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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直站在我身边看着这一幕的秦苗终于开口向我问道:“这姑娘她是怎么了?听他们说的这些话感觉比离别还要伤感!”
我简明扼要的回道:“这个姑娘叫姚芋,她家里面的企业受经济不景气的影响倒闭掉了,咱们现在待的这个旧工厂是她当初为了情怀买下来的,这些年帮助了很多落魄的流浪歌手。可她自己现在都过的这么没有安全感,只有将这个工厂给卖掉了,听说地皮还能值一点钱,卖了以后也算是度过暂时的难关。”
秦苗回头看了看,然后说道:“这里已经是很郊外的地方了,四周的地势和交通都不算非常好,就算是要开发,成本也会很高……所以这块地皮不会卖出什么好价钱的,而且她这个地方也算不上很大。”
“真假?”
秦苗点了点头,很是肯定的回道:“这是一个和房地产打了三年交道,建筑做了四年的专业人士做出的判断,你说是真是假……而且这块区域,政府在未来的五年甚至十年内都不会有任何的开发规划,所以现在出手绝对卖不出好价钱,但如果有耐心忍忍的话,以后可能会有升值的机会。”
我看了看姚芋,心中不免有些同情她,因为这是她最后的财产了。于是,又向秦苗问道:“就算不值钱,几百万总是能卖到的吧?”
“这个能,可是几百万对她来说应该很杯水车薪了吧?”
我叹息,因为知道秦苗说的是实情,姚芋她卖掉了自己的房子,而上海这个地方一套地理位置比较好的房子卖个几百万甚至上千万都很正常,可仍没能帮她还掉债务,那这卖厂房的几百万对她来说又能起多大作用呢?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心中忽然萌发了一个念头,然后向身边的秦苗问道:“你不是和金秋还有陈艺一起投资做了一个传媒公司吗?”
“嗯,我是投了一笔钱,但是近期都没有再参与进去,一直是金秋和陈艺在负责公司的运营。”
“你有没有参与管理不重要,有话语权就行。”
“话语权肯定是有的,我是公司最大的股东。”
我点了点头,然后又说道:“你们公司不是号称大牌艺人的孵化器嘛,不如接手这个工厂吧,我觉得这里不应该就这么被卖了,因为这么多年的经营,这个地方已经被地下音乐圈所认可,音乐交流的氛围非常好,甚至已经被很多人当成寄托自己心灵的地方,你们公司如果买下这里,并将这个聚会持续下去,一定会挖掘出很多有实力的艺人……而且,我认为最最重要的是,作为企业家,不应该将赚钱作为衡量一切的标准,也该有一点情怀的吧?”
秦苗笑了笑,她回道:“如果既能赚钱,又能被你这样的人戴上一顶有情怀的高帽子,我为什么不愿意做呢?”
“所以你的前提是要先赚到钱,对吗?”
“至少你要给我一个赚钱的思路……因为,我要对我的合作伙伴负责,虽说这个地方不值什么钱,但也是几百万的投资,是不是?”
我的大脑有些麻木,因为我已经很久没有在这个世俗的世界想过该怎么赚钱的事情了,我一直在靠别人的接济活着,而就在这一瞬间,我有了一种羞耻感。因为我看到了一个空洞且没有创造力的江桥……
我点上了一支烟,排遣着心中的郁闷。而秦苗对买下这里似乎也没有多大的兴趣,见我不回答,便也不再说话,好像一个旁观者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
姚芋这个女人有着超乎寻常的倔强,她死活也没有接受众人的钱财,最后众人只得遗憾的收了回去,心中似乎也做好了要在这个夜晚散伙的准备。
其中要属刘流最难过,他一直站在姚芋的身边,与众人一起沉寂了许久之后,终于从身后拿出了一把吉他,然后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我竟然在这一刻,希望这个操着一口北京腔,喜欢说粗口的男人能够开口多说几句。因为他沉默的样子看上去真的太深邃,让人看着他,就忍不住想思考,可思考却又是一件会让人感到非常累,非常伤神的事情。
刘流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根皮筋,然后将自己那一头长发给扎起来,他终于抬起头,看着众人说道:“瓷器们,过了今天这个晚上,我们就要散伙了。我想,没有谁的心里是好受的,因为这么多年来,我们在这里放肆喝酒玩音乐,从来不曾有过什么负担,这里有我们的执迷,也有我们的信念……但是,我们谁都没有必要太伤感,因为不光这个工厂,整个世界都是有始有终的,而今天能亲耳听到终结两个字从姚芋的口中说出,就已经很完美了……所以,兄弟姐妹们开始感恩吧,为了我们的狂野,为了我们的不顾一切……”
刘流闭上了眼睛,他将右手放在胸口,沉默了比刚刚更久的时间之后,才睁开眼低声说道:“一首《生如夏花》送给这里的一切,谨此纪念……”
当旋律从他手指间的琴弦上传来时,众人便开始附和着:“也不知在黑暗中究竟沉睡了多久,也不知要有多难才能睁开双眼;我从远方赶来恰巧你们也在,痴迷流连人间我为她而狂野;我是这耀眼的瞬间,是划过天边的刹那火焰;我为你来看我不顾一切,我将熄灭永不能再回来;我在这里啊,就在这里啊,惊鸿一般短暂,像夏花一样绚烂…… 这是一个多美丽又遗憾的世界,我们就这样抱着笑着还流着泪,我从远方赶来赴你一面之约,痴迷流连人间我为她而狂野……不虚此行呀,不虚此行呀,惊鸿一般短暂,开放在你眼前;我是这耀眼的瞬间,是划过天边的刹那火焰 ;我要你来爱我不顾一切,我将熄灭永不能再回来,一路春光啊,一路荆棘呀,惊鸿一般短暂,如夏花一样绚烂,这是一个不能停留太久的世界……”
这首歌倾注了刘流和众人全部的感情,我好似在歌声中看到了那些曾经发生过的画面,他们夏天在这里喝啤酒,冬天在这里点篝火,而音乐是不变的主题,用一种曼妙的姿态与这里的一年四季所融合……最后,我又仿佛看到了从远方赶来的袁真,肖艾就背着吉他陪在他的身边……
是的,这是最真实的一幅画面,否则那面照片墙上怎么会有他们的合影呢?
