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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还有呢?”
“其它的请施主恕小僧不能说。”虚灵伸出手掌,把岑青向门外一推,“岑施主一旦修成正果,自然就能知道信仰之力是什么。”
“啧。”
果然谁的地盘谁做主,岑青甚至还未升起抗拒之心,发现自己已经到了钵盂之外,不远处法海正笑眯眯地望着他道:“岑施主莫忘了六颗舍利子之诺。”
岑青瞥了眼他的老脸,觉得比虚灵更让人讨厌,嗤了一声:“不给你的话,你准备再关我多久?”
法海毫不动怒,一掌指天,一掌指地:“关到天荒地老,关到施主修成正果,关到三千舍利子从天而降。”
岑青抽了抽嘴角:“和尚,算你狠。”
下一刻,巨大的灵力旋转起来,他直接在禅房中施展出了化虹,轰然声响中,房倒屋塌,法海身前的佛龛被庞大的气流吹成了碎片,岑青化为一道青光冲天而去。
他留下的声音还在原地回荡:“法海,我说话一向算数!说推倒你的佛龛金身,就推倒你的佛龛金身。”
“阿弥陀佛……”法海望着屋顶的大洞与噼里啪啦倒下的墙壁,又惊又怒又无语地念了声佛号。
不久之后,听到响动,闻讯赶来的僧众们满脸惊愕地看到法海坐在一片废墟中,纷纷上前询问究竟。
“阿弥陀佛,我金山寺重建以来,积因修果,善恶自明,这只是首劫而已。”法海抖掉身上的尘土,端起钵盂,提起禅杖向外走去,“你们把我的话,原本不动地转告给那位贵人吧。”
“禅师,你要去哪里?”
“云游四海,积修功德,若有人寻我,便说我三年即归。”
法海叹息一声,也不使法术,就那么灰扑扑地一步步走下金山寺,背后僧众交头接耳,面面相觑。
……
岑青出其不意,成功地炸掉法海的禅房,只觉得心中快意无比,施法术挟云气在空中拉扯出一副痛快淋漓的图画来,然后才一头扎向地面,直奔临安。
他隐起身形,低空掠过西湖的湖面,带起了一阵凉风,降落在清波门双茶巷内,砰地一脚踹开挂着白府招牌的大门:“我姓岑的又回来了。”
“哎呀,许久不见,青公子相貌依然英俊如昔,玉树临风,一表人才。”白禄正在慢条斯理地沏茶泡茶,抬头瞧见岑青,顿时放下茶壶大拍马屁。
“咦,禄啊,今天怎么这样会说话?”岑青反而好奇起来,自从白素贞说了家法以后,这五个家伙可是纷纷改口叫他青姑娘的。
“其实……”白禄朝厅中使了个眼色,“白娘娘有事出去了,就留我们五个看家,就用不着再在您面前装模作样了吧。”
“哦,了解,忠心不二,有赏。”岑青抖了抖灵镯,却发现里面一枚铜钱也没有,这才醒悟先前在钵盂里已经把自己身上的钱财花的一干二净,搓了搓手指有些尴尬,“以后赏。”
“岑青!”
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来,岑青转过身,看到一脸惊喜的张铮,这厮手中还提着一支向下滴墨的笔,岑寿抱着一大堆文牍跟在他的身后。
“呃……”上次绝交已经过去了许久,最初升起的愤怒如今已不复存在,岑青忽然不知道应该拿什么样的表情来应对这个老朋友了。
“明白,我语气不会这么受了。”见岑青转过身,张铮连忙丢下手中的笔,站直了身体,整整衣衫,郑重地向岑青叉手施礼,“岑兄,别来无恙。”
“……”
岑青只能选择微笑,冲他招招手:“好久不见,进来说话吧。”
客厅中,岑禄奉上了刚沏好的茶水,岑青与张铮分宾主落座,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有几分尴尬,不过只过了片刻,岑青便忍不住地先放声大笑起来。
“这种气氛太古怪了。”他笑着道,然后懒洋洋地把自己窝进座椅里,“我的事情没什么可说的,就是修炼修炼修炼,反正现在比之前更厉害就是了。说说你自己吧。”
岑青的口气随意得跟以前一模一样,张铮的表情轻松了些许,不过依旧是正襟危坐的样子,慢慢地把自己这两个月的经历讲了一遍。
“基本上都是糗事呢。”
“没办法,就是这样。”张铮端起茶杯润了润喉咙,自嘲地笑笑,“屋漏偏逢连夜雨,连五鬼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没关系,该责罚就责罚,他们都学会私下偷东西了?小时偷针,长大偷金,我倒要问问白素贞是怎么管这个家的?”
