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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伟鸿的神情流畅自然,没有丝毫做作之意。
“刘书记,严领导,快请坐,请喝口水吧……”
伍老师端了两杯茶水过来,一迭声地说道。
屋子不大,里面的家具俱皆很陈旧了,不过摆放得还算整齐,只是一些小用品摆放很凌乱,可见有段时间没怎么收拾过了。这也很好理解,家里发生了这样的惨案,哪里有什么心思来打扫清理?
“谢谢伍老师。”
刘伟鸿双手接过茶水,顺手摆放在小木桌上,又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盒子,望向那个小女孩,脸上露出十分柔和的笑容。
“娇娇,来,叔叔给你吃糖。”
说着,刘伟鸿扬了扬小盒子。
伍老师便搓着手,有点不好意思地连声说道:“哎呀,刘书记,你真是……每次来,都要你破费,这个怎么好呢……”
严如培更加吃惊了。
刘伟鸿竟然连小女孩的名字也记得。
娇娇显然对刘伟鸿也比较熟悉了,将小手指头放在嘴里,望着刘伟鸿,只是犹豫了一下,便即走了过来,双手从刘伟鸿手里接过小盒子,很乖巧地对刘伟鸿说道:“谢谢刘叔叔!”
刘伟鸿轻轻摸了摸娇娇的小脑袋,笑着说道:“娇娇真乖,不用谢。”
娇娇似乎对刘伟鸿比较依恋,拿了糖果,没有急着回到奶奶身边去,就挨在刘伟鸿的脚边,小心地抚摸着盒子,小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刘伟鸿便笑着将娇娇抱了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
伍老师连忙说道:“哎呀,刘书记,这个……娇娇身上脏,别弄脏了你的衣服……娇娇,快下来。”
娇娇很听话,稚声稚气地对刘伟鸿说道:“刘叔叔,我几天没洗澡了,身上脏……妈妈病了,不能帮我洗澡啦……”
刘伟鸿心里便有点堵,摇摇头,说道:“不要紧,娇娇是乖孩子,不脏。叔叔喜欢抱着你。”
“娇娇也喜欢刘叔叔……”
娇娇将小脑袋靠在刘伟鸿的怀抱里,很依恋的样子。
“伍老师,建荣呢?还在店子里?”
刘伟鸿问道。
伍老师说道:“还在店子里。现在他二叔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复原,店子里的事,基本都是建荣在帮忙打理……”
“建荣的伤势恢复得怎么样了?不要紧了吧?”
伍老师抹了一把眼泪,说道:“好些了,他年轻,身体底子好。不过也还没有完全恢复,店子里没有人手不行啊,都还得吃饭不是?”
伍建荣的伤势,不见得就比伍百达轻,但伍百达是颅脑损伤,经过了开颅手术,身体恢复很慢,伍建荣年轻些,恢复得就比叔叔快。
“伍老师,小梅的情况怎么样了?”
刘伟鸿犹豫了一下,才问道。
伍老师叹了口气,说道:“唉,越来越严重了……”
一句话没说完,里间房里忽然传来“救命”的哭喊,声音惊恐万状。
伍老师苦笑道:“又发病了。”
刘伟鸿脸色变得沉重,说道:“伍老师,我们去看看吧。”
伍老师默默地点点头,上前去从刘伟鸿怀里抱过了娇娇,慢慢走过去推开了里间的门。
“爷爷,我怕!”
