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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殿大学士裴嘉祐笑道:“我虽不通武略,也知道钦州一马平川,如何设伏?陛下,当可步步为营,一旦情况有所不对,便转身回国便是。大顺再厉害,也没有多余骑兵拦截。”
裴嘉祐这番话,已经说出了交趾对中原的心态,既害怕大顺的实力,又眼红人家的土地。想要烧杀抢掠一番,又怕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李日尊沉吟了一番,才缓缓地说道:“诸位说得都在理,可谁为先锋,替朕攻城略地呢?”李日尊喜欢儒学,就连说话,都是一副文绉绉的模样。配上他那四十六七岁的年纪,还真的挺有范的。单就外貌来看,谁能想到这个文绉绉的儒生,居然会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第七百八十七章:愿为先锋()
右威卫陈改听了李日尊这话,想都不想就跳将出来,说道:“陛下,我愿为先锋,定能替陛下攻城略地,拿下钦州!”他的话中,还藏着另一句话:我若做了先锋,钦州城破之后,那些堆积如山的钱财,在向他招手呢!
还有一个个貌美如花的大顺女子,数不胜数的人口……这些都是实打实的功劳啊!左威卫范彞冷眼看了看他没有说话。倒是左清道刘庆认真地说道:“陛下,此事当要三思而行。大顺并非占城、真腊可比,先前我交趾能打到钦州,是因为大顺根本没把我们交趾放在眼里。要是大顺回过神来,只需几万精兵,便能让交趾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李日尊的满腔豪情,被这番话打击了一下,变得迟疑了起来。确实,先前那几场胜利,让交趾人产生了很多幻觉。以为在交趾相邻的各国之中,交趾的军力最为强大,兵锋所到之处,无所不服。大顺?不过是占着地利,才看似强大罢了,实则外强中干,连交趾欺负上门了,都不敢还击一下!
而李朝又有意无意宣传起在钦州掠夺了多少人口,多少女人和钱财,刺激了一个个交趾青壮男子入伍当兵。万一“无敌”的美梦醒了,交趾将会陷入一片哀怨之中。士气只可鼓,不可泄。一旦泄了气,交趾便失去了进去心,那时候莫说吞并占城,强占真腊了,恐怕连现有的国土都守不住!
只可惜,这个念头在李日尊的脑袋里只是一闪而过,他并不认为大顺能从北方腾得出手来。再者,交趾进攻得这么突然,要是大顺有防备才有鬼了。钦州一带又是一马平川,打完就跑,大顺的精兵强将又哪里赶得过来?
“刘庆,你这是在危言耸听!大顺不过是外强中干罢了,又能拿我交趾怎么样?要是大顺真有心打我们,前几次早就打了,还用等到现在?”右清道王行好不容易捉到刘庆的痛脚,立时下杀手道。
“陛下,此一时彼一时也。大顺与辽国,已然开了榷场,互通有无,短时间内不会再起争端。”刘庆不屑地瞥了一眼王行,缓缓地说道。
王行也一般冷笑道:“但刘庆你也别忘了,大顺与辽国的条约,今年已然到期!”
“所谓条约,不过一张纸罢了,说它一点用处都没,那是不对的。但拿来擦屁股,还是挺不错的……”刘庆忍不住讽刺道,“辽国想打的话,随时能打,岂是一纸条约能束缚得了的?”
“那辽国为何不打?”王行虽然没有想得那么深,但他的头脑一样不慢。“我们交趾在南边打,辽国在北边打,大顺两头不能兼顾,自然无暇南顾!”
刘庆哂笑道:“异想天开,辽国是何等强国,岂会与人联手攻打大顺?”
“虎落平阳被犬欺,龙困浅滩被虾戏,大顺再厉害,又岂能一国打两国?要是辽国聪明的话,肯定会随着我们进攻的!”一直不说话的范彞,终于开腔了。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一个战争狂,想要通过战争,占领更多的土地、人口和财富。
太师阮道成摇了摇头,说道:“我还是觉得此事凶险,还望陛下三思!”
