将黑子递到毓秀手里,“皇上不记得了?你我之前对弈,棋到中局,你见自己处于下风,就掀了棋盘不肯认输。臣记下每颗棋子的布局,只想找时机与皇上一决胜负。”
毓秀故作懵懂地细看了棋盘上的局势,一边把玩手里的黑子,摇头笑道,“朕怎么不记得曾将自己陷入如此不利的地步,伯良为了逼我认输,居然摆出如此残局,可谓费尽心机了。”
姜郁失声笑道,“皇上自己布的局,自己都不记得了?对阵之初,皇上出招咄咄逼人,也曾一度占据上风,之后却节节败退,一路走低,直至陷入如此万劫不复的境地。”
凌音听到“万劫不复”四字,弹琴的手戛然而止,起身走到棋盘之前看了半晌,嗤笑道,“执黑子的一方的确处于十分不利的境况,却也不至于万劫不复,姑且将这一残局称之为生死局,若重新布局,落子得当,也可置诸死地而后生。”
姜郁抬头看了一眼凌音,轻声冷笑,“悦声说的轻巧,你既胸有成竹,就来解解看,若解得此局,我甘拜下风。”
凌音笑的云淡风轻,“我才谋有限,自然解不得此局,这宫中除了皇上,恐怕就只有一人解得此局。”
姜郁左手的拇指尖轻轻抚摸无名指指肚,“悦声说的是思齐?臣也很好奇凭思齐的棋艺,能不能解了皇上的困局。”
毓秀扶额笑道,“这宫中若还有谁不想解朕的困局,恐怕就是思齐了。伯良容朕想一想,想到解法再继续把这局棋下完。”
姜郁见毓秀紧锁眉头,不好再逼她落子,就走到她面前拉她起身,“皇上若头痛,不如先小睡片刻,臣伺候皇上更衣。”
他说话时,一只手已经摸上毓秀腰带,毓秀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抓着姜郁的手轻声笑道,“这些事叫侍从们做就是了,不劳伯良亲自动手。”
姜郁紧跟着上前一步,一手环上毓秀的腰,一手抓住她的袖子摸了一把,里面鼓鼓塞塞,果然塞着东西。
毓秀受了冒犯,冷了脸,用尽力气挣脱姜郁的手,皱眉说一句,“伯良执意要帮朕更衣,不必在人前拉拉扯扯,你我到屏风后就是了。”
姜郁没料到毓秀会这么轻易地妥协,更稀奇的是凌音在一旁一言不发,漠然看他动作。
毓秀屏退寝殿服侍的侍从,款款踱步到屏风后,伸开双臂,任姜郁帮她除了外袍,松了腰带,换上一件丝质的软袍。
姜郁捏着毓秀外袍的袖袋,似笑非笑地问一句,“皇上衣服里装了什么?”
毓秀明知姜郁不翻看她衣服绝不罢休,索性走上前将袖袋里的东西取出来递到他面前,“这是程爱卿的师爷谱的曲谱,他今日进宫呈给我,我心里好奇,就带了来,想叫悦声试着弹奏一曲。”
11。30晋江独发()
姜郁将信将疑地接过毓秀递来的一叠笺纸; 打开一瞧; 里面只有寥寥几个字,的确像是琴谱。再看第二张,还是琴谱,第三张依然。
姜郁一脸尴尬; 轻蹙眉头; 笑着说一句,“既然是琴谱,皇上为何要藏; 才上轿之前,又为何刻意隐瞒臣?”
毓秀摇头笑道,“朕并未刻意隐瞒伯良,你我上轿时; 伯良说要帮我整理衣衫; 大庭广众之下碍于颜面,我才婉言谢绝。方才亦然,寝殿中有侍从,你却抓着我要帮我宽衣; 我一时手足无措,才会躲避你。”
姜郁被毓秀说的哑口无言,好半晌也没有回话。
毓秀笑着与姜郁一同走到屏风外,将琴谱递与凌音; “我们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听闻这是白师爷谱的琴谱; 悦声试着弹奏一番?”
凌音接过琴谱; 转身之前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姜郁。
姜郁满心无趣,又觉得事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