张铮看到岑青陡然阴沉下来的面容,知道她的确动怒了,顿时吓了一跳,连忙摆手解释道:“我没有告状的意思,大家只是开个玩笑。况且与白娘子也无关,据我所知,自从你去金山寺之后,白娘子就一直遁在虚空中修行,对于府上的一切一无所知。”
“要么就管好,要么就干脆不管,还立什么家法,嗤……”岑青冷笑,“等她回来,我倒要让她看看什么才是家法。”
张铮在这里,岑青自然要顾及他的面子,没有直接责罚五鬼,然而等到岑青把张铮送出门外,回头看了一眼岑禄的时候,岑禄却无由地感受到一股连魂魄都颤抖起来的杀气。
“青姑娘看起来这两个月憋得火气不小。”他惴惴不安地猜测。
“好有气魄的中指……”
富阳县至钱塘县的山路上,一位少年抬起头,望向头顶上的巨幅云气,忽然轻笑起来:“看来先前抛下的鱼饵,如今真的钓起了一条大鱼呢。”(。)
第五十七章 少年()
仰首看天的那少年,看上去十七八岁年纪,生的肤白貌美,好似女子一般。
笑过之后,未见他动用神通,却一步跨过数十里的山水,随后现身在钱塘县城城中。
片刻之后,有人见到他的模样,向他作揖问好,他则笑容满面,谦恭有礼地应答。
“明日大戏开场,我也该取回自己的东西了。”
走过李家宅院,他瞥了一眼全家去往临安因而显得空落落的宅子,笑得灿烂无比。下一步踏出,已是来到了临安。
双茶巷内,岑青刚把张铮送出门外,朝巷口瞥了一眼,恰好看到站在巷口望着这边微笑的俊美少年,不觉便皱了皱眉头。
在岑青眼中,这少年生的实在是刺眼了些。
这世上总有些相貌过于完美的人,在其他人眼中便如时时刻刻发着光一般,让人自惭形秽不敢直视他的面庞。岑青原本觉得白素贞的相貌已是美到无与伦比,见到这少年才发现男人美起来居然也能跨越性别——虽然这种跨越让岑青感觉到心塞,莫名升起的亲近之意更让他觉得恶心。
“阿禄,关门。”
只是远远的惊鸿一瞥,岑青心中闪念无数。须臾之后,他垂下目光,返身回到门中,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息。
“这厮的长相是为了掰弯男人而存在的么?”他心情古怪地暗想。与这厮比较起来,张铮的相貌反而要温和顺眼的多,即便是许仙,与他相比也有几分男人的气度,至少不会像这少年一般让人混淆了性别。
那少年见巷内的青衣少女退回院内,转头看向白府对门的临安郊社署,又笑了笑,只不过笑容有些阴沉。
“张铮,你真是自寻死路。”
轻轻吐出一言,他又跨出一步,依旧没有惊扰天地间的一丝灵气,走入了建起不久的鄂王庙内,庙后便是从那九曲丛祠迁来的坟冢。
“金翅大鹏,速来见我。”少年不跪不礼,只是平平静静地开口,然而一出口便是********的神通。这声音旁人无法听到,只有神位上的神灵才能听闻。
庙内安安静静。
少年终于抬起头,动用神通朝上看了一眼。
“没有神位,没有神灵,也没有神识?”
面对着这座受过人间帝王敕封,却空空如也的神庙,他自信骄傲的神色中第一次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动摇。
……
岳王庙向南的西湖上,白素贞正存身于虚空之中默默推算。
她那时跟随岑青前去看过许仙,心知这人七魄虽是那牧童所化,但三魂另有来路,说到底毕竟不算她的救命恩人。而且看他模样又不是被修士夺舍,倒像是身处妄境未醒来一般。
“若非青儿先前提醒,又揭破他的面目,只怕是自己真会把他当做恩人,借他渡过情劫了。”白素贞如今报恩渡劫的心情已非当初那么急切,冷静细想之后,隐约觉得似乎有高人在背后操控着这许仙,所要算计的大约便是自己了。
即便是以她毫无杂念古井无波的心境,也不禁生出丝丝缕缕的怒火。
恰在这时,她忽然感受到远处传来一股灵气的波动,抬眼望过去时,那人有所感应,恰好也遥遥地朝她看过来。
少年的视线穿透虚空,看清她的容貌,初时怔了怔,似乎有些惊讶,而后便坦然下来,冲着白素贞笑了笑,转过身去离开了岳王庙。只不过这次他没有再施展任何神通,只是沿着湖堤岸扬长而去。
“他认识我?”
白素贞从对方神色中看出少年的意外,心中的意外更甚,自从她下凡以来,这已经是第三个知道她来路的人了。
“菩萨,是你做的么?”
平生第一次,她对那位南海的白衣尊者生出了疑心。
“清明时节,西湖高处。”
后半句隐隐对应在青儿身上,前半句,指代的大约便是那许仙,因为他明日恰好要来这西湖之畔上坟。白素贞蹙眉思量了一会儿,原本她见过这许仙之后,已经失却大半报恩渡劫的兴致,但而今既然对那菩萨生出疑心,反而又想去看一看这菩萨指代的是何人,做的究竟是何打算?
想到此处,她转身从湖上消失,回到白府之内,然后便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庭院之中,五鬼被高高地吊起,头下脚上,口中哀求不停。岑青一脸怒气地站在院子中央,时不时地挥起一缕妖气,宛如鞭子般抽打过去,地面上堆着一大堆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财货细软。
“小青,你在做什么?”
白素贞见岑青瞧见自己回来却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觉得有些不对劲,好像她摆这一副场面专门为了冲自己来一般,惑然不解而又小心地问道。
岑青连头都未回,冷冷道:“动家法。”
果然是冲自己来的。白素贞瞧着她满脸认真的模样,想起她被自己三道家法逼得苦恼无比的模样,一时忍俊不禁,心情也轻松些许:“哦?怎么说?”
片刻之后,五鬼纷纷招供,把自己去贵人之家偷财货的事情说了一遍,白素贞渐渐皱起眉头。
“他们的确该打,小青,你做的很好。”她说。然后用赞赏的眼神儿看着岑青道:“白福御下不严,今天就撤去他的管家之位,以后就由你来管束五鬼,操持好白府的家务吧。”
啊咧?这剧情怎么走上正轨了?
啊咧?怎么跟青姑娘说的结果不一样?
不仅岑青愣住,倒吊在树上的五鬼也傻眼了,合着大家一起玩这场阴谋夺权的好戏,在白娘娘眼中就是过家家?
“等等,姐姐,要说御下不严,最终也要算到你的头上来吧?”岑青皱着眉头道,他可不愿意就这么轻飘飘地放过去,“我可是听说,你一心修行,从不管束他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