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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怎么了?”
“他在我床上睡觉,我说他两句,他就要动手!妈,你管管他。”
于芳一笑,并不把女儿的告状放在心上,“打你也是活该!睡就让你哥哥睡会儿呗,他在外面跑一天了,也累了。再说,床又睡不坏?”
“不行,他把我枕头都睡臭了。”
“臭了你不也不洗吗,最后还不是我洗?”于芳呵呵轻笑着,向内呼唤,“小小,不许打你妹妹啊?”
卢利心中苦涩,吴婷这样不懂事,胡乱在舅妈面前告状,一次两次于芳不会相信,时间长了必定出乱!偏偏这样的事情他还解决不了,难道要自己反过来告她的状?那不是更让舅妈为难吗?算了,忍着吧。等她再大一点,可能就好了。
想到这里,他笑了笑,抱起赵云生,“知道了,舅妈。”
“听见了吗?我替你数落你哥哥了,别生气了啊,等一会儿妈给你烙饼,包小白菜馅的素合。”
临近吃晚饭的时候,曹迅还没有回来,卢利有点担心了,到曹家一看,轮车放在院里,曹迅脱了个光膀,正在洗脸,一捧一捧的凉水往头上、脸上、脖上泼,可见是热坏了。“哎?”
“哎!你来了?进来坐,我马上就好。本来说洗洗脸就去你那儿呢。”曹迅把两把洗净身上的尘土,拿一件跨栏背心穿好,“小小,你猜我今天卖了多少钱的?”
卢利从他的神情看得出来,战况不俗,“多少?”他笑着问道。
“八多块!武赢维他们几个眼儿都直了!”
卢利也是一惊,这样的成绩简直比他都要高了!“怎么这么多?”
“我一开始也没想到,等完事一整理,也吓我一跳!我们四个人数了两遍,才确定是这个数。”他呵呵笑着,在他对面落座,“昨天你不是说了吗,除了食堂、宿舍之类的地方之外,我们又转到老师宿舍区,真想不到,除了这些内衣内裤之外,西装、西裤、夹克、风衣的,卖了好几套套!他们这些人还真认这玩意。我想,明天去的时候,多带一点。”
“行。”卢利点点头,“那,他们几个人呢?”
“他们没怎么吆喝,可能和我当初一样,也是张不开嘴吧?过几天就好了。哦,那个挺白的叫嘛?”
“君寒平。”
“对,君寒平说,明天想请咱们几个人一起吃顿饭,不过我没答应,说回来问问你再说。”
“再说吧,现在吃饭还是早了点。”卢利问道:“对了,电报的事情怎么样了?”
“还没到,我让我一个朋友随时注意,有的话,他就先替我拿着。”
卢利点头,嘱咐的说道:“你明天买两条恒大,回你们邮电局看看大家,把烟给人家分分;另外再买两条飞仙,送给你们头儿——都知道你现在在外面干,那个什么病假条,本来就是用来遮人耳目的,别回头让人说闲话——这种事,最是细节决定成败的。”
恒大是当时天(津)出产的最贵的卷烟,卖到角五分一盒;飞仙是上海牌,卖四角七分,这种烟在烟丝里掺入了很多香料,抽起来香味非常浓烈,对于抽烟的人来说,一嗅便知。这两种烟的价格今天看来简直和开玩笑一样,但在当时,却是很贵重的。“行,听你的。哦,你和我进来,我们对对帐。”
进屋对过账目,一天的时间里,曹迅卖出了133件(套)男女式内衣,另外有西装两套,风衣一件,夹克件,共计870圆。两个人归拢一番,和衣服的数目分毫不差,曹迅先是松了一口气,自顾自拿起烟卷点上,“得了,财物两清!我算是胜利完成今天的任务了。”
卢利把钱放进旅行包,放在脚边,拿出记事本,认认真真的记录了几笔,“哎,曹迅,你看这武赢维他们怎么样?”
“不怎么样?”
“哦?”
“武赢维这个人吧,一门心思想赚钱,而且是特别狠的那种,他和我说,不如把价钱抬高——听他说话那意思,恨不得一天就赚出个万八千的;君寒平呢,就特别好问,问得我都烦了。我想,他可能是想早早会,早早走人。剩下一个单真理,这个人有点蔫,我看得出来,他和君寒平关系挺好,等君寒平问完,两个人就开小会。我也不知道他们说嘛,反正我对他们几个,都没有好印象——哎,小小,你怎么找来这块料?咱们干得好好的,找他们干吗呢?”
“这有两个原因,一个是朱家桦那,还有一个,我也是想尽快利用他们,把这块市场铺开来。”
“我知道,你都和我说过,我只是有点担心,来了这么几块料,以后怕会和咱们抢饭吃。”
“这种事是寒天饮冰水,点滴在心头。一切都要等自己着手艹作了,才能尝到里面的苦涩和甜蜜,”卢利微微笑着,“他们是只看见贼吃肉,没见过贼挨打呢!光知道咱们赚钱了,就没想到这其中那么多的窍门和难处!”
曹迅听他说俏皮话好玩,大笑起来。
“还有,我们现在干,算是利润很小很小的,以风衣为例,都是分之一二十的利润,等曰后他们也分出去干了,我想,就该涨价了。”
“怎么呢?是为了和他们抢饭吃?”
“本来呢,任何新东西一出来,都是暴利,等过一段时间,市场逐渐成熟了,利润就会越来越低,越来越低;但我们的情况正好相反,一切都得从细微处做起,卖的多了,人家根本连问都不问,……”
“那照你说,我们现在这样,得到什么时候?”
