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柱子不敢想象,形单只影的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是否能够熬得到明天,看到曙光。
柱子意识到必须大声呼喊,引来师父,或者是另外的村里人来相救。越想越觉得可怕,柱子顾不得野兔的嘲笑,大声的哭喊着:“师父师父我在这儿快来救我”
半山腰的狼穴里,婴儿被吵醒,哇哇大哭,母狼的心被搅乱了,愤怒的冲出洞穴,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飞奔。
跑到离发出声音的地方不远处,母狼隐藏在灌木丛中,目不转睛的盯着柱子。
柱子还在哭喊,全然没有察觉到危险已至。柱子只顾自个儿哭喊,并没有听到自己的哭喊声中,夹杂着若隐若现的婴儿啼哭声。
母狼听到婴孩儿凄凄的哭声,躁动不安,忍无可忍之下,从灌木丛中闪电般窜出来,直直的向柱子扑过去。
野兔听到一阵劲风从头顶刮过,快速钻进灌木丛,消失无踪。
柱子看到一条硕大的身影朝他扑来,哭喊声戛然而止,耳边萦绕着婴儿的啼哭声。
母狼的身体压到柱子的身上的时候,柱子已经吓昏死过去。
……
杨智键听到了柱子的哭喊声,随之而来的,还有断断续续、时强时弱的婴孩儿的啼哭声。
闭目侧耳倾听,杨智键很快辨别出了方向,奋不顾身的朝声音发出的方向跑去。
天空中惊雷阵阵,声声敲在杨智键的心上,他在心中发誓,若是救不回柱子和女儿,他也绝不苟活,回去了无颜面对娟儿和妮子。
杨智键心知那声音来至山谷腹地,却苦于找不到入口。山里地形地貌复杂,四通八达,前次他们下去营救娟儿和柱子的入口,离这里少说有三、五十里路,若是他返回那里,入到山谷,再一路寻至柱子所在的地方,恐怕,一切都晚了。
杨智键心急如焚,用火药枪枪杆扒开灌木,寻找着入口。又一声闷雷响过,乌云携带着急雨从远处极速而来,很快压到杨智键的头顶。
“呀呀”杨智键抹着脸上的雨珠子,冲着天空仰天长啸,内心悲恸不已。
杨智键仰望着天空,在心中呐喊:老天爷,你太狠心了他们,他们都还只是娃儿,是我造的孽,与他们没有关系你把我的命拿去吧我求求你了,让他们好好的活着只要你肯放过他们,你让我做啥,我都愿意,哪怕是让我去死,我也决不迟疑
杨智键望着天空,脚步却没有停止,受伤的脚在雨水的冲刷下疼痛难耐,他完全没有知觉,心,仿佛被万千虫蚁在撕咬,啃噬得只剩下了一片网。
柱子的呼喊声停止了,婴孩儿的啼哭声也停止了,杨智键疯狂的在林子里乱跑乱窜,忽然间,脚下一空,身体往下落,这一刻,杨智键哈哈大笑,心想:老天爷,你这是要收了我的命么?你痛快,我也痛快我这条命不值钱,你拿去吧
……
妮子躺在床上,紧闭双眼,痛苦的挣扎,她仿佛看到杨智键抱着女儿朝她走来,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抓不到。杨智键冷冷的盯着她,突然抱着女儿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妮子想要大声呼喊,却是如鲠在喉,发不出任何声音
“妮子妮子”妮子哥在一旁焦急的呼喊。
妮子感觉眼皮很沉,用尽全力才眯着眼睛,看到哥哥模糊不清的脸,虚弱的、暗哑的喊道:“哥哥”
妮子哥看到妮子的嘴唇在动,却听不到任何声音,他把耳朵凑近她的嘴边,痛苦不堪的说:“妮子,哥对不住你你有啥话,就说吧”
“哥,我、我要走了杨智键杨智键和我闺女在等我”妮子断断续续的说了一句话,妮子哥听了后泪流满面。
妮子哥声泪俱下的喊道:“妮子,你别胡思乱想好好的养着,你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
妮子的脸上挤出一丝苦涩的笑容,那笑容,像是一抹如血残阳,看了令人心碎
第三百四十七章 可怜可恨()
第三百四十七章 可怜可恨
妮子哥还是来晚了一步,农药在妮子的身体里扩散,浸润到五脏六腑。洗胃倒出了胃里残留的农药,也只是短暂的维持了妮子的生命,让她多遭受了折磨。
妮子死了,弥留之际还丢不下、放不开杨智键和闺女,妮子哥伤心欲绝,深深自责之余,将所有的罪过都归于杨智键的不负责任。他在妮子的尸首前发誓,一定要让杨智键不得好死!
