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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先生?”皇帝皱了皱眉,似乎是有些不习惯先生这两个字安在楚沉夏身上,原本他还想偷偷进去看看刘衍的反应,现在有外人在,也就没那个心思了,清了清嗓子道,“你们进去通传一声,就说朕来了。”
皇帝说话如此大声,哪里还用得着侍卫去通传,殿内的人听到外面的动静,早已冲了出来。
刘衍十分震惊地看着面前的人,诧异道:“父皇……父皇怎么来了?”
“朕不能来吗?”皇帝的目光越过刘衍落在他身后的楚沉夏脸上,见他淡定的神情与刘衍一对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父皇来的太忽然了,儿臣也来不及做些准备。”刘衍说着,伸手去扶皇帝,扶着他往大殿里走去。
楚沉夏见状,忙躬身行礼,而后又退至一旁,准备出殿去,皇帝眼珠一转,忽然说道:“那个谁,你也留下吧。”
刘衍和楚沉夏都吃了一惊,没有反应过来,陈公公却已朝楚沉夏使眼色道:“陛下和你说话呢。”
经他提醒,楚沉夏忙躬身道:“是。”
刘衍心中不安,扶着皇帝的手霎时间出了许多汗,皇帝有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却也没说什么。
皇帝在榻前坐下,看着面前的紧张到不行的刘衍,实在忍不住笑道:“子顺,坐吧。”
刘衍应声准备坐下,屁股还未碰到毡子,又听皇帝说道:“你也坐吧。”
楚沉夏再也掩饰不住脸上的错愕,不明就里地坐了下来,望向刘衍时,刘衍脸上的表情更加夸张,嘴张的几乎可以吞下一个鸡蛋。
皇帝有些不舒服地挪动了坐姿,捋了捋袖子,终于开口道:“朕年纪大了,能陪在你身边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朕知道,朝堂之中,很多大臣都不是真心待你,想必将来也见不得能辅佐你。”
楚沉夏垂眸看向自己的鞋子,十分吃惊皇帝居然当着他的面说起了这些事。
刘衍也摸不准皇帝的心思,余光总是忍不住往楚沉夏脸上飘去,紧张地不知说什么好,只能胡言道:“是啊,大臣们都有各自的想法,儿臣也逼迫不了他们。”
“子顺……父皇上次让你找贤能圣士,你找了吗?这件事可耽误不得。”皇帝终于将重点说了出来。
楚沉夏与刘衍交换了一番眼神,便明白了皇帝的心思,他这是想将自己驱出东宫。
刘衍偏头看向皇帝,故作无谓道:“父皇,儿臣有楚沉夏就够了,毕竟天下贤能之士不好找。”
皇帝也跟着看了楚沉夏一眼,摇头道:“自古以来,谁的身旁不是谋士遍地的?你独独倚重一人,这怎么能行呢?”
楚沉夏目光一震,有些不敢相信这话是从皇帝口中说出的,偏偏刘衍还未反应过来,反驳道:“可儿臣觉得有的时候谋士太多,不是一件好事,找一个聪明主意多的谋士简单,可是要找一个与儿臣有一样的抱负的谋士就太难了。”
皇帝微微颔首,没有做声,刘衍此时静下来回想,却觉得皇帝方才话中大有含义,瞪大了眼望向皇帝,冲口就道:“父皇!你是……是说,楚沉夏可以做我的谋士吗?”
“朕几时说过不可以吗?”皇帝瞥了他一眼,端起桌上的茶杯正欲往嘴里送,忽然停下动作,补了一句道,“朕只是劝你多招纳一些贤能之人,你这样独倚一人,如果哪天他有个意外,那你应当如何?”
别说刘衍从未想过这个,就连楚沉夏也从未思虑这些,听皇帝这么一说,他着实觉得自己想的还不够远。
皇帝又道:“当年朕也是一步步将宋国建起的,并非朕打下了这江山,给它一个称号叫宋国,它就是宋国了。别看朕高坐皇位,好像对大臣之间的勾心一无所知,朕在位这么多年,有什么是看不清的呢?朕有的时候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水至清则无鱼,子顺,你要牢记这一点,不要过分追究清明盛世。污浊的地方必定会生出莲花,一尘不染的地方也有染上瘟疫,你只要凡事把握住一个度,这江山便稳如泰山,绝不会倒。”
这是皇帝第一次对刘衍说到自己的看法,将现实剖析地如此直白,虽然让刘衍有些接受不了,但却被楚沉夏牢记心中。
这也许,是皇帝刻意让楚沉夏留下的原因。
见刘衍噤声不语,皇帝又挪动了坐姿,轻咳了一声道:“你之前对朕说想要为勤王翻案,朕……准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场大病,让皇帝意识到了什么,今日所说的种种无不让刘衍惊喜交加,忙起身行礼道:“多谢父皇。”
“行了,坐下吧。”皇帝虽答应了他,但也不至于和他一样高兴,因为他允许刘衍查案,便意味着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这对一个君王来说,是一件十分不容易的事,楚沉夏想来想去,都想不通皇帝为什么会忽然转变的这么快。
一个念头忽然从脑中一闪而过,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楚沉夏浑身不由得一颤,如果真是这样,那刘衍轻松欢笑的日子没有几日了。
(。)
第一百八十二章 杀人灭口()
送走皇帝后,刘衍迫不及待地派人去找刘正声,激动地在殿内来回踱步,欣喜道:“得父皇允许,我总算可以光明正大地为勤王叔翻案了。”
“殿下还是低调些吧,如果皇帝有心让所有人知道,为什么不再朝堂上说,反而要特地跑一趟东宫呢?再说了,刘彧的人盯东宫盯的紧,殿下可别打草惊蛇了,如往常一般才是。”楚沉夏连忙规劝。
刘衍点了点头,笑道:“我知道,刚刚是我太激动了,一时说错了,我会收敛的。”
见刘衍此时心情极佳,楚沉夏又忍不住提起那件事,“殿下……我先前说,这件事最好不牵涉到刘彧……”
刘衍果然脸色一沉,十分不高兴道:“你这是在帮他,你这是助纣为虐,如果连元凶都抓不到的话,那这还叫做翻案吗?我们又要将这天大的罪名扣到谁的头上去呢?那这对那个人来说,也算不算是冤案一桩呢?”
