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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脸上的红痕已然逐渐减淡、隐没,如水洗白莲,清丽更胜从前,但面对这张无瑕的面孔,聂风却只觉得心寒,仿佛不曾认识过一般看着秦霜,一句“为什么”卡在喉间问不出来。
娘亲颜盈的离去曾叫他领悟一个道理——有时候,最美丽的东西,可能是最无情的东西。而今秦霜的表现又岂是“无情”可以形容。
秦霜没有疯,没有如他的老父聂人王一般以杀为乐的狂态,她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是这样,让人发自心底的战栗。
也许是生身父母的遗弃,让她心安理得地拒绝着来自别人的一切,无论是善还是恶。她疏离而淡漠地行走在人群之中,放弃她的,也必被她放弃,而想要拥有她的,却绝无可能。整个世界怎么对她都没有关系,她不恨,可是她也不爱。
他以为就算这样,有朝一日也能够将她暖过来,让她知晓人世中也自有别样的精彩,也有很多值得去在意去付出的人和事。
但这一刻,他终于看清,怎样的付出都是徒劳。
答案似乎是这样明明白白,秦霜为了摆脱来自至亲的诅咒“血怨”,不惜下令血洗无双城。
无论多长的故事都会有一个结局,死亡是最好的结束语。
当无双城再不存在,自华恩开始的守护之职,便再没有存在的意义。当独孤和华家的血脉断绝,无双夫人、华恩与关羽三人之间的情殇也将彻底成为历史。
所有的恩怨情仇,在千年之后彻底了结。
但是,这和生活在无双城中的城民们何干呢?他们甚至都不知道他们的脚下还有一座城,还有一群忠义自诩的男男女女们在暗中默默守护无双城千年。
秦霜不愿意为一座城停留,也不会接受任何要挟。但是,难道就没有别的选择了么?她那么聪明,知道得那么多,难道真的就只能有这一个解决办法了么?
就算没有,一个人,怎么能够为了一己之私罔顾成千上万条无辜的性命,那里面,有老弱、孩子,甚至还有孕妇!这种作为,比那个长生不死,泯灭亲情而残杀亲生爱女的“神”还要冷酷,还要残暴!
那样丧心病狂的命令,秦霜,简直已不是一个女人,也不是一个男人,难道就如梦说的那样,她不像一个人,更没有一颗应有的人心!
“他们无辜,我也无辜!”
笑意盈盈,纯净无邪,仿佛是她话语的最好诠释,如果这也算做秦霜的辩解,那么聂风不曾感觉到丝毫安慰,只觉得像坠入无底深渊,又像全身侵入冰水,绝望和寒冷从心底升起再蚀透全身。
或许就是用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语气,秦霜向天下会会众发布了屠城的命令,十余万人的性命就断送在她一句话之中。
峣峣者易折,皎皎者易污。纯粹到极致,便不能够柔忍妥协。秦霜的理智如精钢一般,将一切情绪的波荡牢牢锁住。等至她真正被激怒,那么极度的理智便会化为毁灭一切也无所谓的漠然,比任何癫狂的杀戮更为可怕。
只不过是你的私仇,你却这样的报复!
聂风猝然转头:“云师兄!”
步惊云有些意外,想不到聂风见事如此之果决,原则之下,情谊立刻放置一边。这是秦霜言传身教的成果,还是聂风的本性如此?
聂风的反应亦不能算错,他在这边多耽误一分,无双城那边便不知会有多少人死去,杀人未必需要急切,救人却绝容不得拖拖拉拉。
聂风对外既有不杀的仁慈之名,对内也是一片热心,天下会中人对他敬而不畏,此次征伐他也并非主帅,一面是烧杀抢掠的利益所得,一面是秦霜一命换一命的严令压迫,对于聂风的出面阻止,这一万精英定然不会听从。滑头的或会打个哈哈,将责任推到秦霜身上,刁钻一点的,甚至会冷嘲热讽,说聂风越权而行。
解铃还须系铃人,聂风匆匆而来,也是因为知道,要想中止这场屠杀,只能由秦霜再度下令,然后用铁腕将那些被鲜血、金银和女人烧昏头的会众镇压清醒,给那些不会武功的百姓一条生路。
但如何才能叫秦霜更改主意?聂风这一声“云师兄”中所含的求恳之意,步惊云心知肚明,聂风绝非是要他开口求情,语言,从来无法打动秦霜,只有绝对的武力压制,才有可能在强势之下,让秦霜权衡利弊,不得不应。
步惊云心中一动,斜撇秦霜,刚刚还在和他说“风云合璧,摩诃无量”的她有否想过,她可能是最先感受这个效果的人?
秦霜眼眸眯起又睁开:“风师弟……”
轻柔婉转,仿佛和风轻坲柳梢,月下花语呢喃,眼中那一抹深紫是神秘,是风情,更是诱惑。
聂风旋身后退,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只是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已经几乎耗费了他全部心力。从喊出那一声“云师兄”,他就全神戒备,留心秦霜的一举一动。但他心意果决,秦霜又何尝会稍事犹疑。
神的摩诃无量,以眼发劲叫人防不胜防,秦霜的魔眼紫瞳看似没有那么恐怖的杀伤,却能在不知不觉中摧毁一个人的心智。数年下来,回顾过往,聂风更多想起的是噩梦惊醒后,秦霜执手相伴轻歌送眠的温暖,几乎忘记了秦霜不加掩饰地亮出魔眼时,那种奇诡危险而又忍不住沉溺其中的感觉。
那一次有雪饮示警,秦霜也只是聊作警告,稍法即收,他不过吃了一吓便即平静,有惊无险。这一次置身其中,就算全力运转冰心诀,所筑的防线如纸一般,在那种极度诱惑之下一击即破,只差一线就会错乱发狂。
当初老父就是因此放弃抵抗,死于她的剑下么?
