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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这一夜未眠的,不打算去休息一下吗?”楚沉夏进入玄霄殿时,见刘衍正俯首在桌案前批阅公文。
“哦,你来了,叔东走了吗?”刘衍手中的笔急速抖动着,笔下的字却写的十分工整漂亮。
楚沉夏点了点头,却发现他始终低着头,并看不见自己的动作,于是开口答道:“裴将军走是走了,可我见他挺失落的。”
“我和叔东认识好多年了,他的脾气秉性我最是了解,你不当面和他讲清地蛋、地瓜之间的区别,他自己是体悟不出来的。”刘衍似乎想到了什么,手中的笔忽然一顿,抬头看向楚沉夏,疑惑道:“沉夏,我有件事一直想不通。”
“殿下说吧,我听着呢。”
“昨日山路上,你为什么眼睁睁看着半容姑娘受人威胁,却不救她?你不是喜欢她吗?”刘衍紧紧盯着他的双目,想要从中找出一丝异常。
楚沉夏却十分淡定道:“因为我知道那黑衣人不会轻易杀了半容的,我也正想告诉殿下,那群黑衣人是江湖中人,这次行事奉的正是庆王的命。”
“你别扯开话题,我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你当时流露出的情绪可没有半分担心啊,反而压着一分怒火,我说的对不对?”刘衍放下手中的笔,双手环胸得意地看他。
楚沉夏被他这莫名的眼神逗笑。随即噗之以鼻道:“殿下什么时候对我的表情这么关心了?不是应该在意半容才对吗?”
刘衍假意要将桌案前的公文砸到他身上,威胁道:“好啊。你竟然学会取笑我了,我没工夫和你闲扯。半容回来以后心情一直不大好,你去看看她吧,现在不去,可能要好一段时间见不到她了。”
“怎么了?她要去哪?”楚沉夏冲口问道。
“看你紧张的,不是她要去哪,是父皇召我回建康述职,顺便祝贺母妃生辰。”刘衍笑了一声,又继续低头批阅。
“我看是娴妃娘娘思子过度吧。”
刘衍觉得他这说法十分新鲜,脑中的话不由得脱口而出道:“天下哪个母亲不挂念儿子的。难道你母亲就不会思念你吗?”
没有意识到面前的人的不对劲,刘衍接着道:“这次回去,你也该去看看你母亲了,这么久没见,而且她现在只身一人,恐怕比我母妃的思子之情还要多一倍吧。”
“殿下,我先下去了。”
听到楚沉夏极其冷淡的声音,刘衍才恍觉自己似乎说错了什么,想要解释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半天挤出一个字来。
“好。”
楚沉夏想到昨日见到景旡,猜测他既然来了黄陵,一定见过永明了。便往娇女宫赶去。
不是冤家不聚头,娇女宫前撞上了来为永明治病的半容,半容见到他冷哼了一声。就要越过他往宫里走。
楚沉夏觉得好笑,对着她的脊背发笑道:“你真的生气了吗?该不会是装的吧?”
半容被他的话戳到心脏。猛地转过头来,语气狠辣道:“你说什么?!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城府深得可以通天了。前一秒可以为了我生死不顾,后一秒却冷眼相观,甚至说出让杀手快点下手的话,这不是虚伪是什么?!”
“你是不是误会了?”楚沉夏苦笑了一声,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我没有!是你自己敢做不敢认,怎么,这会又忘了?那我来提醒提醒你。”半容说着朝他走近了两步,一脸怒意毫不遮掩,**裸地对上他冷淡的目光,一字一句道:“神医是那么容易死的?他们那些人肯定巴不得抢一个大夫回去,乱世中的大夫都是举足轻重的,怎么可能轻易伤害她?要真想杀了她,不用等我们交出粮食,人就已经死了。”
楚沉夏微微皱眉道:“这你都听到了,原来那时候就躲在旁边啊?那怎么不出声呢?”
