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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郁望着毓秀温和柔弱的面容,情不自禁地就伸手去摸她的脸颊,却被她不着痕迹地躲过了。
毓秀伸了个懒腰,穿鞋下床,走到桌前翻看奏章,“今日都有谁上了折子。”
姜郁也分不清毓秀拒绝他是不是故意的,他对她昨日亲自去宗人府接陶菁出来的事已心生不满,更让他介意的,是毓秀面对他时,竟半字不提陶菁,他原本准备好的解释也烂在肚里,无用武之地。
抱着试探的心思,姜郁就走到毓秀身边搂住她,“皇上是担心臣把折子批错了吗?”
毓秀身子僵了一瞬,又马上放软手脚任他亲近,“我要是不信你,就不会让你帮我批奏折了。可你批过的奏折,我多少还是要看一看,否则上了朝连他们说什么也不知道。”
姜郁笑道,“皇上不想看不看也罢,若有军机要事,臣会特别对你说。”
毓秀找到一个时机从姜郁怀里挣脱出来,转身对他笑道,“伯良干脆替我上朝算了。”
姜郁一惊,忙低头去看毓秀的表情,见她一脸调侃之色,才稍稍安下心来,猜她只是随口一说。
毓秀见姜郁微微变了脸色,忙拉他的手问一句,“我醒过来的时候闻到了香味,是不是有人送点心来了。”
姜郁指着桌上的桃花糕和普洱茶,“才刚你睡着的时候,下面的人送来的,糕已经凉了,茶还是热的,皇上要不要吃一点?”
毓秀坐到桌前,拿起一块桃花糕,轻轻一咬,霎时间,甜香的味道在她嘴里弥漫开来,她情不自禁地就想起陶菁身上的味道。
姜郁见毓秀笑的甜软,禁不住也笑起来,“难得见皇上笑的这么灿烂。”
毓秀目光一闪,“伯良是说,我从前笑的不灿烂。”
姜郁摇头道,“皇上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一边说,一边也从盘子里拿了一块桃花糕尝了一口,“桃花早就过季了,他们从哪里弄来的材料帮你做的点心?”
毓秀笑而不语,心中却多了莫名滋味。
二人对面饮了一杯茶,说了几句闲话,毓秀便传宫人进殿,帮她梳头换衣,姜郁自回桌前批奏章。
周赟帮毓秀穿外袍的时候悄声对她道,“画嫔在偏殿等皇上示下。”
毓秀猜华砚是不想与姜郁打照面,所以才特别等在偏殿不叫声张。她想的当然也是能瞒一时是一时,于是就特别吩咐侍子们守着姜郁。
毓秀悄无声息地出门,一进偏殿就看到已换好便装的华砚。
华砚轻装简行,背后的包袱十分严实,看起来倒真像一个逍遥剑客。
毓秀想起他们从前一起出行的那些时光,曾经见过的人,好坏办过的事,一时感慨万千。
华砚面上的笑容也别有深意,“皇上可有交代?”
毓秀摇摇头,轻声笑道,“惜墨见机行事就好。”
二人相视一笑,毓秀上前握了握华砚的手,在他耳边轻声道,“今年有一个茂才出身的外籍士子被我放出宫了,现在国子监读书,名叫步尧,今早我已对陶菁交代了,你见了那击鼓喊冤的人,再见一见步尧,切忌偏听偏信。”
华砚嗤笑出声,“皇上是怕我偏听小人之言,落入别人的圈套?”
