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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伯心颤了一下,没说什么,只是跟了上去,去大门口的车上,却还在走神。
聂广义几次看他,他都没发现,弄得老爷子也很没脾气,索性也就不再看他。
车子到了大门口,门口明亮的路灯下停着一辆黑色的越野车,一个男人斜靠在车上,嘴里噙着一支燃了半截的烟。
从车里下来,当看清楚男人这个侧影的时候,聂广义整个人都愣住,嘴唇半张着,像是木头一动不动地杵在哪儿,瞪着眼睛痴呆了一般透过铁门的缝隙看着大门外的男人。
聂伯看了看门口,又看看聂广义,声音低缓,“老爷……就是那位先生。”
聂广义应该是没听到他这话,眼睛直直地盯着门口的人,一瞬也不瞬,一颗心,剧烈地跳着。
视线渐渐地变得模糊,像是遮挡了一层薄纱。
淡淡的灯光温和地笼罩着他的周身,就连投射在地上的影子也变得十分的柔和,他慢慢地抬起一只脚,落下,然后抬起另一只脚,一步一步朝那个人走去。
靠在车上的男人许是在想什么事情,直到聂广义快要到身边了才猛然回过神,侧脸看去,唇上噙着的烟掉在地上,他低头捻灭,站直身。
沉默无声,周围一片静寂,就连风都温柔有加。
“平新……”
聂广义颤抖的嗓音在静寂的周围响起,映衬得黑夜越发的沉静,这两个字,他是用了几乎全身的力气才叫出来的,声音颤抖不已。
男人走了几步来到他的跟前,墨镜依然在眼睛上戴着,看不到他的表情。
“……”聂广义的手缓慢而又颤抖的抬起来,却在空中停留后落下,他不敢,他怕摘掉眼镜看到的不是他的儿子。
他从来都不敢奢望已经死去的孩子再活过来,只是期待能每天在梦里与他相见,希望妻子能够醒过来,虽然已经是支离破碎的家,可是能有个伴儿说说话,好歹活着还有些意义。
落下的手再次抬起来,这一次,聂广义鼓足了全身的力气,手落在墨镜上,缓缓地拿掉。
“平新。”他嗓音低沉浑厚,没有颤音,身体也没有颤抖,在看清楚儿子面孔的这一刻,他沸腾的心陡然间就归于了平静。
生死离别,在他这个年纪,其实早该看开的,他只是一直都在固执,一直都不愿意接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实。
这一刻他忽然间豁然开朗,死亡是每个人的最终归宿,生命的长与短不单单在于时间的长短,活着有没有意义这才是生命。
他的儿子,一直都活在他的心里,无论在与不在。
“父亲。”聂平新平静地唤他,然后用了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方式,拥抱了他,之后便再也没有言语。
聂伯在一旁抹眼泪,刚才在看到四少爷的时候,他不敢认,他怕自己老眼昏花认错了让老爷白高兴一场。
四少爷当年离开,他是陪着老爷太太一起去的南方在医院里跟四少爷做了最后的道别,老爷和太太经受不住打击双双昏迷,四少爷的后事是大少爷一手操办的。
聂伯这已经叫习惯了,聂平新他叫四少爷,聂霆炀他叫大少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大少爷是聂平青。
不管四少爷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如今他回来,这就是最好的,无需去过问这几年他去哪儿了,在做什么。
聂广义第一次在儿子长大后牵着他的手,父子俩在大门口坐上车到下车回到屋子里,手一直都没有松开。
回到屋子里,聂广义沉默了许久之后这才重新开口,“平新,先去看看你妈,你不在家这几年,她也懒了,就一直睡觉,你一会儿去把她叫起来,我们一起吃饭。”
聂平新点头,父亲松开手后,他径直上楼,来到卧室里。
刘淑静在床上睡着,很沉静,嘴角微微勾起,这些年来一直都是这样的表情,似乎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一定是遇到了喜事。
聂平新来到床边,先是俯身在母亲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嗓音略有沙哑,“妈,我回来了。”
他轻轻在床边坐下,手握着母亲的手,轻轻地揉搓着,他说:“妈,这些年我在离家很远的地方总是会在深夜里做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有一漂亮的妇人牵着一个小男孩,妇人唤那小孩,新儿。我到后来才知道,那是多年前的我,那年我八岁。
妈,你一定很想知道,这些年我去哪儿了,为什么不回家,不回来看你,看父亲,你醒来,睁开眼睛,我慢慢说给你听,故事很长很长呢。
哦对了,妈,我给你找了儿媳妇,她今年23岁,比我小了整整二十一岁,论年龄,我都可以做她父亲了,可我却罪恶地爱上了她,你说,你儿子是不是个坏人?