“好,我不阻碍殿下查案,但我想和殿下打个赌。”楚沉夏见他态度如此强硬,只好退一步提议道。
“你说。”
楚沉夏见刘衍上钩,便道:“如果殿下所查,没有一件证据是指向刘彧的,殿下最后能不能按照我说的去做?”
“这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刘衍对他的赌噗之以鼻,不以为意道,“好,既然这是你提的,我答应你。”
刘正声不久之后,匆匆赶到。三人便对深入勤王案展开了讨论,直讨论到日落西山。刘正声这才长叹一声,匆匆回府去了。
而刘彧却独自望着落日饮酒。眼中大有迷惑,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头也不回地说道:“坐下来,陪我喝一杯吧。”
“你这是怎么了?很少见到你有意志消沉的时候。”黎浮并未坐下,而是倚在柱子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还不是你那个好外孙干的,”刘彧大喝了一口酒,缓缓闭眼道,“本来这朝中的局势竟在我手。我要它乱它就乱,我要它稳它就稳,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朝中局势竟然微妙地变化着,以至于到了现在,我也有些把握不住了。”
黎浮讥笑了一声,拿起桌上的酒瓶与他击碰后,猛喝了几口,破声大吼道:“好酒!好酒啊!”
刘彧偏头看了他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听起来像是自言自语,“你和那些老臣拉起来的这支队伍,我看不是那么固若金汤了。”
“怎么?你是怀疑有内奸?”黎浮忽然沉声问道。转而又摇头否定道,“不会的,这么多年。这些老臣们的心都是连在一起的,就算出了事。也只会自己吞下,绝不会出卖我们。”
刘彧冷笑了一声。道:“你的意思是琅琊王氏咯,也是,他们的心不和你连在一块,你自然第一个就疑心他们了。”
“你还不是一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派了人去调查王铨鸣了。”黎浮反驳道。
“哈哈哈哈……”刘彧忽然大笑了起来,仰头喝了一大口酒,辣出眼泪却还不忘笑道,“痛快!”
此时此刻的夕阳下,有几人正十分紧张地溜进卫府,其中一人一面望风,一面说道:“你说盟主要的东西真的藏在卫府了吗?”
其中一人回道:“别说话了,好好望你的风,要是出了半点事,你我三人谁担待的起,这可是诛九族的罪。”
“对对对,禅师兄说的是,你就别说话了,好好望风。”剩下一人忙附和道。
待到了书房,禅蜀示意二人留在门外,一个人便进去了,只翻找了一阵,忽然紧绷了身体,向外问道:“没事吧?你们两个?”
“没……没事,我们很好。”
禅蜀目光登时一紧,方才他听到拔剑声,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是他们二人声音中的不安却是骗不过自己,目光四扫周围,偷偷爬上了房梁。
手中的石子往窗子上一弹,窗户应声而开,门也在这个时候应声而开,与自己一道来的程三程四被人用刀挟持着走了进来,挟持他们的人看到窗子开了,忙探出头去看。
“不好,让他给跑了。”
“赶紧通知院中的其他人,让他们务必要找到那人。”
几人说着,又出去了,随即入耳的是院中一阵剧烈的脚步声,直到脚步声远到他听不见了,这才不慌不忙地从房梁上跳下来,在书房中快速地翻找了一番,才将东西裹进衣袍中,溜了出去。
王铨鸣见禅蜀一人而归,便知事情不太妙,不过迎上去先问的却是,“怎么样,东西找到了吗?”
“找到了,”禅蜀说着将东西从衣袍下取出,递到王铨鸣手中,又汇报起这次情况,“盟主,程二兄弟被抓了。”
“你没被发现吧?”王铨鸣音调着急道,见他摇了摇头,又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道,“看来……他们二人是见不到明日的阳光了。”
禅蜀忙垂首行礼道:“是,属下知道了。”
王铨鸣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将手中的东西抛到一旁的火盆中,未过一会,便烧成了灰烬。
翌日,禅蜀比王铨鸣意料的晚回来了两个时辰,对他来说,禅蜀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也是最为信任的人。
如果禅蜀出了事,担心他出卖自己是没必要的,可是这样一个得力的手下逝去,却是十分可惜的。
若渝见自己的父亲在山庄门口徘徊了许多时间,忍不住上前问道:“父亲在等禅蜀吗?”
因心中有鬼,王铨鸣十分激动地回道:“你怎么知道的?”
若渝被他这反应一惊,瞬间明白了些什么,语气寒森道:“我看今日师兄早早地就出了山庄,父亲不是在这里等师兄又是在等谁?”
“哦……是这样啊。”王铨鸣有些尴尬地看了女儿一眼,目光又忍不住看向远处。
“父亲……”若渝轻声唤道,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远处道,“师兄这次的行为很危险吧?能让父亲这样焦急,想必是去做大事了吧。”
王铨鸣见她刻意加重最后几个字,又知道自己的女儿绝顶聪明,也不想骗她,当即转开话题道:“是啊,我自己在这里等就好,你去陪不凡练武吧,那个孩子筋骨奇特,是个练武的好材料。趁着他年幼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