村里的老人、女人们听到妮子家传来悲天恸地的哀嚎声,心知一定出了大事,急急的赶来。
面对全身青紫、面有不甘的妮子,之前嚼舌根的女人们心慌意乱,愧疚夹杂着惶恐,深怕妮子冤魂不散,缠着他们。
老人们唉声叹气,村里德高望重,九十八高龄的老人方老太板着脸,颤颤巍巍痛骂道:“胡闹!往后还让不让人活了,咱们村的历史,有我的年纪两个那么大,从未出现过寻短见的有啥事儿是过不去的,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传了出去,也不怕丢人!我这张老脸馁算是丢尽了!”
“老人家,你别着急,我还是扶你回去歇着吧!”老三婆娘心虚,不敢久留,上前扶住方老太,趁机开溜。
“冤孽冤孽啊”方老太杵着拐棍,狠狠的在地上敲打了几下,转身,颠着小脚,头也不回的走了。
“老人家,你慢着点儿”老三婆娘赶紧撵上去,屁颠颠的跟在身后。
村子里的壮年男人都进山去救人了,留下的全是妇孺老人,唯有妮子哥是年轻的硬汉,他是死者亲属,许多事情下不去手。
对于妮子的身后事,成了一个难题,婆娘们胆儿小,没几个敢上前触碰妮子的身体,更何况她是非正常死亡,大伙儿都唯恐避之不及。
村里的老人们大发雷霆,七嘴八舌,二爷痛骂道:“不赶紧把她弄走,往后都不要过日子了,妮子若是阴魂不散,村里人还有安生日子过?她是凶死,依我看,快刀斩乱麻,守灵就免了,直接送她走!”
婆娘们一听,顿时面如土色,面面相觑,踌躇着不敢站出来。
“我回去看看就来。”妮子哥一脸痛苦,不合时宜的说。
“你干啥去都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了,你还往哪儿走?”二爷跳出来堵住了妮子哥的去路。
“二爷,娟儿还被我绑在床上,我要去看看。”妮子哥老老实实的说。
“哪儿都不许去,我看你这两兄妹是鬼上身了,自从那几个外来人进了村,就搅得村子里鸡犬不宁明知道村里人不跟汉人通婚,你们倒好生米煮成熟饭,大伙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是念在你家祖祖辈辈的情分上,你看你,亲妹子死了,你心里还只有那个害人的疯女人,像话吗?将来,你咋有脸去见你的祖宗啊!”二爷气愤的数落着妮子哥。
妮子哥满面羞愧,还是固执的说:“二爷,我知道你们不待见娟儿可是,那也是一条性命,妮子已经走了,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娟儿再二爷,我求求你了,我去去就来,耽误不了一会儿工夫!”
“放肆!你就不配做咱们村儿的人,都给我听好了,把他绑了!”二爷横眉冷眼,老辣的目光瞪着妮子哥,直盯得他心里发寒。
其他老人和婆娘听到二爷发号司令,一窝蜂涌上来,把妮子哥团团围住,妮子哥悲伤的环视着众人,颤抖着,痛苦不堪的问道:“你们真要这么逼我?”
二爷愤然的说:“不是我们逼你,是你在逼全村人,别说这里只有妇孺老人,挑大梁的男人们在,更由不得你胡闹!”
