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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外面,陆承启正在和杨道奇说话。只听陆承启说道:“老师,这些学子都可认得字了?”
杨道奇说道:“启禀陛下,愚笨者亦能学得百余字矣,余者几可看报,无阻碍。只是国子监过来的两个司业,却要授千余名学子,有时候老朽亦要上课,确实有点紧张。”
陆承启点了点头,转头便让内侍下旨,着令国子监里面的直讲、助教皆来皇家大学上课,但不讲经史,只学字词。
杨道奇渐渐适应了陆承启的做事风格之后,知道这个小皇帝办事虽雷厉风行,却没有思前顾后,稍欠稳妥。他自己也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当初就被这样的人给打败了呢?他内心苦笑,思忖道:“怕这就是民间所说的‘乱拳打死老师傅’吧,小皇帝根本不按套路来,一上来就把人往死里揍,吓得自己当时都六神无主,才一败涂地。若是当时……算了,要是继续硬抗下去,恐怕就和鹤栎他们一般无二了……”想到这里,杨道奇忽然觉得背后一冷,看着眼前这个谈笑风生的陆承启,忽然间有点惧怕起来。
陆承启身后不仅仅跟着内侍,御前侍卫等,还有三个满脸憔悴,一脸倦容的从四品官员。杨道奇只认得一个,因为其中一个是他当年做科考主考官时的学生。
“子容,你怎么了?”杨道奇忍不住问道。
子容乃是苏颂的字,闻言他羞愧地说道:“回坐师话,学生因沉迷于……”
陆承启连忙咳嗽了几声,苏颂也不傻,立即醒悟了过来,改口道:“学生太过于沉迷一些奇技淫巧,彻夜不眠,陛下斥责学生,把学生从军器监里面拉将出来,才……”
杨道奇明白了,他看了一眼陆承启,知道苏颂是陆承启爱护之人,不然不会这般强势的。他轻轻地说道:“子容,须得注意自己。你是极其聪明的,却不要在……算了,陛下亦是这般重视这些奇技淫巧,连老朽都诓骗了进来,唉!”
陆承启笑道:“老师莫要烦躁,这奇技淫巧蕴藏的能量,超乎老师想象。朕办这所大学,前几年必定是亏本的,但朕还是要办,为何?因为朕也说过,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要想科技进步,没有投入是不够的。我大顺朝为何能抵挡得住那些凶悍夷蛮,靠的不就是这些奇技淫巧吗!老师可能不知道,前些时日幽州城下大战,便是军器监鼓搞出来的神臂弩立下大功,才解了幽州之围啊!”
杨道奇很想不承认这一点,在他心目中,还是经典史籍才是正道。可陆承启这般坚持,他也默不作声了。
陆承启转头又训斥苏颂、沈括和唐勋道:“你们三个,虽然朕重视器械发展,但你们这般废寝忘食,钻研其中,一旦身体都弄坏了,朕去哪里再找像你们这些个人才来?朕宁愿器械发展得慢一些,也要你们把自身所学教给其他人,免得到时候你们一撒手,留下朕一个人干瞪眼!”
三人面带愧容,连声称是。此时,上课的钟声响起,陆承启便说道:“今日朕没甚么时间,这一节课朕先上了。你们三人,这段时间不必回军器监了,先在皇家大学住下,好好帮着朕教授这些天子门生。老师,他们三个就交给你了,须得督促他们正常饮食歇息。”
杨道奇应了下来,口称领旨。陆承启也不多说,大踏步进了教室。
陆承启早已经练就了在几万人面前演讲的技巧,但此刻看到下面这一双双渴望知识的目光,他还是稍微有些怯场了。不是他没有东西可讲,而是他知道的东西太多,多得在这个时代近乎妖。他不敢随便乱讲,毕竟有些东西,超越半步是天才,超越一步就是妖怪了,而超越了千年学识的陆承启,更是一个老妖!
陆承启咽了一口唾沫,清了清嗓子,说道:“今日,由朕给你们上课。在这里,你们不必当朕是天子,朕与你们一样,都是学习知识的人。在这里,没有所谓的皇帝和百姓,有的只是平等探讨学识的人,你们懂吗?”
可能是陆承启的这番话太过于惊世骇俗,讲台下面的学子们没有一个敢出声。陆承启也知道自己有些失言,在这个等级森严的年代,居然说平等,还是天子自己说出来的,谁敢接这个话头?简直不要命了!
