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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伟鸿一口应承下来。
刘伟鸿听说过这个部队,却不知道夏师长原来是刘成家的老战友。上辈子,刘成家很不待见这个儿子,可能都羞于向夏师长提起自己有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儿子在青峰地区当教书先生。
其实这个部队的驻地离青峰市不近,百多公里呢,路还不好走,差不多赶上去大宁的时间了。但刘伟鸿知道,事情不能这么去想。刘成家如今告诉他这样一个关系,事实上就是转变了对他的看法,觉得他刘伟鸿配得上老刘家嫡孙这个金字招牌了,不再给老刘家丢脸。
一时之间,刘伟鸿心情也十分愉悦。
第32章 顺风车
刘伟鸿没有打夏师长的电话,尽管他知道,只要他报上刘成家的名号,夏师长铁定要派车过来。部队的战友情分不是假的,何况还有老刘家这个大招牌。只是浩阳县离青峰市实在太远,路况又不好,真等夏师长从浩阳县派了车过来,再赶到大宁市,非得晚上了不可。赶不上今天的飞机。他搭班车去大宁,也差不多是晚上到,只能赶明早的班机。时间上一样,就没必要白白欠一回人情。
夏师长这条线,刘伟鸿打算留着,有机会再专程去拜访。
如果新的浩阳地区如期成立,朱建国随陆专员调往新地区,他跟过去的话,离夏师长的驻地就近了,去拜访也方便。
当下刘伟鸿打电话给朱校长请假。朱校长问他干什么,他说回首都看望父母,这不放暑假了吗?至于别的没有多说。在没有得到家族的再次认可之前,胡乱打老刘家的招牌,不是什么好事。
朱建国一听就笑起来:“巧了,我也正有事去大宁,一起去吧,反正顺路,你在大宁上火车。”
刘伟鸿也觉得事情就是巧,笑着答应了,并未告诉朱建国自己是去坐飞机。那时节,坐火车是长途出差的首选,像他们这种单位的职工,就算是朱建国,也不容易坐回飞机。
朱建国在电话里让他等着,一会吉普车就过去接他。
刘伟鸿便先回了宿舍,说是收拾点洗漱用具和换洗的衣服,其实是跟唐秋叶道别。
“呀,你又要回去?哎呀,怎么不早说,我准备点东西给你嘛……”
唐秋叶有点措手不及,叫嚷了起来。
“哈哈,不要了,下次吧。这一回也是我妈临时起意,说要我会回去看看,放假了嘛。”
“对啊对啊,放假了,你是该回去看看叔叔婶婶,这事都怪我,没想那么长远,要不怎么也该准备点什么东西让你带回去……你们大城市,什么都不稀罕,我就带点地里的新鲜东西也好!”
唐秋叶不住的自怨自艾。
刘伟鸿便笑着摸了摸她的脸。尽管那天没有“成事”,两人之间的关系却是起了变化,如同恋人一般,不时有些亲密的动作。至于唐秋叶那个弱智丈夫,两人谁也不会真的将他当成了唐秋叶的丈夫。本就是一桩包办婚姻。
在唐秋叶心目中,首都那没有谋面的“叔叔婶婶”才是她真正的“公公婆婆”。
“好了,我收拾点东西就要走了,朱校长的车很快就过来接我。”
“我帮你收拾……”
唐秋叶说着,不待刘伟鸿有何言语,就径直去了隔壁刘伟鸿的宿舍,开始为他收拾洗刷用具和换洗衣服。刘伟鸿的衣服,全都是她洗的,也是她收的,刘伟鸿自己,就未必知道放在什么地方。而且宿舍也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洁洁,不再是往日乱糟糟的样子。
唐秋叶很自觉地肩负起了妻子的职责。
“伟鸿,你……你什么时候回来?”
把东西都放进包里,唐秋叶望着刘伟鸿,有点心上心下地问道。她总是担心,刘伟鸿这一回首都,就再也不回来了。
心就像浮萍一样,定不下来。
“不会太久,很快就会回来了。”
刘伟鸿抱住她柔软的身子,在她脸颊之上亲了亲,微笑说道。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刘伟鸿在学校门口上了朱校长的吉普车。唐秋叶没有来送他。这是刘伟鸿要求的,眼下表现得太亲热了,不好。
唐秋叶那个名义上的婚姻和名义上的丈夫,毕竟还在。
吉普车里除了朱校长,还有一个年轻女子,刘伟鸿认识,是朱校长的女儿,叫朱玉霞,在地区中医院上班。二十四五岁的样子,长得很是秀气,有一种沉静的气质。
朱校长习惯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刘伟鸿便和朱玉霞坐在后排。
从这个座次上就可以看出来,朱校长还没有进入当官的状态,他坐的那个位置,事实上秘书坐的,领导应该坐后排。但是在小地方,很多人都喜欢坐副驾驶位置,空间比较大,视野也开阔。
刘伟鸿自然不会提醒朱校长。这个当官的感觉,是要慢慢才能领悟得到的。有句话叫做“养移气居移体”,是有道理的。农业学校校长,实话说也还不能算是正经的官,尽管级别是县团级。以后朱建国正式做了县里的领导,慢慢就能悟出这个当官的感觉了。
“校长,去大宁做什么?”
刘伟鸿上了车,自然而然地掏出烟来,敬给朱校长一支,也递给司机一支。
朱校长还没有说话,朱玉霞已经开口了,说道:“爸,车上别抽烟,不好。”
朱玉霞说话也和她的气质一样,文文静静的,不过言辞之间,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刘伟鸿以前去朱校长家,见过朱玉霞一回,但没怎么说过话。听了这个话,刘伟鸿有点不好意思。朱玉霞明着是在说朱校长,实际是在说他。他这一上车,就“迫不及待”地给朱校长敬烟。
“好好,我听女儿的,谁叫我女儿是医生呢?”
