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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衍紧握的拳头忽然一抖,缓缓松开后放到桌下,深深吐了一口气道:“现在想来,确有不妥,鲁国必有所察觉,可难道连和亲这一步也省去,直接和鲁国撕破脸皮,刀剑相伐吗?”
“当然不行,和亲是必须的,如果直接撕破脸皮,那这场战役要打的何年马月去?待魏国恢复精力,必定会挥刀南下。”楚沉夏果断道。
原先的谋划全都被楚沉夏推翻,刘衍这会儿也是一头雾水,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皱眉道:“那你说怎么办?”
“封城,东湘是南宋和鲁国交易中最大的榷场所在地,也是南宋与鲁国交界地,找个借口,太子成亲有歹徒混到城内欲行破坏,亦或是哪里死了人,都是可以的,只要确保事情大的能封城。”
“封的住吗?总有几个奸细能溜出去,或者用飞鸽偷偷报信。”刘衍有些不确定,无故封城若是泄露了消息,不等于直接告诉鲁国,我南宋在做准备,准备攻打你们鲁国。
楚沉夏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冷笑,直直地望着刘衍道:“这个殿下不必担心,因为我决定亲赴东湘,替殿下守住东湘城,绝不放出一丝消息。”
刘衍一怔,不敢相信事情经过了这么一番周转,竟与原先谋划的差上了许多,心里自然是忐忑不安的,但面前的这个人,他是信的过的,当下点了点头。
楚沉夏行完礼便准备告退先行一步,人都退到门口了,忽然又顿住了,从喉口翻出一个疑问,“殿下,若渝姑娘知道这些事吗?”
刘衍缓缓抬头,不解他为何问这个,沉吟了一下,问道:“不知道,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殿下不该对人人都露以赤心,防人之心不可无,即使对我也是要保留一分戒心的。”楚沉夏说完便鞠了一鞠,跨出了房门。
若渝不知道,可楚沉夏总觉得她知道什么,那种眼神,实在古怪。
楚沉夏边走边想,因此未注意路,险些一头栽到水池里,一颗心剧烈地抖了两下才稳住了身子,眼角注意到不远处一片素色,不由得偏头去看。
若渝见他投来视线,冷声道:“楚公子何事想的如此出神?连路都不记得看。”
楚沉夏目光微微一紧,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却只捕捉到轻蔑和戒备,有些不相信地盯着她看,可看了许久着实没有别的神色。
“你看够了吗?”
冷冽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戾气扑向楚沉夏,楚沉夏这才回神,歉意地笑了笑,拱了拱手便准备走。
“站住。”
楚沉夏应声站住,回身看她,她已走到了身前,心里不由得暗暗赞叹了一番,之前伤的那么重,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人,武功修为居然不比从前差上一分。
她的武功在自己之上,那景旡呢?岂不是望尘莫及,亏他从前掩饰的那般好,回回打架只出五分力。
“景旡的事和你有关吗?”若渝的质问重重砸到了他面前。
楚沉夏盯着她严肃又认真的脸,嘴角忽然勾了起来,面前的人见他这个反应,眼中又闪过一丝轻蔑,楚沉夏笑了笑,缓缓吐出两字来,“有关。”
若渝先是一怔,一双眼眸闪动着,似是被他如此直白的承认惊到了,可不出片刻,那双眼又慢慢被阴厉取代,脸上生出几分怒意来。
楚沉夏见她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开玩笑,于是收回笑容,淡淡道:“你看,我说有关你不信,可我说无关呢,你就信了吗?你到底想怎样呢?其实你心中早有答案了吧,我回不回答有什么要紧的,难道就能改变你对我的想法吗?你是我见过女子之中最聪颖的,也是最不像女子的,你我都是为殿下做事,又何必揪住对方不放,找准重点,不要走错路。”
最后一句话似乎别有用意,若渝脸上的轻蔑忽然一闪而光,目光深深望向楚沉夏,楚沉夏却拱了拱手,施施然走开了。
第六十六章 鲁君死()
刘衍派出去的兵马并未抵达东湘,算算路程还有大半,楚沉夏凭借着精湛的马术和良驹,早于军队两日到达东湘。
这一日,也是刘衍动身的日子,大队人马载着各种娉礼,一路浩浩荡荡,颇为壮观,可谁又会想到,随行的人都是百里挑一的精兵,甚至还有不少都尉乔庄混在其中。
毕竟这是一场只能赢不能输的仗,南宋未来的天子不能出一丝意外。
楚沉夏以亲兵的身份传达了刘衍的命令,封城。
自然有人不解,有人反抗,可最重要的是封城,决不允许放出一丝消息,刘衍派出的军队就要抵达东湘,二十万,声势浩大的大军藏得住吗?