我的心又一次被伤了,却与那离别的氛围无关。此刻,我的伤是只属于我自己,是不能与别人分享的。我想离开这里,却又不想这个工厂以这样的方式而谢幕。
身边的秦苗似乎看出了我的异样,她低声在我耳边说道:“既然感觉不舒服,干嘛还要留在这里死撑着呢?”
“来了就是缘分,我想和这群人一起待到最后。”
秦苗摇了摇头,说道:“走吧,这个地方一时半会儿是卖不掉的……以后说不定还有机会再聚聚呢。”
“你什么意思?”
秦苗又笑了笑回道:“那首《生如夏花》唱出了我太多的回忆,真希望这是一个生生不息的世界,说真的,我不讨厌这里,也不讨厌这群人……也许,他们比我们这类人活得更有追求!”
。。。
第340章 :该给一个交代了()
我和秦苗退到了工厂的门外,里面的那首《生如夏花》还在被众人演绎着,我停下了脚步,又转头往工厂里看了看,而秦苗已经打开了她的车门,示意我随她离去。
离开工厂的路上,秦苗开车的速度一直不快,她看上去有些心事,不过这些心事对于我来说是不用去猜的。因为她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明确自己该用什么心情去看待苏菡和乔野的那个孩子。
片刻之后,秦苗将车在路边停了下来,车的对面是一个夜市,挂满了红灯笼,灯笼下坐着许多正在喝扎啤的人,他们用谈笑风生将夏天夜晚该有的氛围演绎的淋漓尽致。
这对我来说是个意外之喜,因为我江桥真的很喜欢这样的地方,这里没有铜墙铁壁,只有充分暴露在空气中的辣味,这让我想到了远在南京的郁金香路,它的夜晚似乎也是这个样子的。
我想家了,想念那些曾经在郁金香路出现过的人们。
不知道那个爱和我调皮捣蛋的毛豆,有没有坚决执行我传达给他的指示精神,将学钢琴作为泡妞的利器,而坚决的一学到底。
也不知道,曾经那个我经常会在深夜去吃的馄饨摊,有没有和城管大爷们协商好,继续以恨不能24小时营业的干劲,继续为那里的街坊们做好吃的馄饨。
我忽然感觉自己好像已经离开了那里一百年,然后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一边张望,一边怀念着……
这种遥远的距离感,让我的大脑里又有了这样一幅画面:会不会,等某一天的夜晚,我再次回到郁金香路,她还会不会像从前那样手拿一支已经涨了价的玉米,站在寒风中等着我呢?
也许吧!
……
挤在拥挤的人群中,我和秦苗终于找到了一个还有位置可以吃饭喝酒的排挡。秦苗好酒量,直接和老板要了两桶扎啤,她酒还没开始喝,就来了南京姑娘的脾气。她说,今天谁不把桶里的酒喝完,谁就是个呆逼。
南京姑娘大多都是这么说话的,而我和秦苗是多么熟悉的一对朋友啊,所以这酒我想喝就喝,喝不完,被她骂一声呆逼也没什么。
片刻后,小小的圆桌上便放满了肉串和诸如龙虾之类的菜,我的心情突然就这么好了起来。
其实,我并不是一个很复杂的人,我的开心和悲伤都来的很肤浅,就比如现在,一顿好吃的,便让我觉得很开心。
秦苗为我接了满满一杯啤酒,我从她手中接过,然后问道:“咱俩得有十几年没这么面对面单独吃过饭了吧?”
“记不清了,在我的映像里,我们好像就没这么吃过饭,而且还是在一座陌生的城市。”
我笑了笑,端起杯子尝了一口啤酒之后,笑着回道:“人生就是这么奇妙,这些年我们以朋友的名义,做了很多不朋友的事情,可是没有想到,今天我们仍然有机会坐在一起喝酒吃饭,我的身边没有陈艺,而你的身边也没有乔野……”
“是啊……如果我们的故事是一本书的话,应该也快要到结尾了吧,因为我们所有人都在学着冰释前嫌,然后弄出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来。”
“那可未必,至少很多事情我还没有学着去释怀的打算……所以我们今天只聊过去,不聊未来。”
秦苗撇嘴笑了笑,然后向我举起杯子,我和她碰了一个后便一饮而尽。顿时,我被啤酒带来的快感弄得很爽。
放下酒杯,我下意识又看了一眼秦苗,觉得时间真的过的很快,我们初识时,她还只是一个小姑娘。
此刻,秦苗可能和我是一样的心情,她看上去满是唏嘘,然后向我问道:“还记得高中的时候吗?我性格叛逆,因为受不了我爸的管教就离家出走,我先是去找了陈艺,可是差点被她爸妈给送回去。我思前想后,所有同学中,就属你过的最自由,然后就躲到你家了……你管了我两天吃住,我当时就觉得,这哥们儿人不错,要不是后来你这个叛徒也打电话向我爸告密,那时候情窦初开的我,可能爱上的人就是你江桥,而不是后来花钱把我送到酒店住了一个星期的乔野了!”
“我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