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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全部。”
即便混老了江湖,即便不止一次参加过天下会的对外征伐,即便每个人手头上的人命没有十条也有八条,在得到秦霜的肯定后,还是惊呆了。
那不是八十二人,不是二千六百人,是十三万二千六百八十二人!这其中,独孤一方及其麾下只会是极少一部分,大部分是居住在无双城内外的寻常百姓,其中有着无数丝毫不懂武功的老弱、妇人和孩子!
他们日出而作,日没而息,过着清贫而平淡的生活,可曾想过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即便是以心狠手辣享有“死神”之名的步惊云,也只是会对敌对之人斩草除根,从来没有动过无干的妇孺平民!
只是略微设想一下这其中的场景,一些人,小腿已经忍不住发起抖来。
“谁若心中不忍,”秦霜的嘴角弯起一个弧度,仿佛是笑,却叫人更加不寒而栗,“自己提头相抵。”
能一句话叫无双城厚实的城墙倒塌的人,能精准地报出无双城人丁数的人,会不会知道他们在执行过程中的阳奉阴违?
万余精英本已俯低的身子愈发下低,轰然如雷:“遵霜小姐号令!”一半是承命,一半是恐惧,这个脸上带伤唇边带血披着黑色斗篷的白衣女子,就算她站在那里,衰弱得几若风中之烛,摇曳欲灭,也显得比任何鬼神更可怕。
有谁,愿意为素不相干的人赔上自己的性命?天下会,只有一个聂风。
“无需进城,只在城外搜捕,若遇独孤一方,允许回避。”仿佛终于满意一般,秦霜补充地加上一句,让无数暗中担心的人松了一口气,也有些释然,霜小姐也终非一味不近人情,对敌人狠,对自己人还算是体恤的。
数刻之后,小丘之上只余步惊云陪站在秦霜身侧。
“不能进城?”是提问,但步惊云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如果足够聪明,那么一定不要在秦霜正式下令的时候忽略她每一个字,但是,这逾万天下会精英匆忙地离开,去执行秦霜的绝杀令,有几人会真的只是执行秦霜杀戮的命令而不进城?。
城外有什么油水,只能是杀人,城内,才是存放财富的地方。如果不是天下会的突然崛起,无双城就是江湖中的霸主,千年累积,可想城中的财富有多么惊人。人性中的贪欲很快就会压倒原本的恐惧,让他们将秦霜的命令置之脑后。
“自取死路的人,需要关心么?”
步惊云能看见那些私下间互相交换的跃跃欲试的眼神,秦霜自然也能发现。
可是,她在乎吗?无论死多少人,在她都不过是一个数字。何况,也许这本来就在她的计算之内。她已经有过提醒,还要去触犯的人……步惊云心中不期然泛出冷笑,既然选择了杀人这条路,就不存在无辜不无辜。路是自己走的,刀是自己拿的,下令者固是首罪,难道执行者就能以非所愿而脱身事外吗?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出的事负责,就算没有这场屠城,为天下会效命的人,又有哪一个算得干净?就连他,为了报仇,手中也早就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早已是罪孽深重。就算他们全部死在这里,又有什么可惜?
忽然心中一颤,骇异的感觉席卷而来:“你,想让所有人,死在无双城?”包括你,自己?
“……若我命人行事,令出于口,罪归于我。”骤然浮起的清晰记忆宛如昨日才刚刚发生,清清冷冷的声音伴随着洒落的雪花,传入耳中,刻入心底。那时候,她就想到了今天这种情形的出现?不复存在,是打破誓言的代价,她一直都在准备,直到今日,完全就绪?
秦霜眼眸斜斜一转,意义不明地一笑,在那道艳丽红痕的映衬下,竟显得有些妖气纵横:“不是所有人。”
“只是有些人。”
“想要我死的,等着我死的,一个也不可以少!”
“你打算现在就逃么,步惊云?”
“不要太相信我,誓言,就是为了打破才存在的。”
步惊云定定地看着秦霜,逃?他能逃到哪里去?她的眼神停留在他身上,可是她并没有在看,那种隐然透出的寂寞和拒绝,让他的心一窒又一痛,心,没有全部交出,情,却也给了大半。他所能想的,只有一个,是该拥抱她,坚持给出去的爱,还是放弃她,从此陌路,井水与河水那样远远避开。
他该怎么去抉择,才不会让未来的岁月为今天的这一刻而后悔?
缓缓地,一点点地靠近,又在将要触到的位置猛然停住:“会打破自己誓言的人,不是秦霜。”
“或者完全相信,或者,一点也不信。你所要的,是这个吗?”
死,夺走的不过是生命,可是喜欢,却是灵魂的沦陷。
人间,还是地狱,我无所谓你的选择,只要是,让我和你在一起。
秦霜转过头,轻轻笑起来:“狡如狐,很如狼,伏如豹……我倒是,真的有些不放心了。可惜,”微笑中一半无谓一半叹息:“且顾当下吧。”
看或者不看,都是一片血红,即便只能看见满目的红,也能够感觉到那交错蜿蜒的血痕,宛若活物,一直不断延伸向下……像锁链一样,要将她钉死在无双城。还有那若藏若现的金色和蓝色,她得到过的力量,即使她舍弃,也会在她的身体上留下痕迹。
她不可能同时将所有事都做得很好,现在的她,没有过去,不见未来,只是当下,管不了那么长远。遥眺着已经失去城墙的无双城,感觉着一点点升腾而起的死气,唇角的微笑,天真而纯粹,游戏,才刚刚开始。
毁灭也是。
完全的,彻底的,鸡犬不留,片瓦不存,今日之后,世上再不会有无双城!