所以必须守住。
五月十七,是黄道吉日,诸事皆宜,不避凶吉,是南宋与鲁国国婚的吉日,刘衍于十六日抵达东湘,只是稍作停顿,又赶向了鲁国都城黄陵。
永明一身红衣如火,痴痴地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神中却找寻不到一丝喜意,任凭身旁的人装摆头饰,对她来说,这一嫁,便是真正的被剪去翅膀,关入鸟笼了。
原清见她这个模样,心头忍不住一酸,泪水夺眶而出,忙用衣袖揩去,却没想到泪水越差越多,鼻涕泪水花了一脸。
永明注意到她,终于转了笑脸,取过手帕亲手为她揩去一脸的狼狈,细声细语道:“我走了,你可怎么办呢?”
原清大惊失色,连泪水都顿住了,慌张道:“公主不带我去南宋吗?”
“如果可以,谁愿意离开鲁国去南宋呢?这里是我从小生活的地方,我所有的回忆都是在这里的,你也一样,我知道你心里面是不愿意去南宋的。”说着说着,永明脸上便生出了一许悲伤,看着自己住了许多年的寝宫,默然了片刻,最后还是叹了口气。
“公主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原清拉了拉她的绣裙,可又不敢用力,怕将精心装扮的嫁衣拉坏了。
永明没用心听她的这番话,视线落在了几个走进来的内监身上,其中一个内监目光灼灼的,碰到自己的眼神却又避了开去。
“咦?”身旁的原清显然也注意到了,不由得惊呼,永明忙用眼神制止她。
“准备的差不多了,你们都出去吧。”
“是。”殿内的宫女内监齐齐应声,缓缓往门外退去。
永明随手往人群中一指,淡淡道:“你留下,将余下的活干完。”
其他人还未反应过来,一个内监早已应声,往前疾走了两步,认真地清点起堆在地上的物品来。
待人彻底退出门外,永明这才奔到他面前,笑脸盈盈地望着他,由衷道:“景旡,你是来送我出嫁的么?”
景旡的目光在她长长的裙摆上打了个转,有些不自然地回笑道:“我原以为你今日出嫁,心情必不佳,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永明听不出他的意思,两只手拉扯了一番他头上的帽纱,顾自道:“你来都来了,不如混在随行的队列中,和我一起去南宋,就当作……就当做……陪嫁!”
景旡清点物品的手一抖,好不容易稳住内心情绪的波荡,才慢慢点头道:“好。”
午时,楚沉夏踏进了鲁国皇宫,身穿玄色朱雀长袍,气质高贵,在人群中叫人一眼识出,这是南宋的太子,将来的天子。
楚沉夏一路走着,余光在退至两边的侍卫身上一一划过,杀气,这宫殿里到处都是杀气,鲁君果然做了准备,要让刘衍有来无回。
走到正殿时,鲁君与永明早已立于阶前,虽然隔得远,但仍能分辨出蒙着薄纱的人是永明,似乎察觉到永明的视线定定落在自己脸上,楚沉夏目光一闪,不由得偏了开去。
这一偏不要紧,可触到永明身侧那人同样吃惊的目光,楚沉夏微微有些紧张起来,景旡为什么也在这里?