娇娇稚声惊呼,猛地扭过头,紧紧抱住了伍老师的脖子,双眼紧闭,再也不敢睁开来。
伍老师长叹一声,泪水夺眶而出:“作孽啊……”
“严厅长,请吧。”
刘伟鸿脸沉如水,对严如培说道。两个人跟着伍老师,来到了里间门口,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严如培猝不及防,差点被熏到,连忙紧紧憋住了呼吸,一张脸刹那间涨得通红。
里间也是一间不大的小房子,低矮的屋顶上吊着一个小灯泡,大约是二十五瓦的,发出很昏暗的光芒,一张木床上,仰面朝天躺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穿着短衣短裤,正在叫喊着“救命”,身体拼命扭曲着,竭力挣扎。
却原来她的双手双脚都被牢牢绑在床上,因为挣扎,手腕处已经磨破了皮,渗出殷红的血迹。
仔细看去,这女子还比较年轻,容貌姣好,只是脸色苍白得可怕,也不知是灯光不够明亮的原因还是因为病着的原因。
无疑,这就是伍建荣的妻子廖小梅了。
看到有人进来,廖小梅更是惊恐欲绝,“救命”的呼喊声更加凄厉无比,使劲拉扯着绳索,眼里流露出绝望的惊恐之意。
严如培悚然动容,说道:“怎么……还要捆起来?”
刘伟鸿沉声说道:“廖小梅受了很严重的刺激,精神已经失常了,总是往外边跑,一看到人就叫救命。伍家的现实情况,你也看到了。周阿姨受了很重的刺激,大病了一场,现在能够自己照顾自己,就算不错了。平时家里就伍老师一个人,守是守不住的,这也是不得已。”
严如培缓缓点头,神色变得极其严峻。
“刘书记,你说,我们伍家做了什么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害我们啊?为什么啊?”
伍老师再也忍耐不住,抱着孙女蹲在地上,痛哭失声。
见爷爷痛哭,娇娇也吓得大哭起来,自始至终,她都紧紧搂住爷爷的脖子,不敢望床上的妈妈一眼。妈妈已经不认识她了。
刘伟鸿咬了咬腮帮子。
严如培心里也堵得慌,低声对刘伟鸿说道:“刘书记,可不可以先从民政上想点办法……这个案子真要判下来,估计民事赔偿的金额,也很有限。就算判了,民事部分也不一定执行得了。”
严如培不愧是省厅的副厅长,老资格的公安干警,对司法系统存在的一些问题,看得很清楚。现阶段,公诉案子法院主要是关注刑事审判那一部分,附带的民事诉诉,一般不是那么受重视。在矿难死个人都只需要赔偿几千元的时候,刑事伤害案的民事赔偿,金额通常都不大。想要靠民事赔偿的那点钱治好廖小梅的病,只怕是杯水车薪。再说邵明正那几个混混,家庭条件不见得很好,就算法院判了民事赔偿,他们能不能拿得出钱来,也是个很大的问题。
刘伟鸿也明白,严如培说的是事实。不要说现在,就算十几年后,民事判决的执行力度,一直都是法院执行的软肋。“赢了官司输了钱”的案例比比皆是。
廖小梅的病,指望邵明正他们来“治疗”,基本上不靠谱。
刘伟鸿点了点头,说道:“民政上肯定要给予一定的救助,不过,难度也挺大。”
刘伟鸿这也是实话实说。浩阳市有八十万人口,生活不富裕的现阶段还是大多数。其中特别贫困,或者有特殊困难的人,不少。如果都依靠民政救助,显然不现实。浩阳市的财政,还远没有达到那样的富裕程度,而社会救助体系,又很不健全。民众获得救助的途径,实在不多。
纵算能者如刘伟鸿,也颇感无力。
伍老师是个很能自制的人,一时悲愤难抑,痛哭失声,很快就记起有贵客在家,这样失态,不成体统,忙即止住了哭声,站起身来,胡乱伸手擦拭着眼泪,难为情地说道:“对不起啊,刘书记,严领导,我……唉,对不起了……”
刘伟鸿摇摇头,说道:“伍老师,你也不要太伤心了,廖小梅的病,我们总是会想办法给她治好的。日子还要过下去。”
说着,刘伟鸿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钱来,俱皆是百元大钞,也不知有多少,估计得有一千多吧,塞到伍老师手里。
“伍老师,这是我私人的钱,你先拿着吧,请个医生,好好给廖小梅看看病。”
伍老师急忙推让,连声说道:“刘书记,这个怎么行?你已经帮了我们不少了,我们不能再拿你的钱……谢谢你了,真的谢谢了!”