妈,等你醒了,我就把她带回来让你瞧瞧,你要是同意了,我跟她就挑个日子把婚事办了,你总说我再不结婚都老了,再不给你生个孙子你都抱不动了,等你醒来,我就结婚,说不定今年年底都能让你抱上孙子。”
有泪,落于床榻之上,在淡灰色的床单上印出一朵暗色的花,散发着郁郁的香气。
聂广义站在门口,早已经潸然泪下,但唇角却是上扬的。
不管怎样,儿子回来了,都是最好的。
今晚的聂家,注定了是一个不眠之夜。
聂宇辰最后回了自己的房间,去自娱自乐了,唐力过来接唐震和唐页回了唐家,聂广义早早的就睡下了,儿子聂平新一直就坐在床边,看着他入睡,然后才起身离开房间。
“小叔。”聂霆炀在门外站着,见他出来,轻唤了一声。
聂平新微微笑了下,“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两人来到院子里,这会儿时间还早,家佣们都还在忙忙碌碌的,见到两人都微笑着打招呼。
聂平新说:“这里很陌生,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聂霆炀笑了,“陌生是因为不熟悉,熟悉是因为这是你的家。”
聂平新失笑,“你这话前后矛盾。”
“小叔是知道的,这不矛盾。”他不信鬼神,甚至即便到现在他依然不相信此时在他身边站着陪他聊天的男人是真实存在的,可有些东西,科学却是无法解释的,他暂且就把这归结为,超宇宙现象。
…本章完结…
245:你赶紧嫁过来(第三更)()
聂平新的回来,让冷清了多年的聂家一下子热闹起来。
刘淑静是在儿子回来后的第二天清晨睁开的眼睛,睡了三年,好在每天有专业的人给她做全身的按摩,才不会让她的肌肉萎缩。
她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是,“新儿。”她在叫她的儿子,在昏迷不醒的时候,耳边有一个声音,是儿子的声音,那么那么的熟悉,他说,妈,我回来了。
于是,她醒来了。
家佣欣喜若狂地从房间里跑出来,“老爷!先生!老爷!先生!”
“是不是太太醒来了?”聂广义小跑着从书房里出来。
“是的老爷,太太醒过来了!”
整个聂家沸腾了!
先是聂平新的回来,现在是刘淑静的醒来。
可悲催的却是,聂广义大概是太激动了,竟然昏了过去。
唐页和唐震去医院看望老爷子,在医院的门口遇到了卫双厚。
不过是二十天的样子,再见面唐页几乎都要认不出卫双厚了,神色憔悴不堪,走路有气无力,就连之前那满头厚厚的头发,都变得稀松,被风一吹,凌乱地在头顶摇摆。
“爷爷,您这是怎么了?”唐页上前搀扶住卫双厚,心疼不已,这里是医院,怕是他发烧还没好,上次去看他不是说已经好了吗?
见到她,卫双厚很是高兴,紧紧拉着她的手,“言言,你可算回来了,爷爷都想死你了。”话落,他随即又皱起眉头,神经紧绷,“怎么了?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
唐页微微一愣,眼圈顿时就红了起来,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自己还生着病,却只顾关心她。
她摇摇头,“我没事爷爷,是聂爷爷,他昏迷在医院,我跟爸爸过来看望他。”
卫双厚不相信,盯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你真的没事?”
“我真的没事爷爷,我已经好了。”
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这样爷爷就放心了。”
“爷爷,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还在发烧?”唐页问,四下看了看,扶着卫双厚来到一处可以休息的长凳边,“爷爷您坐下来歇息一下。”看着他嘴唇已经干得起了白皮,她转身去车子里,车里有热水,还有水杯,她结了杯热水端过来,“爷爷,您喝点水。”
“我不渴。”嘴里说着,卫双厚却还是接过来,嘴唇抿了一下,嘴角都是上扬的,“放糖了?真甜!”
唐页笑着点头,心里却一阵阵的揪着,只是白开水,哪里放糖了,是他心里甜。
卫双厚抬头对唐震道:“阿震,你先去看聂广义,我跟言言说说话。”
唐震犹豫了一下,“……好。”
他离开后,卫双厚看着唐页,眼中依然是掩饰不住的喜爱,越看越欢喜,越看越觉得这孩子跟于粟长得极像,看着看着他的眼前就变成了于粟的样子。
最近他总是产生幻觉,总是看到于粟,她笑靥如花地望着他……
“言言……”欲言又止,卫双厚轻叹了一口气,“罢了,不说了。”
唐页追问:“怎么了爷爷?”
“没事,都过去很多年的事了,不提了。”
“说说嘛,我想听。”
“想听?”有东西在眼中闪动,跃跃欲出。
唐页斩钉截铁,“当然!”
“好。”卫双厚一下子来了精神头,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我有没有跟你提过你外婆?”
外婆?
唐页愣了一下,据说她跟外婆长得很像,不过却从来没有见过,也极少听妈妈提起过。
之前听说过,外婆跟卫爷爷是初恋情人,但也只是听说了一些皮毛,今天估计要听到大新闻了,详细的。
她调皮地挑了下眉头,“洗耳恭听,愿闻其详。”
卫双厚会心地笑了,揉了揉她的头顶,今天她戴了假发套,头发被她上了些发胶,有些硬硬的。
提起往事,老人的眼角和眉梢都挂着喜悦,那必定是美好的,不然怎会几十年念念不忘?
初恋都是美好的,至今唐页依然相信这话,也势必是刻骨铭心的。
她忽然想起她的初恋了,那个单相思了多年的男人。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那次见过之后就再也没见他了,也不知道他现在结婚了没有。还记得他们那时候的约定,他说,她不回来,他便辜负小新。
她至今都记得那个叫辛新的女孩,看着她时那双哀怨的眼睛,既是期待,又是不满。
幸好,她是回来了,要不然这会儿那女孩估计在她坟前骂她吧?
也许不会,她也没那么的重要。
卫双厚还在说着他跟于粟的过去,他说,如果当年他能够坚持一下,也许他跟于粟便不会终身遗憾了。
唐页安静地听他讲着,思绪却在飘荡,她很庆幸,她跟聂霆炀之间在经历了她的死亡后化解了曾经的恩怨情仇,他们有幸还能走到一起。
今后的路还有多长?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