朱建国似乎对这个女儿十分喜爱,闻言马上将叼在嘴上的香烟取了下来,打着哈哈说道。
司机也很自觉地将香烟放下了。刘伟鸿当然更自觉,他的烟瘾本来就还不大,一路上不抽烟也没事。只要朱校长憋得住,他也憋得住。
“哼,现在也就你把我当医生了,我有时候坐一整天班,也没有一个病人上门。”
朱玉霞脸色益发的不好看了。
朱校长神情有些尴尬,连忙安慰道:“玉霞,你正儿八经是中医学院的本科毕业生,又在全国性刊物上发表了很多论文,水平是摆在那儿的,是吧?只要这回评上奖了,中级职称马上就到手。等你挂了主治医师的牌牌,那病人还不挤破门啊?”
“爸,你说得轻巧,这个全省的中医学论文评选,那奖是轻易能够评上的?我们现在不是连评委是谁都不知道呢!”
朱玉霞丝毫也没有因为父亲的安慰而感到轻松,“哼”了一声说道。
“所以我们才去大宁嘛……放心,爸爸在大宁的那几个老战友,还是有些能耐的,肯定能打听到消息。只要知道谁是评委,咱们就有办法。你的论文是在首都发的,档次是摆在那的,只要有个评委肯帮着说句话,不说一等奖,二三等奖总能评上一个吧!”
朱校长很有自信的样子。
朱玉霞脸色略有好转,说道:“但愿如此吧。”
刘伟鸿算是有点明白了,敢情这父女两个,是上省城去拉关系的。有关评职称的事,刘伟鸿可是很清楚内幕。上辈子,他在楚南省农科院呆了那么久,年过四旬才终于评上副高的职称,还是云雨裳给省里有关的人士打了个招呼,不然就算到退休,这个副研究员也休想到手。
而有论文在省级的评比中获奖,是评中级职称的主要条件之一。
省中医学会年年都要评奖,但年年获奖的,都是头上有乌纱帽的重要人物,无职无权的普通医生想要获奖,那是千难万难。
刘伟鸿对这里面的暗箱操作手法,基本了如指掌。
通常来说,在不了解内幕的人看来,这个评奖的程序,肯定是先定下奖项,一等奖几个,二等奖几个,三等奖几个,奖金若干。奖项定下来,再定评奖的标准,接下来就是按照这个评奖标准,将符合评选条件的论文圈进去,然后就是定评委,最后评审论文,投票,决定获奖的对象。
但实际操作,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省卫生厅和中医学会的主办人员,头一次要定下来的就是今年有哪些重要人物必须获奖,张三李四王五麻子,先就将获奖者的名单划拉出来了。然后就是谁一等奖,谁二等奖,谁三等奖。这也是根据职务高低,影响大小来定的。假如省卫生厅的厅长、副厅长或者中医学院的院长副院长之类人物想要参加评奖,一等奖就没有别人什么事了。
他们是制定规则的人,好东西难道还会落到别人手里去?
把必须获奖的名单定下来之后,才是制订评奖的标准。这个标准呢,肯定也是给那些重要人物量身定做的。甚至获奖者的年龄都会有规定。这样做,并不是确保这些人最终获奖,他们获奖是定下来了的,对外公布这些评奖的标准,只不过是堵住大家的嘴,证明这次评奖是完全公正的,获奖者完全合乎条件。没有获奖的论文,不是关系不好,是不合获奖的条件。
让你有苦难言。
至于评委,那是真的没什么作用。说起来都是德高望重的泰山北斗级人物,真正操作的时候,可能连论文的影子都看不到。他们得到的,不过就是一张早就拟定好了的获奖名单,然后在获奖名单上签字,拿一个大红包走人。
如果哪个评委犯傻,居然想要看看论文,当真投票的话,对不起,那也没你老人家什么事了。
一个省内,知名学者可也不止一个两个,少了张屠户难道还吃拔毛猪?
第33章 潜规则
听朱校长父女对话,说是要去找评委,刘伟鸿知道,他们的方向压根就错了。刘伟鸿想了想,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朱校长,要走门路就要走对,不然的话,白花了冤枉钱,最终什么也捞不到。
当然,怎么提醒领导,那也是个技术活。直通通地说出来,就没意思了,还伤面子。你这回伤了领导的面子,就算事情搞成了,也会在领导那里留下浮躁,不稳重的印象。十分功劳能剩下五分就不错了,搞不好还有负面影响。指望领导和你讲道理,那是不可能的,傻子才这么想。官场的规则和平民的规则,完全是两回事。
“校长,想不到你战友遍天下,连省卫生厅也有战友。”
刘伟鸿微笑着说道。
“没有啊,我在省卫生厅没有战友。”
朱校长性格比较直爽,马上便否认了。
“那是在中医研究院有战友了?”
朱校长又摇摇头,还是没有意识到刘伟鸿话里的含义。这就证明,朱校长是真的还没有进入官员的心态。不然的话,早就应该有所“警惕”了。
刘伟鸿随即决定改变方式。既然朱校长“不上道”,暂时还没有必要用对付老官油子那一套去对付他,朱校长还需要“慢慢培养”。刘伟鸿老实不客气,在心里将自己当做了朱校长的“导师”。
“校长,朱医生,这个中医学会的年会吧,我也了解不多。但我有一个同学的哥哥,是在首都卫生局工作的,他对这个年会的评奖流程,了解得比较多,闲聊的时候,也跟我们谈到过……”
说到这里,刘伟鸿打住了,想要看看朱校长是个什么反应。
朱校长还没有吭声,朱玉霞就已经说话了,声音很冷淡地说道:“道听途说,做不得准的。”
竟是压根就不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