毓秀笑道,“以惜墨看人的本事,我自然是不担心的,你早去早回,回来同我一起用晚膳。”
华砚温声应了,等毓秀出门,他就悄悄上车,一路出宫。
从善楼的幕后东主原是华砚之父,自从华笙从边关调回京城,百里枫就悄悄在闹事开了一间酒楼。
毓秀小时候很喜欢吃从善楼做的菜,华砚就经常偷偷拉着她出宫来耍玩。
当年那个因老父冤死,借赶考之机进京告御状的少年,拼死拦在刑部郎中的轿子前。那才上位的郎中,也不过二十二岁年纪,他对少年动了恻隐之心,就在少年受杖刑时塞给他一条白绢,上面是淡淡血迹写成的七个字,从善楼,皇储殿下。
自此以后,从善楼就多了一支尚方宝剑。
华砚赶到从善楼的时候,楼下的戏台已开嗓唱戏。他找了一处僻静之所听了戏,又在二楼叫了一间雅房,召唤一个歌女吹拉弹唱。
几支曲子听完,歌女领了赏钱走了,仆役才带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到华砚房中。
青年形容憔悴,一脸病容,原本瘦削的身子也摇摇欲坠。他一进房,就看到佩戴银色面具的华砚,仆役示意他行礼,他就跪下对华砚行了一个礼,“小民拜见钦差大人。”
华砚挥手叫仆役退下,温声叫青年起身,“你叫什么名字,籍贯哪里,在大理寺门外击登闻鼓,所求何事?”
青年躬身拜道,“小民名叫刘岩,籍贯林州,今年二十一岁,茂才出身,因小民的父母原是南瑜人,小民一出生就归了外籍,当年进学之后,未曾中举,就不再考试,专心在家务农。小民家境还算殷实,因为一直是外籍的缘故,租用田地比本籍贵了一半的价钱。皇上新登大宝,颁了初元令,小民想早些入籍,递送申诉之后,本县的户籍官却因小民未曾厚礼买通,硬是将小民入了贱籍,不仅除消了小民的功名,更以重税取走小民家的土地。西琳法令,一人贱民,子孙也是贱民。小民觉得冤枉,层层伸冤,郡县州府,却无人为小民做主。”
华砚耐着性子听他说完,点头问一句,“林州巡抚可是刚上任的贺枚贺大人?”
刘岩被问的一愣,半晌才答一句,“的确是贺大人。”
“那你告状可告到贺大人那里?”
刘岩忙低头回一句,“小民无权无势,无才无力,如何能见贺大人。各层官员敷衍搪塞,小民花钱疏通,也未曾得一个结果。”
华砚似笑非笑地看着刘岩,“就算你真有冤枉不得伸冤,万般不得已才想出击登闻鼓这么一个剑走偏锋的办法,却为何要不远万里来容京,在大理寺门外喊冤。大理寺的登闻鼓不同于州县衙门的登闻鼓,敲鼓之前要先滚万钉板;你若留在林州,寻个时机在巡抚大人轿前喊冤,只需受十棍杖。棍杖受了是皮外伤,在钉板上滚一滚,一不小心,恐怕连命都没了。你当初究竟做何打算,何不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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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岩跪地对华砚拜道,“钦差大人明鉴,小民来京告状,的确是抱着一点私心。贺大人是今年才调到林州的官,他是怎样的人品,林州并无人知晓,小民怕贸然告到他手里,他只顾官官相护,不知为民伸冤。”
华砚心知刘岩的担忧并非情理之外,可他总觉得这人身上有什么地方十分违和。莫非是毓秀之前叮嘱他不要轻信小人之言,落入圈套,他才多了心。
刘岩见华砚默然不语,就把头重重磕在地上,“小民说的句句是实,请钦差大人明鉴。”
华砚听着一声声闷响,到底还是有些动容,“你是不是有话没说。”
刘岩额头磕破了,血流到脸上,十分狼狈,“回大人的话,小民说的句句是实,并无半句虚言。”
华砚一皱眉头,“你是读书人,自然明白我说的意思,我问的并不是你之前说的是否属实,而是你是不是还有事隐瞒。”
刘岩一咬牙,低头掩藏了脸上的表情,“并无隐瞒。”
华砚见他回话唯唯诺诺,头也不抬,就猜他是有难言之隐。