难道是庆王派来的,袖口中的手暗暗攒成拳头,还未来得及多想,鲁君已经开口了。
“朕今日将朝阳托付给你,你定不可令她受委屈,他朝你若是成为天子,必得允朝阳皇后之位。”
楚沉夏有些犹豫,鲁君开口,他自然是要回应的,可是容貌可易,声音却难改。
鲁君并未见过刘衍本人,真假太子,他岂能辨别,可是永明和景旡却是知道的,这易容术本就易的粗略。
本想着永明盖着薄纱,朦胧之中倒也难辨,但如今就不同了,景旡也在这里,见他方才有些吃惊的神色,必定是有所怀疑。
鲁君见他不说话,正要询问,楚沉夏已躬身行礼,郑重回道:“是。”
再抬头看向景旡时,却见他面色如常,倒是永明探头探脑地,似乎有所察觉。
“如此,朕便将永明交予你了。”鲁君嘴角微微划过一丝笑容,声音高冷地仿佛从云端飘下来,伸手牵过永明的手,示意楚沉夏上前来。
眼前的象石玉阶似有七八十阶,楚沉夏每走一步便多一分紧张,心中的忐忑可想而知。
走完最后一步玉阶,与永明不过七步之距,若是有破绽,她此刻必已发现,与薄纱后的双眼对视了片刻,却也不见她有什么动静。
正诧异着,鲁君身后的几个内监忽然飞身扑向了楚沉夏,随即一柄明晃晃的匕首从衣袖中闪出,一左一右地扑向楚沉夏。
永明大吃一惊,一把掀开了头顶的薄纱,惊呼道:“父皇!”
楚沉夏闪身避开这二人的攻击,交手间,听到脚步声阵阵如天雷,欲踏破这地面,震碎这皇宫。
得空回首,只见台阶下的鲁军已将南宋随从围成一个圈,鲁君的声音从层层内监身后传来,“今日,朕要让你有来无回,让你南宋江山命脉断于吾国。”
几名内监武术路子奇特,根本看不出从师哪门哪派,楚沉夏又无兵器在手,渐渐处于下风。而众人不得他命令,又不敢冒失行动,只能暗暗为他捏上一把汗。
楚沉夏侧身躲开一处刀光,身侧的匕首却已至胸口,迅速抬手打在那人手腕上,那人手一抖,匕首已擦着楚沉夏衣襟而过。
永明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目光随着刀影不断飘晃,饶是景旡也白着一张脸,脚步踌躇了好几回。
最紧张的莫过于鲁君了,每每见楚沉夏躲过袭击,失望极了,次数多了,便不再淡定了,烦躁的情绪爬了上来,不由得怒斥道:“来人,给我再上!”
话音未落,一群侍卫便拔出了佩刀,往台阶上冲来,楚沉夏矮身使出一个扫腿,顺势抽出了腰间的软剑,三招便将那几人毙命。
鲁君撞上他阴冷的目光,浑身一颤,大喊道:“快!全部都给我上!南宋的人全部都得死,一个都不留!”
楚沉夏剑指地面,始终阴笑着看向鲁君,也不顾身后飞奔而来的侍卫,冷声道:“太子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想必你鲁国很快就要易主了。”
方才还对鲁君行为有所怨忿的永明此刻彻底懵了,她方才以为是自己看错了,面前活生生的人不是太子又是谁?
没想到,竟然真的不是太子刘衍,果真是楚沉夏,而他们此行的目的不是和亲,不是求两国之好,而是举兵攻打鲁国,将鲁国吞并。
永明只觉得胸口的血液沸腾起来,就要冲破胸膛,愤愤地就要往前走,却被身后的人一把按住,丝毫动弹不得。
挣扎间,永明亲眼看着楚沉夏身后的鲁国侍卫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