“我想,两年的时间吧。等过了最初的这种艰难期,等到天(津)市人开始熟悉并接受我们了,也就是到了我们可以多多提高一点价位的时候,等到那时,我们就尽快的多弄钱,有了钱,再进行下一步就容易了——到时候,让他们跟着咱们喝西北方去吧!他们在这抢这碗饭,咱们几个就另起炉灶,重新做一碗。”
曹迅哈哈一笑,“真棒!小小,你个王八蛋的要是不发财才真叫没天理了!你灵了!你要是长了毛,比猴都精!”
卢利也笑了,“这是灵不灵的没关系,关键还是得看你的眼光。实际上,我也只是能摸到这么一点脉络,真等到那时候,咱们干什么,再大家伙一起,商量着来。”说着话,他提起旅行包,“我先回去了,咱明天再见。”走到门口,他又站住了,“我想起来了,我在滨江道买了两套房,正对着和平分局,我想,回来把衣服就放在那,拿也好拿,还不占家里的地方,你说呢?”
“行啊,咱们晚上就挪?”
“明天吧,明天挪。”
卢利回到家,把钱放好,还不及吃一口饭,孩就蹿了过来,“舅舅……看电视嘛!”
“对,对,看电视。”把电视打开,时值八点,新闻联播刚刚开始(最初的时候,这个节目是每晚2000开播的),当时的该节目播出时间还不长,只有二十分钟,播音员是个女,名叫李娟。
看着闪耀的光芒的片头打出的新闻联播字样,以及下面的大写的汉语拼音,配以那只有十几秒的片头音乐,赵云生虽然看不懂,却高兴的手舞足蹈!“舅舅……老姨,妈妈?姥姥,来看啊……?”
一家人都给这个小小的匣吸引了注意力,各自搬座椅围拢在柜前,扬起脸,盯着电视屏幕;黑白色的十二寸小电视效果非常好,画面也相当清楚,女播音员庄重而秀美,声音洪亮的播出当天的重要消息。
她说的内容,一家人都不很关心,心情都给这巨大的喜悦充满:王家胡同,自己家这还是头一份呢!等明天和胡同里的邻居,真是可以好好的吹嘘一把了!“哎呦,这回可是得了小小的‘济’了!”于芳是掩饰不住的骄傲和得意,“小小,这个……多少钱啊?”
“也不贵,您就放心吧。”
“嘛不贵?我听人说了,四多块呢!”招弟接口说道:“小小,在哪买的?”
“货大楼。”几个人说说笑笑,看着电视,都仿佛心中突然被打开了一扇门,世界似乎从此也不一样了!
当时只有中央一套节目,而且时间很短:二十分钟的新闻联播过去,接着就是一部从美国引进的电视剧,名为《大西洋底来的人》,中间全、天气预报、访谈等其他内容,到九点钟,两个节目播出完毕,一天的播出就结束了。
当电视里出现穿着服装演戏的外国人,赵云生吓一跳,一头钻进舅舅怀里,“怎么了?”
“怕!”
“不怕的,那都是外国人,也是人,而且不会从里面出来咬小孩儿的。”
他故意和孩开玩笑,孩却越听越害怕,使劲埋着头,怎么也不肯转过来看一眼!于芳几个倒是看得津津有味的,“小云,过来,你舅舅还吃饭呢。”
卢利放开孩,拿起碗筷,尚不及吃一口,胥云剑就到了,“小小,我们同事来了,我让他们在滨江道那等你呢。”
卢利把碗筷一放,抓起一把钞票,开门就走,“小小,饭也不吃就跑?”
“不吃了,舅妈,我还有事,晚上可能不回来睡了。”
骑上自行车,和胥云剑直奔滨江道,门前果然已经来了个人,每人脚下放着一个工具箱,旁边还放着铁锤等重物,“小小,给你介绍,这是你本家,这位是张师傅,这位是李师傅。几位师傅,这是小小,我哥们,我们哥俩过命的交情!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把活干漂亮点儿!”
“cao,你爸爸和我们是师兄弟,还用得着你和我们说‘干漂亮点儿’?”那个姓卢的师傅笑呵呵的说道。
“您和我胥伯伯的师兄弟,我叫您一声师叔得了。”
“嘿!你这小,真***灵!”
卢利哈哈一笑,拿出上买的条恒大,一人一条递到手里,“几位师傅,我这点事让你们还休息不好,真是过意不去了,这几条烟你们拿着抽。”
张师傅是个人的头儿,也不推辞,把烟收到工具箱里,“那个,我比你大,托个大,叫你老弟吧?小胥是我们大伙的徒弟,他的朋友也算我们的朋友。不过咱得把话说在前面,是你说的,一共50,几时完活几时算账,是不是?”
“是我说的,您几位只要把活给我干完,我立马掏钱。”
“得咧。”张师傅点点头,“开门!”
卢利逐一把房门房门打开,点亮屋中的灯泡,房中一片光明,“您看见了吗?这两面墙上我已经和胥云剑事先画好线了,齐着线以下的部分,全都掏开,然后是门口、门框、窗框、玻璃,一股脑就全都交给你们几位了,行不行?”
“没问题,”个人商量了一下,“今天晚上先把窟窿掏出来,明天开始进料,找人装门口、门框。”
“几位师傅,我不是不相信你们啊,你们只有个人,来得及吗?这些活可不少啊?”
张师傅哈哈一笑,“没有弯弯肚就不吃镰刀头!你放心吧,就等着拿钱,其他的嘛也不用你管,怎么样?”
“没说的,那几句拜托几位师傅了。”
张师傅点点头,“那,小卢,你和小胥回去吧,我们这还得折腾一宿呢。有嘛事咱明天见。”
卢利点头出来,却不肯就此离去,他琢磨了一会儿,看看手表,刚刚到八点,又和胥云剑商量了一下,到临近的饭馆点了几个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