“我被人蒙了嘴,怎么出声?你平时不是很聪明的吗?怎么这会儿就糊涂了?”半容听他语气间似乎藏着一把锋利的剑,句句朝着自己来,心里的火烧的就更旺了。
楚沉夏也被她的话激怒,冲口就道:“我糊涂?你真当别人都是傻子呢?我们去山谷的时候,你在那大喊大叫,不仅可以拖住我们找粮食,还可以通知盗贼转移粮食,是不是?”
半容见他污蔑自己,正想反驳,却连说话的机会也没有,楚沉夏快言快语,根本不给她思考的机会。
“后来,你被盗贼威胁,我用刀救你,你却顶开了盗贼,当着我的面把他救下!你别告诉我,你这是同情盗贼,你跟着我们经历了多少厮杀?见过多少的白骨断肢?这个时候还同情起一个想要杀你的盗贼了?”
半容终于得空解释道:“你还有脸说?当时我在他面前,又离得那么近,你却飞来一柄刀,到底是想我死还是他死?至于我为什么顶开他?笑话,那是我的本能反应,我是大夫,自然和你们这样的人不一样,第一反应总是救人的。”
“遇到危险,人的第一反应难道不是自保?那个盗贼是和你有多亲近的关系,才值得你不顾自己的安危,将他救下?你要是说你们之间是不认识的,我觉得这才是个笑话。”楚沉夏顿了一顿,朝前走去,走两步又停下来,回头大声道:“天大的笑话!哈哈哈!”
半容被他这充满讽刺的笑声气得浑身乱颤,将手中的医盒一下子掷向了楚沉夏,医盒撞到楚沉夏的脊背跌倒在地面,医盒登时散成一堆。
“楚沉夏,你这辈子都别再指望我会给你治病治伤!”(。)
第一百一十章 朝堂局势()
黄陵到建康,路途遥远,足足有半个月的路程,待到了建康,势必要待上几日,这一来一回,想必也要费上一个多月。
黄陵大势虽定,但很多细枝末节的地方还没有完善,其他州市的很多问题也正等着刘衍处理,刘衍实在是不放心这次出行。
楚沉夏见他如此为难,便打算留在黄陵,为他处理这些事情,刘衍却谢绝了,执意要与他一起回建康。
其实楚沉夏深谙他这么做的原因,无非有三点,一是,希望自己也能去道观看望母亲,二是,趁着这次回建康的机会,要将朝堂的局势摸得更清楚些。
三是,也是刘衍心中最重要的一点,断头案的案子耽搁了这么久,必须赶紧找到新的线索。
离开黄陵的时候,宫里那几位难伺候的女菩萨,是一个都没出来相送,刘衍苦笑着打趣道:“我们真是天涯同病人,都是孤家寡人啊。”
楚沉夏却没那心思和他打笑,正色道:“殿下既然已经知道偷粮一事是庆王做的,为什么迟迟不表态?反而闪烁其词,避开不谈?”
“子庆他,小的时候与我很亲,我们常常玩在一块,是我的好弟弟。没想到,长大了以后,为了皇位,兄弟都做不成了,可我总不能拿着这件事去逼他,要他的命吧?”刘衍目光悠悠望向远处,随即又侧目看向楚沉夏,埋怨道:“事情都过去了,就算了吧,我的好心情啊。都被你给破坏了,你可得赔我。”
楚沉夏有些好笑道:“这怎么赔啊?大不了我也让殿下说两句。”
“这样。过会我们慢慢绕到前面去,然后把他们都抛下。你和我好好地比一回赛马。”刘衍偏头轻声道。
楚沉夏原本想反驳,可想到上回刘衍马场一事,觉得自己有些操之过急,这会儿便答应了下来。
刘衍果然喜出望外,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决战一场的气势,也不等什么过会了,嘴角一勾,立马就悄悄行动了起来,楚沉夏无奈一笑。只好跟上去。
只可惜,这场马赛终究是不能如刘衍的意了,精打的算盘又毁在了裴叔东手里,刘衍迅捷地从马背上跳下来,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裴叔东用手支撑着身体,尝试着站起来,却失败了,愤愤地朝地上砸了一拳,沮丧道:“我在路上骑马。骑得好端端的,忽然出现一个黑衣人,不由分说上来和我厮打,招式花样离奇。我见都没见过,挡也挡不住。要不是我急中生智,跳进了湖中。只怕他还不罢休。”
刘衍的目光在他湿透了衣服上扫了两眼,半是责备半是关切道:“你怎么回事啊?什么时候招上了仇家也不知道。赶路都能被人打个半死,你说你还能干些什么?”