“你为了告状一路上京,又不顾性命在钉板上滚了一遭,如今拖着一副残破的身子,好不容易走到皇差面前,有什么冤枉,实情如何,还不一一道来。不管你有什么说不得的隐情,都有我用心听着,用眼看着,我是皇上的眼耳喉舌,我听了你的事,问了你的事,就是皇上听了你的事,问了你的事,你能不能讨一个公道,都凭你今天这一番话了。”
刘岩肩膀耸了几耸,终于抬头看了华砚,“回大人的话,小民的确隐瞒了冤情,这事是小民的心头痛,小民实不知如何说起。”
华砚看他头上血流的可怖,就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将怀里的丝绢递给他擦脸,“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刘岩接了华砚的丝绢,将脸上的血迹胡乱擦了,呜声道,“小民这一桩冤案的源头,都是因为小民的爱妾。”
华砚一早就猜到故事里有一个女人,结果果然有一个女人,他便不动声色地回座,静静听他说。
刘岩把染血的丝绢小心收进怀里,“小民一年前跟随父母大人回南瑜扫墓,偶遇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机缘巧合之下,就收她到身边做妾。回到西琳之后,她上事父母,内操家事,与我也十分的恩爱和睦。小民的妻子在两年前过世了,原本小民打算等小妾生育子嗣,就将她扶作正室,谁知……”
他话说的隐晦,华砚却听出端倪,譬如刘岩若被打入贱籍且不得翻案,他父母的身份也绝非良民。他一家明明是去扫墓,却如何机缘巧合娶了一个美貌女子。那美貌女子的身份恐怕算不得清白,必定是优伶娼妓之类。
刘岩说完这一番话,却未得到华砚的半字回应,就又大着胆子抬头看了他一眼。
面具上的表情就是华砚的表情,他的表情就是面无表情。低下的人面对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察言观色是不可能了。
华砚见刘岩似有犹豫之色,就温和语气催促一句,“你只管说。”
刘岩对华砚磕一个头,“今年年初小民带内子去观音庙求子,偶遇本地县丞,那赃官觊觎内子的美貌,之后也曾借故纠缠,逼迫小民。小民被打成贱籍,内子为了小民,不得已从了那赃官,之后却不堪其辱,自投了湖。小民心中怨愤难平,上天入地也想为枉死的冤魂讨一个公道。”
华砚心中惊诧不已,更存了满腹疑惑,一县之主,何至于为一个女子就假公济私,丢了父母官的本分。若真出了这等事,上面的官员怎会不管不问,查出一个实情。
“你说的事确实属实?可有人为你作保作证?”
刘岩思索半晌,点头道,“这一桩丑事在本县已人尽皆知,大人尽管派人去问就是了。”
华砚越发不解,“既然这事已经闹到人尽皆知,为何州郡官员无人过问,无人彻查,还要你层层告状,非得闯到京城大理寺滚钉板。”
刘岩一脸哀痛,“大人有所不知,我县的县丞颇有背景,是现任礼部尚书大人的远方侄儿。”
一个远方侄儿算什么颇有背景?
华砚生怕自己听错了,就一本正经地又确认了一次,“你说的礼部尚书,可是崔缙崔大人?”
刘岩把头一低,“正是。”
华砚心中自有想法,就点头对崔缙道,“你说的事,我都知道了,实情如何,之后我会派人详察。可有正式的状纸文书?”
刘岩忙从怀里掏出状子跪呈到华砚面前。
华砚低头看了一遍状书,确认无误后就起身对刘岩道,“我会吩咐人安排你的饮食起居,照顾你养伤。若来日查清你确有冤情,一定还你一个公道;可若是让我查出实情是你有心诬告,毁谤良臣,我必定会叫皇上对你严加惩治,绝不轻饶。”
刘岩诺诺应声,面上却无一丝惧色。
他一出门,仆役就又安排了一个歌女,华砚一边听她清唱,一边思索这一桩冤案。
歌女唱到中途,仆役又领一个素装儒巾的青年来房中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