聂风垂下眼眸,不再和秦霜目光对视,除了那一次,再不曾见秦霜用过魔眼,就是那一次,也是因为极度虚弱,逼不得已,在她并不值得骄傲,反而引以为耻。
现在的秦霜,是否也是虚弱到极点,才不得不动用这近乎最后的底牌?
只要步惊云和他联手,就有极大可能在不危及秦霜性命的情形下制住她!
关键只在于,步惊云,会和聂风联手吗?
步惊云一张冷面人人畏惧,更叫人畏惧的是他在为天下会征战中所表现出的辣手无情,但聂风自信不会看错,在没有见过阿铁面对“徐妈”、“许伯”、小黑和白情的温暖笑脸之前,他就已经肯定,这位云师兄的心绝不像他的眼一样冷,只是有什么牢牢压着他,让他不得不冷,不得不去做雄霸手下最得力的杀人工具。
而五年后,西湖雷峰塔和搜神宫中的同生共死,他更可以肯定,步惊云的心是热的,他渴望着人间温情,也厌恶无端地杀戮,比起杀人,云师兄,他更愿意救人,只要……
聂风没有再想下去,因为步惊云已经动了。
不是身动,不是心动,最先动的是秦霜归还后再度披上他肩头的斗篷。
斗篷过处,传出数声“噗噗”响声,那是点上人身穴道的声音。
三个大穴一点而过,然后又是数响,封住上下丹田,直到确定聂风再无反抗之力,步惊云才徐徐收手,目光掠过聂风惊愕的表情,反手一击,聂风脑中一昏,顿时失去了知觉。
昔日雷锋塔下,聂风出其不意地击昏了背负着雪缘寻找神石的阿铁,而今,无双城外,步惊云也还给了他一个意外突袭。
“我,带他走。”
“你,要活着,只有活着,他才会恨你,而不是,他自己!”
原本还是猜测,聂风出现后,秦霜语气中那些隐隐绰绰的叹息终于可以连成一线。
是当局者迷,还是聂风,永远也没有真正信过秦霜?早早便在心中认定了,秦霜有朝一日会像他的老父聂人王一样沉迷杀戮,堕入魔道。
秦霜认可弱肉强食的捕食法则,却从来不会恃强凌弱。在她的认知中,原因和结果同等重要。她所有的看似随心所欲,都有迹可循。
那么骄傲,那么不喜欢伪装的秦霜,在聂风面前,也学起了演戏。
可惜,如果不是聂风质问时,她背后握紧的拳,还有那双永远太过清澈的双眸中未来得及收好的痛苦。
伤害,是为了避免更无可挽回的伤害。
神的无情是源于只爱自身一个人的极端自私,而秦霜的无情是因为,她的情,她只付给特定的人。而那个人,对她,重过世界,也重过她自己。
是什么理由让秦霜不能解释,只能独自承担?
是不是因为现在的他们所不能涉足的领域,不能应对的敌人?
第264章()
风拂动秦霜的长发,有几缕落下来,衬得颊更白,眼更寒,瞳中的紫还没有敛去,却再不存丝毫媚意,就那样静静矗立,不言不笑。
从未曾有过这种经验,一切徐徐进行,尽如所料,无需推演也能得出的局面,在真正面对聂风的质问时,竟会有一刹的猝不及防和茫然。
我,应该,这样做吗?
难道不是该将一切摊开,让他自己去选择,去承担,去牺牲?
天生风云,愿或者不愿背负这个宿命,总应由他们自己去决定。
交汇同流,无论多少影响,顺其自然,泾渭也分明,迟早会分离。但主动将手伸入湍急的河水中,搅动他人的命运,将自己带入危险的漩涡……不见其利只见其害。无法想象,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如此愚蠢。
可是还是伸手了。
做不到静静等待结局,然后转身离开,就像月明曜,高踞无界,俯瞰人间,无悲无喜。
“不想,再做第二次。”呢喃未及出口,已经被风吹散。
当落到必须选择的地步,实际上已然别无选择。
被血污脏的,只有用血才能洗清。这是一个理由,但定下决心的那一刻,完全没有想起。
不能说,不愿说,自以为浮生如过客,也渐渐肯让人在心上留下痕迹。即便可以否定,可以剥落,也终于只是想随着感情去任性一次。是什么时候如铁的心生出绕指的柔,让缱绻惆怅如藤蔓蔓延盘绕?
目光凝注,那一刻的温柔自己也慌张。
那个放下,忘却,还是会想起的女子,是什么叫顾青霜刺出那叫众人诟病的一剑?
是那凄婉的微笑和最后的那一段话,每一个字都不曾忘记。
她说,世间最困难的事,莫过于要一个人爱上另外一个人,只因为是那个人,单纯是那个人。
她说,最简单的,是恨,可以有万千理由,一句话,一件事,一个眼神,或者,不过是因为无法面对自己犯过的错误。
她爱过,后来却开始恨。
最恨的,不是爱的那个人没有付出同等的爱,而是恨,恨自己的不能自控。
恨自己为了爱而伤心落魄,形貌全改,再不是洒脱从前,却依然放不下那一段爱。
所以,她求她……
所以,她出剑!
虽然,始终无法理解,爱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可以叫人面目全非,几乎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又要怎样才会将最激烈的爱和恨同时放在一起,除却毁灭不能解脱?
但那样的事,不想再做第二次。
冷眼看对方造下万千杀孽,只在结局去送上最后一剑。
那样的信任,她承受不来。
“集结人马,全部撤离无双城,城中的人,再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