楚沉夏听裴叔东说黑衣人招式离奇。闻所未闻时,心中便有了数,定是景旡无疑。
想到这些天他在黄陵的举动,或许裴叔东也是他们的目标之一,毕竟是刘衍的心腹,更何况还是个牢握兵权,举足轻重的将军。
于是苦口婆心地劝道:“殿下就别责怪裴将军了,黑衣人是冲裴将军来的,既然他料定裴将军会被殿下遣回建康,说明放走盗贼和阻碍裴将军回宫的事也和他脱不了干系。我看,眼下还是给裴将军治伤要紧。”
裴叔东颇为感激地看了两眼楚沉夏,又看着刘衍,惊奇道:“殿下,你们二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父皇召我回去述职,他们走的慢,被我们甩在后面了。”刘衍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见他龇牙咧嘴的,又忍不住问道:“怎么样,还撑得住吗?”
裴叔东身上大大小小的剑伤十几处,说没事那就是睁着眼说瞎话,但他硬是咬着牙,吸了一口冷气,勉强笑道:“这下可好了,我们可以一道回去了。”
随行的军医随即赶到,刘衍却将楚沉夏叫至一边,质问道:“你早就知道这些事情都是景旡在搞鬼,是不是?”
楚沉夏目光星星点点落在湖面上,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像极了当初刘彧在湖边亭中质问自己,一时间又想起了以前一起垂钓、对弈和豪饮的场面,眼神便迷离了起来。
“沉夏,怎么不说话?你不能总是这样庇护他,他现在是庆王的人,如果你连这点主次都分不清楚的话,那将来我怎么放心把事情都交给你去做?”刘衍见他出神,眉心便拧了起来。
楚沉夏得他提醒,忙回神道:“殿下忘记了?我不止一次地和殿下提起这件事是庆王主谋,是殿下自己含糊其辞,不肯理会的,景旡不过是受命行事,没了他景旡,庆王难道还找不出第二个景旡吗?”
他这话已然十分明显,讽刺他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顺势又提醒了他,庆王的势力不得不打压。
果然,刘衍嘴角抽了抽,怔怔地看着他,说不出半个字来,最后只丢下一句话,便匆匆走开了,“我去看看叔东的伤势。”
刘衍原本打算加快路程,提早几日到建康的,到底还是被裴叔东的伤势耽搁了,紧赶慢赶,总算是赶上高娴妃的生辰了。
裴尘东听说哥哥受了重伤,快马加鞭就赶到了东宫,黑着一张脸把裴叔东接回了将军府,倒是裴叔东始终一副恋恋不舍的表情。
只是刘衍没想到,近来朝堂上的局势比自己所想的还要糟糕,几乎所有大臣都一边倒,倾向支持了庆王,就连那些保持中立的大臣也无一例外。
“这么一来,岂不是所有人都是我的政敌?这群大臣平日看着都是忠君贤臣,现在怎么都背弃了父皇,转而为子庆做事?”刘衍有些焦灼不安,在房间内来回踱步。
“其实庆王自从掌握了大权之后,并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那些大臣们今日说支持庆王,明日说不定就将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