第260章()
看着秦霜的笑,步惊云的心慢慢落回原地。这一次,秦霜所针对的敌人不是他,只是顺便用言语试图挑动他心中的恐惧,让他在张皇中自行犯错,这在她大概也成了习惯,只要他出现在她面前,她总会下意识地想要解决他这个很早就出现的问题。
不是没有想过尽快提高实力,最终用武力逼秦霜承认,赢取一个平等的机会,让她对他的印象改观。可是秦霜的表现从来不能用常理来推断,而那一句“败即死”也叫他不敢轻举妄动。
城中冒出的烟火逐渐增多,风中隐隐传来杀戮的哭号,可以想见失去了城墙保护的无双城之内会是如何一片人间地狱。那么多人命,无论敌友,她眼也不眨就下了判决,他对于她,能有多少特别?这种一次又一次和死亡擦肩的试探,是否真能够坚持到他用完三次挑战机会?
而随着秦霜力量的不断增强,连雄霸也渐渐不能再压下她的自行其是,只有情绪的流露,除了面对那个“雪缘”的时刻,依然是怒不及心头,笑不及心底。直到现下,直到她单独面对他的这一刻,她的笑,是放下一切的轻松,是不在乎所有的放纵。
素来罕少感情用事的人,一旦松弛理智的弦,如松开环套的野兽,亮出狰狞的獠牙,非血肉不能餍足。
这是她距离他最远,也最近的时刻!
“聂风,会恨你!”
“恨?”秦霜转过脸,“就像你一般?有可以恨的人,承载恨的人生,是否特别充实?”
恨是什么,不需要步惊云的回答,他本身就已经是答案。置身仇人之前,受仇人的驱遣,日夜煎熬,阴沉如幽灵,沉寂如坟墓。
对于步惊云隐晦的刺探她的心思,她能够理解,但不等于会喜欢。
因为受到伤害而恨,因为恨而衍生出的复仇行动,理所当然。但再激烈的情绪到她这里,都要打个折扣,也许那一刻心情会因即时的感受而生出浮动,但一旦下定决心,决意行动,那么一切就像写入因果册的线索,一条条进行,直到得出预定的结果。
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无论经过多久,所经历过的,学习过的,都不会忘。但一种情绪,如果失去了外界的触因,立刻就会消失。
对于那位夫人的报复,她知道后最深的感受,不是恨,而是烦。延续到现在,连烦也没有了,不过是这个身体带来的遗留问题,解决就可以了。
目标,有短期,有长远,遇到问题,在能力之内就立刻处理,能力暂时不足就搁置。像步惊云这样卧薪尝胆,她也能够做到,但弄至步惊云这般的自我折磨,甚至藉她那一剑就隐藏记忆逃避五年,或许在复仇成功的刹那就死去才是幸福。
步惊云低下头,掩住眼中闪过的一丝自嘲,在秦霜心中,始终认为他的仇人名单上有她的名字。别人的感情,无论是爱,是恨,她既不懂,也不在乎。
秦霜的神色中没有杀戮的狂热,也没有对无双城中正发生的惨象有恻隐之心,那种视万千人命若等闲的风轻云淡,谈笑自若,和最初那个面对霍家庄满地尸骸的小女孩一般无二。
这么多年,她从未曾改变,不,她的心只有更加冷硬,她会为了讨好雄霸而去杀人,却不会为了聂风而不杀。聂风五年的全心付出,换得的不过是一声“风师弟”的空头称呼。
步惊云从不曾叫过雄霸“师父”,也不曾喊过“风师弟”,仿佛这样,就能够拒绝这个他只是为了复仇方才接受的屈辱身份,但,对雄霸,是数年不变堪比天高海深的恨意。对聂风,他无憎无恨,只是漠然,无视。
即便聂风加入天下会,他也曾暗中出了一份力,在聂风遭遇危险的时候,他也会伸出援手。甚至这次率军来无双城,未尝没有打探聂风消息,确保他平安无事的意图。
那又如何呢?那时候,只要是能看到秦霜变脸,任何事情他都可以去做。
他甚至暗中对聂风的“痴”嗤之以鼻,太也天真,秦霜固不会为任何人而改变,而想要在残酷的江湖中恪守仁善之道,更是少年见事太少的无知呓语,迟早会在冷冰冰的现实之前梦碎无踪,如果聂风没有先一步因为滥好心而赔掉性命的话。
只是,五年了,在听闻这些年他不在天下会,聂风的所作所为后,步惊云的心底也禁不住生出一丝惊诧。
聂风,竟然,真的坚持了下来!
可以想见聂风为此受过多少嘲笑,吃过多少苦头,甚至遭遇恩将仇报也不意外。而最难的是,天下会内外,没有人会认可或是支持他。秦霜也不会为此说什么。自己的选择,自己承担后果。对己对人,一体而待,从不考虑他人是否能都像她一样,一个人也能够自成世界。
聂风,只能在满存敌意和冷漠的环境中孤军奋战。
就是这样,聂风,居然仍一直保持了最初所见的仁义热心。当初的誓言,不是玩笑,更不是孩子话,而是会贯彻一生的根本原则!
如果是他,能做到吗?
不,做不到,他早已堕入地狱,因为江湖的血腥而堕落,又为这个江湖带来更多血腥。
室中开出纯白的花朵并不稀罕,但血雨腥风中仍保留心中的仁善,并努力传递给他人。这样的聂风,会为了秦霜而动摇吗?
步惊云心中缓慢而坚定地摇头,聂风可以不计父仇,为了秦霜加入天下会,数年间相随相伴,体贴入微,求医下厨……但,无论聂风会为秦霜做到何等地步,甚至是,秦霜要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