“二爷伯伯、婶婶们,你们咋就我今儿对不住大伙儿了!”妮子哥铁了心要闯出包围圈。
“你敢!今儿你若是敢硬闯,伤到乡亲们毫发,我就敢让全村人抓你和娟儿那个害人精‘侵猪笼’,你自个儿想想清楚!”二爷朝妮子哥面前一站,凛然的喝道。
一听这话,妮子哥的心中大惊,心想:妮子死了,我的生死不重要了,可我不能连累了娟儿!
妮子哥仇视的环视着众人,思量片刻,咬牙说道:“我不走,二爷,你说话可得一言九鼎,我安安生生把妮子送走,往后,你们不能伤害娟儿一发一毫!”
“我答应你,可你必须带着那个女人离开村子,方圆三百里以内不得踏入半步!”二爷的声音铿锵有力,容不得妮子哥讨价还价。
妮子死了,妮子哥觉得自己留在村子里已经毫无意义,他深吸了一口气,答道:“好,妮子的身后事办完,我就带娟儿走!大男人言而有信,你们放心!”
事情总算有了妥善的解决办法,众人散开,开始忙忙碌碌的准备后事。几个婆娘壮起胆子给妮子换衣裳,妮子哥和几个身体硬朗的老人下到河沟边,挖坑、搭架子,架柴火。
换好衣裳的妮子平躺在一张门板上,双手交叉,手指轻轻扣拢成拳,身上盖着白布,被抬到了院坝里,头朝大门,摆在中央。
河沟里一切就绪之后,妮子哥等人抬着妮子的尸首,小心翼翼的下到河边,将尸体放在木架子上,从一旁点燃了柴火,开始火葬。
妮子哥挥舞着柴刀,在妮子的尸首上晃来晃去,为她驱赶妖魔,避开通往天堂的大道。
众人声泪俱下,婆娘们哭喊着送葬的歌,妮子的身体在大火中一点点被点燃,直至化为灰烬。
老人们将妮子的骨灰,以及柴火的灰烬一并铲入河水中,希望灾难一并被冲走,往后的日子里,不要再有人重蹈覆辙。
妮子哥锥心的望着河水发呆,喊道:“妮子,你一路走好,哥对不住你!”
家徒四壁,牲畜、家禽都已经被母狼、及其帮凶残杀了,村里人也无心办酒席。妮子哥把猪圈里的死猪提溜丢到河里,依依不舍的环顾家里的角角落落,取下狼皮卷起来,夹在腋窝下,朝半山腰飞奔而去。
妮子哥边跑边喊:“杨智键,你个龟儿子,你最好不要活着回来我会回来找你索命的!”
……
娟儿醒来,发现自己动弹不得,拼命的挣扎,声嘶力竭的哭喊,却是无人搭理。她狂躁不安的埋下脖子,用牙齿啃咬软绳,直咬得满口鲜血。
惊吓和恐惧,使得娟儿屎尿流了一裤裆,随着她的挣扎,抹得到处都是,屋子里臭气熏天。
拼命的咬啊咬,娟儿终于将绳子从中间咬断,挣脱开来,光着脚丫子跑到门口,怎么也拉不开门,她不停的用手抓,用脚踹,用肩膀去撞。
结实的门板硬生生被娟儿撞出一条裂缝儿,她伸出双手,十指不停的抠,一块块碎木屑落在地上,扎进她的脚心。
娟儿似乎不知道疼痛,还在发狂的抠着门板,不知过了多久,门板被掏出一个大洞,她的十个手指血淋淋,不忍目睹。
望着洞口透进来的光线,娟儿贪婪的舔了一下嘴角的鲜血,那模样,像极了鬼故事中的吸血鬼披头散发,瞪着可怖的眼睛,伸出长长的舌头,舔舐着鲜血。
娟儿从门洞爬出去,疯狂的在院坝里奔跑,所过之处,地面上留下触目惊心的血红大脚印。
望着满地的血脚印,娟儿异常亢奋,又哭、又叫、又笑
妮子哥远远的听见自家院坝里传来娟儿几近疯狂的声音,心中一阵阵发冷,他明白,之前所付出的一切都前功尽弃了,娟儿的病情又加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