李日尊沉吟良久,才缓缓地说道:“常言道,富贵险中求,钦州于我交趾而言,乃是不可多得的‘龙兴之地’。一旦成功,则可西并真腊,南吞占城。到了那时,与大顺平起平坐,也不在话下。”
太尉郭擎日哈哈大笑道:“陛下雄心,我等早已知晓,愿誓死效忠陛下!”
李日尊又享受了一番此起彼伏的“万岁”声,才有些飘飘然地说道:“诸位听旨,封右威卫陈改为先锋,太尉郭擎日为主帅,起二十万兵马,自升龙直取钦州!待得诸位将士凯旋之日,朕在龙德宫,为众将士设宴庆功!”
事情敲定下来后,早朝便散了。李日尊还沉浸在“西并真腊,南吞占城,北抗中原”的千秋大梦之中,殊不知一张已经织就的大网,已经悄悄地笼在了交趾的头上。
右威卫陈改被封做先锋,意气风发地在三日之内,点起升龙城内十万兵马,与太尉郭擎日一道,准备气势汹汹地杀向钦州。
说是二十万兵马,其实只是号称罢了。真正的战兵,估计只有三万余,其余尽是挑担、推车的民夫,加起来都不知道有没有十万人。二十万不过是号称罢了,为的不过是提升士气,震慑敌胆。这一招,汉人早就玩腻了。
将近十万人的后勤保障工作,确实不容易。也只有交趾这个“常战”之国,才能三日内准备妥当。连挑担、推车的民夫,都是强行征召入伍的。那些单兵的可不管你这么多,你要是不去,就要掉脑袋。做这个民夫,打胜仗了还好,能分到一点钱银,不至于一无所得。打了败仗,那些当兵的就要推他们出来顶罪了。只是这些民夫,都被李朝上层给洗脑了,统统认为交趾是不会战败的,因为李朝自成立以来,确实没有打过败仗,最多就是平手。在这种情况下,居然有很多青壮自告奋勇来做民夫,以期进入军队之中。
不知者无畏,用来形容交趾人有点过了;但用夜郎自大来形容他们,就再贴切不过。交趾不过弹丸之国,在地图上的面积,还不如大顺的滇地。人口更是只有区区两百多万户,长安都有一百五十万户人家了。实力如此悬殊,交趾人哪里来的勇气去攻打大顺?
说白了,李日尊就是一个赌徒,他拿出全部的筹码,就想赌大顺无暇南顾,或者辽国会与交趾一起,南北夹攻大顺。不论是哪一种结果,他都能全身而退。
但他算漏了一件事,元绶年间交趾能入无人之境,是因为厢军糜烂,禁军无力,边军鞭长莫及。而现在是洪祥年间,禁军已经蜕变成一支精兵,令行禁止。厢军的番号,只能存在衙门之中,当成捕快使用。这样的大顺,又岂是交趾能惹得起的?(。)
第七百八十八章:鱼儿咬钩了()
一只鸽子,“扑棱棱”地飞入了监察司之内。
“哪个方向的暗报?”监察司司长许景淳正巧见到了这只鸽子,随意地问道。
“安南暗探来报!”
一个监察士捉住了这只鸽子,取下它足上的小小竹筒,拔开来,倒出一张小小的绢布。
“安南?”许景淳立时上了心,“给我瞧瞧!”
那监察士不敢抗命,立即呈了上去。许景淳只瞧了一眼,便大喝道:“来人,备马!”
马匹牵来后,许景淳翻身而上,立时绝尘而去。院中许多监察士有点茫然地看着急匆匆而去的许景淳,不解地问道:“司长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一封暗报而已,就不管不顾地拍马走人了……”那个监察士无奈地说道。
众人恍然大悟,知道许景淳必定是去皇宫了。如果说他们的头头是许景淳,那许景淳的头头就是当今圣上。别看许景淳在监察司里呼风唤雨,但在当今圣上面前,他就是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官罢了。
这时,许景淳已经拍马赶到皇宫外,急切求见陆承启。陆承启也不多说,放下了手中的事务,召见了他。没等许景淳施礼,陆承启就皱眉问道:“许卿,甚么事这般急?看看你,都满头大汗了,成何体统啊!”