陆承启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转身在面对着黑板。这个黑板的制作挺粗糙的,表面虽然平整,但只是一块大木板,上面用着漆树的汁液涂了上去,较之后世黑板粗糙得多了。
粉笔也是用石灰石制成,并不是长条状,而是像石块那样,陆承启一时间都有点不适应,这是粉笔,拿在手上,简直就是一块石头嘛!黑板和粉笔,都是陆承启要求工部制造的。他不管工部运用什么办法,制造出来就行了。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智慧,被逼急的工部,不到十天便拿出了相应方案。用漆树代替油漆,用石灰石硬是弄出粉笔来。
陆承启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驰道”两字(繁体字是“馳道”)。粉笔在粗糙的黑板表面,发出很刺耳的吱吱声,陆承启咬着牙把字写完,才转头说道:“知道什么是驰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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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驰道设想 上()
(很是打击,我原以为驰道的研究,仅仅是我一个人而已,却没想到,让子弹飞里面都有马拉火车的片段了。而最近看的一本《宰执天下》里面也有相关的点子,我就很郁闷了。但已经写好的章节,不可能那个大段大段的删去,而且驰道是我精心布置的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关乎以后争霸天下。先前以为慈祥让人撤去了火车头,由太监们用绳子拉着车厢在铁轨上跑是个大笑话,却不曾想外国也有马拉火车。是我孤陋寡闻了,是在下输了。不过驰道,真的是秦代一大创举,有兴趣的书友可以去研究一下,比英国、美国那些有轨马车先进多了。别小看古人的智慧,有时候你不得不惊叹,古人的脑洞,一点都不比现代人小。郁闷,求个收藏推荐了……)
下面千余学子都摇了摇头,也是,这些学子大多贫苦,冲着学费食宿全免,才报名的皇家大学。如果说有冲着天子门生而来的,也有,但不多。大部分学子都是贫苦人家,而那些富贵人家的读书人,才不屑于学习什么奇技淫巧,他们要抱着论语,满口什么“半部论语治天下”,简直就是活在梦里。
儒家思想对社会有促进,这无人可否定。可凡事都怕过,过度的追崇,就会适得其反了。迷信儒家的后果,便是文人误国了。宋亡明灭的下场,犹历历在目。
大顺立国百年来,贫困人口一直在增加,究其根本原因,还在于土地。大顺朝的土地一直在增多,可朝廷控制的土地却越来越少。
这都是因为大顺朝实行的是均田制,这个田制原本是极好的。它肯定了土地的所有权和占有权,减少了田产纠纷,有利于无主荒田的开垦,因而对农业生产的恢复和发展起了积极作用。
均田制的实施,和与之相联系的新的租调量较前有所减轻以及实行三长制(即五家立一邻长,五邻立一里长,五里立一党长。其职责是检查户口,监督耕作,征收租调,征发徭役和兵役。三长享有一定的优待,得免除一人到三人的官役。三长制亦是宗族制度发展的又一个高峰),有利于依附农民摆脱豪强大族控制,转变为国家编户,使政府控制的自耕小农这一阶层的人数大大增多,保证了赋役来源,加强了大顺子民对朝廷的认可度。
大顺朝田律明确规定到:“十八岁以上的中男和丁男,每人受口分田八十亩,永业田二十亩。老男、残疾受口分田四十亩,寡妻妾受口分田三十亩;这些人如果为户主,每人受永业田二十亩,口分田三十亩。杂户受田如百姓。工商业者、官户受田减百姓之半。道士、和尚给田三十亩,尼姑、女冠给田二十亩。此外,一般妇女、部曲、奴婢都不受田。
职事官从一品到八、九品,受永业田六十顷递降至二顷。散官五品以上受永业田同职事官。此外,各级官僚和官府,还分别领有多少不等的职分田和公廨田,职分田的地租作为官僚俸禄的补充,公廨田的地租作官署的费用。这两种土地的所有权归国家。
贵族官僚的永业田和赐田,可以自由出卖。百姓迁移和无力丧葬的,准许出卖永业田。迁往人少地多的宽乡和卖充住宅、邸店的,并准许卖口分田。买地的数量不得超过本人应占的法定数额。”
可此一时彼一时,均田制适合大顺朝开国前二十年,不代表适合后面几百年。随着大顺朝生产力的提高和商品经济的发展,土地兼并空前盛行,公田通过各种方式不断地转化为私有土地,朝廷控制的田地日益稀少,朝廷已无地授田。同时,朝廷对原来授田的农民横征暴敛,农民不堪忍受,或纷纷逃亡,或出卖土地而投靠地主为佃农。先前大顺朝农税十税三,看起来不少,也是很合理。但真正有田的农民不多了,得到的实惠也很少。真正的压力,都是在那些佃户身上,他们不仅要交朝廷的赋税,还要交佃租。一亩地原本就只有两百来斤谷物,却要交出六成之多。偏偏朝廷和佃租都是定租的,丰年还好,要是灾年,佃户拿什么交租?别看现在大顺朝好似很平和,其实矛盾的根源早已埋下,正等着发酵。如果没有有见识,有魄力之人加以引导,恐怕淹没在农民起义的又一个皇朝,就是大顺了。
再加上大顺没有人口政策,开国之时,人口不过二千多万户,合计也不过六七千万人。但到了洪祥年间,人口已经激增至三千多万近四千万户,人口少的来说也要过亿了。这还是登记在册的人口,不代表那些隐藏了人口的地方。
人多地少,再加上土地兼并如此严重,社会矛盾空前突出。讲台下面这些贫苦子弟,大多是这样的出身。他们迫于生计,走入长安城,到处做工。如果好心工匠收留,收为学徒,也算是有一口饭吃。但做人徒弟,还要侍奉师傅百年归天,照顾师父一家大小,也是不甚自在。
而堂下这些,都是不怎么幸运的,没人要他们做工的,才跑来皇家大学混口饭吃。若能学得一手技艺,那又再好不过了。你叫这些人,哪里有甚么见识,懂得什么叫驰道?哪怕是驿道,他们这些平民百姓,也是不敢去的。他们平日里,只走过官道而已。
陆承启见没人回答,又在黑板上画出了两条轨道,皆用枕木铺就。类似于现代的火车轨道,但是要大得多,刚好够一辆马车卡在里面。
这幅图一画出,哪怕是陆承启的画工不咋的,却也能瞧出个大概。这时候,堂下一名学子突然叫起来:“皇上,这……东西,俺见过!”
陆承启闻言,转过身来,惊喜地说道:“你见过?”
那名学子方形脸,黑黝黝的皮肤,眼眸里尽是淳朴之色。他呐呐地站起身来,说道:“皇上,俺是河南的,这东西在俺们那山里,多了去了。村里老人常说,这是秦始皇留下来的东西,只是隔了这么久,都有些朽了……”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了,看模样他好似不太自信。
陆承启激动地说道:“没错,就是秦始皇留下来的,河南,地方也没错。你再说说,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吗?”
那学子原先结结巴巴,说的不甚流畅。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