刘伟鸿握住他的手,轻轻拍了拍,神情很是坚决。
严如培见状,也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元钱,硬塞进伍老师手里,说道:“伍老师,来得匆忙,这点钱,表示一下我的心意。”
伍老师更加吃惊了,坚决不肯收,说道:“这个,严领导,怎么好收你的钱?这个不行啊,请你收回去吧……”
“一点小意思,收下吧,收下吧……”
“……唉,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啊,谢谢严领导,谢谢啊……”
伍老师又是一迭声地道谢,泪眼婆娑的,看得出来,他心里很是不安。这些老实巴交的普通群众,得到别人一点帮助和恩惠,总是惶恐不已。
第799章 你会后悔的!
“严厅长,如果这个案子发生在当年的江东,你抓还是不抓?”
刘伟鸿和严如培慢慢走在回宾馆的路上,两个人都沉默着,走了一段之后,刘伟鸿忽然问道。
严如培不吭声。廖小梅一家的遭遇,深深震撼了他。虽然他一直都在公安系统工作,社会的黑暗面,接触得很多,但这并不表明,他就已经是铁石心肠。群众的疾苦,严重到了某种程度的时候,也一样能够触动他的心。
“刘书记,实话说吧。如果是当年,我会抓人。但现在,不会。”沉默良久,严如培才缓缓说道,稍顷,又加了一句:“但是,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也理解你的作法。”
刘伟鸿点点头。
严如培说的是实话。一个人社会地位的变迁,肯定会影响他的行事作风。大宁市江东区公安分局局长严如培和省公安厅副厅长严如培,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
“根据我的了解,类似廖小梅一家的遭遇,在久安绝不是个别的现象。被断手断脚,挑断手筋脚筋的案例,数不胜数。去年全省政法系统统计,久安市公安局上报的数据,大案要案的破案率是百分之五十三,实际上,我们也知道,这个数据有很多的水分。就算按照他们上报的数据,大案要案,也有将近一半,未曾破案,这就意味着,有很多的受害群众,沉冤待雪,有很多的犯罪分子,逍遥法外,还在继续祸害那些老实本分的群众。”
刘伟鸿的脚步,慢了下来,声音益发的沉重。
严如培索性停住了脚步,望向刘伟鸿,很诚恳地说道:“刘书记,请恕我直言。现实如此,想要凭一个人的力量扭转乾坤,太难了。在这个圈子里,就要遵守这个圈子的规则。不然,今后的路,会更难走。”
“我知道!”
刘伟鸿微微颔首,脸色很平静。
“但是,不管多么艰难,总要有人去做。如果每个人都麻木了,也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严如培说道:“刘书记,对于你的情怀,我很钦佩。真的,很钦佩。但是,我还是建议,将这个案子移交给久安去办。相信一定会有个公正的处理结果。”
刘伟鸿就笑了,笑容有点冷淡。
“严厅长,我会接受你的建议,把这个案子移交给久安市政法机关。但是我可以跟你打个赌,这个案子绝对不会有公正的处理结果。当整个政法系统都出了问题的时候,任何外部的压力,都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久安那边,会有无数的办法,将这个案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严如培又沉默起来。
他知道刘伟鸿说的是正确的。尽管刘伟鸿已经答应,会将这个案子移交给久安市政法机关处理,他这一趟的任务,算是圆满完成了。但严如培却高兴不起来。本质上说,他还是一个热血男儿,一个热血警察。目睹了廖小梅一家的惨状之后,想着这些无恶不作的犯罪分子,可能得不到正义的制裁,心里头就堵得慌。
刘伟鸿慢慢向前,影子在路灯下拖得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