许景淳顾不得抹汗,连忙把那暗报呈上去道:“回禀陛下,交趾来攻!”
陆承启脸色登时变了,一把抢过那绢布,仔细一瞅,上面就四个字“交趾来攻”,其他情况却什么都不清楚。陆承启突然哈哈大笑道:“好,好,好,鱼儿终于咬钩了!”
“鱼?”许景淳不明所以,陆承启心情大好,神秘地说道:“许卿,再过两月,大顺国土将南拓至占城边境上,你可信?”
许景淳不蠢,立时猜到了:“陛下的意思是……早有伏兵?”
“卢尘洹已经在钦州等着了,一旦交趾来攻,则乘船南下,直取升龙。钦州则由折克行率军周旋,直到升龙城破,立时挥兵南下,先全歼来犯之敌,再取安南全境!水陆并进,双管齐下,安南已在毂中矣!”
许景淳也是边军出身,被陆承启这一招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给深深镇服了:“卢将军不是在大理府么?”
“那五万禁军早就金蝉脱壳,秘密进入广南西路了。”陆承启眉飞色舞地说道,“若非如此,如何能骗得过那李日尊?说起来,还是多亏了监察司啊。若无监察司在升龙城内散布黄河决口的谣言,那李日尊怎么会兴冲冲大举兴兵来犯?”
许景淳当然不敢居功,低着头恭谨地说道:“此乃陛下用计,臣不敢居功。”
“你的功劳不小,那些暗探的功劳更大。《孙子兵法》有云:‘用间有五:有因间,有内间,有反间,有死间,有生间。五间俱起,莫知其道,是谓神纪,人君之宝也。因间者,因其乡人而用之。内间者,因其官人而用之。反间者,因其敌间而用之。死间者,为诳事于外,令吾间知之,而传于敌间也。生间者,反报也。故三军之事,莫亲于间,赏莫厚于间,事莫密于间。非圣智不能用间,非仁义不能使间,非微妙不能得间之实。微哉!微哉!无所不用间也。间事未发,而先闻者,间与所告者皆死。’朕待监察司不可谓不厚,所有暗探皆无后顾之忧。如顺利攻取安南,恢复州治,则监察司当属第一功!”
“陛下言重了,不过分内之事罢了。”许景淳还是不敢贪功。
陆承启意味深长地说道:“诛其可旌,兹谓滥;黩刑甚矣。旌其可诛,兹谓僭;坏礼甚矣。果以是示于天下,传于后代,趋义者不知所向,违害者不知所立,以是为典可乎?盖圣人之制,穷理以定赏罚,本情以正褒贬,统于一而已矣。”
许景淳茫然地说道:“陛下所言甚是高深,臣不明白。”他不过识得两字,又哪里听得懂这些文绉绉的话?
陆承启解释道:“此乃前朝大文豪柳宗元的《驳复仇议》,大意是:表彰和处死是不能同施一人的。处死可以表彰的人,这就叫乱杀,就是滥用刑法太过分了。表彰应当处死的人,这就是过失,破坏礼制太严重了。如果以这种处理方式作为刑法的准则,并传给后代,那么,追求正义的人就不知道前进的方向,想避开祸害的人就不知道怎样立身行事,以此作为法则行吗?大凡圣人制定礼法,是透彻地研究了事物的道理来规定赏罚,根据事实来确定奖惩,不过是把礼、刑二者结合在一起罢了。朕虽非圣人,亦能明白赏罚分明的道理。”
许景淳心道:“要罚就罚,要赏就赏,叽里咕噜说一大段,就